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西南王府的宝贝都叫你们上交给朝廷了吗,怎么这会儿子还有?这西南王府到底有多少家什啊?”秦黍讶异。

    庾浚看着秦黍傻呆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可真是个痴儿!”

    秦黍对上庾浚意味深长的笑意,福至心灵一下子就领会了。领会了之后,她不由地忐忑,“你和那位大人可是商量好了,别日后叫人反水往上头告你一状!”

    庾浚笃定地摇头,“他不会,你且放心。”

    许是他的样子太胸有成竹了些,秦黍不由地想细究内里原因,“你就这般放心他?”

    “不是我放心他,而是我与他是共谋之罪。他若将此事泄露出去,他自己也吃罪不起。”庾浚伸手,秦黍不知其意,怔愣在原地。庾浚好笑地摇头,自己伸手将她的手抓住,好生地把玩着,“银钱的事儿我心中有数,你无须担心。对了,我的人要先去西南,你摆放在厢房里的储货正好叫他们带过去。”

    “啊?”秦黍犹豫,“我那些货无论是布匹首饰还是药材珍物可都是上等的货色,我原想着往玕州那头送……”她觑一眼庾浚神色,“这西南贫瘠怕是吃不下吧?”

    庾浚抬眸看向她,嘴里哼笑了一声,“你原先不还打着黑水部那些使节的主意吗,难道你不是想让他们帮着你将这批货带到蓟州?”说到这里他眼眸一眯,有些危险地看向秦黍,“怎么,你瞧得上苦寒的蓟州,却看不上同是贫瘠的西南?”

    秦黍望着他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心中苦笑不已,她是不知道他怎么同她较起真来。

    玉白的手摊在他的掌中,她轻轻地勾了勾他的掌心,像猫儿挠痒,“你知道我不是那般心思。商人逐利而来,西南一带经由西南王之乱以及旱灾之祸,商贾们虽没跑个干净,但也不剩多少了。如今留在那里的商贾旁的生意都不做,只做那粮食生意。我晓得那边的景象,还将这批货运往西南,这岂不是傻?”

    庾浚被她挠得手痒,心更痒,他手一紧,将她的手反手包裹住,他看着人的目光盈盈,嘴角似勾未勾,“你要是傻,这世上还有几个聪明人?”

    秦黍用空着的那只手捂嘴偷笑,“爷果然是上了几次朝堂了,这说话是一次比一次好听。”

    两人目光对视间,情意流淌,时光彷佛也为这一刻短暂停留,恰是流光正好不过有情人心相印。

    *

    庾氏宗子大婚,自是满都城的盛事,然而新皇刚登基、大燕各州又频生祸患,为着上意,也为了体恤民情,原本该煊赫气派的婚事由不得低调从简。为此,庾夫人好一阵子都不开怀,她本想大展拳脚好好筹办一番,却不成想最后竟是这般结果。

    以至于为着庾浚婚事而来的老家族亲们看见主支夫人这般脸色,原还有些心思异动的人也按捺住了手脚,不敢触人霉头,是以这庾秦二人的婚事便这般安稳泰顺地过去了。

    这晚的新婚夜,喝过合卺酒,例行让全福嬷嬷撒过帐果后,庾浚便挥了挥衣袖将侍候的婢女嬷嬷全轰了出去。

    人一出去,端着新嫁妇样子的秦黍也不装了,她环顾寝房一周,入目皆是挂红装彩,眼一转再见屋内摆设陈列也知俱是佳品,她心里不免叹道,不愧是世家门楣,这积世的底蕴怕是如今的皇宫内苑也赶不上。

    端坐于喜床一侧的庾浚,唇角含笑,视线一直随着秦黍的目光而动,待秦黍将整间寝房打量个遍,庾浚想着她也将屋内的器具陈列都估摸出价格来,他才好整以暇地开口,“不知夫人对眼前所见满意否?”

    秦黍捂着嘴呵呵直乐,“满意,很是满意。”她学着士大夫的做派,朝庾浚拱了拱手,“日后可就仰仗夫君了。”

    庾浚摇了摇头,笑话她这财迷样之余,不免有些好奇,他问:“可觉得今日婚仪简省很多?”

    对上庾浚带着探询之意的眸子,秦黍微微敛了笑,问他,“汝家可省却了六礼?”

    庾浚摇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俱是合乎礼数,冰人更是请了朝中德高望重的宗正老王爷。

    秦黍再问:“你我可拜过高堂,于宗庙中行过礼?”

    庾浚颔首。她是他六礼之后亲迎,在满座高朋亲眷的见证下,上拜宗祠下拜高堂的庾氏宗妇。

    秦黍展颜一笑,“如此,你怎还会觉得简省?”

    “女娘成婚之日无不是想红妆十里,怎的到你这里这些都好似成了寻常什物了,心中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庾浚眉目间含着如水的情意,因着今儿是好日子,他往日里通身萦绕的煞气此时尽皆敛了去,只余下新郎意气风发的恣意之态。

    “我是个商人,锦上添花我向来只要锦,至于那花,有自是好,没有也不打紧。”雪肤似的脸颊妆点着时下最盛行的妆容,一颦一笑间,俱是人间最好的颜色。

    “你向来清醒。”庾浚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之意。

    外面宴席正酣,这头郎妾相对,红烛摇曳,又是一个不眠夜。

    翌日,秦黍在往日作息的催促下,挣扎地醒来。到底是劳动了一夜的身子,刚一动,身下的不适立马叫她龇牙咧嘴起来。

    正当她不好受之际,旁边却传来一阵轻笑,秦黍转头看去只见庾浚偏头看着她。秦黍着恼,“你笑什么!还不是你的错!”

    “是是是……不知夫人可许为夫帮忙啊?”眼下这般情况,庾浚自是不会火上浇油。

    他面上含笑,软言轻声,秦黍再一细打量他这如玉的面庞,心神微转间又思及昨夜那一瞥之下的好身材,任是有再大的火也叫这无双的男色给浇灭了。

    唉,食色性也,老祖宗诚不欺她啊。

    “搀我一把。”秦黍将手从锦被中伸了出去,一旁早已起身坐好的庾浚早在她出声之际就将人一把扶了起来。

    “你起这般早作甚?”庾浚将软枕垫在她的腰后。

    “我是新嫁娘,自是要早起见舅姑啊。”秦黍理所应当地道。

    “我们庾氏不需这般多礼。父亲母亲早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之礼。”庾浚轻抚她肩上滑下来的秀发,以指为梳,慢慢打理着。

    “胡说!”秦黍嗔怪地睨了他一眼,“我尚未拜见过父亲母亲,何来的早免了我的晨昏定省这一说。”

    庾浚身子半倚靠在床栏之上,语气悠闲,神态更是惫懒,“你夫君早与他们说过了。”

    他这般坏规矩,让她刚进门之初就留下了恃宠生娇的的印象来,秦黍不免头痛,“你这般只会让父亲母亲恼我不懂礼数,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父亲一贯政事要紧,在家中只会待在前院的书房之中,而书房又是家中禁地,女眷向来不得入,你怎么去拜见?”庾浚看着秦黍面上的愁绪,继续道:“再者母亲之前一直住在别院,这次也是因为我的婚事才暂居府上。她的性子不爱热闹,又不同都城中的其他夫人的做派,对拿捏自家儿媳是没有多少兴趣的。”

    说到这里,庾浚微微直起身道:“其实这都不是关节,重要的是这府中我们夫妻是住不长久的,所以这些事宜你无须在意。父亲母亲那头,他们若是想见你自会派人来请。”他觑了一眼秦黍的面色,微微思忖道:“你若是真想尽尽儿媳的孝心,那趁母亲在府里,就时常去母亲的院子里坐坐。”

    闻言,秦黍也只得点头应是,毕竟这庾氏夫妇的性情自是他这个为人子的要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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