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陈羲（5）
陈歇小时候母亲病逝得早，作为家里的幼子，所有人都很宠着他。五岁起他身边便围着一群轮流让他骑大马的仆人，他不干，非得要父亲背，父亲也只是笑着把他挂到脖子上，溺爱地一口一个心肝宝贝。
每当这时，教书先生就会摇头叹气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哥哥也跟在他的后面，用一种看废物一样的眼神静静地望着他。
陈霁在坊间名声不错，如果没有他这个混蛋弟弟的拖累也许还会更好，先生评价他是七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但在陈歇眼中，他哥却只不过是个一板一眼的书呆。
而现在他比他还要废物了。陈霁二十岁那年，莫名得了一种无药可医的怪病，最开始只是肌肉乏力，到后来他的下肢竟也硬化萎缩，没有旁人的搀扶就站不起身来，每天都需要靠轮椅度日。
陈歇很擅长落井下石，陈霁生病之后，他在这个打小就不喜的哥哥面前说过不少挖苦的话，看着从容平静的表情在他哥哥脸上溃烂剥落下来，陈歇的心里很快活。
陈霁生气会朝他丢书本、笔筒、剪刀，歇斯底里的模样再没有往日半分被人称赞的沉稳睿智，这一切都令陈歇感到非常新奇和满足。
可是好景却并不长久，多年后的某天，陈歇发现，他那如君子一般的哥哥，又回来了。
陈霁变得更加冷静，好像一颗蒙尘的珠子再次散发出了光芒。不论陈歇再怎么激怒，都没有再给过他一个有趣的反应，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人。
陈歇没办法再从哥哥身上找到乐子，于是又把目光加倍地放在了别的地方。混账事做得多了，很少有什么能给陈歇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他在医馆，遇到个说话一套接着一套的姑娘，她让他吃了瘪，跟着她行侠仗义的，还有两个名不经传的衙役。
陈歇很生气，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可他手下不知是谁砍了那女的一刀，血刺啦啦直冒。他觉得扯平了，后来，便也没再关注几人的死活。
让陈歇没想到的是，他不招惹别人，那三个麻烦的家伙却再次主动地惹上他了。
他们真当他是个软柿子，带着个他没见过的老头，居然扬言要去衙门告他。
那老头说他打死了他的儿子，真是可笑，陈歇揍过的人虽多，但都是他们先惹得他不快，就算有报应，那也轮不上他。
福州的县令陈歇认识，逢年过节，他会提着礼到他家拜访，在父亲面前总是一脸陪笑。公堂对峙前夕，陈歇买通对面的讼师，又到县令面前添油加醋了一顿，县令连连点头，说他手底下那两个衙役确实不太懂事。
陈歇布置好了一切，他自认为做出了天衣无缝的计划，只等着公堂上咬掉对面的一口肉下来，可偏偏这时候，他那个不识好歹的哥哥来了。
陈霁就像个和稀泥的和事佬，把他之前准备的证词通通推翻，陈歇并不感激哥哥的维护，他伪善的样子都快要让陈歇吐出来。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弟弟。”陈霁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陈歇，外人看来他是一副护短好哥哥的样子。只有陈歇觉得，陈霁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冰冷得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陈歇并没有善罢甘休，他才不想像他没用的哥哥一样，得罪陈歇的人不可能得到什么好下场。他隔三差五就领着人，到那姑娘的酒馆里一通打砸，专门挑两个衙役不在的时候，这样能将她的经济损失整到最大。
姑娘看起来精神有些衰弱了，气红了一张脸瞪着他，他觉得她眼睛红红的样子很好看，他心中躁热，小腹莫名一紧，可是下一秒他就被她狠狠地推开，回府后，哥哥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的脖子。
陈歇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嘶”的一声，他感觉到一阵疼痛。先前和姑娘推搡时，她的指甲把他挠伤了。
“看什么看，那个不知好歹的粉衣小娘子抓的，你这样的残废，估计一辈子都尝不到女人的味道呢。”陈歇眼神嫌恶，讥讽地看着陈霁，命下人去取最好的创伤药给他。
他哥哥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皱眉头，也没有用一些什么“之乎者也”的玩意儿说教他，这让陈歇难得有了些兴味，撑起一边脸，自顾自喃喃地说道：“不过她可真让人生气啊，有什么办法可以教训教训她？”
“你想给她长一个终身难忘的记性？”陈霁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居然顺着他的话饶有兴趣地接了下去。
他笑容古怪地对陈歇说道：“你去取一只小白狗来，要那种富贵人家的稀罕货，一尺半的卷毛洋狗。当着她的面杀了，我保证你会看到她给你一个满意的反应。”
陈歇来兴致了，他觉得这样的哥哥很有意思。他歪头问陈霁：“我凭什么信你？”
“这只是一个游戏，要不要跟哥哥赌一把？”坐在轮椅上的陈霁眨了眨眼，眉毛弯弯，神情狡黠，“按照哥哥给你准备的话跟她说，哥哥向你保证，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
陈歇最喜欢玩游戏了，他将陈霁从脚打量到头，又从头打量到脚，如今的哥哥让他很满意。于是他照着陈霁说的做了，可那姑娘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使了好大的劲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陌生的濒死感笼罩了陈歇，那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他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陈歇被掐得几欲昏厥，他哥哥却没有一点关心他的意思。
陈霁笑望着他，问道：“怎么样？够不够有趣呢？”
陈歇心有余悸，饶是之前对姑娘有点旖旎的想法，这下也没了。
“她差点……要把我掐死。”
陈歇脸色苍白，直冲上脑的愤怒让他忽略了“哥哥为什么会对姑娘那么了解”之类的疑点，他只是生气地揉着头，嘴里不停喃喃道：“我不能放过她……绝对不能放过她。”
“可我该怎么做呢？那两个捕快老是和她在一起。”陈歇来回踱步，他的脑中不停在思考，转头看见陈霁无动于衷翻动着书页，就觉得有些发怒，“该死的……你一天到晚的在看什么？”
“啊，我在看京报。”陈霁手中的薄纸被粗暴地夺了过去，他平静地说，“我看到，远在北方的京城有一间酒肆起火，真是可怕啊，酒是易燃物，应该要远离明火才对。”
陈歇低下头，眼珠疯狂地打转，就像是一条阴毒的蛇，他心中有了主意。
他放火烧了姑娘的酒馆，听着姑娘惊慌的呼救声，心中非常愉悦地把门反锁上，只有这样才能报他差点被她掐死之仇——他要把姑娘烧死在里面。
可他那个讨人厌的哥哥又紧跟其后，威胁说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陈歇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陈霁把姑娘救了下来，嘴上说着是为了他的仕途，做的却全部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陈歇在家担忧了几天，父亲却并没有责骂他，于是便又高高兴兴地上门找了姑娘闹事。
虽然没有烧死她，但是姑娘的惨样也让他相当快乐。酒是易燃物，他学着陈霁的话，对姑娘旁边的黑衣捕快笑着开口，可是下一秒他就被对方的拳头打飞了出去。
陈歇没想到范无咎居然真的敢打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他压着他的腰，重重的拳头全往他脸上揍，陈歇觉得身上的骨头痛得厉害，他在一阵阵疼痛中意识逐渐消散了，非常丢脸地昏了过去。
可当他再次醒来时。
陈歇惊恐地发现，他站不起来了。
他就像曾经二十岁的陈霁一样，肌肉被不知怎么地夺走了。下人把陈霁以前用旧的轮椅抬上来，陈歇尖叫，把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摔过去。
他哥哥慢慢转动轮椅上前，似乎想要安慰他，陈歇连连后退。
“滚开！滚开！”他捂着双耳，又惊又怕地叫道，“我不想像你这个残废一样！”
父亲震怒，认为陈歇是被范无咎打瘫的。姑娘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有点不可置信。在她心里，陈歇一定是装出来的。
所以陈霁便带姑娘看了陈歇。
姑娘诧异盯着他腿的眼神让陈歇难受极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抨击，陈歇又发火了。腿废后，陈歇脾气变得比先前的陈霁还要古怪。
“为什么要带她来见我！”陈歇怒吼着说，“你很开心吗？让我的仇人见到我如今的丑态？”
他泼了陈霁一脸茶，声嘶力竭的模样有几分绝望。
“这样闹下去会让你好过些吗？”陈霁缓缓将茶水从脸上擦掉，冰凉地笑道，“陈歇，你也该学会认命。”
陈歇愣愣地看着他，陈霁面无表情，好像装都不想再装了，推动轮椅上前，掐住他的脸。
“你问那日我为何要去衙门捞回你，因为我不能让你出事，对我来说，你可是最趁手的工具啊。”
陈霁阴冷的话让陈歇有些发抖，他忍着不适，与陈霁的双眼对视。透过这双眼睛，他觉得面前的哥哥好像无限地陌生。
“不，你也没有那么好用。”陈霁自顾自地说，目光幽深，没有一丝感情和温度，“你真是太蠢了啊，我让你杀狗吓她，你却差点要把我供出来。”
若不是他后来及时出现，制止了陈歇后面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陈歇花了很久才接受自己好像被陈霁利用了的事实，他呆呆地看着他，一股怪异的违和感在他心中弥漫，他忽然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他想到他自己的哥哥，小时候逼他读书的陈霁，让人讨厌得不得了，念错一个字，他就拿着戒尺要打他的手板。这个家中对他最差劲的是哥哥，哥哥总是嫌父亲溺爱他，可如果有人欺负陈歇，哥哥也会站到他身前。
陈歇莫名觉得眼里有些酸涩，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好吧，好吧。”他问道，“可是我那个死板的哥哥哪去了呢？”
陈霁一愣，收回手，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陈歇，陈歇已经泪流满面。
犹豫了很久，陈霁说：“或许等我离开，他也就回来了吧。”
……
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这是陈羲摒弃情感的结果。
他也如愿狠狠地报复了那个女人，当她得知是由于她的轻信害死了宿伞的时候，反应简直有趣得不行。
他一边想笑，一边又隐隐期盼着她能够掐死他。
他会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并非你的同类，她只是个为了数据不在乎活人生命的人。
这个结论需要更多的论点支撑。
只要再被她多杀几次，他以后出手也会越来越无所顾忌。
在自己癫狂的大笑声中，陈羲忽然听见，他脑中传来一个微弱而又清晰的声音。
【你做的很好，陈羲。】
如果继续照这样做下去，假以时日，他就也能回家了吧。
每当这时，教书先生就会摇头叹气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哥哥也跟在他的后面，用一种看废物一样的眼神静静地望着他。
陈霁在坊间名声不错，如果没有他这个混蛋弟弟的拖累也许还会更好，先生评价他是七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但在陈歇眼中，他哥却只不过是个一板一眼的书呆。
而现在他比他还要废物了。陈霁二十岁那年，莫名得了一种无药可医的怪病，最开始只是肌肉乏力，到后来他的下肢竟也硬化萎缩，没有旁人的搀扶就站不起身来，每天都需要靠轮椅度日。
陈歇很擅长落井下石，陈霁生病之后，他在这个打小就不喜的哥哥面前说过不少挖苦的话，看着从容平静的表情在他哥哥脸上溃烂剥落下来，陈歇的心里很快活。
陈霁生气会朝他丢书本、笔筒、剪刀，歇斯底里的模样再没有往日半分被人称赞的沉稳睿智，这一切都令陈歇感到非常新奇和满足。
可是好景却并不长久，多年后的某天，陈歇发现，他那如君子一般的哥哥，又回来了。
陈霁变得更加冷静，好像一颗蒙尘的珠子再次散发出了光芒。不论陈歇再怎么激怒，都没有再给过他一个有趣的反应，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人。
陈歇没办法再从哥哥身上找到乐子，于是又把目光加倍地放在了别的地方。混账事做得多了，很少有什么能给陈歇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他在医馆，遇到个说话一套接着一套的姑娘，她让他吃了瘪，跟着她行侠仗义的，还有两个名不经传的衙役。
陈歇很生气，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可他手下不知是谁砍了那女的一刀，血刺啦啦直冒。他觉得扯平了，后来，便也没再关注几人的死活。
让陈歇没想到的是，他不招惹别人，那三个麻烦的家伙却再次主动地惹上他了。
他们真当他是个软柿子，带着个他没见过的老头，居然扬言要去衙门告他。
那老头说他打死了他的儿子，真是可笑，陈歇揍过的人虽多，但都是他们先惹得他不快，就算有报应，那也轮不上他。
福州的县令陈歇认识，逢年过节，他会提着礼到他家拜访，在父亲面前总是一脸陪笑。公堂对峙前夕，陈歇买通对面的讼师，又到县令面前添油加醋了一顿，县令连连点头，说他手底下那两个衙役确实不太懂事。
陈歇布置好了一切，他自认为做出了天衣无缝的计划，只等着公堂上咬掉对面的一口肉下来，可偏偏这时候，他那个不识好歹的哥哥来了。
陈霁就像个和稀泥的和事佬，把他之前准备的证词通通推翻，陈歇并不感激哥哥的维护，他伪善的样子都快要让陈歇吐出来。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弟弟。”陈霁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陈歇，外人看来他是一副护短好哥哥的样子。只有陈歇觉得，陈霁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冰冷得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陈歇并没有善罢甘休，他才不想像他没用的哥哥一样，得罪陈歇的人不可能得到什么好下场。他隔三差五就领着人，到那姑娘的酒馆里一通打砸，专门挑两个衙役不在的时候，这样能将她的经济损失整到最大。
姑娘看起来精神有些衰弱了，气红了一张脸瞪着他，他觉得她眼睛红红的样子很好看，他心中躁热，小腹莫名一紧，可是下一秒他就被她狠狠地推开，回府后，哥哥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的脖子。
陈歇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嘶”的一声，他感觉到一阵疼痛。先前和姑娘推搡时，她的指甲把他挠伤了。
“看什么看，那个不知好歹的粉衣小娘子抓的，你这样的残废，估计一辈子都尝不到女人的味道呢。”陈歇眼神嫌恶，讥讽地看着陈霁，命下人去取最好的创伤药给他。
他哥哥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皱眉头，也没有用一些什么“之乎者也”的玩意儿说教他，这让陈歇难得有了些兴味，撑起一边脸，自顾自喃喃地说道：“不过她可真让人生气啊，有什么办法可以教训教训她？”
“你想给她长一个终身难忘的记性？”陈霁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居然顺着他的话饶有兴趣地接了下去。
他笑容古怪地对陈歇说道：“你去取一只小白狗来，要那种富贵人家的稀罕货，一尺半的卷毛洋狗。当着她的面杀了，我保证你会看到她给你一个满意的反应。”
陈歇来兴致了，他觉得这样的哥哥很有意思。他歪头问陈霁：“我凭什么信你？”
“这只是一个游戏，要不要跟哥哥赌一把？”坐在轮椅上的陈霁眨了眨眼，眉毛弯弯，神情狡黠，“按照哥哥给你准备的话跟她说，哥哥向你保证，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
陈歇最喜欢玩游戏了，他将陈霁从脚打量到头，又从头打量到脚，如今的哥哥让他很满意。于是他照着陈霁说的做了，可那姑娘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使了好大的劲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陌生的濒死感笼罩了陈歇，那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他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陈歇被掐得几欲昏厥，他哥哥却没有一点关心他的意思。
陈霁笑望着他，问道：“怎么样？够不够有趣呢？”
陈歇心有余悸，饶是之前对姑娘有点旖旎的想法，这下也没了。
“她差点……要把我掐死。”
陈歇脸色苍白，直冲上脑的愤怒让他忽略了“哥哥为什么会对姑娘那么了解”之类的疑点，他只是生气地揉着头，嘴里不停喃喃道：“我不能放过她……绝对不能放过她。”
“可我该怎么做呢？那两个捕快老是和她在一起。”陈歇来回踱步，他的脑中不停在思考，转头看见陈霁无动于衷翻动着书页，就觉得有些发怒，“该死的……你一天到晚的在看什么？”
“啊，我在看京报。”陈霁手中的薄纸被粗暴地夺了过去，他平静地说，“我看到，远在北方的京城有一间酒肆起火，真是可怕啊，酒是易燃物，应该要远离明火才对。”
陈歇低下头，眼珠疯狂地打转，就像是一条阴毒的蛇，他心中有了主意。
他放火烧了姑娘的酒馆，听着姑娘惊慌的呼救声，心中非常愉悦地把门反锁上，只有这样才能报他差点被她掐死之仇——他要把姑娘烧死在里面。
可他那个讨人厌的哥哥又紧跟其后，威胁说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陈歇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陈霁把姑娘救了下来，嘴上说着是为了他的仕途，做的却全部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陈歇在家担忧了几天，父亲却并没有责骂他，于是便又高高兴兴地上门找了姑娘闹事。
虽然没有烧死她，但是姑娘的惨样也让他相当快乐。酒是易燃物，他学着陈霁的话，对姑娘旁边的黑衣捕快笑着开口，可是下一秒他就被对方的拳头打飞了出去。
陈歇没想到范无咎居然真的敢打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他压着他的腰，重重的拳头全往他脸上揍，陈歇觉得身上的骨头痛得厉害，他在一阵阵疼痛中意识逐渐消散了，非常丢脸地昏了过去。
可当他再次醒来时。
陈歇惊恐地发现，他站不起来了。
他就像曾经二十岁的陈霁一样，肌肉被不知怎么地夺走了。下人把陈霁以前用旧的轮椅抬上来，陈歇尖叫，把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摔过去。
他哥哥慢慢转动轮椅上前，似乎想要安慰他，陈歇连连后退。
“滚开！滚开！”他捂着双耳，又惊又怕地叫道，“我不想像你这个残废一样！”
父亲震怒，认为陈歇是被范无咎打瘫的。姑娘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有点不可置信。在她心里，陈歇一定是装出来的。
所以陈霁便带姑娘看了陈歇。
姑娘诧异盯着他腿的眼神让陈歇难受极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抨击，陈歇又发火了。腿废后，陈歇脾气变得比先前的陈霁还要古怪。
“为什么要带她来见我！”陈歇怒吼着说，“你很开心吗？让我的仇人见到我如今的丑态？”
他泼了陈霁一脸茶，声嘶力竭的模样有几分绝望。
“这样闹下去会让你好过些吗？”陈霁缓缓将茶水从脸上擦掉，冰凉地笑道，“陈歇，你也该学会认命。”
陈歇愣愣地看着他，陈霁面无表情，好像装都不想再装了，推动轮椅上前，掐住他的脸。
“你问那日我为何要去衙门捞回你，因为我不能让你出事，对我来说，你可是最趁手的工具啊。”
陈霁阴冷的话让陈歇有些发抖，他忍着不适，与陈霁的双眼对视。透过这双眼睛，他觉得面前的哥哥好像无限地陌生。
“不，你也没有那么好用。”陈霁自顾自地说，目光幽深，没有一丝感情和温度，“你真是太蠢了啊，我让你杀狗吓她，你却差点要把我供出来。”
若不是他后来及时出现，制止了陈歇后面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陈歇花了很久才接受自己好像被陈霁利用了的事实，他呆呆地看着他，一股怪异的违和感在他心中弥漫，他忽然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他想到他自己的哥哥，小时候逼他读书的陈霁，让人讨厌得不得了，念错一个字，他就拿着戒尺要打他的手板。这个家中对他最差劲的是哥哥，哥哥总是嫌父亲溺爱他，可如果有人欺负陈歇，哥哥也会站到他身前。
陈歇莫名觉得眼里有些酸涩，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好吧，好吧。”他问道，“可是我那个死板的哥哥哪去了呢？”
陈霁一愣，收回手，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陈歇，陈歇已经泪流满面。
犹豫了很久，陈霁说：“或许等我离开，他也就回来了吧。”
……
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这是陈羲摒弃情感的结果。
他也如愿狠狠地报复了那个女人，当她得知是由于她的轻信害死了宿伞的时候，反应简直有趣得不行。
他一边想笑，一边又隐隐期盼着她能够掐死他。
他会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并非你的同类，她只是个为了数据不在乎活人生命的人。
这个结论需要更多的论点支撑。
只要再被她多杀几次，他以后出手也会越来越无所顾忌。
在自己癫狂的大笑声中，陈羲忽然听见，他脑中传来一个微弱而又清晰的声音。
【你做的很好，陈羲。】
如果继续照这样做下去，假以时日，他就也能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