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此时驻扎在城中,正在盘点今日搜刮之物,而梁世也在帐中同士兵举杯共饮。
梁世既然准备将姜颐献给父皇,那便不可再觊觎,于是在城中抢来民女若干,也可消遣一阵,虽然心中不爽,但为了巩固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便罢了。
待周烆赶到时,看到的是楚军满目贪婪细数珍宝,醉醺醺的模样,率领众将士将楚贼尽数斩获。
梁世此人虽游手好闲,论起功夫却并不差,与周烆打了几个回合依旧不落下风。
然而周烆剑术精妙,即使梁世刀刀致命,他都能一一化解,不仅如此,还有逐渐将梁世刀法融入自身招式之趋势。梁世眼见自己将落败,又不甘示弱,随即挥动手中的长刀朝周烆砍去。
但周烆身形如电,浮光掠影般闪躲到一侧,他身子轻盈一跃,轮动右臂,锋利的长剑如同盘踞在天的银龙凌空飞起,耀眼的光幕令人睁不开眼,似有千钧之势蓬涌而来。
梁世手中长刀顷刻间断裂成两半,而周烆并没有因此结束,他朝梁世当胸一脚,携着阵阵疾风呼啸而出,每一步皆中梁世要害,直到将梁世被击败在地。
燕军此番收复城池,生擒梁世,可谓是大获全胜。
谁能料到城内竟在一日之间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而姜颐身在城外是不知道的。自从被掳走后,就关在船上,窗户全被封锁,连门外都有人看着。
姜颐早就想过,即便她有药物能暂时迷晕门卫,可是船上皆有楚兵巡逻,也难以逃脱,只得入夜后再想办法。
结果才至申时,整艘船就静悄悄的,不知楚兵去往何处,也许现在正是逃脱的好时机。
姜颐敲响房门,先引来门卫:“我有些口渴,劳烦大哥取些水来。”
“真麻烦,等着。”门卫原本趁大家都上岸,想在此偷懒歇息,谁知竟被姜颐吵醒。
就在打开房门送水时,门卫觉得脚下虚浮,没了力气,最后两眼一黑,跌到姜颐跟前。
姜颐确定门卫已经昏睡过去,便携上包袱快速离开房门。
扁鹊给的蒙汗药当真有用,她才在门卫第一次开门时让他身上沾了点粉末,回来时便发作了。
姜颐正走上甲板没几步路,迎面便撞上一名楚兵,眼见她要逃走,楚兵当场举刀向她砍去,姜颐吓得连忙闭上眼睛。
只是预想中的刀并没有砍下来,待她睁开眼睛时,已然发现楚兵倒地,背后插着一支箭。
姜颐抬头望向前方,看见岸上出现了另一支军队,领兵的将士身穿铠甲骑在马上,手中还举着一柄弓。
日渐西山,可仿佛命运才刚刚开始,天空出现金色的霞光,照耀在这片江岸上,他是乘着夕阳而来,在落日的余晖中,他的身姿挺拔,有万夫莫敌之威风。
刚才应当是他救了自己,只不过姜颐迎着夕阳,看不清他的容貌。
不知他说了什么,几名士兵过来将她抓获:“将船上的楚人全部带回去审问!”
只因姜颐出现在楚船上,所以即便她再怎么解释,都无人相信。
现在姜颐开始怀疑只身赴京中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否则怎么会在一天中先出虎口再入狼窝。
直到和一同被俘虏的人关在一个营帐里,她才知道,刚才那些士兵是燕军,梁世攻城后烧杀抢掠,现在又被周烆将城池夺回来。
也不知这周烆比之梁世如何?
“听你们所说,这番攻城的只有梁世,并无其他楚军将领?”姜颐听这里的人谈论起来,便开口问道。
一位年纪稍轻的大哥应答:“是了。”
那梁庸只怕是不知情了,恐怕是梁世贪图民间财宝,又为了在梁庸面前邀功,如此做法当真是愚蠢至极。
大哥还在继续与别人交谈:“听说周烆将军年纪才不过二十有一,便在燕国立下赫赫战功,民间传他为不败战神。”
“小兄弟,你可见过周烆将军?”大哥继而问向姜颐。
姜颐摇摇头,她从小便住在真武山,如今才是第一次出来,哪里能见到。
有人反驳那位大哥:“你这消息可真是不灵,昨日他还在广陵江上战败,最后撤离,这不败战神如今也是败了一次。”
姜颐在楚营时便听过周烆的战绩赫赫,此人文武兼备,否则梁庸也不会如此惧怕,只是还是被她和舅父算计了。
两人继续交谈:“听闻周将军相貌奇异、面若钟馗,在军中向来杀伐果决、心狠手辣,更是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于军前杀敌无数。”
听到这两人此等交谈,姜颐的心情放松不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面若钟馗的,怕不是丑得人神共愤?
随口闲聊问道:“可真有人面目长得这般丑陋?”
就在这时,营帐门打开了,中间的这位将领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身形颀长足有八尺,颇有万夫莫敌的气概。
听到有士兵称他为:周将军。
一时间便全盘否定了大家对周烆面若钟馗的描述。
只见他的眼光落在姜颐身上,弯起的嘴角颇有几分玩味,缓缓开口:“说我面目丑陋?”
周烆的容貌虽如雕琢,俊美绝伦,可他面容线条太过凌厉寒凉,一如他身上铠甲般冰冷,整个人透露出不近人情的威严。即便他方才的语气含笑,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姜颐立刻噤声,愈发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否则怎么周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来。
如今他为官,她是囚,若真如传闻所说心狠手辣,那任她再如何想办法逃走恐怕都无法,是生是死还不就是他一句话。
不过周烆的眼光没有在姜颐身上过多停留,只是对随从说了一句:“将这些人细细盘查,若为本地燕楚百姓便护送回家,若是外地人或有可疑者,便收押进牢房听候审问。”
士兵:“诺。”
周烆说完后眉目紧锁,忽觉有一股热流从右臂流下,原来是伤口又破裂了,鲜血滴到地面上。
只因刚才率军攻打楚贼,后来又用了弓箭射杀敌军,右臂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
士兵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还请将军快些请人疗伤,此地由我等看护。”
周烆只是点点头便离去了。
这下,房间里的人可是高兴了,待盘查过后即可回家,直道周烆是活菩萨。
姜颐不禁心里吐槽:也不知方才说他心狠手辣的是谁,如今又变成了活菩萨。
不过姜颐此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有她身份特殊,就是周烆口中的可疑外地人。盘查起来须得托出她廷尉府长女或者是徐墨外甥女的身份,贸然出现在此,也不知他们将如何。
若是不信,到时候又要被关押甚至杀之都有可能。可若是信了,又恐周烆是梁世之流,会以此来要挟舅父。
正在想如何应对之时,姜颐忽然瞥见地上残留的血迹,应当是方才周烆流下的,鲜血里混着脓水,想必伤口已经感染不轻。
或许这又是她此时的生机。
姜颐随即喊来守卫,还将随身携带的医药袋给他们看:“我乃扁鹊,世代行医,周将军的伤口或可医治。”
守卫们既一心想为周将军医治,但此人身份不明又不知是否为贼人,所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定夺。
姜颐看出他们的顾虑,直言道:“若是不信,可请军医查验我的药。”
守卫们这才肯将姜颐领至营帐。
周烆已经合眼,面色苍白躺在塌上,军医在营中救治的皆是刀枪外伤,面对如此严重的烧伤,物资与医术又有限,正愁不知如何应对,恰巧看到一名年轻后生带着药箱进来。
军医心里疑惑,此人这般年轻,可真能医治将军?
姜颐瞧见周烆的右臂伤口已经溃烂,浑浊不堪,已经引起脓毒之症。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右臂不保,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即便她医术不精,可周烆之命如今也事关她的生死,也只得尽力一试,便问道:“将军伤口是因何感染?”
军医立刻回道:“将军昨日被火石击中,致使右臂烧伤,后来又不慎落入水中导致感染,今日又动了刀枪弓箭才使得伤口恶化。”
姜颐了然于心,便对身边的将士说:“麻烦吩咐下去,若无急事切不可打扰将军,我现在就替将军布针施药。”
军医查验姜颐所带药物没有问题后,也在一旁替她打下手。
这伤口实属严重,若是换做寻常人早已疼痛难耐,可这周烆竟还能提刀杀敌,为了收复城池将身体置之度外,如此气量,姜颐心中着实佩服。
替周烆医治好已是姜颐的医术极限了,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伤口处理完。
是夜已深,月明星稀,营帐外十分安静,没想到今夜还是在军营中度过。
姜颐想起从前同舅父和扁鹊生活在山中,舅父要她学医,说扁鹊医术甚是高超,能医治百病、救活世人。
可是她当时并不想救人,只想同舅父学经纬之道,满脑子都是吕氏如何毒害她母亲。
后来学书法为了修身养性,舅父又硬逼着她,她才向扁鹊学了点皮毛,不过即便只是一点皮毛,也足以救人。
如今想来,若不是学了一点岐黄之术,恐怕今日身陷囹圄也难逃,在楚营无法脱身,更不用说在燕营救人以博自己的命运。
由此可见,经纬之道、岐黄之术,若是运用得当,皆能救人救己。
再回头看向周烆,他高烧已退,只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现在安静躺在塌上,全然没了刚才初见时的神气。
姜颐走近仔细瞧他,此人安睡时真是与方才判若两人,现在看来倒也没那么威严,到底才大她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不知何时,姜颐经历一日颠簸,终于感觉疲惫,枕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此夜安稳,无风也无云。
周烆眼睛睁开时已经天亮,用左手撑着慢慢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但是右臂似乎好了不少。
昨日夜里伤口突然化脓,滋味如百蚁侵蚀,后来还高烧不断,没想到才一夜过去竟然已无大碍。
正想要下床,却见案几上倚靠着一位年轻后生,看样子应当是在守着自己睡觉。
难道昨夜是此人照顾了他一夜?
大概是周烆起塌发出了动静,姜颐终于被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将军可是觉得身体无碍了?”
周烆见伤口包扎十分妥当,而且也无不适,淡淡道:“嗯。”
姜颐现下总算宽心了,周烆这伤原本就是因为她和舅父为楚国献计导致的,而如今她便要靠医治周烆来换取自由,可谓是造化弄人。
姜颐走近周烆身边替他把脉:“高烧已退,脉象平和,将军已无大碍。”
周烆认出此人是昨夜关押的俘虏,还说他将人吓得惊慌落马,故而印象深刻,只是有些疑虑俘虏中竟有如此医术高超之人,而又恰好能及时出现医治他:“昨夜是你医治的我?”
由于他一夜未曾进水,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沙哑。
姜颐边收拾药箱边答道:“正是,当时见将军伤口溃烂,我若藏拙晚来一步,将军的右臂恐怕现在已不在身上了。”
姜颐说话时语气轻飘,只当是寻常,可她内心并不这么想,她得将情况和盘托出,才能让周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周烆深感她救命之恩,信任于她,那她能被释放的几率也就越大。
周烆高大的身躯俯下向她深深作揖,语气缓和:“昨夜之事多谢扁鹊。”
没想到这周烆一介武将,竟也礼数周全,姜颐回敬道:“无妨。”
周烆略微低头打量了下面前的人,见他肌肤细腻白嫩,五官温婉秀气,身材纤细,不像是寻常男子该有的长相,只是这声音又和男子无异。
直到看清了他的脖颈处,没有喉结……他竟然是个女人。
梁世既然准备将姜颐献给父皇,那便不可再觊觎,于是在城中抢来民女若干,也可消遣一阵,虽然心中不爽,但为了巩固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便罢了。
待周烆赶到时,看到的是楚军满目贪婪细数珍宝,醉醺醺的模样,率领众将士将楚贼尽数斩获。
梁世此人虽游手好闲,论起功夫却并不差,与周烆打了几个回合依旧不落下风。
然而周烆剑术精妙,即使梁世刀刀致命,他都能一一化解,不仅如此,还有逐渐将梁世刀法融入自身招式之趋势。梁世眼见自己将落败,又不甘示弱,随即挥动手中的长刀朝周烆砍去。
但周烆身形如电,浮光掠影般闪躲到一侧,他身子轻盈一跃,轮动右臂,锋利的长剑如同盘踞在天的银龙凌空飞起,耀眼的光幕令人睁不开眼,似有千钧之势蓬涌而来。
梁世手中长刀顷刻间断裂成两半,而周烆并没有因此结束,他朝梁世当胸一脚,携着阵阵疾风呼啸而出,每一步皆中梁世要害,直到将梁世被击败在地。
燕军此番收复城池,生擒梁世,可谓是大获全胜。
谁能料到城内竟在一日之间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而姜颐身在城外是不知道的。自从被掳走后,就关在船上,窗户全被封锁,连门外都有人看着。
姜颐早就想过,即便她有药物能暂时迷晕门卫,可是船上皆有楚兵巡逻,也难以逃脱,只得入夜后再想办法。
结果才至申时,整艘船就静悄悄的,不知楚兵去往何处,也许现在正是逃脱的好时机。
姜颐敲响房门,先引来门卫:“我有些口渴,劳烦大哥取些水来。”
“真麻烦,等着。”门卫原本趁大家都上岸,想在此偷懒歇息,谁知竟被姜颐吵醒。
就在打开房门送水时,门卫觉得脚下虚浮,没了力气,最后两眼一黑,跌到姜颐跟前。
姜颐确定门卫已经昏睡过去,便携上包袱快速离开房门。
扁鹊给的蒙汗药当真有用,她才在门卫第一次开门时让他身上沾了点粉末,回来时便发作了。
姜颐正走上甲板没几步路,迎面便撞上一名楚兵,眼见她要逃走,楚兵当场举刀向她砍去,姜颐吓得连忙闭上眼睛。
只是预想中的刀并没有砍下来,待她睁开眼睛时,已然发现楚兵倒地,背后插着一支箭。
姜颐抬头望向前方,看见岸上出现了另一支军队,领兵的将士身穿铠甲骑在马上,手中还举着一柄弓。
日渐西山,可仿佛命运才刚刚开始,天空出现金色的霞光,照耀在这片江岸上,他是乘着夕阳而来,在落日的余晖中,他的身姿挺拔,有万夫莫敌之威风。
刚才应当是他救了自己,只不过姜颐迎着夕阳,看不清他的容貌。
不知他说了什么,几名士兵过来将她抓获:“将船上的楚人全部带回去审问!”
只因姜颐出现在楚船上,所以即便她再怎么解释,都无人相信。
现在姜颐开始怀疑只身赴京中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否则怎么会在一天中先出虎口再入狼窝。
直到和一同被俘虏的人关在一个营帐里,她才知道,刚才那些士兵是燕军,梁世攻城后烧杀抢掠,现在又被周烆将城池夺回来。
也不知这周烆比之梁世如何?
“听你们所说,这番攻城的只有梁世,并无其他楚军将领?”姜颐听这里的人谈论起来,便开口问道。
一位年纪稍轻的大哥应答:“是了。”
那梁庸只怕是不知情了,恐怕是梁世贪图民间财宝,又为了在梁庸面前邀功,如此做法当真是愚蠢至极。
大哥还在继续与别人交谈:“听说周烆将军年纪才不过二十有一,便在燕国立下赫赫战功,民间传他为不败战神。”
“小兄弟,你可见过周烆将军?”大哥继而问向姜颐。
姜颐摇摇头,她从小便住在真武山,如今才是第一次出来,哪里能见到。
有人反驳那位大哥:“你这消息可真是不灵,昨日他还在广陵江上战败,最后撤离,这不败战神如今也是败了一次。”
姜颐在楚营时便听过周烆的战绩赫赫,此人文武兼备,否则梁庸也不会如此惧怕,只是还是被她和舅父算计了。
两人继续交谈:“听闻周将军相貌奇异、面若钟馗,在军中向来杀伐果决、心狠手辣,更是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于军前杀敌无数。”
听到这两人此等交谈,姜颐的心情放松不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面若钟馗的,怕不是丑得人神共愤?
随口闲聊问道:“可真有人面目长得这般丑陋?”
就在这时,营帐门打开了,中间的这位将领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身形颀长足有八尺,颇有万夫莫敌的气概。
听到有士兵称他为:周将军。
一时间便全盘否定了大家对周烆面若钟馗的描述。
只见他的眼光落在姜颐身上,弯起的嘴角颇有几分玩味,缓缓开口:“说我面目丑陋?”
周烆的容貌虽如雕琢,俊美绝伦,可他面容线条太过凌厉寒凉,一如他身上铠甲般冰冷,整个人透露出不近人情的威严。即便他方才的语气含笑,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姜颐立刻噤声,愈发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否则怎么周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来。
如今他为官,她是囚,若真如传闻所说心狠手辣,那任她再如何想办法逃走恐怕都无法,是生是死还不就是他一句话。
不过周烆的眼光没有在姜颐身上过多停留,只是对随从说了一句:“将这些人细细盘查,若为本地燕楚百姓便护送回家,若是外地人或有可疑者,便收押进牢房听候审问。”
士兵:“诺。”
周烆说完后眉目紧锁,忽觉有一股热流从右臂流下,原来是伤口又破裂了,鲜血滴到地面上。
只因刚才率军攻打楚贼,后来又用了弓箭射杀敌军,右臂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
士兵看在眼里也是于心不忍:“还请将军快些请人疗伤,此地由我等看护。”
周烆只是点点头便离去了。
这下,房间里的人可是高兴了,待盘查过后即可回家,直道周烆是活菩萨。
姜颐不禁心里吐槽:也不知方才说他心狠手辣的是谁,如今又变成了活菩萨。
不过姜颐此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有她身份特殊,就是周烆口中的可疑外地人。盘查起来须得托出她廷尉府长女或者是徐墨外甥女的身份,贸然出现在此,也不知他们将如何。
若是不信,到时候又要被关押甚至杀之都有可能。可若是信了,又恐周烆是梁世之流,会以此来要挟舅父。
正在想如何应对之时,姜颐忽然瞥见地上残留的血迹,应当是方才周烆流下的,鲜血里混着脓水,想必伤口已经感染不轻。
或许这又是她此时的生机。
姜颐随即喊来守卫,还将随身携带的医药袋给他们看:“我乃扁鹊,世代行医,周将军的伤口或可医治。”
守卫们既一心想为周将军医治,但此人身份不明又不知是否为贼人,所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定夺。
姜颐看出他们的顾虑,直言道:“若是不信,可请军医查验我的药。”
守卫们这才肯将姜颐领至营帐。
周烆已经合眼,面色苍白躺在塌上,军医在营中救治的皆是刀枪外伤,面对如此严重的烧伤,物资与医术又有限,正愁不知如何应对,恰巧看到一名年轻后生带着药箱进来。
军医心里疑惑,此人这般年轻,可真能医治将军?
姜颐瞧见周烆的右臂伤口已经溃烂,浑浊不堪,已经引起脓毒之症。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右臂不保,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即便她医术不精,可周烆之命如今也事关她的生死,也只得尽力一试,便问道:“将军伤口是因何感染?”
军医立刻回道:“将军昨日被火石击中,致使右臂烧伤,后来又不慎落入水中导致感染,今日又动了刀枪弓箭才使得伤口恶化。”
姜颐了然于心,便对身边的将士说:“麻烦吩咐下去,若无急事切不可打扰将军,我现在就替将军布针施药。”
军医查验姜颐所带药物没有问题后,也在一旁替她打下手。
这伤口实属严重,若是换做寻常人早已疼痛难耐,可这周烆竟还能提刀杀敌,为了收复城池将身体置之度外,如此气量,姜颐心中着实佩服。
替周烆医治好已是姜颐的医术极限了,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伤口处理完。
是夜已深,月明星稀,营帐外十分安静,没想到今夜还是在军营中度过。
姜颐想起从前同舅父和扁鹊生活在山中,舅父要她学医,说扁鹊医术甚是高超,能医治百病、救活世人。
可是她当时并不想救人,只想同舅父学经纬之道,满脑子都是吕氏如何毒害她母亲。
后来学书法为了修身养性,舅父又硬逼着她,她才向扁鹊学了点皮毛,不过即便只是一点皮毛,也足以救人。
如今想来,若不是学了一点岐黄之术,恐怕今日身陷囹圄也难逃,在楚营无法脱身,更不用说在燕营救人以博自己的命运。
由此可见,经纬之道、岐黄之术,若是运用得当,皆能救人救己。
再回头看向周烆,他高烧已退,只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现在安静躺在塌上,全然没了刚才初见时的神气。
姜颐走近仔细瞧他,此人安睡时真是与方才判若两人,现在看来倒也没那么威严,到底才大她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不知何时,姜颐经历一日颠簸,终于感觉疲惫,枕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此夜安稳,无风也无云。
周烆眼睛睁开时已经天亮,用左手撑着慢慢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但是右臂似乎好了不少。
昨日夜里伤口突然化脓,滋味如百蚁侵蚀,后来还高烧不断,没想到才一夜过去竟然已无大碍。
正想要下床,却见案几上倚靠着一位年轻后生,看样子应当是在守着自己睡觉。
难道昨夜是此人照顾了他一夜?
大概是周烆起塌发出了动静,姜颐终于被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将军可是觉得身体无碍了?”
周烆见伤口包扎十分妥当,而且也无不适,淡淡道:“嗯。”
姜颐现下总算宽心了,周烆这伤原本就是因为她和舅父为楚国献计导致的,而如今她便要靠医治周烆来换取自由,可谓是造化弄人。
姜颐走近周烆身边替他把脉:“高烧已退,脉象平和,将军已无大碍。”
周烆认出此人是昨夜关押的俘虏,还说他将人吓得惊慌落马,故而印象深刻,只是有些疑虑俘虏中竟有如此医术高超之人,而又恰好能及时出现医治他:“昨夜是你医治的我?”
由于他一夜未曾进水,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沙哑。
姜颐边收拾药箱边答道:“正是,当时见将军伤口溃烂,我若藏拙晚来一步,将军的右臂恐怕现在已不在身上了。”
姜颐说话时语气轻飘,只当是寻常,可她内心并不这么想,她得将情况和盘托出,才能让周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周烆深感她救命之恩,信任于她,那她能被释放的几率也就越大。
周烆高大的身躯俯下向她深深作揖,语气缓和:“昨夜之事多谢扁鹊。”
没想到这周烆一介武将,竟也礼数周全,姜颐回敬道:“无妨。”
周烆略微低头打量了下面前的人,见他肌肤细腻白嫩,五官温婉秀气,身材纤细,不像是寻常男子该有的长相,只是这声音又和男子无异。
直到看清了他的脖颈处,没有喉结……他竟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