就在庾浚尤在为玕州百姓庆幸之时,通过八百里急信收到消息的皇帝可就没他那般好心情了。

    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不说爱民如子却也不差多少了,不然不会在大燕被称为偏僻莽荒的蓟州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在他心中,他和西南王之事,乃属于皇室家事,就算有所牵连,那牵连范围也只限于朝堂之中。就算有所动荡,但那些动荡也不会祸延至百姓。可现下西南王一脉却越过了这条线,将皇室内斗变成了外朝战事,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是以皇帝为此特地开了一次朝会,他言简意赅地直述玕州的遭遇,直接要群臣商量一个可以领兵前去平叛的将领出来。底下的群臣也很懵然,玕州发生的事还未传到都城来,皇上的消息是第一手消息,眼下这玕州失守的消息陡然砸下,皇帝金口直断让他们交出一个能打战的将领出来,这下可将众人砸了个一派茫然啊。

    自古悍将难求。而大燕历来的传统都是亲王守边境,换句话说,这能打仗的将领无不是宗室皇亲。如今三疆边境镇守的亲王,一个骤逝一个反叛一个当了皇帝,这……让他们去哪里寻摸合适的人选?众臣心里无不一致地冒出这句话,但皇帝还在上头坐着,他们敢想却不敢这般说。

    “要不……请赵王世子出战?”有人小小声道。

    “不行。”皇帝眉头一皱,直接否掉,“赵王几个儿子都无用的紧,能打的只这一个。赵州眼下还得靠他镇着,他挪不了地!”

    群臣相互对视,有人试探地道:“侯元景将军坐镇蓟州以来,蓟州边境再无纷扰,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大臣截断,“侯将军若是离开了蓟州,到时胡虏若是和黑水部联合起来,那我蓟州还如何安生?”

    “胡虏为争水草时常侵犯黑水部领地,黑水部早于胡虏成世仇了,何来的联手一说!”有人反驳。

    那人嗤道:“都是未曾教化的蛮夷,哪懂得什么礼义廉耻,在重利之下,这所谓的仇恨自然也不甚牢靠。只要胡虏出得起价钱,这黑水部哪还管得了那许多的前仇旧恨!”

    他这话也不无道理。朝堂之中有很多如同他这般立场的人,他们向来自居,一向看不起这三境的蛮族,自然这口出之言也甚为鄙薄。

    皇帝皱了皱眉,显然是不赞同这位说的话,但也没有出言辩驳,他还没忘记今日的重点,“所以……到底任用哪位将领?”

    他的虎目巡视一圈,视线在众臣面上流转,他开朝会请众人过来是商讨人选的,不是浪费时间在这儿听这群文人嘴上那点子功夫的。

    殿中半晌无话音,皇帝收回视线,语气沉沉,道:“朕要的是能做实事的人。你们若只是嘴皮子上这点功夫,不如将位子空出来让旁人上去!”

    众臣跪地伏身,口呼,“圣上息怒。”

    皇帝袍摆一甩,“朕不要听这些无用的话!想让朕息怒那就赶紧找出能用的将领来。朕有功夫在这里听你们斗嘴皮子,玕州城的百姓可没有那个闲工夫!”

    余音还在大殿的半空中回荡,突然一个门外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个太监,群臣见状刚要呵斥,就见这个太监半哭丧着脸道:“皇上,胡虏来犯,赵州连失两个边镇!”

    皇帝脸色募地铁青,众臣相顾之下面色一片苍白,片刻的愕然失语之后,有人当先反应过来急问,“此时还未到秋猎之际,胡虏好端端地为何来犯?”

    太监只是个传话的,他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前因后果,闻言只颤声伏地埋首,讷声不语。

    皇帝见状,下令,“叫驿令官进来。”

    太监如蒙大赦,赶忙起身出点殿前去叫人。

    趁这个空当,皇帝看着众臣道:“各位爱卿,这会儿你们用不着吵了。胡虏厉害,赵州边事如今只有我和赵王众子熟悉——”

    不等他说完,已然知晓他话意的大臣忙叩首急道:“皇上不可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您还是天子!边境战事凶险,您如何能去?!”

    其他大臣有样学样忙跟在后面劝道。

    皇帝大力一挥袖,手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你们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难道就等着胡虏打到京城来吗?抑或是还是你们能替朕上战场打退这群蛮子?”

    皇帝怒气发完,看着这群不中用的臣子,不禁有些厌弃——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心灰意懒下挥了挥手,“行啦,朕知道战事是指望不上你们了,可这收复玕州的人选你们还得给朕挑出来。这人如若选不出来,”他顿了顿,“今日你们也甭想回去吃晚食了,直接在这紫宸殿里陪着朕罢!”

    文臣办事素来拖沓,皇帝知道他们的尿性,如今是不打算给他们借口往后拖。皇帝的想法简单粗暴。如今玕州百姓还不知生死呢,岂会叫这群家伙过得快活。这带兵之将一日选不出来,就扣留他们一日。这不吃不喝地挨着日子,就看谁先受不住!

章节目录

升斗小民古代生活日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和琼木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和琼木蓝并收藏升斗小民古代生活日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