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黄灿背着一堆化妆品,疲惫地回来。那会儿我还在健身房加班加点地练舞。

    “小古,为啥我们的命就那么苦?”她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到泡沫垫上,惆怅地瞅着我,“当初我爸为了那小三,狠心抛下我们一家子。现在好了,小三骗光了他的钱,他反倒找我诉苦要钱,我又不是他的提款机。”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劫难吧。”

    黄灿出生可怜,七岁那年,她父亲有了外遇,闹离婚,她妈妈养不起三个孩子,跑了。是她那嘴毒的奶奶将他们三姐弟拉扯大。她们家的小孩,三岁烧火煮饭,五岁下田种水稻,七岁上山背玉米。那会儿村上的孩子常欺负她们,包括我。某年夏天,我去河边捉虾,意外落水。被她洗衣服撞见,当下无人,是她舍命救我上岸。从此,我们就是彼此最重要的朋友。

    “我老板,月月让小男友开豪车载她出去旅游。可是呢,对我们这些员工扣扣搜搜,但凡没推销出去产品的,回公司一律不报销出差费。真羡慕她,活成了一堆人的劫难。”

    “那你就努力成为她。”我喝了一杯水,开始练习拉伸。

    “我才不干,一肥婆。”黄大嘴发完牢骚,去卫生间洗漱,“小古子,我明天要看你花脸表演。”

    “小声点~”我跑出去,望了望楼上,还好一切正常。

    这人,打完球回来,就没出来过。

    …

    财经大学。

    秋雨蒙蒙,丝丝缕缕。

    舞蹈艺术馆张贴着街舞比赛的海报,门口人山人海。

    先学校初选,再推给举办方海选。所以是两场预选。初选过了的人直接去三楼重新拿号,进入正式海选。

    听说,地方电视台的都来了。

    “哇噻,好多帅哥!”黄灿一脸羡慕地看着大学里的青年才俊。这里也曾是她梦想的地方,只是她作为大姐,要挣钱供弟弟妹妹读书。

    初选只有一分钟,五人一轮,随机舞曲,各自展现。表现好的,老师会给通过卡。

    一场又一场花式落幕,平均下来6进1。本校的都安排在前面,所以我们很快上场,基本没大问题的,评委老师都让过了。

    惹得一些校外的人吐槽——

    “真不公平,自己学校的学生跳那么烂,都给过……”

    “走了,料他们也过不了海选。”

    ……

    我将早操拳法,改编成街舞动作,成功蒙混过关。

    然后去厕所上妆。

    黄灿边给我化妆,边笑,“你说你,不当美女,跳什么小丑。”

    “反正没人认得出我来。”

    黄灿打着“哈哈”,将镜子递给我。

    我仔细瞧了瞧,“中。”

    锁上厕所门,换上‘高价’租来的服饰,提起大刀,杀气腾腾地跑去赛场。

    …

    参加完海选,已经下午三点多,我在厕所洗脸时发觉肚子有点痛。

    粗粗一算,要来例假了。

    退完演出服装,我在附近‘高档’餐馆,请黄灿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她订了7点的火车票,于是我们吃完饭,买了零食,就火速赶到火车站。

    站台上的风,好冷。

    “小古,你男朋友好帅,我也想谈恋爱了。”

    “……”我想出去挣钱。

    “介绍介绍他朋友给我认识呗?”

    “……”他朋友,我分不清性别,“不适合你。”

    我把惟一的一把伞,塞进她包里。

    “就知道,这种事不能指望你。”黄大嘴得意地摸出手机,“我已经成功加上他们的Q,还看到某人的亲吻照。”

    我慌了一瞬,“哪有?”

    黄灿点开自己的Q空间,怼到我面前,“还想狡辩?”

    她居然把我跟林莀的‘亲吻’照,发布到了空间。更可怕的是点赞数已经超过了100……

    完了,等于小学初中……乃至整个村都知道了。

    靠!这个大嘴!

    “赶紧删除。”我急忙抢她手机。

    黄灿从小干重农活,力气不输我。

    “嗡——”火车进站了。

    她挣脱掉我的贼手,背着行李,跳上火车。“小古子下个月再见吧。”

    雨越下越大,火车淹没在朦胧夜色里。我脱下外套,包裹住头,去站外坐公交车。

    途中林莀给我打来电话,“还不回来?”

    “快到了。”我下了车,淋着雨,跑回别墅,全身已经湿透。

    感觉肚子越来越痛,慌忙跑进厕所,果然来例假了。

    冲了个热水澡,也没缓解。

    “古语,我饿了。”林莀大概听到我回来,下楼叫我。

    “你自己做。”

    “噢~”

    我裹紧睡衣,回到房间,翻找厚衣服。感觉还没来得及买棉被,冬天就到了。

    “出来吃饭。”林莀敲了敲我的房门。

    “没胃口。”

    “一个海选就让你丧了?”

    “……”我的肚子越来越痛,靠躺似乎很难缓解,“林莀帮我烧点开水。”

    “噢~”

    我披上被单,咬着牙走出去,躺到冰冷的皮沙发上,顿时肚子里一阵抽痛。“好~了没?”

    林莀听到我发颤的声音,跑过来瞧,“你生病了吗?脸色白的吓人。”

    “我要开水~”我无力解释道:“生理痛。”

    他反应过来,刷着手机,冲进厨房。先用矿泉水瓶子给我做了个简易的暖水瓶,扔给我,再去厨房端了杯姜片开水过来。

    “要不要去医院?”

    “忍忍就过去了。”

    “我出去趟。”林莀丢下一句,就出了门。

    我痛得虚汗直流,头一回这么痛。喝了杯热水稍稍缓解。

    却没想到后面会越来越痛,我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

    很快,林莀提着一个袋子回来。可能是雨太大,他跑得太快,身上几乎全湿了。他倒了半杯开水,隔着玻璃试了试水温,扶我起来,喂了我几粒止痛药。

    “林莀,关一下窗,好冷。”我痛得死去活来,胃难受想吐。

    林莀关好窗,跑楼上抱了一床厚棉被下来给我盖上。不多时又给我端来一碗红糖姜水。我忍痛喝完,才感觉疼痛慢慢缓解。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林莀用被子将我裹得严严实实。自个儿穿着兔耳朵睡衣缩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外面雨下得噼里啪啦。电视开着,但是静音。播放的节目竟是,各区域街舞争霸赛的海选现场。

    我来了兴致,喊了声旁边的人,“林莀,开点声音。”

    那人猛然惊醒,吸了吸鼻子,找到遥控器打开声音,“还痛吗?”

    “好多了,谢谢你。”

    “要不要吃点东西?”林莀鼻音很重,应该是刚才受了凉。

    “我不饿。”

    我坐起身,挪动位置,一股股寒风灌了进来,“你坐过来。”

    看来今天温度下降得厉害。

    “男女有别。”他一本正经道。

    “哎~”我干脆扛起被子,踩到他的沙发座上,拉开被子,盖在他身上。他浑身冰凉,我打了一个冷颤,“冷都不知道盖被子啊?再说,我早把你当妹妹了。”

    林莀听后,脸色一沉,报复性地搂紧我,手不安分地伸进我的睡衣里。

    我吓得捉住他的手,他反问:“妹妹不能摸姐姐吗?”

    摸你妹!

    “好吧,你是弟弟。”

    那人白了我一眼,揪着我的耳朵,语气不善道:“再叫我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人倒是会得寸进尺,抱着我不撒手。“姐姐真暖和。”

    我!!真想给他一巴掌。

    快十一点,电视节目接近尾声。。

    “你没去比赛?”林莀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我的影子。

    “我一个不起眼的选手,人家电视台不给镜头很正常。”

    “那是海选没过?”

    评委共五个人,三人给了通过,应该是……“过了吧。”

    我们窝在沙发上,一直看,镜头里突然出现一个手拿大刀的丑女。

    看到这儿,我紧张的到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上电视。

    林莀忽然来了精神,“这人好特别。”

    叮叮当当的曲音一出,那人穿着戏服,跟着戏曲节奏跳着简单的街舞动作,高-潮部分穿插了一段‘王怀女’的武打戏。

    主要是这段我不知道怎么编成街舞动作,就照搬了。害得评委老师们争论了好久,才给我评出结果。

    “古语,那人是不是你?”头顶,林莀悠悠问道。

    我吓得直摇头。

    好丢人~

    他扳正我的脸,垂着头,在灯光下看得十分仔细,笃定道:“就是你!”

    男孩温润的呼吸拍在我脸上,我唰的脸红了,狡辩道:“不是。”

    “脸上还有红印。”

    “我明明洗干……”净了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羞愤地钻进被子里。

    “哈哈……”林莀抱着我大笑,“街舞被你硬生生跳成打戏,你想气死谁?

    哈哈……”

    “不准笑了!”我火大地压下他,捂住他的嘴。

    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狐狸眼,黑白分明,眼神纯澈。我凝望着,凝望着,那一瞬间不见了所有的嘈杂,只有自己的心在胸腔里乱跳。

    咫尺之间,流淌着他身上清冷的沐浴露香味。

    对视几秒后,我俩不约而同地瞥向别处。

    眼神闪躲,很不自在。

    “我…我去睡了。”我抓起自己的被单,落荒而逃。关上门,抵在上面,还能听到自己‘咚咚咚’颤抖的心跳声。

    拍着胸脯,安抚自己。

    不怕,不怕,他就是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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