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自己的成绩单时，陆梨还是控制不住心向下一沉，眼皮狂跳。
总分412。
语文98分、英语112分，文综三科加起来一百四十五，而数学只有可怜的57分。
陆梨将成绩单揉皱成一团，头靠着桌面，重生回来第一次觉得迷茫。
她这个成绩勉强维持在普通班的中下游，如果高考依旧是四百出头的分数，她无异于被判死刑，她需要更高的分数。
肖夭夭看陆梨沉着脸不讲话，侧头偷瞄了一眼她的成绩单，被噎了一下。
她和陆梨同班三年，深知她高一高二阶段的成绩如何，与先前相比，属实退步许多。
莫不是高二期末那场意外导致？
她有心安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能轻轻拍拍她的脊背作为安抚。
陆梨缓了过来，将成绩单捋平折叠成小方块，放在书包的最底层，“我没事。”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听老师讲讲题，看看我错在哪里。”
她拿出错题本，在老师讲解试卷之前，将自己做错的数学题目抄在错题本上，肖夭夭成绩与她差不多，见她这般认真，她感觉到被激励了，也将错题本摊开在桌面。
下晚自习后，陆梨和千树并肩回家，千树见她一直低头不语，小心询问道：“成绩出来了，你怎么样？”
陆梨哭丧着脸，摇摇头，“不怎么样，烂透了，就四百多一点点。”
“没事，”千树手揣兜里，安慰着，“离高考还有三百多天，在这几百天内不懈怠地学，总会进步的。”
他说完，见陆梨抿嘴没有反应，又说道：“当然，你也不能光埋头学习，人不是机器，总要休息，更何况，机器也需要休眠时间。”
陆梨反应还是很平淡，他干脆豁了出去，长腿一迈，挡在她面前，“来，你抬头看看我。”
陆梨顿住，她疑惑抬头，恰好看见千树五指一伸，一撩自己的头发，“看着本帅哥的脸，你还能这么难过，暴殄天物啊你。”
陆梨“噗嗤”笑出声，小声骂道：“自恋狂魔。”
见她笑，千树也跟着笑，还反驳道：“这不是自恋，学校贴吧里怀德一中颜值榜我可是男生榜第一，不少人说我是校草呢。”
陆梨歪头看他，“你还关心这个啊。”
“那和我有关系，我当然要多关注一下。”
他后退几步，和陆梨并肩走，“贴吧颜值榜还有女生榜呢，你的名次不低，要是能换个发型多笑笑没准能升几个名次。”
“我可不关心这个，”陆梨摆手，“这要是学习榜我肯定会冲的。”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她更想成绩进步几分。
千树余光瞥着陆梨白净的脸，嘴里嘟囔：“还是笑着好看。”
“你说什么？”
陆梨没有听清，抬头询问。
“没什么！”千树攥着书包，“我到家了，先上楼了。”
他落荒而逃，血红的耳垂在陆梨眼边一闪而过。
陆梨眨眼，不过一瞬间，面前便没有了千树的身影。
这就是十八岁的千树吗？怎么跟她想象中有一些不一样？
和前面几天一样，等千树上楼后，陆梨照旧和他挥手告别再回到自己家中。
刘胜男不在家，房内安安静静的，这对陆梨是件好事，她已经决定刘胜男不提，她便不会主动说出周考成绩。
她带着这个心思入睡，可她忘记了，刘胜男是一个时刻将女儿放在心上的母亲。
第二日一早，陆梨走进餐厅，便看见自己的书包敞开，而那张成绩单已经被刘胜男捏在手上。
她下意识拽住桌布，哑然开口：“妈。”
“先吃早饭。”
刘胜男一脸风平浪静，语气甚至很温柔，陆梨心中的不祥预感更重，果然，刘胜男说道：“等会儿吃完早饭，我和你一起去学校，你最近的状态不对，我需要和你的班主任确定一下情况。”
“妈！”陆梨挣扎着试图阻止，“我考试那会有点不舒服，并且老师是临时通知的周考，我没准备好。”
她边说边扒拉桌布的流苏。
“撒谎！”刘胜男一巴掌拍到桌上，震得碗盘都抖了一抖，“你现在真是越学越坏了，都会推卸责任了！”
陆梨闭眼，泄气一般坐下。
吼了一嗓子，刘胜男又变得温柔似水，“就这么说定了，你快些吃，咱俩一起去学校。”
她没听见陆梨的答话，又拍着胸口，“你这是什么反应，妈妈还能害你不成？我这周是晚班，本来上午我是要休息的，我都为你早起做早餐，为你去学校了解你的学习情况，打算和老师一起为你制定新的学习计划了。你怎么能辜负妈妈呢？”
她说了一堆，哪怕陆梨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也阻挡不了这些话如刀似剑插进她的胸口，她只能步步妥协，“妈，我知道了。”
刘胜男这才满意，将成绩单放进自己的皮夹里，喝完一杯豆浆，收好她的书本文具，将书包提起，她便去玄关换鞋了，“你快点吃，我去楼下等你。”
陆梨只能匆忙将口中的肉包咽下，换鞋锁门跑下楼。
她比往常出门要早了十分钟，平时都是她和千树一起上学，等快到校门口再一前一后进入学校，此时她很想发个短信给千树，但是刘胜男挎着她的书包，她不敢去拿。
陆梨只能在心中祈祷，千树不要傻傻等她，正常去上学。
路上有遇到熟悉的同学，因刘胜男一身职业套装，除却手上提着的浅红色书包有些突兀外，还算优雅端庄，有点像他们学校教导主任的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陆梨不敢和他们对视，只能快步走，期盼赶紧进入教室。
到校门口时，因刘胜男面容陌生，保安拦住她照例询问，她将书包递给陆梨，“你先去教室早自习，我晚点去找一下你班主任。”
陆梨接过书包，一溜烟跑进教学楼，离早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她没有进教室，而是先去了洗手间，在隔间内她将手机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那个白色的翻盖手机。
刘胜男已经将她的手机收走了。
她叹气，她本来想给千树发短信让他不用等她的，现在是做不到了，只能靠千树自己醒目。
早自习期间，陆梨坐立不安，一股不祥的感觉愈来愈烈，连一向神经有些大条的肖夭夭都看出了她的不对。
肖夭夭偷瞥一眼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写了纸条传给陆梨。
【小梨，你怎么了？】
尾端画了一个笑脸。
陆梨心中暖意闪过，她提笔写下回复。
【我没事。】
她也在话的末尾画下笑脸。
肖夭夭观察了她一两分钟，见她面色如常，没有之前那般焦虑，放下心来，专心背课文去了。
陆梨默写诗词，正好默写到“黑云压城城欲摧”这一句，此时她的感觉，便是如此，被逼到了紧张的局面。
她不知道刘胜男会和班主任聊什么，为防止自己分心，她努力将精力都放在课堂之上，精神紧绷，等到第一节课下课，她被喊去班主任办公室，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恍然感。
肖夭夭同情地看着她，在她看来，突然被老师喊过去，除了正常的收发作业、试卷，便是要喊家长了，她低声问道：“小梨，你干什么了？老班要喊你爸妈来学校吗？”
陆梨苦笑，她妈是主动来的，比被老师叫过来还要恐怖。
“我先去一趟，如果下节课上课我还没回来，麻烦你的笔记借我抄一下。”
“多大点事，”肖夭夭一口应下，“去吧。”
陆梨小跑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犹豫一会儿，才敲门喊道：“报告。”
“请进。”
她走了进去，刘胜男坐得板正，正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班主任给她倒的茶。
班主任将她喊过去，面容和蔼可亲，“陆梨同学，今天你妈妈来学校，跟我反馈了对你成绩的担心，老师也将最近你在校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你的妈妈，其中可能有老师曾经误会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去。”
听到班主任这段话，陆梨明白了，先前传的她和千树的绯闻，刘胜男已经知道了，她顿时感觉喉咙干涩，捂嘴侧头轻咳了两声才道：“老师，我最近状态是不对，是我不好，我会努力调整过来的。”
陆梨前面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在班主任手上，她知道陆梨的基础，也心跳她经历的意外，“老师相信你，你有这个条件，下次考试肯定能进步的。”
这时，刘胜男站了起来，她不复春光明媚，冷着脸，呵斥道：“我说你成绩怎么退步这么多，感情都把精力都放在这些无关要紧的事情上了，你干什么不好你早恋，你要气死我啊你！”
班主任敏锐察觉到不对，连忙说道：“陆梨妈妈，你误会了，他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敢带男同学的衣服回家了，还说不是！”
她气势汹汹，伸出二指拧着陆梨的耳朵，“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小白眼狼，你对得起我吗你！”
班主任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动气手来，连忙去掰她的手，“陆梨妈妈，不要对孩子动手，冷静一点。”
办公室的门关着，但是窗户是打开的，来往老师同学都停下脚步，探头看向陆梨，交头接耳。
陆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窒息感笼罩住了她。
总分412。
语文98分、英语112分，文综三科加起来一百四十五，而数学只有可怜的57分。
陆梨将成绩单揉皱成一团，头靠着桌面，重生回来第一次觉得迷茫。
她这个成绩勉强维持在普通班的中下游，如果高考依旧是四百出头的分数，她无异于被判死刑，她需要更高的分数。
肖夭夭看陆梨沉着脸不讲话，侧头偷瞄了一眼她的成绩单，被噎了一下。
她和陆梨同班三年，深知她高一高二阶段的成绩如何，与先前相比，属实退步许多。
莫不是高二期末那场意外导致？
她有心安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能轻轻拍拍她的脊背作为安抚。
陆梨缓了过来，将成绩单捋平折叠成小方块，放在书包的最底层，“我没事。”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听老师讲讲题，看看我错在哪里。”
她拿出错题本，在老师讲解试卷之前，将自己做错的数学题目抄在错题本上，肖夭夭成绩与她差不多，见她这般认真，她感觉到被激励了，也将错题本摊开在桌面。
下晚自习后，陆梨和千树并肩回家，千树见她一直低头不语，小心询问道：“成绩出来了，你怎么样？”
陆梨哭丧着脸，摇摇头，“不怎么样，烂透了，就四百多一点点。”
“没事，”千树手揣兜里，安慰着，“离高考还有三百多天，在这几百天内不懈怠地学，总会进步的。”
他说完，见陆梨抿嘴没有反应，又说道：“当然，你也不能光埋头学习，人不是机器，总要休息，更何况，机器也需要休眠时间。”
陆梨反应还是很平淡，他干脆豁了出去，长腿一迈，挡在她面前，“来，你抬头看看我。”
陆梨顿住，她疑惑抬头，恰好看见千树五指一伸，一撩自己的头发，“看着本帅哥的脸，你还能这么难过，暴殄天物啊你。”
陆梨“噗嗤”笑出声，小声骂道：“自恋狂魔。”
见她笑，千树也跟着笑，还反驳道：“这不是自恋，学校贴吧里怀德一中颜值榜我可是男生榜第一，不少人说我是校草呢。”
陆梨歪头看他，“你还关心这个啊。”
“那和我有关系，我当然要多关注一下。”
他后退几步，和陆梨并肩走，“贴吧颜值榜还有女生榜呢，你的名次不低，要是能换个发型多笑笑没准能升几个名次。”
“我可不关心这个，”陆梨摆手，“这要是学习榜我肯定会冲的。”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她更想成绩进步几分。
千树余光瞥着陆梨白净的脸，嘴里嘟囔：“还是笑着好看。”
“你说什么？”
陆梨没有听清，抬头询问。
“没什么！”千树攥着书包，“我到家了，先上楼了。”
他落荒而逃，血红的耳垂在陆梨眼边一闪而过。
陆梨眨眼，不过一瞬间，面前便没有了千树的身影。
这就是十八岁的千树吗？怎么跟她想象中有一些不一样？
和前面几天一样，等千树上楼后，陆梨照旧和他挥手告别再回到自己家中。
刘胜男不在家，房内安安静静的，这对陆梨是件好事，她已经决定刘胜男不提，她便不会主动说出周考成绩。
她带着这个心思入睡，可她忘记了，刘胜男是一个时刻将女儿放在心上的母亲。
第二日一早，陆梨走进餐厅，便看见自己的书包敞开，而那张成绩单已经被刘胜男捏在手上。
她下意识拽住桌布，哑然开口：“妈。”
“先吃早饭。”
刘胜男一脸风平浪静，语气甚至很温柔，陆梨心中的不祥预感更重，果然，刘胜男说道：“等会儿吃完早饭，我和你一起去学校，你最近的状态不对，我需要和你的班主任确定一下情况。”
“妈！”陆梨挣扎着试图阻止，“我考试那会有点不舒服，并且老师是临时通知的周考，我没准备好。”
她边说边扒拉桌布的流苏。
“撒谎！”刘胜男一巴掌拍到桌上，震得碗盘都抖了一抖，“你现在真是越学越坏了，都会推卸责任了！”
陆梨闭眼，泄气一般坐下。
吼了一嗓子，刘胜男又变得温柔似水，“就这么说定了，你快些吃，咱俩一起去学校。”
她没听见陆梨的答话，又拍着胸口，“你这是什么反应，妈妈还能害你不成？我这周是晚班，本来上午我是要休息的，我都为你早起做早餐，为你去学校了解你的学习情况，打算和老师一起为你制定新的学习计划了。你怎么能辜负妈妈呢？”
她说了一堆，哪怕陆梨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也阻挡不了这些话如刀似剑插进她的胸口，她只能步步妥协，“妈，我知道了。”
刘胜男这才满意，将成绩单放进自己的皮夹里，喝完一杯豆浆，收好她的书本文具，将书包提起，她便去玄关换鞋了，“你快点吃，我去楼下等你。”
陆梨只能匆忙将口中的肉包咽下，换鞋锁门跑下楼。
她比往常出门要早了十分钟，平时都是她和千树一起上学，等快到校门口再一前一后进入学校，此时她很想发个短信给千树，但是刘胜男挎着她的书包，她不敢去拿。
陆梨只能在心中祈祷，千树不要傻傻等她，正常去上学。
路上有遇到熟悉的同学，因刘胜男一身职业套装，除却手上提着的浅红色书包有些突兀外，还算优雅端庄，有点像他们学校教导主任的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陆梨不敢和他们对视，只能快步走，期盼赶紧进入教室。
到校门口时，因刘胜男面容陌生，保安拦住她照例询问，她将书包递给陆梨，“你先去教室早自习，我晚点去找一下你班主任。”
陆梨接过书包，一溜烟跑进教学楼，离早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她没有进教室，而是先去了洗手间，在隔间内她将手机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那个白色的翻盖手机。
刘胜男已经将她的手机收走了。
她叹气，她本来想给千树发短信让他不用等她的，现在是做不到了，只能靠千树自己醒目。
早自习期间，陆梨坐立不安，一股不祥的感觉愈来愈烈，连一向神经有些大条的肖夭夭都看出了她的不对。
肖夭夭偷瞥一眼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写了纸条传给陆梨。
【小梨，你怎么了？】
尾端画了一个笑脸。
陆梨心中暖意闪过，她提笔写下回复。
【我没事。】
她也在话的末尾画下笑脸。
肖夭夭观察了她一两分钟，见她面色如常，没有之前那般焦虑，放下心来，专心背课文去了。
陆梨默写诗词，正好默写到“黑云压城城欲摧”这一句，此时她的感觉，便是如此，被逼到了紧张的局面。
她不知道刘胜男会和班主任聊什么，为防止自己分心，她努力将精力都放在课堂之上，精神紧绷，等到第一节课下课，她被喊去班主任办公室，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恍然感。
肖夭夭同情地看着她，在她看来，突然被老师喊过去，除了正常的收发作业、试卷，便是要喊家长了，她低声问道：“小梨，你干什么了？老班要喊你爸妈来学校吗？”
陆梨苦笑，她妈是主动来的，比被老师叫过来还要恐怖。
“我先去一趟，如果下节课上课我还没回来，麻烦你的笔记借我抄一下。”
“多大点事，”肖夭夭一口应下，“去吧。”
陆梨小跑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犹豫一会儿，才敲门喊道：“报告。”
“请进。”
她走了进去，刘胜男坐得板正，正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班主任给她倒的茶。
班主任将她喊过去，面容和蔼可亲，“陆梨同学，今天你妈妈来学校，跟我反馈了对你成绩的担心，老师也将最近你在校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你的妈妈，其中可能有老师曾经误会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去。”
听到班主任这段话，陆梨明白了，先前传的她和千树的绯闻，刘胜男已经知道了，她顿时感觉喉咙干涩，捂嘴侧头轻咳了两声才道：“老师，我最近状态是不对，是我不好，我会努力调整过来的。”
陆梨前面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在班主任手上，她知道陆梨的基础，也心跳她经历的意外，“老师相信你，你有这个条件，下次考试肯定能进步的。”
这时，刘胜男站了起来，她不复春光明媚，冷着脸，呵斥道：“我说你成绩怎么退步这么多，感情都把精力都放在这些无关要紧的事情上了，你干什么不好你早恋，你要气死我啊你！”
班主任敏锐察觉到不对，连忙说道：“陆梨妈妈，你误会了，他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敢带男同学的衣服回家了，还说不是！”
她气势汹汹，伸出二指拧着陆梨的耳朵，“我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小白眼狼，你对得起我吗你！”
班主任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动气手来，连忙去掰她的手，“陆梨妈妈，不要对孩子动手，冷静一点。”
办公室的门关着，但是窗户是打开的，来往老师同学都停下脚步，探头看向陆梨，交头接耳。
陆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窒息感笼罩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