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男人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专注而不苟言笑,眉眼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决绝与狠劲。

    这几年他过得有些难,但在里奥的资助下,事务所也摇摇晃晃地办了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离现居地比较远,繁忙时无暇顾及回家。

    弗雷迪办公时习惯将门扉紧闭,禁止任何人前去打扰。

    桌上摆着早已凉透的咖啡,没有加糖。为了预防不小心打翻而沾湿纸张,放在不易碰倒的位置。

    余鲤推门进入时,他正低着头整理资料,搭在鼻梁上的名贵眼镜骨架纤细,闪烁着冷淡却微微有些耀眼的金光。

    听见门开发出的细微声响,他不耐烦地抬起头。

    “玛莎?”

    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凹陷的眼窝上黑眼圈浓重。

    但在她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他苍白的脸上就慢慢浮现起微笑。

    余鲤挑挑眉:“来看看你。”

    他笑得越发欢快,优雅地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骨节分明的双手自然地扶住余鲤的肩膀,把她按到牛皮椅上坐好。

    他轻佻地在她耳边低语:“您应该敲门,我甚至以为您是哪个不识趣的助手。”

    气息微撩,如同揶揄般。

    余鲤:……呵。

    别看他此时笑的多么温柔无害!别以为他此时的心情会有多好!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他可是一个黑化值达到了95%的男人哦!!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意思是这倒霉孩子距离华丽蜕变成梦蝶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余鲤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陪着他尬笑,但两个人相视笑得跟傻逼一样的画风让余鲤有些接受不了,为了把这种场景扼杀在摇篮中,余鲤忍住了。

    鬼知道这个男人一天到晚的都在脑补些什么,她不过是推掉了他的几次舞会邀请罢了,他的黑化值居然嗖嗖嗖的涨到了那么高。

    现在才知道原来律师还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可怜已经太迟了不是吗?

    我可去你的。

    余鲤不动声色地偏过了头,盯着他桌面上的那堆资料饶有兴趣地瞧。

    她眨了眨眼:“你正在工作?”

    “是的,好奇宝宝。”弗雷迪弯起唇角,忽地伸手弹了她一脑门,“我最近接到了案子。”

    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余鲤揉着额头,不依不饶地追问:“什么案子?”

    “相信我,女士,你不会感兴趣。”

    余鲤当然不感兴趣,她只是迫切地想和男人找个话题而已。

    余鲤垂着眼眸,像是呢喃一般地低声说:“但我想要了解这几天令你憔悴成这样的原因。”

    弗雷迪微微一怔。

    上帝,她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柔情,予人一场不可思议的听觉盛宴,好像快要让他心甘情愿的沉醉过去。

    “一个醉酒的白人强迫了一个黑人,那女人自杀了,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她的妹妹向白人索要赔偿费。”他弯下腰,将胳膊搭在余鲤的肩上,很轻易地将坐在牛皮椅上的余鲤环在了臂弯。

    他语速放得有些快,语气傲慢不屑,充斥着浓浓的鄙夷与偏见:“这太可笑了不是吗?是那个女人自己自杀的,关别人什么事?再者若不是他喝醉了,怎么会自降身份跑去对一个低贱的黑鬼做出这种事?”

    余鲤耸了耸肩,不发表任何看法。

    在英国二十世纪,种族歧视这种情况已在明面上得到了改善,可内心里呢?白人早就将社会达尔文主义根深蒂固。

    这些都不是余鲤此时应该关心的。

    “弗雷迪,你为此心烦意乱吗?”她露出爱怜的神色,将指抚上他的太阳穴,“你看上去很需要休息。”

    她动作自然流畅,像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额角处突兀传来的触感细腻柔软到让弗雷迪不可置信。

    他眼底带着某种琢磨不透的深意,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余鲤:“不,这种程度的案子可不足以让我焦头烂额。”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亦真亦幻般的蛊惑人心,且带着一丝隐忍与克制。

    余鲤终于意识到她此时的动作有多么唐突,但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手腕已经被弗雷迪牢牢地禁锢住。

    遇见她之后,他再也无法像个上流社会的绅士一样,只象征性地轻轻亲吻女士的指背。

    弗雷迪微微抿着唇,虔诚地在余鲤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缱绻绵长的深吻,带着不可言喻的炙热。

    此时他梳拢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竟有一缕凌乱地散于额前,配合着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呈现出一种迷人的美感。

    他是上等人。他坠入爱河。他只为你。

    余鲤却不解风情地勾起唇角:“听说你的事务所经营惨淡?”

    他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穷人出的价我不满意,富人完全有能力找得到比我更好的律师。”

    语气听起来无甚情绪,给人一种机械化的陈述感。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你真的认为你所在的立场是正确的吗?”

    他似乎是怔了怔。

    随即兴味恹恹地松开了她。

    “谁对谁错都无所谓啊。”弗雷迪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像是一副很无奈的模样,“但是我要帮助我的委托人打赢这场官司——”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天平,又掏出了几颗筹码,往天平的一端一颗颗慢条斯理地添加,那端很快就被重重地压低。

    “就像这样,拿出你的观点,压得对方毫无还击之力。”

    他隐藏在镜片下的狠戾眼神终于令她一览无余。

    余鲤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探究他的心思。

    对游戏里律师的偏见早已使余鲤的思想固化,她向来是看不起他的。

    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给她的感觉却好像跟律师日记里那个开锁熟练得令人心疼的沙雕大相径庭。

    余鲤不露声色地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我已经将委托人的事情当成了我自己的事情。”他弯起唇角,眼底似乎凝着一团晦暗不明的浓雾,令人心惊肉跳。

    “先生,”余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幽凉阴郁的眼眸,忍不住蹙着眉头嘟囔道:“你在对我撒谎。”

    他笑起来,双眼弯弯的样子极具欺骗性,仿佛世间所有的阴沉与孤僻都应该与他绝缘,只剩下使人心旷神怡的细碎温柔。

    “好吧好吧,委托人给了我一比数额不小的报酬。倘若这场官司赢了——”

    弗雷迪忽地伸出双手,捧在她的脸颊两侧。

    “会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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