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皮球跳到了她的脚边,磨砂的触感把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姐姐,能不能帮忙把球扔过来?”

    她把球扔回去,又好好的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槐树都被砍光了,后山也变成了一个小土坡。

    秘密山洞。她一震,想起当年藏在山洞里的薄荷糖。

    要不要去看看,她想。

    算了,肯定找不到了,以后再说吧。

    她说不清自己在抗拒什么,往后一靠又晃了神。

    快两年了,缅哥哥回来两年了,她牵他的手,挽他的手臂,也感受过他嘴唇和胸膛的温度,为什么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觉得那么不真实。

    就像是,一场连续不断的梦。

    每一天都是梦。

    有时候她觉得很累,缅哥哥的变化让她不知所措,她也告诉自己不要拽着过去不放,他变了,她也变了,何必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为难彼此。

    她想把年少时真挚的美好锁进记忆最深处,好好和现在的缅哥哥相处,可是她做不到。

    她一直固执的想要的,就是那个腼腆又内秀,沉默却温暖的缅哥哥。

    变故之下懂事的让人心疼的缅哥哥。

    只对她好只对她笑的缅哥哥。

    和她一起上下学,每天都给她薄荷糖的缅哥哥。

    如果缅哥哥不再像缅哥哥了,那她那些年的坚持,究竟有没有意义呢。

    “晓瑜?”温厚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晓瑜转过头,惊讶的叫了出来。

    “江泊乂?你怎么在这。”

    江泊乂笑了笑,“随便走走,就走到这来了。”

    “你来这里...”他走到她旁边坐下问道。

    “这里以前是老宅。”

    他心口紧了紧,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我小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四合院儿,好多小伙伴跟我一起玩,还有好多好多槐花树,那个小土坡,以前是一个比这高的山,我们经常跑到山上去玩,抓虫子,抓鸟,抓刺猬,特别好玩。”

    “你知道吗,老宅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花,各种各样的花,有个奶奶家门口种了一簇向日葵,每次还没熟就被我们揪光了。”

    “童年是不是人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了?我觉得是,离开这里以后我再也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所以老宅一拆,心里空出了一大块,怎么也填不上了。”

    “这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回来,没想到变成了这样。”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笑了起来,听不见他的回应尴尬的收了声。

    她摸摸鼻子,“泊乂,你怎么了?”

    他像被惊醒一样慌乱的看了看晓瑜,“啊,没什么,刚刚听你说。”

    桩桩件件,点点滴滴,他都记得无比清晰。

    她想着念着的,也是他朝思暮想的。

    只是他之于她是老宅伙伴中的一个,无足轻重。而她之于他,是老宅的全部。

    雾气在眼眶升起,慢慢模糊了女孩姣好的面容。

    她站起来,“走吧,不说了,心里难过。”

    他执意要送她回去,她笑了笑也就随了。

    风热腾腾的像带着水汽,偶尔吹下来一片树叶,晃晃悠悠的落到地上。

    女人穿着及脚踝的棉麻长裙,蹬着老旧的自行车,吱呀吱呀的声音拉了好长。

    男人扎着头发满脸胡渣,背着画板或吉他,盘腿坐在地上摩擦出路人的脸,或沙哑的唱着故乡的家。

    这是帝都啊。

    “今天我和你哥去学校办实习申请,你怎么不去啊,要继续在学校上课吗?”她一如既往的吃着他分享的薄荷糖。

    他也含着糖,舌尖冰凉。

    犹豫了许久,他看着她笑了起来,“晓瑜,我要出国了。”

    她停下脚步,惊讶的问道:“出国?”

    “嗯,学校给了我一个机会,去两年,学费全免,我觉得不错。”

    “那是挺不错的,那学校这边的学位呢?”

    “保留着,两年以后回来拿毕业证,这样就是两个学校的学位。”

    她欣喜道:“那太好了!这是好事啊你怎么才说!”

    公费出国,对谁来说都是绝佳的机会,至少以后的路能走的更顺一些,她由衷替他高兴。

    “好事吗?”他曾经幻想过她会不会说别出国了这类挽留的话,真是想多了,他们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因为他和江谛安的兄弟关系才对他友好几分,他怎么敢有什么奢望。“之前签证没确定下来,所以没说。”

    她点点头,“你哥也没跟我说。”

    “他不知道。”

    “啊?你没告诉他?”

    “嗯,他太忙了,而且我也忙着考试,没时间说这些。”

    “他是挺忙的...”她声音低下来,他的话正好戳中她的委屈。

    “嗯。”

    “不过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一直没说呢。”

    他耸耸肩,“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换个地方念书而已啊。”

    “那倒也是...”她笑起来,“去哪里?”

    “美国,北卡罗莱纳大学。”

    “什么时候走?”

    “快了,等学校的文件。”

    他的衬衣领子不知怎么立起来一半,她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到了国外好好照顾自己呀,我也会担心的。”说完随即意识到逾越了似的尴尬的收回手。

    她笑笑,“一路顺风啊,走的时候我们去送你。”

    我们,是指谁?以哥哥和嫂嫂的身份来为我送行吗?

    他淡淡的笑着,“嗯,快回去吧。”

    “你路上小心。”

    他应着看她过了马路,挥挥手往回走。手不自觉的摸上被她整理过的地方,好像还带着几分温度。

    刚才差一点就要抓上她的手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相处越久,越难以控制。

    明明已经死心了,为什么还是不肯忘。

    也好,终于要走了。

    努力申请到这个机会,就是为了离开她。

    看不见,也许就能放下了吧。

    熬过了国庆人潮的洗礼,帝都再一次恢复平静。

    泊乂走的时候谁都没有通知,趁着江谛安去公司留了张字条就走了。

    江谛安回到家看见纸条有些失神,不大的家好像什么都没少。

    书都在,衣服也基本都在,只是没了之前立在客厅的小行李箱。

    他怅然的给晓瑜打去电话,“江泊乂这个没良心的,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他走了?今天走的?”晓瑜惊讶道。

    “嗯,应该刚走没多久。”

    “就这么走了...你会不会觉得哪里别扭?”

    “当然啦,这些年我们俩天天在一起,突然就走了,怪难受的。”他顿了顿,“衣服、书都没带走,搞什么,跟受了情伤说走就走的青春期小姑娘一样。”

    “什么都没带走?”晓瑜一头雾水,“那他有钱吗?”

    “应该有吧,上学的时候他也兼职,肯定存钱了的。”江谛安玩笑道,“你怎么那么紧张啊,又不是我两手空空的出国两年。”

    “那可是你弟弟,我当然得表示关心了!”她哼了一声,“我和她们在一块呢,你要不要过来?清朗也在这。”

    “算了,我还有个表格没做完呢,你们玩吧。”

    “那你忙着,好好赚钱啊少年。”

    江谛安笑着挂了电话,订了份外卖噼噼啪啪的敲起电脑来。

    宫琢举起奶茶挡住对面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画面,问旁边的晓瑜,“怎么了?谁走了?”

    “江泊乂,他出国了。”

    “哦。”宫琢点点头,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觉得可惜。

    晓瑜还不知道吧,他喜欢她,出国也是因为她。

    清欢对八卦一向热心,“江泊乂出国了?看不出来啊这么朴实一小伙几天没见就投奔帝国主义了。”

    宫琢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去投奔帝国主义的。”

    “他去哪了?”清欢问晓瑜。

    “美国,好像是...北卡罗莱纳大学。”

    清欢对各个国家风土人情知道的比她们多,漫不经心的说:“北卡罗莱纳州啊,挺偏僻的,是吧?”她转头向清朗确认。

    “嗯,是挺偏的,不过很有情调。”

    晓瑜好奇道,“什么情调?”

    清朗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北卡罗莱纳州是薄荷盛产地,据说薄荷随处可见,都快赶上咱们这人工草坪的覆盖率了。”

    清欢大笑起来,“听说过普罗旺斯薰衣草花田,再不济是婺源的油菜花田,第一次听说薄荷田。”她笑眯眯的看着清朗,“我们有机会也去看看啊。”

    清朗宠溺的搂着她,“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宫琢被两个人刺激的一阵恶寒,想跟晓瑜吐槽一转头却看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你?”

    晓瑜轻声道,“盛产薄荷,是不是会有很多薄荷糖?”

    宫琢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你不会是想让他给你进口薄荷糖你倒卖吧?”

    她笑的有些勉强,“没什么,我想多了吧。”

    “你说什么呢?”她词不达意的话让宫琢更觉得奇怪,却直觉的认为晓瑜的反应和江泊乂有关。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宫琢看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多问。

    一股强烈的直觉直击她的大脑,江谛安为什么这个时候出国,为什么他会每次出现都带来薄荷糖,为什么他会去盛产薄荷的地方,为什么没有直接跟她告别。

    似乎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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