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李长愈觉得这个姑娘是他们家的责任,她每天提着各种各样的汤往医院跑,细心的照料她,没几天就把人养的面色红润。

    其实因为除了头部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外伤,小姑娘已经可以出院了,但警方没有消息,她就一直留在医院病房。

    当时开车的司机也来当面道过歉了,听到小姑娘自己不追究也不责怪,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件事,后来几天偶尔有空也带着老婆送些补汤和水果过来。

    程敬庭只在晚上来看看,也不多说什么,更像是来接李长愈。

    警方出结果已经是五天后的晚上了。

    样本没有比对上。

    警方前两天又来带走她做了人像比对,也没有结果。

    也就是说,现在仍旧确认不了身份信息,找不到她的家人。

    李长愈叹息一声,又安慰她:“你暂时住我家吧,毕竟是因为我们出的事,我会代替你父母照顾好你的。”

    程敬庭下意识不同意,“妈......”

    李长愈:“你别多说,本来就是因为我们失的忆,现在又找不到她的家人,我们不照顾她,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办?”

    “我会安排私家侦探继续查,总有一天能找到。”

    “是,到那时候再把她送回家嘛。”

    程敬庭想跟自己母亲说,让一个陌生女孩住在家里存在很多未知隐患,但他还没开口,就被李长愈截断,“你想说的那些我都懂,这几天相处下来,小姑娘一口一个‘李姨’的叫着,我凭我的直觉,这是一个很好很纯的孩子,你爸不常在家,你工作也忙,我在家里除了阿姨都没个说话的人,知道我身体为什么一直不好吗?就是因为缺少陪伴,整天自己闷的。”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要是不想跟我争执,就闭嘴吧。”

    程敬庭并没有被说服,他酝酿了说辞准备再开口。

    李长愈眼睛一瞪,她说:“做个孝子吧,儿子。”

    “......”

    李长愈转而看向小姑娘,眼神又变得十分温柔,“你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你,显得我们很生疏。”

    她抬头看了一下窗外,月色明亮,投在地上,能清晰看见绿植的影子,“今晚月色很美,八千里路云和月,叫和月吧,好吗?”

    小姑娘下意识在内心想,诗倒是好诗,就是这选取的两字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程敬庭微微牵动嘴角,您就记得这句诗,还显得自己挺有文化,但这两字实在莫名其妙。

    小姑娘没有拒绝的理由,“好。”

    李长愈高兴的给了和月一个拥抱,吩咐自己儿子,“医生不是早说可以出院了吗?你快去办出院手续,我们现在就回去。”

    “妈,晚上不能办出院。不如这样,今天咱俩先回去,让阿姨收拾个房间出来,明天再来接和月。”

    “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和月今天就先跟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做个出院检查,医院的床哪有家里舒适?”

    合着您是早有图谋啊。

    和月就这样被接回了南山别墅。

    李长愈还真是早有图谋。

    和月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在程敬庭的隔壁。白日程敬庭都在公司,他这几天来都没察觉自己隔壁房间的变化。

    和月被李长愈带进去。整个房间装扮的十分好看,一看就是被人呵护的女孩子的闺房,往里的衣帽间甚至挂上了部分裙子。

    她把李长愈的用心都看在眼里,内心十分触动,她红着眼眶道谢,“谢谢李姨。”

    李长愈:“别哭别哭,李姨很喜欢你,以后我会像你妈妈一样待你好的。”

    谁料这话反而让这姑娘更加落泪,她还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下。

    这模样让李长愈看了更心疼了,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记忆回不到自己父母身边而难受,心里更是决定要在这段时间里把她当亲女儿养。

    “你这孩子......”

    第二天一早,程敬庭要回公司开会走不开,他在餐桌前跟自己母亲商量,让下午再去办出院,到时候他能陪着一起。

    李长愈:“既然你这么忙,你就别去了,我带着和月也是一样的。”

    程敬庭道:“医院的检查繁杂,您要是陪着跑来跑去,会累到您。”

    “我还没老到那种走两步就喘的程度,儿子啊,你就放心工作去吧,实在不行还有王叔陪着。”

    王叔是前不久家人脑卒中的那位司机。

    “您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上午十点半,和月已经做完了所有出院检查。

    医生又做了一次脑部检查,和月的脑电波活动的频率和规律都正常,最终结论还是创伤性失忆。

    由于车祸或其他严重精神打击,她出于保护自己的心理,选择了暂时性遗忘,但通过测试发现她有之前学过的技能、常识,仅仅丢失了部分记忆,最终建议后期进行心理治疗。

    除此之外,又看了她的牙齿,测了个骨龄,估算和月大约在二十岁左右,李长愈便就当她刚满二十,“二十,是姑娘家最好的年华了。”

    程敬庭还是赶了过来,他去办出院手续,又取了医生开的药回来。

    和月身体没有大碍,不需要用药,但犹豫其失忆,医生开了奥拉西坦帮助她改善记忆。

    和月在南山别墅待了一个星期,在李长愈的陪伴与照顾下,完全恢复了精神气,人更加有气色,脸也比初见时微微圆润一点,充满了胶原蛋白。李长愈常常忍不住的感慨,“我们家和月长得太好看了,瞧这小脸精致的。”

    别墅里的阿姨也跟着附和,“和月小姐瞧着比那电视里化完妆的女明星还好看,我还没在现实里见过这么好看的真人呢。”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程敬庭也很难得的在场。他正用iPad看报表,没有搭话。

    孙姨端着最后一道药膳汤上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退下去。

    李长愈先抿了一口桌上的鲜榨果汁,发现是新口味,她随口问道:“孙姐,今天是什么水果榨的汁,这么好喝。”

    孙姨回答:“家里的鲜橙之前榨完了还没来得及补货,我看今天送来的西柚挺不错的,就榨了个西柚汁。”

    李长愈夸赞,“这个好喝,以后可以多榨。”

    说完又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

    “李姨!”和月叫住她,声色焦急,连音量也比平时大一点。

    在场的三人都同时疑惑地将目光转向她,和月一直以来都谈吐举止十分斯文,仪态也极好,即使失忆了也能看出来好教养,这也是李长愈喜欢她对她有好感的一个原因,在他们相处的这么多天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焦急过。

    “怎么了?”

    和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李姨,您不能喝西柚汁,您在吃的降脂药与西柚汁不能同服,西柚汁会导致您体内的血药浓度极具增高,可能会出现横纹肌溶解的危险。”

    和月因为着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专业词汇。

    李长愈对横纹肌溶解没有概念,“啊?这么危险吗?”

    程敬庭回想起来,家里药师在之前来家里时,的确是讲过一些降脂药用药禁忌,其中好像就有不能在服药期间同时吃柚子之类的水果,但并没有细说原因。

    程博清对柚子轻微过敏,他在家时,别墅里的采购员几乎不会选择购买柚子,所以之前没有太注意这个问题。此次程博清一去欧洲三个月,才有柚子出现在库房。

    程敬庭:“和月说的对,之前药师叮嘱过。”

    李长愈本人和孙姨对此都没有任何印象。

    孙姨:“啊呀,还好和月小姐知道,才没有酿成大错。”

    她又拿走李长愈面前乘着西柚汁的玻璃杯,“夫人,库房里还有几个石榴,我给您换杯石榴汁吧。”

    走向厨房时,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和月:“那和月小姐,石榴汁可以喝吗?”

    和月说:“石榴汁是可以的,但是榨成汁以后,糖分太高了,我觉得不太利于李姨控制血脂指标,其他水果也是如此。”

    她其实在住进南山别墅,知道李长愈血脂高以后,再观察了她的生活、饮食习惯,就很想提出这个意见,但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直到今天才说出来。

    李长愈难得的很听劝,“那孙姐,你别忙活了,给我倒杯温水吧。”

    很快孙姨换了杯温水上来。

    李长愈好奇地问身旁的人:“和月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和月闻言顿了一下,把手里的细筷放回骨瓷的托架上,才回道:“我也不知道,我下意识就觉得不可以这样,可能是我前几天为了学习一些知识,看了一些科普视频吧。”

    李长愈了然的点点头,给她夹了个鸡翅,“多吃点,把身体养好一点。”

    晚上,程敬庭在自己卧室外的露台抽烟,与在外出差的朋友聊他看上的新项目。

    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他与朋友暂时结束话题,“今天先到这里吧,我有点事,回头再细聊。”

    挂了电话,他便抬腿往隔壁房间走去。

    三楼原本只住他一人,露台是通的,可以从他的卧室通往书房,也自然可以直接通向隔壁。

    穿过长长的露台,他来到和月房间前,抬手敲了敲玻璃门,“是我。”

    此刻玻璃门后的窗帘严密的合着,看不到室内的景象,

    几秒后,房间的主人拉开了窗帘,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

    程敬庭问:“不开门吗?”

    和月愣了愣,这才从里把玻璃门推开,“敬庭哥哥。”

    程敬庭其实对这样的称呼有些无奈。

    江陵习惯叫叠词,哥哥姐姐这样的称谓很常见,家族里的弟弟妹妹也这样叫他,唯独每次听到和月这样叫,他会感到不自然。

    当时在医院几天,和月和他说话一直“您”啊“您”的,但从没有开口叫过他。出院那天晚上,和月跟他的接触一下多了起来,李长愈听她一直用尊称,便告诉她:“小和月,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说话,叫他哥哥吧。”

    她有些犹豫,但也听话的开始“敬庭哥哥”“敬庭哥哥”这样的叫,不过真正叫出口的还是很少。

    程敬庭:“刚刚在那边听到你喊了一声,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所以过来看看。”

    和月小声说出实情,“屋子里有一只黑色的飞虫。”

    “被吓到了?”

    “嗯。”

    “虫子飞走了吗?”

    “没有。敬庭哥哥,您可以帮我看看吗?”

    程敬庭说好,“以后别用敬词了,我也不是长辈。”

    和月侧过身让人进来,“好的,敬庭哥哥。”

    那只虫子此刻匍匐在奶白色小圆桌上,偶尔才动一下,程敬庭一眼就看到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深灰色手帕巾,把虫子包裹住,手微微使力,看到虫子因为窒息不再动弹后,转头说:“这边别墅绿化多,虫子也多,不过出现在房间确实不该,明天我会叫人来把周围的绿植处理一下。”

    “谢谢敬庭哥哥。”

    和月不知从哪儿拿来小的桌面垃圾桶,示意他把虫子尸体扔这儿。

    程敬庭把包裹着虫子的手帕巾一并扔了进去。

    自从和月住进来后,程敬庭还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原本这间客房是极简风,后来被李长愈改成了奶油风,温暖明亮。

    他此刻随意打量一眼,这个房间已经有许多女孩子居住的痕迹。看到她放在小圆桌的几盒药盒,他拿起来查看,发现塑封的口没有开。

    再撇回圆桌,那几盒药也是如此。

    他随口问道:“这是出院前医生开的药吗?”

    当时他并没有细看。

    和月点点头。

    “是治疗失忆的?”

    “是的。”

    “你没吃?”

    和月抿了抿唇,“这些还没来得及吃。”

    “嗯。”

    他把药盒放回原处,在圆桌旁的木质椅上坐了下来,长腿交叠。

    “医生后来联系过我,说是可以通过催眠和心理治疗手段来恢复记忆,等你再稳定一点,我们就可以采取这些治疗。”

    和月又忍不住抿唇,“好,谢谢敬庭哥哥。”

    “不用一直道谢,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程敬庭又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药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想恢复记忆?”

    “我.....”姑娘垂下头,搅着自己手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此本能的产生抗拒。”

    “那你老实告诉我,这药你吃了吗?”

    “......没有。”

    和月脊背很薄,此刻孤零零站着,看起来像只无措的小兔子。

    程敬庭收回视线,“可能是失去的是令你痛苦的记忆,你保护自己,所以不愿意想起来。”

    “别担心,等你愿意了,可以先跟心理医生聊一聊。”

    深夜,程敬庭坐在书房忙完自己的工作,随后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间,晚餐时那一幕出现在他脑海。

    一个人在看过科普的视频、推送等等后,可能会知道和记住西柚汁不能和降脂药同服,但会下意识记住那些专业词汇吗?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同类型科普视频,大多大同小异。

    许是为了让人更好的理解和记住,那些博主都没有用过什么高深的词汇,全是大白话,更没有出现类似“血药浓度”这种专业词汇。

    他又看了一篇类似的文献,快速浏览,随后测试自己。

    他能记住文献表达的核心,但对于那些不了解的专业词汇,几乎模糊到想不起来。

    他闭眼半响。

    随后又拿过手机拨出电话。

    “程总。”

    “你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私人侦探。

    在警方取样的同天,他便找人开始查。但诚如警方所给的信息,不知人是从哪里出现的,整个城市能够在监控里见到人的情况寥寥无几。

    “程总,这个任务真的一时之间无从下手。我之前查了杨齐的失踪人员,没有有效信息,目前正在观月市。”

    程敬庭回想起自己对车祸后的女孩的第一印象,人虽然瘦弱显得比较娇小,但没有附近城市的口音与表达习惯,他说:“你往北边查查。”

    “是,程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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