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陆眠反应过来镜时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和那个什么屠老大来了个亲密接触，
“咚”地一声闷响，屠老大就倒在了地上，陆眠也按住自己的额头，那鬼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偏偏周围的人也像是没有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样，
“嘶！”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眠捂着自己的额头，考虑到现在还在“鬼市”上，只能够压低了声音，
“没看出来吗？”
镜时的语气像是嘲笑，
“我在带你出去啊。对了，把地上那个人背着。”
说着她也不看陆眠，自顾自地往前跳着走了，陆眠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一把把屠老大拉了起来，背在身上走了。
……
“能力是‘稻草人’啊，果然谁都没有发现呢。”
镜时说着意味不明的语句，还不忘在走到阎婆婆的摊位的时候，让陆眠把屠老大扔下去，
“张老哥，你来了，怎么又带着你的稻草人？”
阎婆婆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是和蔼，如果忽略掉她正拿着一块还带血的肋骨在磨的话，
“屠老大呢？他不想要他的眼珠子了？”
镜时站在阎婆婆的身前，能够看到她说话时露出的半截舌头，绀紫，发黑。
“谁知道呢，估计又去抓‘人牲’了吧，听说这一次‘灾祸’降临的时候，会带走好几个人呢。”
镜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阎婆婆的身边，低头看到那银白的发丝梳成发髻，
“‘灾祸’快来了啊。”
镜时的语气感概，像是害怕和期许，阎婆婆却一脸惊恐的样子，
“不、不！已经来了！”
比夜色更加深沉的黑暗笼罩住这整个“鬼市”，阎婆婆和街上的那些“人”全部都跪了下来，镜时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腐烂的气息，像是每到下雨天的时候，家门前的沟渠里弥漫的味道。
风吹起“张老哥”的头发，遮住“他”眼睛里的情绪，陆眠抱着剑警惕地站在屠老大的身边，
目光却直视着前面那依旧站着的身影。
一只虚空中的手突然出现，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对着镜时而来，周围的物体在碰到那手的时候瞬间消失，
镜时轻轻往旁边让了一步，那只手就从她的身旁抓向了倒在地上的屠老大，
“不！救命！救救我！”
屠老大终于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已经被巨力扭曲地快要变形，
镜时从衣兜里面摸出那两颗眼珠子，对着他扔了过去，
“不行！不行！”
屠老大惊恐地哀嚎着，眼眶周围的皮肤裂开，流出紫黑色的血液，
陆眠看着眼前的“张老哥”在扔出眼球以后就一动不动了，像一座石像一样，那巨手很快就“吃”掉了屠老大，然后又对着“鬼市”另一端的人挥过去，
他浑身发冷，握着剑的手经络鼓起。
“别挡路。”
身后突然响起悠悠的声音，镜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在这一刻，阎婆婆才终于注意到了她们。
“人牲！”
她狰狞地扑过来，手中拿着簪子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轻盈的粉末飘出，
镜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阎婆婆，你拿着我的簪子干什么？”
仔细看去，那原本的白骨簪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桃木做的，那是镜时的簪子，
而真正的白骨簪，就在她的手上。
“该死的女娃子，你家里大人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阎婆婆的指甲变得尖利，对着镜时就抓了过来，
镜时却一点不慌乱，抓住陆眠的手就把他推了出去：“现在该轮到你上场了。”
陆眠被她推了出去，慌乱地拿着剑抵挡，那手和剑身相撞，发出金戈碰撞之声，可以想见，要是人挨上一爪子，会有多痛。
陆眠连续格挡几下之后，招式变得凌厉起来，他举剑穿过阎婆婆的胸口，却没有血液流出，
“你的武器，对我没用呢。”
阎婆婆嘴角咧开得越来越大，镜时离得那么远都可以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看着陆眠不信邪似的又戳了几下，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镜时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选择的这个队友一点都不靠谱，明明自己已经把答案都交出去了，怎么还笨到和鬼怪互殴啊？
除了她们这里一片混乱以外，鬼市的另一端也没有太平到哪里去，那些人一个个都跪在地上磕头，大喊着饶命，
却不肯移动一步，就像是知道逃跑没有任何作用一样。
那巨手又吞吃了几个以后，明明没有表情，却让镜时感觉到它透露出一股餍足的气息，
它调转着方向又向着镜时所在的这一端来，一靠近，阎婆婆就立即收手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眠还拿着剑，警惕地看着眼前奇怪的景象，
只是这偶然遇到的少女，却像是一点都不害怕一样，依旧淡然自若。
“别吃我……别吃我……”
阎婆婆恐慌得话都说不完整，随着那手慢悠悠地过来，语气越来越绝望。
镜时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天启六年，攻浔，虏将，斩首八万，坑杀十二万，以残缺为乐。”
那巨手停顿了一下，阎婆婆那带着恨意的眼睛也看了过来，
“你们是天启六年死在浔城的人，后来安和将军抵达的时候，看到遍地残肢腐尸，悲痛欲绝。”
镜时的声音很轻，听在陆眠的耳中却不亚于一记重锤，
天启六年的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一十二年了，那残忍的屠城之举，即使只是读着记载的文字，也让人义愤填膺。
“你们不逃，是因为逃不出去，你们寻找“人牲”，是因为比起残缺的你们来说，完整的‘人’，才会更加受到屠城的将士们的青睐。”
镜时走到阎婆婆的身前，掰开她的嘴巴，
“大家都是残缺的人的时候，先死的，就是我们了对吧？”
她用衣摆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看着四周安静的“人”群，
“原来是这样。”
镜时笑了起来，死寂的空间里，只有她清凌凌像是泉水一样的声音。
“你们该死，我们被困的时候，你们在哪？我们被欺辱的时候，你们又在哪？浔城的哭声哀婉不绝，等到了尸体都腐烂发臭，安和将军才姗姗来迟。”
阎婆婆眼神怨毒，恨不得将镜时整个人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浔城百姓的怨气聚集在万人坑的上方，最终把我们变成了这个模样，有谁会来救我们？”
镜时安静地听着，就好像见死不救的人就是她自己一样，
陆眠拿着剑的手晃动了一下，好容易才压下自己想要辩解的口。
“可那不是你们对无辜的人下手的理由。”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的人，我死了是活该，你们同样也是！”
她的话语落下，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巨手，眼看着就要被它吞噬。
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响起，镜时往前跨了一步，比陆眠所见过的轻功最高强的人还要快，
镜时眨眼间就来到了阎婆婆的身边，拉住了她向前冲的身子，把一直放在左手竹篮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片绀紫色的“叶子”，摸起来却是柔软湿滑的触感，镜时捏着它送进了阎婆婆的口中，
“你……”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原本柔弱又胆小的少女，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那“叶子”飞快地和阎婆婆的半截舌头融合在一起，
“变得完整了啊……”
镜时语气很轻，像是叹息，阎婆婆的身影突然变得虚幻，带着摇摇欲坠的错觉。
“原来你们不能互相归还，只能够由我们来。”
镜时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张老哥，又瞄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陆眠，地上两颗眼珠子还在滚动着，它的主人却早已经消失。
“再见，安息。”
镜时对着阎婆婆欠身，优雅又端庄，
那虚幻的身影就像是小孩子玩闹吹出的泡沫，悄无声息地破碎了。
那巨手不知为何不动，陆眠也是，
镜时挎着自己的小篮子，看了看里面安好无损的白菘，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桃木簪，哼着歌谣，
“身即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她悠然地往前走着，衣衫不知何时放下，裙摆在草叶间微微晃荡，
巨手，鬼怪，鬼市，全都消失在身后，
陆眠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却不想镜时回过头来，
“抄课业也不会吗？”
他看着地上的张老哥，背着他往磨坊走去。
……
镜时猛然睁开眼睛，她还站在街角的柳树旁边，夜色静谧，整个县城像是已经进入了梦里，
她手里还好好地拿着竹篮，衣袖也没有奇怪的褶皱，只是那白菘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
她站在一片黑暗之中，拿出那通体温凉的小小玉牌，上面镌刻着两个大字——“附身”。
而在那大字之下，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玉牌之上，却又浮现一行幽蓝的字体，
“静待君归”。
“咚”地一声闷响，屠老大就倒在了地上，陆眠也按住自己的额头，那鬼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偏偏周围的人也像是没有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样，
“嘶！”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眠捂着自己的额头，考虑到现在还在“鬼市”上，只能够压低了声音，
“没看出来吗？”
镜时的语气像是嘲笑，
“我在带你出去啊。对了，把地上那个人背着。”
说着她也不看陆眠，自顾自地往前跳着走了，陆眠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一把把屠老大拉了起来，背在身上走了。
……
“能力是‘稻草人’啊，果然谁都没有发现呢。”
镜时说着意味不明的语句，还不忘在走到阎婆婆的摊位的时候，让陆眠把屠老大扔下去，
“张老哥，你来了，怎么又带着你的稻草人？”
阎婆婆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是和蔼，如果忽略掉她正拿着一块还带血的肋骨在磨的话，
“屠老大呢？他不想要他的眼珠子了？”
镜时站在阎婆婆的身前，能够看到她说话时露出的半截舌头，绀紫，发黑。
“谁知道呢，估计又去抓‘人牲’了吧，听说这一次‘灾祸’降临的时候，会带走好几个人呢。”
镜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阎婆婆的身边，低头看到那银白的发丝梳成发髻，
“‘灾祸’快来了啊。”
镜时的语气感概，像是害怕和期许，阎婆婆却一脸惊恐的样子，
“不、不！已经来了！”
比夜色更加深沉的黑暗笼罩住这整个“鬼市”，阎婆婆和街上的那些“人”全部都跪了下来，镜时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腐烂的气息，像是每到下雨天的时候，家门前的沟渠里弥漫的味道。
风吹起“张老哥”的头发，遮住“他”眼睛里的情绪，陆眠抱着剑警惕地站在屠老大的身边，
目光却直视着前面那依旧站着的身影。
一只虚空中的手突然出现，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对着镜时而来，周围的物体在碰到那手的时候瞬间消失，
镜时轻轻往旁边让了一步，那只手就从她的身旁抓向了倒在地上的屠老大，
“不！救命！救救我！”
屠老大终于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已经被巨力扭曲地快要变形，
镜时从衣兜里面摸出那两颗眼珠子，对着他扔了过去，
“不行！不行！”
屠老大惊恐地哀嚎着，眼眶周围的皮肤裂开，流出紫黑色的血液，
陆眠看着眼前的“张老哥”在扔出眼球以后就一动不动了，像一座石像一样，那巨手很快就“吃”掉了屠老大，然后又对着“鬼市”另一端的人挥过去，
他浑身发冷，握着剑的手经络鼓起。
“别挡路。”
身后突然响起悠悠的声音，镜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在这一刻，阎婆婆才终于注意到了她们。
“人牲！”
她狰狞地扑过来，手中拿着簪子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轻盈的粉末飘出，
镜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阎婆婆，你拿着我的簪子干什么？”
仔细看去，那原本的白骨簪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桃木做的，那是镜时的簪子，
而真正的白骨簪，就在她的手上。
“该死的女娃子，你家里大人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阎婆婆的指甲变得尖利，对着镜时就抓了过来，
镜时却一点不慌乱，抓住陆眠的手就把他推了出去：“现在该轮到你上场了。”
陆眠被她推了出去，慌乱地拿着剑抵挡，那手和剑身相撞，发出金戈碰撞之声，可以想见，要是人挨上一爪子，会有多痛。
陆眠连续格挡几下之后，招式变得凌厉起来，他举剑穿过阎婆婆的胸口，却没有血液流出，
“你的武器，对我没用呢。”
阎婆婆嘴角咧开得越来越大，镜时离得那么远都可以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看着陆眠不信邪似的又戳了几下，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镜时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选择的这个队友一点都不靠谱，明明自己已经把答案都交出去了，怎么还笨到和鬼怪互殴啊？
除了她们这里一片混乱以外，鬼市的另一端也没有太平到哪里去，那些人一个个都跪在地上磕头，大喊着饶命，
却不肯移动一步，就像是知道逃跑没有任何作用一样。
那巨手又吞吃了几个以后，明明没有表情，却让镜时感觉到它透露出一股餍足的气息，
它调转着方向又向着镜时所在的这一端来，一靠近，阎婆婆就立即收手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眠还拿着剑，警惕地看着眼前奇怪的景象，
只是这偶然遇到的少女，却像是一点都不害怕一样，依旧淡然自若。
“别吃我……别吃我……”
阎婆婆恐慌得话都说不完整，随着那手慢悠悠地过来，语气越来越绝望。
镜时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天启六年，攻浔，虏将，斩首八万，坑杀十二万，以残缺为乐。”
那巨手停顿了一下，阎婆婆那带着恨意的眼睛也看了过来，
“你们是天启六年死在浔城的人，后来安和将军抵达的时候，看到遍地残肢腐尸，悲痛欲绝。”
镜时的声音很轻，听在陆眠的耳中却不亚于一记重锤，
天启六年的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一十二年了，那残忍的屠城之举，即使只是读着记载的文字，也让人义愤填膺。
“你们不逃，是因为逃不出去，你们寻找“人牲”，是因为比起残缺的你们来说，完整的‘人’，才会更加受到屠城的将士们的青睐。”
镜时走到阎婆婆的身前，掰开她的嘴巴，
“大家都是残缺的人的时候，先死的，就是我们了对吧？”
她用衣摆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看着四周安静的“人”群，
“原来是这样。”
镜时笑了起来，死寂的空间里，只有她清凌凌像是泉水一样的声音。
“你们该死，我们被困的时候，你们在哪？我们被欺辱的时候，你们又在哪？浔城的哭声哀婉不绝，等到了尸体都腐烂发臭，安和将军才姗姗来迟。”
阎婆婆眼神怨毒，恨不得将镜时整个人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浔城百姓的怨气聚集在万人坑的上方，最终把我们变成了这个模样，有谁会来救我们？”
镜时安静地听着，就好像见死不救的人就是她自己一样，
陆眠拿着剑的手晃动了一下，好容易才压下自己想要辩解的口。
“可那不是你们对无辜的人下手的理由。”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的人，我死了是活该，你们同样也是！”
她的话语落下，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巨手，眼看着就要被它吞噬。
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响起，镜时往前跨了一步，比陆眠所见过的轻功最高强的人还要快，
镜时眨眼间就来到了阎婆婆的身边，拉住了她向前冲的身子，把一直放在左手竹篮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片绀紫色的“叶子”，摸起来却是柔软湿滑的触感，镜时捏着它送进了阎婆婆的口中，
“你……”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原本柔弱又胆小的少女，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那“叶子”飞快地和阎婆婆的半截舌头融合在一起，
“变得完整了啊……”
镜时语气很轻，像是叹息，阎婆婆的身影突然变得虚幻，带着摇摇欲坠的错觉。
“原来你们不能互相归还，只能够由我们来。”
镜时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张老哥，又瞄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陆眠，地上两颗眼珠子还在滚动着，它的主人却早已经消失。
“再见，安息。”
镜时对着阎婆婆欠身，优雅又端庄，
那虚幻的身影就像是小孩子玩闹吹出的泡沫，悄无声息地破碎了。
那巨手不知为何不动，陆眠也是，
镜时挎着自己的小篮子，看了看里面安好无损的白菘，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桃木簪，哼着歌谣，
“身即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她悠然地往前走着，衣衫不知何时放下，裙摆在草叶间微微晃荡，
巨手，鬼怪，鬼市，全都消失在身后，
陆眠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却不想镜时回过头来，
“抄课业也不会吗？”
他看着地上的张老哥，背着他往磨坊走去。
……
镜时猛然睁开眼睛，她还站在街角的柳树旁边，夜色静谧，整个县城像是已经进入了梦里，
她手里还好好地拿着竹篮，衣袖也没有奇怪的褶皱，只是那白菘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
她站在一片黑暗之中，拿出那通体温凉的小小玉牌，上面镌刻着两个大字——“附身”。
而在那大字之下，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玉牌之上，却又浮现一行幽蓝的字体，
“静待君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