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七月底八月初最热的时候,宫琢幽幽的给晓瑜打了个电话。

    “晓瑜,周末你去出版社吗?”

    “这不快开学了嘛,社里特别忙,怎么了?”

    “清欢退学了。”

    她脑子懵了一下,“啊?我之前就随口说了一句,她不用这么支持我吧?”

    宫琢顿了顿,“我也没太搞明白,她去云南了,等她回来你请个假吧。”

    她挂了电话之后给清欢打过去,没等她说话清欢先开了口,“给你打仨电话都占线,你等着吧我要跟你们主编举报你上班时间打电话!”

    一阵沉默之后晓瑜顶着满头的黑线问,“你要退学?”

    “靠,宫琢怎么回事,就不能让我自己宣布吗,搞得我这个当事人来通知都变成二手信息了。”

    “别扯,怎么回事啊。”

    清欢含糊的说,“哎呀哎呀我在祖国另一边呢,长途加漫游挺贵的,回去再说哈,回去再说。”

    “我以后要生个女儿跟你一样天天给人惊喜我一定掐死她。”

    “我以后要是生个女儿跟你一样恶毒我就让她后悔被生出来。”清欢得意的说,拌嘴拌不赢宫琢,欺负欺负晓瑜还是绰绰有余的。

    清欢在宫琢一天三四个电话的轰炸下比预定的日期提前一周回到了帝都,晓瑜却忙着校正要赶开学季上市的青春文学没法去兔子窝赴约,清欢和宫琢只好趁着午饭时间来出版社楼下找她。

    她忙了一上午脑子都晕了,往嘴里扒着菜问,“我记得我们是不是有事要说来着。”

    清欢白了她一眼,“没事,就是过来欣赏你吃饭。”

    宫琢喝着汤问清欢,“说吧,上次搬家是因为你后妈,这次退学呢,也是你后妈?”

    晓瑜这才脑袋清明起来,“对对对,说你退学的事,怎么回事?”

    清欢哼了一声,“她算哪颗葱,我因为她退学,你们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那是因为什么?”

    “我爸要移民。”

    晓瑜愣了愣,“你要移民?”

    “不是我,是我爸,顺便带着他老婆和儿子。”

    “这可是大事,你爸总不能受你后妈挑拨不管你吧。”宫琢也愣了愣。

    “他没不管我,他让我一起出国。”清欢拨拉着面前的西兰花,“是我不想去。”

    “所以...”

    “所以我就退学了。”清欢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必须坚定的捍卫我的爱国主义精神。”

    晓瑜机械的扒着饭,心里纳闷清欢回回都搞这么大动作,对比起来显得自己的青春很没有色彩。

    宫琢一直小口的啜着汤,“你想清楚了没?你不跟着去的话,你爸断了你生活来源怎么办?”

    “不会的,如果他还知道有我这么个女儿的话。”

    “那你有什么打算?”

    “你们都实习了,我也退学了,大家这次又在一个社会组织里了。”清欢伸了个懒腰,“我要去徒步旅行,时间不定,等我回来就找单位实习,我这么十项全能经验丰富的小美女,还愁找不到工作嘛。”

    晓瑜把手覆在清欢手上,感觉到微弱的颤抖,她紧紧的握住清欢的手,笨拙的以自己的方式给最好朋友一份支持和安慰。

    后海和王府井简直小饰品摊泛滥成灾,晓瑜拖着熬了好几天夜的宫琢在狭窄的路中间小心翼翼的走着。

    亮晶晶的胸坠,小碎花的布袋,卡通动物的耳钉和文艺范儿的手链。

    她一边看一边啧啧出声,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这地方都是坑外地人的,只可远观,不可近问。

    宫琢眼睛酸的都快睁不开了,出版社的书大部分都送去印刷等着上市,她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一个夏天没好好逛街的她就拉着宫琢游荡。

    “我困死了,我要回家!”宫琢有气无力的抗议,挎着晓瑜的胳膊脚步虚浮的往前走。

    “花样年华的小姑娘怎么天天跟抽了鸦片似的。”晓瑜对她的萎靡嗤之以鼻。

    宫琢懒得跟打了鸡血的晓瑜争辩,眼睛半睁半闭只管着迈腿。

    挤到大道上坐上车,晓瑜一本正经的对着宫琢说,“我决定了。”

    “嗯?”能发出单音节已经很为难宫琢了,她靠着出租车的靠背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我们摆个地摊吧!卖小饰品,从淘宝上买特便宜,然后稍微加一点利润,比其他人卖的便宜一定有人来买。”她找到了商机,眼睛里闪着光。

    “嗯。”宫琢已经看到了周公招手的身影,完全没在意她在说什么。

    “你答应了?!那我回去就订货,等清欢回来咱们就下海!”

    “嗯...”

    “喂,你不会睡着了吧?!”

    “......”

    白雪分手了,给晓瑜打电话,晓瑜下了班之后坐车回了学校,陪白雪在傍晚的学校操场一圈圈的转着。

    虽然是暑假,但不回家的同学也在大多数,学校宿舍假期一直开放,方便兼职或补课的同学居住。

    白雪没有哭也没有吵,更没有抱着晓瑜说些次悲春怀秋的话,见到晓瑜只是笑笑,“好几个月没见了吧。”

    晓瑜挽上她的胳膊,“对啊,都快变成网友了。”

    她们绕着操场走,没有人开口主动提分手的事情。

    只是说些出版社的趣事和对帝都雾霾的抱怨。

    走到七八圈的时候,白雪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好累,那边有休息的栏杆,我们过去吧。”

    她们像大一大二时一样,散完步靠着栏杆看隐约的月亮。

    晓瑜抬头看着天空,手不自觉的握住胸前的硬币项链。

    “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就看你带着它,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吧。”

    “是,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

    “真羡慕你。”

    晓瑜失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份羡慕。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羡慕。

    白雪也抬头看着天空,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晓瑜听到身边微弱的抽泣声,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递过去,什么都没有说。

    半响,白雪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晓瑜,我今天才明白,缘分不能强求。”

    晓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打开递到白雪嘴边。

    白雪含过糖,“好凉。”

    “这是我,最喜欢的糖,从四岁的时候,就每天都要吃薄荷糖,一直吃一直吃,吃了七年。”

    “啊?吃不腻吗?”白雪有些惊讶。

    “不腻,但是七年之后,我又有七年没有吃它。”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我和薄荷糖之间,没有缘分了。”晓瑜举起碧绿的糖纸对着月亮,月亮也变成了薄荷糖纸的颜色,“但现在我才明白,该来的时候,缘分就会来的,求不来,急不得,等就好了。”

    清欢回来的时候已经八月底,晓瑜的货也在柜子上呆了好几天了。

    “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把你开除出组织了。”她一边试着清欢给她们带回来的手环一边怨念。

    “我走之前大家还都是文化人,才几天啊就变奸商了。”

    宫琢笑的咳嗽起来,“我还是文化人,奸商是她啊,都她一个人干的。”

    “宫琢你忒忘恩负义了,你忘了那天我还征求你意见来着?”

    宫琢立刻向清欢大倒苦水,“爷整理文案呢辛辛苦苦熬了好几天夜,她非让我跟她出去逛,逛得我都睡着了她说要摆摊,我其实一句也没听见。”

    晓瑜哼了一声,“反正你嗯了,不管不管,已经两票通过了,清欢你必须同意。”

    “反正我无业游民一个,没学念没班上,你们看着来,挣钱了分我一笔就成。”

    宫琢拍了她一把,“没志气,忒没志气!”

    晓瑜站起来,“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我回去准备,明天晚上,动手!”说完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宫琢无奈的撑着额头,而清欢已经笑倒在了沙发上。

    “你说她是不是受刺激了?”宫琢忧愁的问。

    “男朋友没空,所以就奋发变成女强人好出去包小白脸。”

    “靠摆地摊卖小饰品?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这样多好,有时候我觉得,咱俩都长大了,她还像个小姑娘。”

    宫琢挑挑眉,似乎觉得清欢这一趟出去哪里不一样了,“我还觉得你们俩是小姑娘,只有我老了。”

    “你吧,只是成熟的太早,内心戏太多。”清欢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宫琢却噎了一下,这么多年朋友,第一次被直直的戳中心底。

    “也许吧。”

    “宫琢,你不觉得这样真的特别好吗,咱们三个从来没吵过架,晓瑜像个孩子所以我们在竭尽所能的保护她,而我放浪惯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从来不用我们多说。”

    “你知道吗,”宫琢笑起来,“当初你搬出去住的时候,晓瑜很认真的跟我说,清欢吃过苦,没有家庭温暖,所以我们要对你更好更好。”

    清欢沉默下来,靠上宫琢的肩膀。

    多少年了,即使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三个人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了。

    她一直都知道,这两个朋友是自己最可靠、最坚定的陪伴,只是很少表达。

    因为彼此太过信任和了解,所以她们几乎没说过这样矫情的话。

    偶尔一说,暖的她心里发烫。

    “宫琢。”她缓缓开口,“这次出去,我遇见了一个人。”

    “嗯?”

    “他叫宁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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