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仙的孤生结
８小仙的孤生结
要照顾两个人的口味，其中一个喜好未知，谭肖玟在点餐上耗了不少时间，回到公司时新助理已经就位了。在他看来，这位最新的同事性格有些清冷，但做事很有效率，刚一见面就给他上了一课。
因为谭肖玟是带着饭上来的，也因为不了解小水的口味，特意多买了些，以量来说完全够四个人吃，所以他相当有诚意地客气了一下，并成功收获了新助理的一句：“谢谢，我吃过了”，那微笑、语气里满满都是“不熟，勿扰”。可让谭肖玟惊讶的是，就在这段简单的对话结束不足一分钟，这位新助理就举着手机轻松突破了她自己刚刚明确暗示过的社交距离。“就是这个人！”只见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女明星的照片说。“刚老板叫我的时候我正看她的电影呢，没想到一来就要做她的同事了！”
谭肖玟和小水同时愣了两秒，然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晚饭前屠衎溦的指示，恍然大悟道：“是那个势必要挖到的人！”
到此，随着两个同事进门，谈话戛然而止！连声“嘘”都没有。又过了半小时，灵俐去了趟洗手间，这个谭肖玟不知该怎么放出去的风就秘且宣了。
于是，第二天怜星进组拍戏去了，没人再主动提起“道歉”一事。
小水如她计划那般住在了公司，一张没有主人的折叠床成了她的全部寝具，好在天气暖和，晚上没有空调，开着窗暖爽正怡。那些不知内情的外部人说不定还会以为她虽然无能，但足够拼命以至公司不忍辞退呢。而与此相对，一墙之隔的公司内部对此可就诸多猜想了，尤其是在谭肖玟带她补了证件、买了衣服、手机等东西之后，有那么种无人知晓又心照不宣的身份被安在了小水头上。
转眼，在手机的陪伴下小水已经做了半个月的西丁水了（落户的时候户籍员给她随机了一个姓，秦，她很不喜欢，就自己取了个“西丁”），这期间公司开了两次并没有全体到场的全体会，第一次主要是为听个人工作情况汇报，第二次则重新分配了工作内容，两次会议间屠衎溦与每个员工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除了当红女星怜星和她的经纪人，以及编外人员小水。所以那第一次大会小水觉得没必要参加，第二次，她也就觉得没必要参加了。而且直到现在都没人给她办入职（屠衎溦不松口，人事又最会察言观色），始终维持着这样不轰她，她也不干活，有饭吃没工资的状态。反正她倒也觉得不错。
至于那个有关直立行走的决定，如今也只在上厕所和吃饭（小水占用了吴熙的员工卡）上有所体现了。
这天晚饭后，小水突然想起了环卫阿姨，于是拆东墙补西墙地管谭肖玟借了钱去还，自从补证件那天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下楼，在广场转了两圈都没看到小巡逻车，却看到了一个面熟的女孩坐在靠近路边的一座两天前才安装好的环形装饰灯——这些不知不觉出现在城市各个角落的装饰物就像是急于填补因为人口不足而造成的空位一样，各有特点却毫无魅力——的基座上。
小水第一次路过那女孩时还只觉得在哪见过，又转一圈再见时才想起是就那个在箱子边吃快餐的女孩，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反正小水也走累了，就坐到了她边上，女孩并没有发现，两眼依旧愣愣的。天将黑不黑的，她们身后的彩色灯带沿着大环如水般流动，光映在她们身上、脸上，就像走在回忆里，走过许多人间景色。女孩的头发并不是小水上次见时的长度，它们被剪短了，发梢都够不到肩膀，正中稍偏的位置分缝，一边被别到了耳朵后，另一边柔顺地滑过眼边的侧脸，没有刘海。这种发型使她看起来精明能干，像个战士。但以眼前的景象推测，这场战斗大体......还是败了。
三五分钟后女孩终于注意到了小水或是小水观察的眼神，“工作一天好累呀。”她疲惫的笑道。
小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她虽然很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很累，但并不是因为工作，她没有工作，有也不干。只是她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怜，便叹气说：“你像打了场败仗。”
怎知听了这话，女孩眼中竟生出了几分神采。“不！我赢了！”她说：“本来就是必赢的战斗，我还做了万全准备。”
“那还有什么不开心？”
“他......”只就一个字，她即刻便改了口，神采熄灭。她顶着一张与内容极不相符的脸说：“没什么不开心的。”大概还自认滴水不漏，谁也猜不出她的心事，她那个深藏心底的秘密呢。可这秘密却轻易就被她眼前这个最不想打听，更不想管的人知道了。
小水抿了抿嘴，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很明显，这个女孩是她的活儿，是她不想做的工作！“人......”她拖着长音，也拖延着干活的行动力，以卑劣的心态企图逃避职责。而也正是此时，街角突然出现的小巡逻车恰在她语塞间提供了灵感：“要学会知足。赢了不就挺好的吗？”小水利落起身——她做人以来第一次如此利落——径直向着小巡逻车走去，她不想回头，打定主意不去看女孩的脸！
可她还没走两步，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是啊！不能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凡这个声音是哀诉、是抱怨、或是控告，小水都会心生愧疚，但也催生麻木，她会步履不停，然后不久便抛之脑后。可这个声音的主人认了，使小水原本预设的愧疚没有激发完全，这感觉就像愧疚之后得到了抚慰，受到了宽恕，反倒不能对这份善良视若罔闻了。
街角的小巡逻车开向另一条街又已难觅踪迹了。小水抬起头，看着因为这座城市因过于绚闪明丽的灯光而看不见一颗星的夜空，虽然看不见，它们一直在。她到底还是戴上了眼镜，回头时，那女孩——头上写着拾西丁季裔宝璐的女孩，就像她们刚刚的对话从未发生，就像小水从未坐在她身边一样，维持着交谈之前的样子，像一部待机的机器，任务结束后又回到了待机模式。而在她的双腕间，如镣铐一般的，是小水绑的孤生结。
“哎——也是没办法啊，”小水在心里开始了一场为自己的辩护，当然法官也是她自己：“当时我以为她符合啊，剩下的光棍里也没有合适的嘛，别的又都是好不容易牵好的，而且这个结绑起来那么难，难得绑对一次我肯定不想剪呀！”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坐回了原位，并犹豫着开了口：“在我的......”声音惊了宝璐一跳，不只在心上，仿佛是启动时信号不稳或电压过高造成的抖动。“别怕别怕，还是我。我是说在我的……家乡啊，有这样一个......风俗，就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用剪子剪一剪，厄运就被剪开了！你要不要试一试？”宝璐从惊吓状态放松下来，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反正就试一试嘛，正好我带着剪子，也没什么坏处，我又不会攻击你。还是说你害怕我攻击你？”
“那倒不是，我就是......”
可不等宝璐说完，趁她不备，咔嚓！结就消失了。“你看！剪完了，我没攻击你吧？”
倒确实是出乎宝璐意料的简单干脆。原本，排除诈骗或别有用心的可能，在宝璐心里这个奇怪的风俗也至少该是在她身边剪来剪去的更有仪式感的模样，现在这样反倒像是在哄小孩了。
“我叫小水，在Ｃ座２８层的彩宫娱乐......上班，”小水选“上班”这个词是为了表现自己很正常，因为刚刚的“风俗”，她觉得这很有必要。“你在哪家公司上班？”
“鲸落生物，裔宝璐。”宝璐毫不迟疑的报上了身份，但绝不是因为刚刚那一剪子产生了什么魔力般的信任，她这样脱口而出，是一种条件反射，经过反复练习以达到期望效果的条件反射，包括这语气、微笑的表情、眼中的自信，都与情绪无关，与交谈的对象无关。所以她的顾虑才跟不上嘴，是滞后出现的，是此刻才涌上心头的。“一不注意天都黑了，谢谢你的......‘风俗’，我先走了。”说罢，宝璐就躲推销似的迅速撤离了，那火急火燎的背影好像生怕小水会追上去说：“一起上去吧！”所以小水也就识相的多坐了一会儿。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吴熙的红绳，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几乎都快把这事忘光了。当时一时心血来潮留了这端，此时再看只觉是个麻烦，哪里还有当时的励志雄心？“要不给他绑个孤生结算了。”这想法轻车熟路的在她脑子里晃了一圈，但更深一层的意识却在说：“孤生结怎么绑来着？刚才好好看一眼再剪好了。”同时理智也开始了叨叨：“孤生结也得见到他人才能绑，这麻烦既然领了还是要解决才行。”小水看着红绳上的姻缘指数，似乎还比刚牵的时候涨了几点，已经到２９了，若再涨个１、２，他们也能交个朋友了。
“朋友？”这个偶然而生的想法似乎是为她开了一扇窗！澄明机智的成就感顿时充满了她的心！“是啊！我可以和那些用得着的人成为朋友！”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就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诱人自满！
不过好在她的奸计尚难开展，只要将身边的这些人罗列一遍，不难发现，除了谭肖玟也没谁能让她有这个机会了，而谭肖玟这个人呢，因为娜佳的嘱咐，不用奸计胜用奸计！这一点从小水的通话记录足可看出：除了他，就没第二个人联系过她。
现在也是！
“你不会迷路了吧？”电话那边传来谭肖玟诧异、无奈、烦躁的声音。
“没有。”小水将不满的抗议浓缩到了两个字里，挂了电话回楼里去了，起身时不知从哪吹来一股邪风，凉飕飕的，她打了个激灵紧走了两步。在大厅等电梯的时候，她留意到鲸落生物占据着这座大楼１７到１９三层，至少从面积来看，这是个比彩宫大三倍的公司。
小水回到公司时，工作区大半的人都下班了，又过了一会儿，谭肖玟和屠衎溦也走了，照明就只剩下小水头上十平左右这一方。她滑到屠衎溦办公室门边，这里的玻璃足可充当一面大镜子使用。小水戴上眼镜、手套，面对镜子，双臂举过头顶手心向后，怪异的重复着分开、收拢、分开、收拢的动作——就像在一个巨大的触屏上进行着缩图，持续了好一会儿，因为她缺乏运动，中间还休息了五六次，终于，在她龇牙咧嘴的脸的上方，透过镜片，能看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姻缘映射盘了。
她佝偻着身子，半翻着白眼，眼泪都要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在不怎么清楚的镜面映射盘上找到了吴熙的名字。然后艰难的一手点着那个名字，一手点向其他人，她两手之间出现的虚线上标注着这两人的姻缘指数。
可才试到第三个人，她就像脱线的木偶，陡然颓垂，脑袋耷拉着，两只胳膊仿佛脱臼了一样依照惯性做着渐弱摇摆，嘴里含含糊糊、哭哭唧唧地说：“这活儿......太累了！”
要照顾两个人的口味，其中一个喜好未知，谭肖玟在点餐上耗了不少时间，回到公司时新助理已经就位了。在他看来，这位最新的同事性格有些清冷，但做事很有效率，刚一见面就给他上了一课。
因为谭肖玟是带着饭上来的，也因为不了解小水的口味，特意多买了些，以量来说完全够四个人吃，所以他相当有诚意地客气了一下，并成功收获了新助理的一句：“谢谢，我吃过了”，那微笑、语气里满满都是“不熟，勿扰”。可让谭肖玟惊讶的是，就在这段简单的对话结束不足一分钟，这位新助理就举着手机轻松突破了她自己刚刚明确暗示过的社交距离。“就是这个人！”只见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女明星的照片说。“刚老板叫我的时候我正看她的电影呢，没想到一来就要做她的同事了！”
谭肖玟和小水同时愣了两秒，然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晚饭前屠衎溦的指示，恍然大悟道：“是那个势必要挖到的人！”
到此，随着两个同事进门，谈话戛然而止！连声“嘘”都没有。又过了半小时，灵俐去了趟洗手间，这个谭肖玟不知该怎么放出去的风就秘且宣了。
于是，第二天怜星进组拍戏去了，没人再主动提起“道歉”一事。
小水如她计划那般住在了公司，一张没有主人的折叠床成了她的全部寝具，好在天气暖和，晚上没有空调，开着窗暖爽正怡。那些不知内情的外部人说不定还会以为她虽然无能，但足够拼命以至公司不忍辞退呢。而与此相对，一墙之隔的公司内部对此可就诸多猜想了，尤其是在谭肖玟带她补了证件、买了衣服、手机等东西之后，有那么种无人知晓又心照不宣的身份被安在了小水头上。
转眼，在手机的陪伴下小水已经做了半个月的西丁水了（落户的时候户籍员给她随机了一个姓，秦，她很不喜欢，就自己取了个“西丁”），这期间公司开了两次并没有全体到场的全体会，第一次主要是为听个人工作情况汇报，第二次则重新分配了工作内容，两次会议间屠衎溦与每个员工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除了当红女星怜星和她的经纪人，以及编外人员小水。所以那第一次大会小水觉得没必要参加，第二次，她也就觉得没必要参加了。而且直到现在都没人给她办入职（屠衎溦不松口，人事又最会察言观色），始终维持着这样不轰她，她也不干活，有饭吃没工资的状态。反正她倒也觉得不错。
至于那个有关直立行走的决定，如今也只在上厕所和吃饭（小水占用了吴熙的员工卡）上有所体现了。
这天晚饭后，小水突然想起了环卫阿姨，于是拆东墙补西墙地管谭肖玟借了钱去还，自从补证件那天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下楼，在广场转了两圈都没看到小巡逻车，却看到了一个面熟的女孩坐在靠近路边的一座两天前才安装好的环形装饰灯——这些不知不觉出现在城市各个角落的装饰物就像是急于填补因为人口不足而造成的空位一样，各有特点却毫无魅力——的基座上。
小水第一次路过那女孩时还只觉得在哪见过，又转一圈再见时才想起是就那个在箱子边吃快餐的女孩，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反正小水也走累了，就坐到了她边上，女孩并没有发现，两眼依旧愣愣的。天将黑不黑的，她们身后的彩色灯带沿着大环如水般流动，光映在她们身上、脸上，就像走在回忆里，走过许多人间景色。女孩的头发并不是小水上次见时的长度，它们被剪短了，发梢都够不到肩膀，正中稍偏的位置分缝，一边被别到了耳朵后，另一边柔顺地滑过眼边的侧脸，没有刘海。这种发型使她看起来精明能干，像个战士。但以眼前的景象推测，这场战斗大体......还是败了。
三五分钟后女孩终于注意到了小水或是小水观察的眼神，“工作一天好累呀。”她疲惫的笑道。
小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她虽然很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很累，但并不是因为工作，她没有工作，有也不干。只是她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怜，便叹气说：“你像打了场败仗。”
怎知听了这话，女孩眼中竟生出了几分神采。“不！我赢了！”她说：“本来就是必赢的战斗，我还做了万全准备。”
“那还有什么不开心？”
“他......”只就一个字，她即刻便改了口，神采熄灭。她顶着一张与内容极不相符的脸说：“没什么不开心的。”大概还自认滴水不漏，谁也猜不出她的心事，她那个深藏心底的秘密呢。可这秘密却轻易就被她眼前这个最不想打听，更不想管的人知道了。
小水抿了抿嘴，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很明显，这个女孩是她的活儿，是她不想做的工作！“人......”她拖着长音，也拖延着干活的行动力，以卑劣的心态企图逃避职责。而也正是此时，街角突然出现的小巡逻车恰在她语塞间提供了灵感：“要学会知足。赢了不就挺好的吗？”小水利落起身——她做人以来第一次如此利落——径直向着小巡逻车走去，她不想回头，打定主意不去看女孩的脸！
可她还没走两步，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是啊！不能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凡这个声音是哀诉、是抱怨、或是控告，小水都会心生愧疚，但也催生麻木，她会步履不停，然后不久便抛之脑后。可这个声音的主人认了，使小水原本预设的愧疚没有激发完全，这感觉就像愧疚之后得到了抚慰，受到了宽恕，反倒不能对这份善良视若罔闻了。
街角的小巡逻车开向另一条街又已难觅踪迹了。小水抬起头，看着因为这座城市因过于绚闪明丽的灯光而看不见一颗星的夜空，虽然看不见，它们一直在。她到底还是戴上了眼镜，回头时，那女孩——头上写着拾西丁季裔宝璐的女孩，就像她们刚刚的对话从未发生，就像小水从未坐在她身边一样，维持着交谈之前的样子，像一部待机的机器，任务结束后又回到了待机模式。而在她的双腕间，如镣铐一般的，是小水绑的孤生结。
“哎——也是没办法啊，”小水在心里开始了一场为自己的辩护，当然法官也是她自己：“当时我以为她符合啊，剩下的光棍里也没有合适的嘛，别的又都是好不容易牵好的，而且这个结绑起来那么难，难得绑对一次我肯定不想剪呀！”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坐回了原位，并犹豫着开了口：“在我的......”声音惊了宝璐一跳，不只在心上，仿佛是启动时信号不稳或电压过高造成的抖动。“别怕别怕，还是我。我是说在我的……家乡啊，有这样一个......风俗，就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用剪子剪一剪，厄运就被剪开了！你要不要试一试？”宝璐从惊吓状态放松下来，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反正就试一试嘛，正好我带着剪子，也没什么坏处，我又不会攻击你。还是说你害怕我攻击你？”
“那倒不是，我就是......”
可不等宝璐说完，趁她不备，咔嚓！结就消失了。“你看！剪完了，我没攻击你吧？”
倒确实是出乎宝璐意料的简单干脆。原本，排除诈骗或别有用心的可能，在宝璐心里这个奇怪的风俗也至少该是在她身边剪来剪去的更有仪式感的模样，现在这样反倒像是在哄小孩了。
“我叫小水，在Ｃ座２８层的彩宫娱乐......上班，”小水选“上班”这个词是为了表现自己很正常，因为刚刚的“风俗”，她觉得这很有必要。“你在哪家公司上班？”
“鲸落生物，裔宝璐。”宝璐毫不迟疑的报上了身份，但绝不是因为刚刚那一剪子产生了什么魔力般的信任，她这样脱口而出，是一种条件反射，经过反复练习以达到期望效果的条件反射，包括这语气、微笑的表情、眼中的自信，都与情绪无关，与交谈的对象无关。所以她的顾虑才跟不上嘴，是滞后出现的，是此刻才涌上心头的。“一不注意天都黑了，谢谢你的......‘风俗’，我先走了。”说罢，宝璐就躲推销似的迅速撤离了，那火急火燎的背影好像生怕小水会追上去说：“一起上去吧！”所以小水也就识相的多坐了一会儿。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吴熙的红绳，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几乎都快把这事忘光了。当时一时心血来潮留了这端，此时再看只觉是个麻烦，哪里还有当时的励志雄心？“要不给他绑个孤生结算了。”这想法轻车熟路的在她脑子里晃了一圈，但更深一层的意识却在说：“孤生结怎么绑来着？刚才好好看一眼再剪好了。”同时理智也开始了叨叨：“孤生结也得见到他人才能绑，这麻烦既然领了还是要解决才行。”小水看着红绳上的姻缘指数，似乎还比刚牵的时候涨了几点，已经到２９了，若再涨个１、２，他们也能交个朋友了。
“朋友？”这个偶然而生的想法似乎是为她开了一扇窗！澄明机智的成就感顿时充满了她的心！“是啊！我可以和那些用得着的人成为朋友！”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就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诱人自满！
不过好在她的奸计尚难开展，只要将身边的这些人罗列一遍，不难发现，除了谭肖玟也没谁能让她有这个机会了，而谭肖玟这个人呢，因为娜佳的嘱咐，不用奸计胜用奸计！这一点从小水的通话记录足可看出：除了他，就没第二个人联系过她。
现在也是！
“你不会迷路了吧？”电话那边传来谭肖玟诧异、无奈、烦躁的声音。
“没有。”小水将不满的抗议浓缩到了两个字里，挂了电话回楼里去了，起身时不知从哪吹来一股邪风，凉飕飕的，她打了个激灵紧走了两步。在大厅等电梯的时候，她留意到鲸落生物占据着这座大楼１７到１９三层，至少从面积来看，这是个比彩宫大三倍的公司。
小水回到公司时，工作区大半的人都下班了，又过了一会儿，谭肖玟和屠衎溦也走了，照明就只剩下小水头上十平左右这一方。她滑到屠衎溦办公室门边，这里的玻璃足可充当一面大镜子使用。小水戴上眼镜、手套，面对镜子，双臂举过头顶手心向后，怪异的重复着分开、收拢、分开、收拢的动作——就像在一个巨大的触屏上进行着缩图，持续了好一会儿，因为她缺乏运动，中间还休息了五六次，终于，在她龇牙咧嘴的脸的上方，透过镜片，能看到一个相对完整的姻缘映射盘了。
她佝偻着身子，半翻着白眼，眼泪都要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在不怎么清楚的镜面映射盘上找到了吴熙的名字。然后艰难的一手点着那个名字，一手点向其他人，她两手之间出现的虚线上标注着这两人的姻缘指数。
可才试到第三个人，她就像脱线的木偶，陡然颓垂，脑袋耷拉着，两只胳膊仿佛脱臼了一样依照惯性做着渐弱摇摆，嘴里含含糊糊、哭哭唧唧地说：“这活儿......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