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罢了,庾浚又转回庾滉先前提的那茬儿,“父亲可是猜疑齐宁河一事中有老宗正的身影?“

    庾滉点头,他和老宗正同朝多年,但素日里并无往来。那一日老宗正突然要请他喝酒,庾滉不能不由此多想一些。

    庾浚敲了敲桌面,沉吟了几秒,道:“此次圣上让您下来查案,那您便只管查案就好。至于其他内情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

    庾滉抬眸看了庾浚一眼,两人对视间,庾浚那番话里的深意便十分明了——他们是皇帝的臣子,一切只听皇帝的指示。这次庾滉在齐宁河无论查出多少内情,他都要如实上报给皇帝,至于里头的情分斟酌,自有皇帝自己去计较。

    庾滉没在大营耽搁多少时间,父子两正事一谈完,他稍作休息后便又启程回了齐宁河。

    李炎是个乖觉的,庾家父子两谈事儿时他就不往这大帐跟前来,回头等庾滉一离开他就跟那收到讯儿的雀一般,又飞到庾浚跟前来。

    庾浚看着人,视线扫过他手上的信件,道:“李大人这又是来透露什么消息来了?”

    李炎晃了晃手里的信件,“我都城好友来信,道咱们皇上亲征赵州去打那群蛮夷了。”

    这事庾滉前头一言带过,庾浚也是知道的。

    “那往来的政务都要移交到北境让皇上处理?”庾浚问。

    李炎摇头,“大事快马传送到北境,小事让九卿共议。”

    现在朝堂之中可没有小事。庾浚敲了敲桌案,眉尖轻拢,心里拢着一抹忧色。

    *

    西南军始终没出城,这头的援军又没到,所以两边始终没开战。这样的日子李炎原以为挨到蓟州军到了就该结束了,到时候与西南军到底是输还是赢都能有一个结果出来了。

    可谁成想,在蓟州军来的前一日,西南军竟然提前开战。他们手上拿着玕州治所的百姓,钦州军出手不免沾头顾尾放不开手,大家都以为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谁也没想到,这一战竟然也是西南王府拿出来的迷魂障用来障人眼目的。

    庾浚带着大军追到了齐宁河入海的码头,可还是叫人乘着楼船远帆航渡了。

    “这群孙子,每次对上不是跑就是躲,就没有哪次酣畅淋漓地对战过一次。”李炎满腹怨气,西南王府这一着一亮出来李炎再傻也觉出味儿来,这群人压根就没想打,合着前头后头弄出来的把戏都是为了糊弄他们的。

    他一通抱怨完,转头对着庾浚道:“都说虎父无犬子,不成想西南王的儿子竟然这般没胆色。”

    明明他们手上的兵力远超于他们,这些人却只顾着忙着奔逃而不是直击他们,李炎心道,但凡异地而处,他手上如果握有那般重兵,兴许他都打到都城脚下了,哪还会像西南王府这帮人慌不择路只顾逃命!

    庾浚看着楼船远去直到变作一抹黑点,在海风的吹拂下,他沉声道:“你当真以为西南王这么多儿子里没有一个有胆色的?”

    他这一句反问直接将李炎问住了。

    是啊,西南王儿子这么多,就算一个没胆色也不会个个都没胆色啊,怎么就会弃了这么一副大好局面呢?

    “那……他们这是……”

    庾浚直接打断了他,“人跑了,这趟差事咱两算是办砸了。李大人,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皇上请罪吧。”

    皇帝的命令是斩草除根,庾浚和李炎却是让人跑了,齐宁河的差儿庾滉办得也不算好,这一次真盘算起来庾氏不说捞着好还可能因此获罪。

    李炎被庾浚提醒了一句,脸上的神色也变了。

    凭心说,李炎起初就不愿意接这趟差儿。你要问他什么原因,他只能说是直觉。果不其然,自打领了清剿西南王府余孽这趟差儿,这里头的事儿一环接着一环出现,整了个没完不算,临了到最后,这趟差儿算是砸在手里了。一想到到时给皇帝请罪,李炎的脸就绿了,他可是知道皇帝是对西南王府是有多咬牙切齿的,他想要不是宗亲拦在那里,哪怕是西南王已经伏诛,皇帝都是想将人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的。

    这下可好了,他们不仅没将人弄死还让人跑了,卧榻之下还容人酣睡,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祸患在,皇帝怕是连诛了他们二人之心都有了。

    *

    等到第二日,蓟州军一来,一知晓玕州治所发生的事儿蓟州军统帅立马飞信传于赵州。

    见状,李炎心里只能呜呼一声,蓟州军不愧是皇帝的直系军队,果然忠心!

    当然他这一声忠心下含着多少的言不由衷,也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赵州回信也快,皇帝的意思简洁明了,为防逃窜到海上的西南军杀一个回头枪,庾浚要带着钦州军在玕州驻防一段时日。至于李炎、庾浚二人之过,等赵州事了再论。

    庾浚要留在玕州驻防,李炎无事自是要先回都城复命。两人经这一遭也有了交情,李炎离开的时候庾浚也去送了行。恰在此时,北境又有新的消息传来:胡虏大举进犯,边镇中连失了几个县,就连皇帝本人都在一次近战中受了伤。

    边境战事不利,连带的朝局也开始不稳起来。李炎一知道边境的消息也不再跟庾浚磨蹭了,当下便快马赶回到都城。

    庾浚虽然也心牵朝局,但他有驻防之责一时也脱不开身再加上庾滉还身陷齐宁河一案中,这会儿他也无暇去猜测朝中的暗潮涌动。就在这胶着之际,秦黍竟然来了玕州。

    庾浚看到人时也很惊异,“这儿才安定下来,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他还当人是为了关心他特地从秀州赶来的。

    秦黍看到他那副情状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实话又不好直说,只能打着哈哈,道:“误打误撞,来得巧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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