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复四年,八月十五,天长节,应州。

    黄昏,小雨忽至,原本热闹的街上,又变回了寂寥,小商贩和路人都急忙躲雨。天色渐黑,茶楼,酒肆,户户都高张灯火,好像这场雨并没有扫了他们过节的雅兴。

    在往那条街道的东面直走,差不多到路的尽头,就会看到有条小桥,岸边,映入眼帘的是座富丽堂皇的阁楼,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三个金色大字——【伶人馆】。

    庭院里时不时传来的檀香味,伴随着秋风,实属令人舒心,顺着小鹅卵石的铺路指引,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楼阁里面传来了乐声,楼阁里面共有三层,楼下是个戏台和坐满了人的厅堂,而楼上几层便是雅阁房,上面的人打开小窗,或者走到走廊上,便能够欣赏到楼下的舞姿乐曲,

    “好!!”原本漆黑的戏台上,一声琵琶声余音袅袅,灯光和一袭大红丝裙戴着面纱的女子同时出现,顿时现场都跟着叫好。

    戏台上,弹琵琶的是个绰约多姿的女子,即便台下如此多人看着也豪不怯色,她半抱弦琴,指腹继续在琵琶上来回拨动,伴着这琴瑟之音,红衣女子熟练地缓歌缦舞,她的舞姿轻盈曼妙,如此轻柔飘逸,两袖衣袂飘飞,无数花瓣纷飞,红衣女子宛若蝴蝶在花中飞舞。

    “幽掌柜她这跳的翥凤翔鸾啊,我上次看的时候还是十年前呢。”四十旬的大叔突然兴奋的和旁边的人讲着,他的两眼都在发着光,“听说这是当年南笙姑娘自创的舞蹈,疯传一时呢,后来南笙姑娘失踪了,这舞也极少人学懂,实为可惜啊,但是今日居然有幸再次欣赏到,幽掌柜有心了。”

    琵琶声越来越急,红衣女子动作越来越快,看的戏台下的人都目不转睛,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直到乐声停止,他们这才又欢声叫好。

    红衣女子和弹琵琶的女子都互看了一眼后纷纷站好,向大家鞠躬感谢。

    “少主,是不是叫幽主事上来?”戏台直对着的小雅阁开着小窗,灯光照着两个美男子的脸,两人一黑一白的衣服,再加上板着个脸,的确有点像黑白无常,只见站在少主旁边的敬华问道。

    那位少主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折扇轻轻的敲打着台面,“不用。”

    “可是少主...”敬华想再追问,那位少主眉头皱了一下,他看了敬华一眼,即便是一下,那凌厉凤眼,眼底却掠过一丝寒气,看得敬华心里发毛,吓得他立刻低下头解释道“少主恕罪 ,属下只是着急那件事情,并不是不听指令。”

    “敬华,欲速不达君记取的道理不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吧!不必着急,我自有分寸!”那位少主起身不紧不慢的说着,他打开着折扇扇着,若有所思的走到小窗前看着楼下戏台的红衣女子,而那红衣女子不知怎的也刚好在看着他,他笑了一下,说到:“敬华,今晚这乐舞好看吧?!反正我觉得是甚好!”

    敬华被那少主搞得一头雾水,“什么乐舞好不好看????”他边说边走向前看了看楼下那两位女子,突然会心一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啊~~少主原来你?!哎哟,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男子血气方刚,我懂我懂!是不是那个弹琵琶的?要不要下次…”

    一旁的少主无奈的摇了摇头。

    敬华见没回应回过头来一看,只见那少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少主?!少主!等等我!!!”

    红衣少女静静的看着楼上的一切,虽说是听不到上面在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到有种不安的预感,简单来说就是来者不善吧。

    那为什么他们知道她是谁,而她却不认识他们。

    事情回到天长节的前一日晚上。

    伶人馆里已经布置好场面了,他们正准备再来一次排练,哪知道突然间就找不到幽掌柜了。

    “怎么办,明日天长节的乐舞是非常重要的。”

    “是啊,这翥凤翔鸾动作只有幽掌柜才熟练,咱们平日里习的都是其他的曲子,即便我们草草顶上,发现倒是还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砸了咱们伶人馆的招牌。”

    这时的大家早已乱成一锅粥,个个都愁容满面的。

    “要不让云若去顶替吧!云若毕竟是幽掌柜的徒弟。”

    突然有人这样提议到,大家忽然就好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脸上的愁容消散,纷纷都把目光看向了正在走来的云若。

    爱穿淡黄色纱裙的云若慢步走来,鹅蛋脸上,大眼睛,这面容身材都依然如此姣好,连举手投足都如此优雅,什么叫窈窕淑女,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云若,幽掌柜她…”

    “各位请放心,我就是为师父这事来的,师父不在还有我,我绝对不会让伶人馆出事的。”云若的柔声细语,却能让众人如释重负,脸上都慢慢露出了笑容。

    云若看了看周围像是在找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向树那边走了过去,她摸了摸坐在树下的女子,“阿九,你也是师父的徒弟,其实你也可以上台去的!我知道你也会这翥凤翔鸾。”

    眼前这阿九,一身素色衣裙,打扮也是极为普通,黑色长发上也只有一支极简的髪簪,随时如此,她却有着精致小巧的脸蛋,柳叶弯眉下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皮肤也算是白净。但是跟云若却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人被云若此举一惊,实在不解为何要让给阿九,平常云若并不是那种会推卸责任的人。

    “云若,你可要想清楚呀,这可不是兒戏呀啊~”

    “是啊云若,阿九哪能担此大任,除了幽掌柜,你也是这伶人馆数一数二,你怎么…唉~”

    阿九的耳边尽是传来说她的不是,她低着头不敢看大家,那个弹琵琶的女子叫做梨霜,平日里她跟阿九算是这里感情最好的,这时在一旁的她实在看不下去,正准备回怼的时候,云若卻先开口说话了。

    “阿九当然可以!我也不是那种怕担当的人,更不会拿伶人馆来做赌注,只是我觉得,我和阿九都是师父的徒弟,翥凤翔鸾阿九也会,各位应该给个机会给她,不要如此差别对待,我可看过阿九跳过这翥凤翔鸾,栩栩如生。”

    “云若师姐,还是不要了,我不想丢了师父和伶人馆的脸。”阿九知道,云若是记住了她那天说的话,她看了看眼前这些人,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想让她难做,便像个小孩拉了拉云若衣角,因为她知道,她只是个比杂役还要高地位一点的而已,这些人除了师父,云若师姐,梨花,根本没有人接受她!

    “阿九,你不是跟我说,你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在这戏台上跳那翥凤翔鸾,这是个机会。”云若心疼的摸了摸阿九的脸安慰,坚定的跟众人说,:“既然各位都不信阿九,那就来个比舞。”

    “比舞?”

    “云若这是要干什么,用比舞来做决定,未免太随便了吧!”

    “是啊,希望幽掌柜赶紧回来!”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的确,除了云若的办法,他们也想不到其他办法解决。最后,大家还是都点头答应了。

    “好,比舞胜者,明日上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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