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全孝下葬那日,风雪已停,北境难得出了个大晴天,崇应彪仰首,照在他脸上的日光温暖和煦,像苏全孝的笑容一样,清澈灿烂。或许命运从未优待这个苦命的孩子,两世离家,两世枉死,惟一的关照,只有这下葬之日短暂的晴朗。

    崇应彪想起,前世他死的那一日,风雪大作,命运捉弄了他一生,连最后一丝阳光都不曾给予,小黑的笑容,在风雪中四分五裂,唯一照到他身上的光,还未来得及深切感受,便烟消云散。

    他觉得,小黑不应该去爱他,他该杀了自己,好好活着。可他又觉得,杀了自己爱的父亲,小黑又变得和自己一样,所有的证明和热爱全部支离破碎,活的生不如死。

    爱和被爱,都那么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啊,人到底为什么活着?自己又为什么活着?崇应彪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但他就是活着。

    质子旅凯旋,朝歌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勇敢的武士,受到了最热烈的欢呼与喝彩,质子们在万众瞩目中,骑马入朝歌城。朝光混在队伍中,并没有什么喜色,仿佛这喧嚣与她五官,和她一样表情的,还有崇应彪。

    今夜过后,他蛰伏多年所等待的契机即将到来,他以为自己会兴奋、会喜悦,可真的等到这一日,他才发现,命运不掌握在他手中。救父如何,杀之又如何?

    杀死父亲,成为北伯侯,殷寿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救下父亲,父亲或许会为了一时的感动,将自己一直渴望的父子之情带给自己。然后呢?崇应鸾还是世子,还是他最爱的儿子。

    虚无缥缈的父子之情,和真切的爵位与权力,摆在崇应彪面前。殷寿王权的威压,沉沉落在他脊背,想要压折这个年轻人的脊梁,让他变成自己最忠心的走狗。

    他还要选,他必须选,主动或者被动,都不重要,他要选。

    “苏护首级献父王,冀州帅旗献王兄。”

    殷寿说完,殷郊与姬发分捧战利品献王,崇应彪偷偷看了一眼帅旗中的苏妲己,前世宫中一直有传言,说这位苏美人是狐狸变的,就连殷郊,都说有狐妖附身在苏妲己身上。

    现在想来,狐狸不狐狸的,有什么关系,最大的受益者都是殷寿。

    殷启举起苏护的首级,“今夜,便以此头为酒器,欢饮达旦。”

    殷商凯旋,朝光也回到了大司命殿,随军大祭司将一卷竹简奉上,比干看向初月,初月亦跪呈一份丝帛。看完两份文书,比干的脸一下变的铁青,眼中和蔼荡然无存,见状,朝光认命的跪下。

    “叔祖。”殷郊匆匆赶来,他已经换下了盔甲,一身纯白织金的常服,腰悬玉组佩,失了战场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儒雅,矜贵大方,他从容向比干行礼,而后跪在朝光身侧。

    “不要罚她,罚我吧,是我没看好她。”

    比干看着并排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心知肚明,他看向殷郊,呵斥道:“私放罪人,便是背叛殷商,殷郊!你也要和她一样,为了私情,置成汤江山于不顾?”

    殷郊看了一眼朝光,“父是父,子是子,苏护反贼,但苏全孝不是。朝光并非蓄意背叛大商,只是为了私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私放罪人一案,她不是主谋,仅为从犯,罪轻不致死。”

    “从犯罪该如何?”比干追问道。

    殷郊犹豫了下,回答道:“罚为奴隶。叔祖把她送到我身边,她就是我的人,请叔祖网开一面,我保证,她不会再犯了。”

    听到自己的罪要被罚为奴隶,又听到殷郊以亲情为自己求情,朝光的瞳仁转了一下,微微抬眸,仰视比干,比干居高临下,俯视朝光的眼睛,“朝光,殷郊为你求情,你可知罪,以后还会再犯吗?”

    朝光迟迟不答,殷郊有些着急,蹙着眉头,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光伸出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俯叩下去,额头沉重抵在自己的手背,“我认罪,我日后,绝不会再背叛殷商。”

    因为殷郊的求情,朝光免于责罚,仅降职一等,去祭司之位,依旧为巫女。回神殿的路上,朝光与殷郊并排而行,她向殷郊道谢,“多谢殿下为我求情。”

    殷郊侧首,对朝光温柔一笑,拉起她的手,“无妨,我带你去见母亲。”说罢,殷郊拉着朝光就往外走,抱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自己也翻身上马,手穿过朝光的腰,握住缰绳,二人直往王宫而去。

    二王子妃姜氏,是东伯侯的妹妹,姜文焕的姑姑,是个非常温柔的端庄淑女。殷郊与朝光进门时,姜文焕也在,姜氏正温柔抚摸着他的额头,姜文焕跪坐在姜氏面前,笑的灿烂。

    “母亲。”殷郊拉起朝光,走到了姜氏面前,姜文焕见殷郊来了,还有朝光,识趣的往开挪了一个位置。殷郊先向姜氏行礼请安,“母亲!”朝光偷偷看了一眼殷郊,跟着他的动作,跪下向姜氏行礼,“王子妃。”

    姜氏笑的温柔,注意到了殷郊身边的朝光,“起来吧。”

    殷郊抬头,望着母亲,笑的温柔,他迫不及待的将朝光从地上拉了起来,“母亲,这是朝光。”朝光抬首,“二王子妃。”姜氏朝她招手,“孩子,过来,郊儿回来见过我,就说稍晚要带一个人来见我,就是你啊。”

    朝光跪坐到姜氏面前,垂眸不语,姜氏拉起朝光的手,细腻的目光敏锐察觉了她手腕的伤口,朝光怕人发现,下意识将手缩了回来。姜氏若有所思,小心拉起朝光那只没有伤口的手,“孩子,你多大了?”

    “二十岁。”朝光答道。

    姜氏笑了,“二十岁,比我当初嫁来朝歌时大了一岁,我嫁过来那年,才十九岁。一晃都二十多年了,郊儿都这么大了。”姜氏的目光看向殷郊,又扫过一旁的姜文焕,柔软而幸福。

    殷郊坐在姜文焕对面,二人隔着桌案小小打闹,殷郊将一个果子抛到姜文焕怀中,姜文焕差点没接住,殷郊无声而笑,姜文焕就瞪他。在质子旅时,姜文焕怕别人议论他和殷郊关系,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在姜氏面前,两个人打打闹闹,一对好表兄弟。

    庆功宴在龙德殿举行,殷郊和姜文焕还要准备晚宴的战舞,没在姜氏处待多久,朝光也向姜氏行礼告退,随着殷郊走了出来。殷郊让姜文焕等他一下,自己和朝光走到长廊尽头,“我已经禀告母亲,下个月,我就会娶你。”

    朝光睁大了眼睛,殷郊见朝光惊讶,立刻向她解释道:“确实快了一些,但相应礼节,不会少。”朝光愣愣的眨了下眼睛,确认殷郊这应该是通知,而非请求。作为成婚的当事人,在结婚前一个月,才被人告知,朝光无力笑了下,无话可说。

    “殷郊!”姜文焕在催了,殷郊回头,应了一声,“来了。”他回头看向朝光,“我过几日再来找你。”

    殷寿登基后,质子旅被编入殷商王家卫队,王之近侍,历来由子族殷人师旅充任,出身殷人贵族的充任王家侍卫的族旅对新编入的质子旅,充满了敌意。

    脾气温驯的鄂顺成了首个被排挤的人,两个千夫长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肆意嘲笑他的口吃,“你姐姐就是罪人殷启的夫人,你也该被连坐,怎么还有脸和我们一起共事。”

    说他可以,说他姐姐绝对不行,鄂顺的拳头立刻落到了其中一人脸上,见鄂顺动手,他身后的姚庶良和武高奎也动起手来,双方人马打成一团,场面一度混乱。

    对方人多势众,鄂顺人少,一时落了下风,但他们毫不畏惧,依旧跟对方正面硬刚。崇应彪照常率人巡逻,恰好遇见鄂顺和人起冲突,正准备上前,但听一声威严的呵斥:“住手!”

    子姳一身金甲,头戴三羽金盔,腰挂佩剑,大步而来。崇应彪盯着她金盔上的三根白羽,看了看闹事千夫长头上那两根,对金葵道:“走吧。”

    “可是鄂顺?”金葵有些犹豫,“毕竟是咱们质子旅的兄弟,不能见死不救吧。哥。”昨天也有人挑衅崇应彪,被他两拳打的找不着北,从此再没人敢动北方阵一丝一毫。

    崇应彪一脚踹了上去,“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看到那个女人没,她叫子姳,是女族旅的领队,那几个千夫长地位都比她低,有她在,谁欺负谁,那还真不一定。”

    “啊?那他们一起欺负鄂顺怎么办?”金葵担忧的看向鄂顺,子姳已经扬起了鞭子,马鞭落在那两个千夫长身上,他们却连躲都不敢躲,子姳一连打了数十下,还是鄂顺看不下去了,拦住她,“子姳....不....不要打了。”

    金葵愣了,“她怎么帮鄂顺啊?她不是族旅的人吗?”

    崇应彪看了一眼这傻小子,“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族旅排挤咱们,本来就是不对的。其次,她跟鄂顺,认识。”

    金葵似懂非懂,“唉,哥,你怎么知道他们认识?”崇应彪不想再跟金葵解释,金葵见崇应彪一脸不耐烦,也不敢再问。

    子姳看了一眼鼻血横流的鄂顺,又看了一眼那两个鼻青脸肿的千夫长,“质子旅与我们殷人师旅一样,都是为大商征战的勇士,大王已经将他们编入王家侍卫,你们胆敢非议,要造反不成?”

    那两个千夫长立刻跪下,“我们不敢,绝无此意。”

    子姳冷笑一声,“不敢?我看你们胆子大得很,连同僚都敢排挤,私斗成风,将军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吗?”

    金葵看着子姳训那两个千夫长的样子,喉结动了动,“哥,她好凶啊,我看他们大商的女子,好像都个个都这样,比我们北崇的女人还凶,我以为我们的民风已经够彪悍了。”

    崇应彪看着金葵这幅模样,笑了一下,这才哪到哪儿?打几鞭子而已,这位女将军可是敢拿他北伯侯当靶子的人,但有些话不能跟金葵说,崇应彪只能随便解释两句:“她出身子族,商王后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王呢。”金葵撇撇嘴,“大王打人都没她凶。”

    崇应彪不满的看了一眼金葵,金葵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闭上了嘴。那边,两个挑事的千夫长仓惶离去,只剩下子姳和鄂顺他们,见争端已经被解决,一行人继续巡逻。

    偌大的王宫,亭台楼阁宫殿众多,崇应彪与姬发交过班后,便开始了当值。巡逻到东宫附近,一个果子忽然从空中落下,正好砸在崇应彪头上,这细微的动静触发了战士的警觉,十几把剑哗啦啦被拔出,齐齐对准动静发生的源点。

    朝光正一个人坐在阁楼外的长廊,凭栏望天,临风独酌,忽然看到崇应彪和金葵他们路过,想和他们打招呼,但又觉得高声喧嚣似乎不妥,于是捡起一颗梅子,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梅子落到崇应彪的盔上,霎时,十几把寒光闪闪的剑刃对准自己,朝光吓得浑身一颤,崇应彪认清是朝光,她脸色泛红,目光迷离,应该是醉了酒。

    他按下了大家的剑,金葵收剑入鞘,仰头道:“朝光,你吓死我们了。”

    “谁吓谁啊!”朝光也不甘示弱,她似乎很高兴,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喜悦之中,即使是反驳,口气中更多的也是蛮横的娇嗔:“你们十几把剑对准我,怎么还我吓你们了。”

    “哟,两个多月不见,脾气挺大啊,要当.....”金葵话还没说完,崇应彪抬腿就是一脚,“闭嘴,抓紧巡逻!”

    殷郊拿着披风从阁楼走了出来,侍卫们迅速单膝下跪,殷郊看了看望着侍卫们傻笑的朝光,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崇应彪和金葵,眼底倏而起了一丝笑意,“你们继续巡逻吧。”

    “是!”崇应彪站起身,带着大家继续巡逻。

    殷郊用披风裹住朝光,将她抱了起来,朝光的意识还残留一丝半点,绝望与无奈的情绪袭来,她只能将头埋进殷郊怀中,避免这泪光为人察觉。

    意识还清醒,身体已经无法被操控,朝光的身体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衣衫掉落,皮肤裸露带来的羞耻,她本能的收回手,回护胸口。

    麻木的意识再次将她带往那个封闭的自我世界,只有安全与欢乐的斑斓世界,但这一次,这个世界开始不稳定,一些天空开始坍塌,露出黑洞洞的豁口,朝光不受控制的走向那豁口。

    深不见底的深坑中,忽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拽入其中,恐惧和飞速下坠的失落感,让朝光浑身一颤,从睡梦中醒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未着存缕的身体,陌生的殿阁,让她更为惊恐。

    昏沉的脑海中响起初月一道道犹如魔咒的声音。

    “大人,殿下请您过去。”

    “殿下说,他明日来看你。”

    “大人,殿下对您很好,您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朝光垂首,发现殷郊俯趴在榻上,睡得正香,一些零碎的片段涌入脑海,酒精麻木神经,次日清醒,不会记得一切,忽如其来的苏醒,打断了这一进程,短暂被记下的零星片段,清晰而真实。

    汗水顺着殷郊下颌骨落在自己胸口的滴答声清晰,混合着意味不明的男女□□,炙热的气息从后背喷洒,年轻人勇猛的横冲直撞,循着生物本能追求极乐的迎合与欢笑。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零碎的记忆和道德左右撕扯,她越来越惶恐,越来越无措。她掀开被子,随便捡起一件衣服,裹在身上,向外走去,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任凭她怎么跑,那些源于内心的东西,都始终追在她的身后,鬼魅一样,驱之不走,逃之不掉。她一路踉跄逃窜,走到了无人的殿阁,黑漆漆静悄悄,黑暗助长了心魔。

    她在这黑暗中,见不到一丝光芒,朝光捂着脸,蹲在地上,无声痛哭,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也仿佛干涸。小腹传来阵阵坠痛,并且越来越痛,她捂着肚子,缓慢地坐在了冰冷的地面。

    朝光下意识去摸胸口的吊坠,却摸了个空,奔跑的途中,已经不知道丢在了何处。

    最后一根稻草悄声落下,虚无缥缈的来世,绝望无助的现世,朝光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看向殿阁外,王宫一片灯火璀璨,她迈出了踉跄的一步,又是下一步。

    崇应彪巡逻途中,忽然发现树杈上挂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摘下来一看,竟然是朝光的项链。他认识,这是苏全孝送她那个,上面的珠子已经不见了,绑在苏全孝的手上,陪他下葬。

    她的项链怎么会在这儿?崇应彪四顾,金葵也认出来了,崇应彪将项链握在手中,对金葵道:“你带他们继续巡逻,我去看看。”金葵点点头,“哥,你小心。”

    崇应彪循着项链掉落的方向,一路寻去,却看到朝光正在翻越阁楼的栏杆,崇应彪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急速向朝光的方向奔去,朝光翻过围栏,望着围栏下冰冷的地面,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下坠,急速的下坠,却跌入一双有力的臂弯,没有想象中坠地的剧痛,反而很温暖。朝光睁开了眼睛,却映入崇应彪的脸,她还没彻底从酒醉中清醒,呆呆的问道:“我死了吗?”

    崇应彪一路飞奔而来,终于接住了朝光,悬着的心回到胸腔,面对朝光的发问,崇应彪没好气的答道:“死?这个高度,断腿可以,但死不了人。”

    “没死。”朝光有些沮丧。

    听着朝光的口气十分失望,崇应彪怒上心头,可没等他张嘴说出尖酸刻薄的话,朝光忽然将头挤进了他怀中,脸贴在他冰冷的胸甲上,她温驯的像个兔子,下一瞬,小兔子又开始哭了起来。

    崇应彪没办法,她身上穿着殷郊的衣服,被潦草的裹住,方才急速的下坠,让衣服的领口大开,露出洁白的胸脯,指痕与淤青清晰,一条腿也漏了出来,柔软的腿弯搭在崇应彪手上。

    千防万防姬发,半路杀出一个殷郊,崇应彪委实觉得造化弄人,现在的殷郊,如日中天,比姬发还要耀眼,他是大商的太子,自己跟姬发都只是质子,根本没有与之相比的资格。

    这副场景,要是让人看到了,他这王家侍卫马上就别当了,可怀里朝光实在哭的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像是一堆碎渣,风一吹,就会随之而去,这堆碎片现在靠在他怀里,如何抉择,在他一念之间。

    崇应彪抱着她,走进无人的殿阁,把门关上。地上太冷,榻上什么也没有,崇应彪只能继续把她抱在怀里,他坐在案上,腾出一手。崇应彪张开手心,将项链递到朝光眼前,语气尽量和缓,“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可哭的。”

    朝光飞快将项链握在了手中,哭的声音小些了。

    见此,崇应彪将朝光的衣服扯扯好,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别哭了,你再哭,侍卫都让你引来了,那我可就说不清了。”朝光吸了吸鼻涕,冷嘲道:“你不就是侍卫吗,王宫保安。”

    “保安?那是什么?”崇应彪不解。

    朝光想了想,忽然破涕为笑,“保安....嗯,保卫安全,你们不是在保卫大王安全吗?”

    听着好像是那个意思,但崇应彪听朝光这个口气,又觉得这个词不像是夸人的,但还是点点头,“对,我是保安,但我是侍卫长,应该跟你说的保安有点区别。”

    “保安队队长。”朝光俯在崇应彪怀中,笑的浑身一颤一颤的,“殷商王家侍卫长,殷商王宫保安队小队长.....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真不能让你喝酒啊,你是真的发疯啊,一会儿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一会哭,一会儿笑。”崇应彪嗅到了朝光身上未散的酒气,这酒气中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久经沙场,崇应彪对血腥气十分敏感,他抓起朝光的手腕,认真检查,又看了她身上各处,确认都没有任何伤口,眉头一蹙,开始思索这血腥气的来源。

    “你在找什么?”朝光睁着大眼睛问道。

    崇应彪垂眸看了她一眼,“你有没有哪里痛?”

    朝光点点头,“我肚子疼。”

    “我问你有没有外伤?”崇应彪无奈,朝光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让他摸不着头脑,为了苏全孝?还为了什么?

    朝光摇了摇头,大脑昏昏沉沉的,她直接埋首崇应彪臂弯,闭上了眼睛,眼见朝光在他怀中睡着,崇应彪连忙将她摇醒,“你别在这儿睡啊,我还得巡逻呢,你住....我....”

    崇应彪想说,你住哪儿,我把你送回去,她能住哪儿?

    这短暂的犹豫,朝光又闭上了眼睛,她蜷缩在崇应彪怀中,像一只受惊又安静下来的兔子。崇应彪抱着熟睡的朝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股血腥气越来越重,睡梦中的朝光也变得不安稳起来。

    她的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越来越紧的蜷缩,崇应彪察觉了朝光的异样,抱起她一看,她身下一片鲜血淋漓,还不断有鲜血流出。崇应彪不知道她怎么了,想摇醒她问问,却发现她已经摇不醒了,陷入了昏迷之中。

    崇应彪来不及思考,抱起她就往外走,殷郊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空荡荡的,衣服还在,人不知所踪,找了一圈,也不见身影,听闻最近宫中闹狐妖,殷郊立刻起身去找朝光。

    寻朝光的殷郊和抱着朝光寻人的崇应彪碰了个正着,看着殷郊,崇应彪张口就来,“我巡逻的时候发现她的,已经昏迷了。”殷郊接过朝光,看着崇应彪那一手鲜血,眼里闪过一丝焦急,却还是镇定的命侍从道:“传巫医。”

    巫医诊过脉,却不敢说话。

    “但说无妨。”殷郊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祭司有气滞之相,冲任损伤,不能摄血养胎,由此损妊。”

    听完巫医的话,殷郊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与愧色,他坐在榻边,盯着昏迷中的朝光看了很久,他转过头,对巫医道:“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就说她气滞血瘀,所以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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