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厅里顿时一片寂静,林建安更是惊掉了下巴,有些结巴地问道:“先生说什么?”

    宗政源气定神闲地抚了一把胡子,笑说道:“正是贵府五小姐,都督欲求娶为妇。”

    先不说林建安作何反应,王氏先是难以置信地尖声问道:“怎么可能?以正妻之礼求娶五丫头?”

    虽说她本也不想让林元宁嫁到潭州,可她嫡出的长女送予潭州为妾都被百般嫌弃,这个贱婢所出的女儿竟然可以嫁到潭州为正妻,这让她如何不恨?

    坐在一旁的林元宁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双秋水眸顿时便又蓄起了泪水,羞愤交加地捂着脸跑出去了。

    林玉瑾恨恨地瞪了林听雪一眼就赶忙追着姐姐出去了。

    而此时的林听雪也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处,满屋子里的嫉妒也好,羡慕也好,仇恨也罢她都无暇顾及,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燕淮要娶她。

    他要娶她为妻。

    林听雪难以否认在惊诧之余她的心里是弥漫着一丝的窃喜和悸动。

    他还记得她,即使在当年那样不体面的分别之后他还仍然记得她。

    这个消息让她感到了许久未有的愉悦和满足。

    林建安此时才完全反应过来,迅速地便换上一副笑脸招呼着宗政源到上首两人一同坐下。

    “确是喜事,有劳先生来走一趟。”

    总之他只是想和潭州攀上点关系以求心安罢了,哪个女儿嫁过去都没差别,虽不知道小五是怎么入了燕淮的眼但总归他愿意娶就好。

    “大婚之后潭州与闵州就是一衣带水的姻亲,侯爷不必如此客气。”宗政源笑说道,随即话锋一转又问道:“只是我听说五小姐似乎已经定下了婚约,可有此事?若真如此我们倒不好坏人姻缘了。”

    宗政源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林听雪,虽然看着有些瘦弱可是肤色白皙,眉眼精致,倒是能夸一句是个美人,只是比林听雪还要漂亮身段更好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往燕淮面前送的,他们都督是一个也没看上,不知为何突然瞧上了林家的这个姑娘。

    “先生怕是听错了,先前我家是与恭王府定了亲,可许的是我的三女儿,并不是五丫头。”

    林建安谈笑间就把恭王妃的人选从林听雪换成了林欣兰,左右恭王府并没有指定要他的哪个女儿,调换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还留在一旁的张氏顿时瞪大了双眼心急万分地说道:“侯爷……”

    “你怎么还在这!”林建安皱了皱眉瞪了她一眼带了些凶狠之色打断了张氏的话,“这是什么场合你一个妾室还不赶快下去!”

    张氏流了满脸的泪终究还是被林建安的脸色给吓住了,只能匆匆告了退奔下堂去了。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道听途说了,还生怕我晚来了一步误了我们都督的婚事了,哈哈哈。”

    宗政源权当没看见张氏的模样,心里还是有几分满意林建安倒还没太糊涂。

    林建安也只能陪着笑,心里却十分清楚宗政源这个老狐狸应当是早已经查过他准备把林听雪许给恭王,这是来抢人,逼着他当堂给个说法呢。

    宗政源也是无奈,谁让他们家都督就是看上了这个五小姐,那之前的所谓婚约就一定是要掰扯明白的,否则最后传出什么潭州强抢他人之妻的名声就不好了。

    两人又互相恭维了几句宗政源的目光又隐隐扫向一旁的林听雪打量了一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满早在宗政源进了正厅的时候就被家仆压下去了,此时并不在厅内。

    林建安见宗政源脸色微妙地盯着林听雪打量顿时就明白了七七八八,方才厅里闹得鸡飞狗跳想必是让他听到了。

    林建安思及此干笑了几声“今日先生过来家里却杂乱不堪让先生见笑了,只是昨夜有一小贼翻进我女儿院子里意欲行窃这才闹得人仰马翻的。”

    林建安说完又看了林听雪一眼带了几分警告之意又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念贼人年纪尚小训诫了一番就放他出府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林听雪乖乖听话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她私会的小情郎他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宗政源闻此也是会意一笑直夸林建安菩萨心肠,有容人雅量。

    两人又谈了一会大婚一应准备林建安是越听越满意,看潭州的意思是给足了他们忠兴侯府脸面,一应礼节俱全彩礼也是只多不少,只有一样说是燕淮前些日子在战场上受了些伤不能远行怕是不能亲自登门迎亲到时由宗政源代劳,但燕淮也会在闵州与禹州交界之处亲迎。

    林建安也是喜气洋洋地连连表示十分理解,不拘这些小节便宜行事即可。连带着看向林听雪的眼神都慈爱了不少,眼看到了午膳时分便顺势留宗政源一起吃顿饭,宗政源连连推辞道燕淮还在禹州等他复命,林建安遗憾了几句倒也没强留。

    待宗政源告辞后林建安更是喜形于色对着林听雪连连点头:“好孩子,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来日嫁到潭州可一定要记得家里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来日若潭州与闵州有什么冲突之处,从中斡旋两分,千万别忘了这也是你的家。”

    这便是让她若是燕淮对闵州有异动的时候向忠兴侯府通风报信。

    林听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女儿都明白。”

    林建安哈哈一笑便转而对王氏说道:“夫人,今日大喜让府内诸人都来吃顿团圆饭,我差人去把宇衡和宇辰都叫回来。”

    王氏从宗政源提出要求娶林听雪开始就一直沉着脸,听到林建安为了林听雪要把全家都喊到一起更是面露不悦皱着眉头说道:“衡儿兄弟两个读书辛苦,我看不必喊他们来回奔波。”

    林宇衡和林宇辰是王氏所出的两个嫡子正在闵州的舟山学院读书,平日也就一个月回府一趟。

    “他们两个妹妹都定了亲事哪有不来之理?何况学院离家也不远,脚程快些也就半个时辰。”宗政源见她推辞也是心下不快:“让他们回来用个晚饭,来日一早再回学院也来得及,过会我亲自去请母亲一道用晚膳。”

    侯府老夫人这两年身子骨不好住在慈安堂极少见人,连媳妇和孙女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林建安把老太太都搬了出来那确实是拿定主意更改不了了。

    王氏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下来差人去学院喊两个儿子回来。

    林建安这才满意了又敲打了林听雪两句,隐晦地让她别再和周满来往老老实实地嫁给燕淮,她若是听话他就当没有这回事。

    林听雪也只能讷讷地应了,林建安便挥手让她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刚一进院林听雪便连忙遣兰草去打听周满如何了,兰草难得没有听从林听雪的吩咐红着眼眶只顾着问她怎么样?侯爷如何处置的。

    林听雪哭笑不得:“好兰草,我没事父亲并没有罚我,此次是我连累阿满了,你帮我去看看他如何了否则我难以心安。”

    兰草细细打量了林听雪一番见她确实没受什么伤也精神尚可才勉强压下了点心里的担忧去打听周满的消息了。

    先前林听雪被叫去正厅后兰草便也被人看管在了院子里不许走动,所以并不知道这一上午的工夫就天翻地覆,当一听说她们家小姐要嫁去潭州而三小姐嫁入恭王府后是扎扎实实地大吃一惊,打听了周满的下落后便匆匆地赶回去了。

    “如何了?”林听雪见她回来也是十分焦急,虽说林建安答应了放周满离开不伤他性命,可难保只是为了稳住她说的谎话,暗地里瞒着她杀了周满她也无可奈何。

    “小姐放心,阿满已经走了,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被赶出府门。”兰草缓了口气又有些犹豫要不要询问林听雪潭州一事但见她面色缓和,隐隐有几分喜悦便把这个心思压了下来,罢了,总比嫁到恭王府好多了。

    兰草是林听雪生母去世前不久才被指了到她身边伺候,并不知道她与燕淮之间还有一段旧缘,见她迟疑了半晌又把话咽了下去没有问她关于许嫁潭州一事林听雪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若是兰草问起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应该是和嫁入恭王府一样难过惆怅的,可她根本就掩饰不了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愉悦和隐隐的期待。

    对于与燕淮再见,嫁与他为妻的喜悦和期待。

    办完事的宗政源也是日夜兼程地又赶回禹州,虽说他们都督并没有催促他赶紧办好这件事甚至连当初提出让他来提亲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宗政源凭借在燕淮身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得出结论:都督很急,十分想要快速地促成这门婚事。

    所以他这才三天跑了两趟闵州,跑坏了两匹马才紧赶慢赶把婚事敲定了下来,在回去的路上宗政源还在心底十分唏嘘地想到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宗政源第二天一早便回了禹州,刚一到就赶着去给燕淮复命了。

    燕淮已经早早地起身在批复潭州方面来的军文了,宗政源进了书房便一脸喜色向燕淮拱手祝贺道:“恭喜都督,闵州已经许亲,臣提前祝贺都督新婚之喜。”

    燕淮听了脸色确是十分平静地应了声便让宗政源坐了,宗政源有些悻悻地坐下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都督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思索间宗政源还是决定将昨日之事与燕淮道出,虽然林五小姐和忠兴侯夫人各执一词,可夜半私会意欲私奔到底不是小事,还是得说给燕淮这个林听雪未来夫君知晓。

    没成想话刚一说出口便听到了一阵脆响声,宗政源抬头一看竟然是燕淮生生地把手里的紫毫笔给折断了,此时正沉沉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先生方才说什么?与人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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