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渡握住苋融的手,带着她翻越窗户。沿着阴影一路行至墙角,他才缓缓松开手。

    回首望着苋融,他神情诚挚地说道:“抱歉,唐突了。朕亦知皇后武功高强,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万一出现意外,朕这个‘小傻子’还能为你打个配合。”

    苋融微微蹙眉,悄然隐入阴影之中,不再言语。

    程正渡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不再敢擅自拉上她的手,他在前,引领着苋融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逻的侍卫。

    皇宫各处布局,他终是更熟悉些。

    二人终于抵达昭阳殿的门前。

    苋融忽然启口道:“送我至此已足矣,今晚我和欢儿将在清心阁休息。”

    程正渡皱了皱眉,顿时洞悉了她此举的意图,赞叹道:“这倒是摆脱陈管事之流监视的好办法。”

    苋融默然无语,未曾作出回应。

    她轻轻地指了指清心阁院内的参天古树,轻声道:“你只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那棵古树高耸入云,足以俯瞰皇城的半边风光。你可以登上高处,先规划一番。”

    程正渡心中不禁泛起一抹暖意。

    他再次向她伸出手,诚挚地邀请道:“可否借卿慧眼,与朕一同规划?”

    苋融稍作停顿,虽未直接回应,却毫不犹豫地向那树行去。

    程正渡见状,心头一喜,他顺势寻觅到一处阴影,小心翼翼地跟在苋融身后。

    苋融身着贴身胡服,行动自如如燕子穿梭于枝头间。对她而言,攀爬树木不过是小试牛刀,不足挂齿。

    程正渡目睹她矫健的身姿,心中不无赞叹。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恰如他们两人的心态写照。

    她轻而易举地攀上了顶峰,然而对于他而言,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境地。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不过也无妨。

    他坚信,终有一天,他将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无论她攀登得多高,他都能够迎头赶上,与她并肩共进。

    收回飘散的思绪,他也开始攀爬那棵树。

    然而,过程远比他预想的要棘手,只因他的左手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攀上了枝头,却发现她正静坐在那根沐浴着月光的树枝上。

    "何时受的伤?"苋融微微斜睨了他一眼。

    这棵古树虽然高壮,但对于程正渡这样一位身手不凡的年轻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他几个不经意的动作,便使她察觉到他的左手受了伤,而且伤得还不轻。

    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点小擦伤,无碍。”

    他转身面朝前方,目光穿越夜色,落在皇宫之上。

    月光如水,轻轻覆盖在这座古老的建筑上,勾勒出一道深邃的黑色轮廓。

    从远处眺望,它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蜷缩着,等待黎明的降临,好开始一轮新的斗争与残酷的杀戮。

    苋融忽然转过脸,目光如繁星般闪烁,凝视着程正渡,轻声说道:“这次意外让我不得不打出玄女显圣的牌,怕是会影响你的计划。作为补偿,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程正渡眼神瞬间微震。

    蓝色火苗再次不安分地跳动起来,试图将他重新引入那阴暗而忌妒的情绪之中。

    然而,这次他却轻松地将之破解。

    他向来崇尚强者,强者的存在只会激发他的斗志。再说曾经上过一次当,他绝不愿意再陷入那阴暗的心理泥潭。

    “好!”程正渡从容自信地回答道。

    感情这东西,需有来有往,今日,你助我一臂之力;明日,我亦还你一份真情,感情便会越发深厚。

    如此距离他成功实施“以爱之名,正大光明地亲昵”的计划,也就越加接近了。

    对于程正渡那边波涛汹涌的小心思,苋融全然没有察觉。

    即使她有所察觉,也不会在意,因为在她看来,这次事件终将结束,而她也即将离去,去寻找真正能让她心生愉悦的生活。

    程正渡见她不说话,尽可能地往她那边挪近了些,坐在了月光与阴影的交汇处。

    他轻声说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次的意外,不足以打乱朕的计划。朕自有高招,将此次影响转化为助力。”

    苋融轻笑,他也是想太多,她才不会为他自责呢~

    不想这一笑,落在程正渡眼里,却成了另一番风景。

    皓月洒下银辉,映照在她姣好的面颊上,为她的脸庞染上了一层如水般的柔光。如梦似幻,直把他看得心神荡漾,恍若失魂。

    “我信你有这个实力。”苋融忽然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不过,你就不想问问,我会怎样补偿你么?”

    他也笑了,那笑容宛如春风拂面,无比柔和,“不用问,皇后做的,都是最好的。”

    苋融突然察觉到程正渡眼中隐约流露出的异样情愫,她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侧过脸,“时间宝贵,我就不打扰你策划了。”

    眼见苋融即将离去,程正渡下意识地探出手去,却在月光的边缘被重重灼伤,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将他的灵魂拽离身体。

    他吃痛地轻嘶了一声。

    正要下去的苋融听到动静,回首疑惑道,“怎么了?”

    程正渡紧紧握住疼痛难忍的手指,勉力露出一个微笑,“不妨,今晚月色很美,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与卿共享月光。”

    苋融眉梢微微颤动。

    心瞬间柔软了几分。

    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生命,或许将永远被困在阴影之中,无法自由舒展。

    总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同样作为穿越者,她至少可以毫无拘束地行动,尽情地沐浴阳光,与之相比,她实在是幸运无比。

    她柔声道:“无妨,圣人王阳明曾言:‘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去做那个心有明月的人吧,你可以的。”

    言语落下,她不再犹豫片刻,如同猫儿一般轻盈地跃下了树梢,消失在了程正渡的视线之中。

    望着她的背影倏然而过,程正渡的唇角不自觉扬起。

    他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天空中那皎洁的明月,竟觉得那美丽的月儿与她的容颜逐渐融为一体。

    在那个瞬间,他坚信只要有她陪伴,他终能在任何一片阳光或月华下,坦然无惧地屹立。

    他终是跳下了树,再度于黑暗中无声行进。

    为了她,这次的赌约他也不能输,刺杀赵王的行动,他绝不能失败!

    这一夜,各方势力都在不同的紧张与焦虑中度过。

    唯有苋融,无丝毫心事挂怀,安然入梦。

    因为她知道,那个能够助她顺利逃离宫廷,彻底摆脱傀儡皇后身份的契机,正一步步地向她靠近。

    绿欢恭敬地为苋融整理着衣物,“娘娘,咱们这就要回昭阳殿吗?不妨先用过朝食再动身。

    您身体本就虚弱,近日又一直辛劳,总要多补些才好。”

    提及朝食,苋融不禁想起了昨日那位为她争夺醍醐酥饼的阿正小皇帝。

    她说道:“欢儿,带上一份甜羹,与本宫去趟太极殿。”

    绿欢讶异抬头,“娘娘是要和陛下共同用膳吗?只一份甜羹,会不会太少?”

    苋融略略沉吟,轻启丹唇道:“再添上亮份茯苓饼吧。”

    “好嘞。”绿欢很开心。

    帝后和谐,夫妻和睦,总是再好不过的。

    不多时,苋融便带着绿欢,拎了只食盒去往了太极殿。

    这次,苋融没有坐轿撵。

    一旦张罗起来,陈管事怕是会出来横生什么枝节。

    当她们行至太极殿门前时,不期而遇正欲外出的刘好材。

    刘好材瞧见苋融,便急忙小步跑了过来,恭敬地说道:“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说罢,他从绿欢的手中接过食盒,引领着苋融向着殿内行去,“老奴正要去昭阳殿请娘娘呢。”

    苋融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陛下昨晚睡得好吗?”

    刘好材一脸揪心,“陛下快天亮才回来,一夜没睡的样子,可是回来也不困,到处去找昨日的食盒。

    还好老奴知道陛下他的脾气,那食盒一直好好放着。

    可找到食盒后,陛下什么也不说,不吃不喝的,抱着食盒就钻进了衣柜里,怎么劝也不出来。

    老奴就想着,请皇后娘娘帮着去劝劝陛下。娘娘说话最有条理,陛下他一定会听的。”

    “前面引路。”苋融提起裙角,轻盈地跨过院门的门槛。

    刘好材点点头,立刻将苋融引向内殿。

    眼前这个局面,苋融早有预料。

    昨日被赵王那样欺负,阿正都没有放下过食盒,如今刚醒来,就看到碎成一堆的酥饼,肯定很伤心。

    跟着刘好材走到侧殿一间屋子前,苋融接过食盒,“本宫一人进去就好。”

    “诺。”

    绿欢和刘好材齐声应道。

    推开那扇漆色斑驳的木门,苋融踏进了房间。

    与富丽堂皇的皇帝寝宫相比,这里的陈设显得十分朴素。

    三四十平米的空间,被一道古旧的屏风巧妙地隔成两个部分。

    外间摆放着一张圆桌和四把椅子,显得宁静而宽敞;

    里间则是一张小床,床边的衣柜倒是十分高大,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苋融轻轻关上门,眼神落在衣柜所在的位置,轻声唤道:“阿正?”

    然而,屋内静谧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苋融继续向前走,试探性地再次唤道:“阿正,你在吗?娘子寻你画画来了呢,画了画,还能听曲子。”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终于来到衣柜前,苋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这样都无法唤他出来,恐怕他已经陷入了深重的自闭之中。

    稍有不慎,便可能使他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后果更加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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