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琪换了衣服后陪我在停车场等时逾,凑到我耳边八卦着:“送你的小兔子衣服是不是特别及时?”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轻咳了声:“还.....不错。”

    兰琪扬起下巴,神气活现的:“那必须,我跟你混久了,也是有点未卜先知能力的。哦对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没事自己别瞎看,特别是什么胖瘦美丑的。我去年为了动漫节,瘦到80斤还有人说我胖,你知道那种说你的人,只是为了口嗨,压根都没有审美的。”

    “谢谢你,兰琪,” 我搂了搂她。

    时逾的车打着双闪过来了,兰琪往后退,朝我摆摆手:“你老公来了,快走吧,真是羡慕死我个单身狗了,晚上我要暴饮暴食泄愤。”

    我甜甜地笑着打开车门,钻进去,降下车窗,喊她:“兰琪,明天有个快递要你本人签收。”

    她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什么宝贝?”

    我故作神秘:“收到你就知道了。”

    “好,那我先谢谢了,下次再一起直播,”她朝我挥手。

    我倒回位子上,一个劲地傻笑,时逾有点看不懂了:“这么高兴?”

    我拼命点头:“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朋友挺少的,刚突然意识到其实是虽少但精,每个阶段都有人帮我,陪着我,原来我这么幸运。”

    我脑海中一一浮现所有好朋友的脸,乔涵,夏星,程芊音,Alex,兰琪.......

    “咳咳,那我呢?”

    某个幼稚鬼又来蹭存在感了。

    我佯装思考,给他个结论:“你是混蛋。”

    他抬了抬眼镜,嘴角漾开:“嗯,那今晚继续当混蛋。”

    我装傻,故意转移话题:“专心开车,晚上约在哪儿了,吃什么?”

    “静安寺,一家创意菜。”

    “哦,”我应了声,手心冒汗,无端紧张起来,“我不懂日文。”

    “你有我,”他一脸的信手拈来,“不过小室现在中文基本交流没问题,他学习能力很强。”

    我感慨:“果然都是学霸。”

    等我挽着时逾进了包房,小室已经到了,正背对着我们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夜景。

    听到声音后,笑容可掬地回过神朝我们颔首致意,我被时逾带着上前,他用中文介绍:“Ives,我太太,Jane。”

    小室听到我的英文名后,稍稍顿了几秒,但依旧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地欠了欠身:“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您好,”我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偶像就在眼前,很难保持淡定。

    想当初我被时逾带着入门的第一款游戏就是《生死绝境》,而时逾也是受小室的影响,力求在游戏中也加入电影元素,可以说小室对我们来说就是神话级别的人物。

    同样的西装革履,标配眼镜,衣架子身材,小室给我的第一感觉比照片里看到的还儒雅绅士,有形到我完全忽略他已经四十五岁,半点中年人的气息都寻不到。

    “我刚说的还标准么,”他转头问时逾。

    时逾点点头:“非常标准。”

    菜是时逾提前就点好的,等我们落座后就开始一道道送上来。

    小室始终保持着儒雅得体,夹得少,吃得也少,他和时逾开始切换日文聊天,我只能自娱自乐。

    我原本以为我只要尽量充当花瓶就行了,没想到小室突然开口问我:“Jane,我听Knight说你是第一个提出在《潜行者》中加入伊莲这个角色,我一直觉得这是《潜行者》的点睛之笔,不仅推动了剧情,同时也让主角更加立体多面,这个角色本身也无懈可击,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像是在课堂上被老师突然点名抽背的学生,紧张中又带了点惊喜和激动:“其实当时Knight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对游戏还完全没有概念,只是看了他设计的剧本后觉得应该增加女性角色丰富剧情和内容,而且应该是一位旗鼓相当的女性,和主角互相信任,扶持。我总觉得兰斯不该只有无穷无尽的任务,也该有爱和温暖,这样在过渡到3乃至于未来的4后都会让兰斯的遭遇和蜕变更加合理化。”

    “嗯,很有趣的想法,谍报类游戏90%都是面向男性玩家,并且都会借助枯燥无趣的历史背景,伊莲的加入一下就扩大了女性玩家的圈层,很棒的融入,Knight,看样子,你太太才是让《潜行者》发光发热的幕后boss。”小室一脸的羡慕。

    时逾一点也不客气,抓着我手,凑到唇边:“没错,她才是我的灵感缪斯。”

    我顾不上时逾,被小室夸了后,陷入了乐呵呵的云里雾里,心潮澎湃地解释起来:“其实这个想法也是在我接触了《生死绝境》后才萌生的,《生死绝境》里的反派大boss是才貌兼备的女性,不仅亦正亦邪,还完全不以身材和着装取悦男性,这点让我很佩服,也是我入坑的关键。”

    小室频频点头,满眼喜色:“谢谢你的赞赏和喜欢,这也是我一贯坚持的平等,我希望游戏宣扬的理念也是平等友爱的,没有任何的性别对立和歧视,而且我也非常希望有女玩家喜欢我的游戏。Jane,其实你也很有天赋,在游戏的剧本创作方面是可造之材,中文是这么说的吧,可造之材。”

    他向时逾求证,时逾点头。

    小室眸光攒动,若有所思着喃喃着:“Jane,Jane......”

    我忽觉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小室开口了:“Jane,几年前,我们是不是在邮件上联系过?”

    我赶紧抵赖:“没有吧,您记错了。”

    “哦,好吧,大概是我记错了,”小室暗含深意的眼神在我和时逾身上来回转着,最后落回到时逾身上,用回日文和他交流。

    我看他们脸色无异,就继续低头干饭。

    一顿饭下来,我的肚子只填饱了三分,和偶像共进晚餐,怎么也不能狼吞虎咽自毁形象。

    和小室道别后,我们打道回府,开车上了高架,有点堵,停在原地,半小时了,一直没动。

    停的位置却是极佳,能三百六十度欣着这座不夜城的灯红酒绿。

    远处的陆家嘴三件套,近处的静安寺,恒隆,一排排高楼鳞次栉比.......

    晚风微凉,我趴在车窗欣赏这免费的夜景,任发丝飞扬,轻拍脸颊,纵情吸入空气中微甜的金桂香。

    这一次,我不再觉得格格不入,因为身边的人给了我家的感觉,让我不再觉得漂泊无依。

    车里回荡出歌声,《怪你过分美丽》:

    想过放手但未能够,怪你如此美丽

    如毒蛇狠狠箍紧彼此关系.......

    他就喜欢循环播放,喜欢一首歌就一直听,喜欢一道菜就天天点。

    我跟着轻轻和,于是这首歌就一路放到了家,也彻底给我洗了脑。

    直到进了家门,换了衣服,站在厨房切水果的时候我还在哼唱。

    时逾洗完澡出来,擦着半干的发梢,凑过来求投喂,我往他嘴里扔了一片橘子。

    他倒好,也不好好吃,把我的手指一并含进去。

    舌尖就着橘子的汁液融化在我的指尖,吮吸着,舔咬着不放,这一下猝不及防,吓到了我,指尖的酥酥麻麻透遍全身,我赶紧抽出手指:“烦不烦啊你。”

    他的嘴角被带出的津液拉了丝,吐出半截舌头舔了一圈:“怪你过分美丽。”

    “神经,”我拿胳膊肘推开他,“不帮忙就去吹头发,别在这儿碍事。”

    他的发丝还淌着水,毛巾挂在脖颈上,手却撑在两边恰好能围住我,发丝上的水珠直往我后颈滑,又痒又凉。

    “别闹了,”我求他。

    他嗯了声:“那就坦白从宽。”

    我不搭理他,将切好的水果摆盘后冲洗了刀,擦干,收进抽屉。

    等我这一套流程结束,他就把我堵在台面上,打定主意不让我走了,还拿牙齿蹭我的衬衫领口:“不说是么,那我可要咬你了。”

    我投降,从实招来:“好好好,我以前是给小室的工作室发过很多邮件举荐你,多的时候几乎一天一封吧,我都怀疑他们要投诉我了。”

    “发了什么?”他的声音埋在我的脖颈,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

    我怕痒,战术性往后仰:“就......你在论坛上发的关于《生死绝境》的解析,还有后来你们的网站.......”

    他不问了,改搂住我的腰,像是怕我跑似的,就这么静静抱着我。

    直到我腿酸了,他也没松开。

    这一贯如狼似虎的人蔫了,我还有点招架不住,动了动肩膀,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偏了偏脸,放出自己的唇,声音很小,但还是让我能听见,“我收回今天早上的话。”

    “哪句?”

    “你不够爱我那句。”

    我明白了,但还是想听他说出来:“为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眶红着,少见的冷静又执拗:“因为你总是只做不说,就像那六万块,还有你答应你爸爸不联系我。”

    我回抱着他:“嗯,知道得不算太晚。”

    “但你不说,我就只能猜,猜不到我就会慌,慌了我就会变得混蛋。你知道坐云霄飞车是什么感觉么?”

    “我恐高,没坐过。”

    “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他咬住我的唇,“我总是能被你玩死。”

    我笑得直不起腰,他却一脸严肃地绷着脸。

    于是我试图管理自己的表情,也认真起来:“该知道的总会知道,日久见人心嘛,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就是天生冷心冷肺的?”

    他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有认错的意思,我心都要化了

    认错我收下了,放在心里,随即圈住他的脖子,嘴上还不忘调侃着:“你最近有点多愁善感,好像还没到秋天吧。”

    “其实我们都默默为彼此做了很多,我没坦白,你也没坦白。比如你满世界找我,看到我在英国发的游戏帖后花钱找私家侦探调查我,帮我拿到了网站合作。

    又比如,去红辣椒留了一笔钱给老板,所以我的时薪才会那么高,工作却很轻松,老板也对我很客气。再比如,你的手机桌面这些年都还是我的照片,手机密码,银行卡密码,连电脑密码都是我的生日。

    以及你吃了很多年的药,抗抑郁和暴躁的,在英国的时候有几次是因为生病控制不住,不是真的想伤害我,对么?”

    他的瞳孔变了色,从我一点点将他自以为藏的很好的那些过往拆解出来之后,就不再清澈。

    我拽住挂在他脖颈的毛巾两端,不让他躲闪:“归根究底,我们都是做得多,说的少的人,所以天生一对。”

    他的呼吸愈发重了,说不出话,就拿行动压制,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又啃又咬。

    我也疯狂地回应,将自己投入进这场丢盔弃甲后难能可贵的坦诚相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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