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最后一年冬4
江陵下出租的时候方静安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楼上。”江陵有些诧异
方静安嘴上咬着一根没点上的烟闻味道，手习惯性的伸过去接过她的包，眼神不动声色的往她红肿的眼睛上飘过去。
“听到车声了，走吧，先上楼。”
江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慢吞吞的走着，心里感叹方静安的心细。
突然走在前头的方静安猛的转过身来，江陵神魂出窍的给他吓了一跳，得亏她走的慢两个人才没迎面撞上。
方静安低头就着楼下的光线又细细的观察她的脸，江陵眼睛和鼻头都还有点红，眼里的迷茫掺杂着哭过的疲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江陵哭，心疼，方静安感觉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
“不介意我进你家吧？”
他轻轻缓着呼吸征求意见，可能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他的声音有多温柔。
江陵却被他逗笑了，他胸腔闷着情绪被她笑的不明不白。
方静安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叼着根烟神色认真，让江陵想到某个中世纪的吸血鬼贵族，需要得到人类的允许才能进人类的家门。
方静安，还蛮可爱的，她带着笑意无声的点点头同意这个可爱鬼的进门请求。
方静安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看到她笑了，心里的心疼虽不减半分但胸膛里的情绪倒还是舒散了些。
还能笑，证明没遇到什么难以逆转的事。
方静安在进电梯前把嘴里的烟丢进垃圾桶里，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江陵。
江陵知道他担心，一开始还任他看，后来实在不能忍了，一出电梯就伸手往他脸上糊过去，王八看绿豆呢看。
“你别看我了！”
方静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观察好像是有点太专心了，有点尴尬的假咳一声把头扭开。
江陵打开家门
“请吧，方总。”
方静安看她一眼，挺好，还有心情开他玩笑，也不扭捏，干脆往里走。
这还是方静安第一次来她家，粗略打量了一下，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简单。
江陵家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的家。
黑色的窗帘，灰色的沙发，白色的餐桌，开放式的厨房里也是灰色的橱柜，房子不是特别大，很干净，东西很少。
方静安注意到鞋柜旁边还放着一个猫箱
“还没丢？不舍得？”
他记得，江陵家的猫好像叫九九来着，九九？许久？他阴森森的弯了下嘴角，还蛮有意思的。
“有点，先放着吧。”
江陵的猫在两个月前生病去世了，江陵没太在意，其实九九她也没养多久。
本来就是在某鱼上看到原主人说要出国要找人收养，她挺想养的，原主人也再三保证过这猫没问题她才收养的。
没曾想小猫带了一身病过来，江陵本想找原主人发现根本找不到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想着既然都收养了就该负责，于是给猫换了新名字就养着了。
江陵花了不少钱给九九治病，挺喜欢的，给它取了许久名字的谐音做名，但还是只养了半年左右。
方静安没继续这个话题很自来熟的在沙发上坐下。
江陵脚步没停，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过来，也在他旁边坐下。
“我想回老家，对了，我跟你说过吗？我是南城人”
回南城这个决定是江陵刚刚在出租车上临时做的决定。
刚好裘秋刚刚给她发了消息问她这段时间要回南城吗，刘千里生日大家打算一起吃个饭。
裘秋和刘千里都是江陵在南城一块玩的那个小团伙里的朋友。
江陵来夏城以后几乎没再参与过他们那些朋友的聚会，但是每次他们要聚之前都会先问一遍江陵。
方静安抿了口水。
“没说过，因为许久？”
江陵觉得他真是神了通了一下子就能猜到，嘴角微动，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白月光？初恋？”
方静安一挑眉带着调侃的语气继续说道，好像意识到她的不好意思。
江陵又笑了，哪跟哪啊，差点脱口而出你说的是哪个初恋？又是哪个白月光？
江陵以前挺喜欢谈恋爱的，真要细数两只手也数不完，什么初恋啊，白月光的，哪还能记得清。
“你能不能别这么老成，明明还比我小两岁，行为举止像个老头一样。”
方静安被她说的一脸无辜。
“怎么啦？我说错了？”
江陵不再跟他胡闹，简单把她和许久的关系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所以你来夏城是逃避来了”
方静安中肯的，一针见血的问。
……
江陵默，方静安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留啊。
“然后你现在还想逃？”
方静安根本没考虑什么面不面子的，心里头那块肉揪的紧，追着她继续问。
“……也不全是”
但百分之八十是，后半句话江陵没敢说，继续装鸵鸟。
“我不建议你走，你如果不想再见许久我可以给你换份工作，保证你不会再见到他。”
方静安沉思了会，眉头皱的很紧，一脸急切的看着江陵，说话的时候浑身肌肉都有点紧绷。
她能因许久来夏城疗伤，定是真切的情深义重，这会又要为了他回南城，虽是逃避，但里面也有藏不住的感情。
“你们的事我不予评价，但是江陵，我不想你走。”
方静安在江陵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想法，他眉目清明，一双隽秀的丹凤眼里透着光，有七分的不舍和三分的落寞。
他在等江陵回答。
说实话江陵其实有被他这个严肃的跟要入党似的表情吓到。
平时无论江陵怎样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上次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还是在学怎么给猫洗澡的时候。
江陵确实是起了一点想离开夏城不回来的心思，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年纪轻可以任性了，怎么可能就因为许久出现在这自己就走吧。
这两年多她也想开许多，凭什么自己要为了许久那个傻/逼跑来跑去的。
再说了，方静安都问她是不是要逃的意思，她要真现在走了那不是很没面子。
很显然方静安好像是笃定了她一定要离开，一直紧张的在等着她回答。
她上颌习惯性的微抬舌尖不可控的磨着虎牙。
江陵脑子乱乱的，一时间答不上他的话，注意力全然被回不回南城这个事吸引过去了，也没注意到他刚刚一瞬间情绪低落。
方静安见江陵不说话，一腔急切紧张被沉默浇的精光，他有些无奈的转过头去不再看江陵。
如果江陵真做了什么要离开的决定，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人家的生活呢。
想到这方静安直接泄了气，一副摆烂的样子，摘了眼镜丢到桌子上，索性就瘫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安静的空气里流动着方静安委屈的气息。
最后还是方静安受不了了率先示弱。
他保持着瘫在沙发上的动作歪着眼偷看了眼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陵。
一只手伸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搭在眼睛上委屈巴巴的叫了声。
“江陵姐姐”
正在出神的江陵被他这一声姐姐雷了一下立马回神，嘴角微微抽了抽，眼睛和眉毛拧成一股，表情跟吃了屎的难看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这么一会，方静安就被外星人夺舍了？
一个西装革履刚刚还像个西方吸血鬼的大男人这会拉着她的衣角喊她姐姐，这画面真的别太和谐了。
江陵没忍住笑出声，还是他们刚认识那个时候的方静安比较适合叫姐姐。
刚跟方静安认识的时候他也会这么叫江陵，那时候他刚毕业没多久，也还没像现在这样天天忙工作。
他在路边捡了只猫取名叫懒懒，不知道从哪来的消息知道江陵也养猫就老是发消息问江陵一些养猫知识。
那时候江陵也还没进M上班，蹲在夏城租的房子里吃老本，心情好的时候就跟他聊聊几句。
他总发一些懒懒的视频给江陵，在镜头后配着音喊江陵姐姐，特别小男孩特别可爱。
后来忘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很忙，好像是江陵开始进M上班后。
他变得总是西装革履，成熟了好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再这么叫过她了。
现在也会发一些懒懒的照片给江陵，猫不在他身边，所以也只是偶尔，从他很忙开始就把猫送给朋友养了。
方静安小臂挡在眼睛上，看不到她的表情，没感觉到江陵有反应于是又动了动嘴，似乎打算再喊一声，江陵察觉到他的动作立马率先开口制止他。
“静安！”
“嗯？”
方静安声音闷闷的。
“我只是说要回家，没说不回来了。”
她的潜台词是别叫我姐姐了，我怕。
……方静安默
江陵觉得这一瞬间好像空气都凝固了，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开口。
“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我”
方静安沉默片刻，说不出话来，手臂下的整个脸都涨红了。
“你以为我干嘛把脸遮着？真是丢死人了，我以为你真要走，江陵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方静安终于把手臂从脸上放下来，气急败坏的坐直身体。
“我…没说过不回来啊”
江陵默默回复，在心里腹诽。
又不是没叫过姐姐反应这么大干嘛，还是以前脸皮厚的时候可爱多了。
方静安看她那个样子，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歹现在是个老板，不是以前那种小屁孩了，这下真是把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他把眼镜戴上似有若无的瞪着江陵，一点威力都没有。
“你要不要看看你刚刚那个死样子？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我差点以为你对这个世界没希望了呢！”
“嗯，静安以前没当方总的时候，还不会这么训我呢。”
江陵平淡开口，默默撇他一眼，继续说
“静安以前不也叫我江陵姐姐吗。”
江陵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声音有点委屈，实际心里都快笑翻过去了。
看着方静安一脸吃瘪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江陵自知理亏也不敢玩的太过火。
虽然方静安刚刚真的很搞笑，但这个时候她如果再嘲笑他一番的话，估计这个脸皮薄的方总都会把她家炸了。
她只好强忍着笑意，说了不少好话哄方静安这个傲娇鬼。
好说歹说，终于把他的心情给抻舒服了。
最后两个人商量定，江陵请假半个月回家去调整一下自己，方静安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
“不过，静安你刚刚为什么…”
江陵总觉得方静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问清楚
“没有为什么！别问！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我去接你。”
江陵还没说出口，方静安就像只跳脚的猫里面拦住她。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江陵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搞笑，估摸着应该是他舍不得她这个好朋友，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吧，还真是个小孩，傲娇！
臭小孩，平时总是一副运筹帷幄老成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比她大两岁呢。
想到这，江陵踮着脚一脸慈爱的顺了顺方静安的毛。
“嗯，这样的静安才像个弟弟嘛。”
方静安被她顺着毛有些不自在的假咳两声，越顺那股子傲娇劲越上来。
“你别拿那种看猫的眼神看我。”
话是傲娇的，人却是乖乖低头让江陵顺着毛，江陵心里偷笑他口嫌体正直，明明就还是个小孩。
江陵终于送走了方静安这只傲娇的猫，直到站在卫生间镜子面前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自己才意识到。
其实自己并不是只有许久出现的时候才有比较大的情绪起伏。
跟方静安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情绪很明显的，而且大多数是笑着的。
只不过人好像都是这样，开心的情绪总是不似悲伤的情绪那般容易引起自己重视。
江陵若有所思的想着刚刚方静安最后留下的那句
话。
“停在过去太久，难为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身边的人。”
江陵一直以为离开南城远离开过去的一切冷静一段时间后就能调整好自己，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两年多。
她在这也变得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刻意的不谈起有关过去的任何，除了方静安不与人交友，很少回南城，回了也很少出门。
她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样就能告别许久带来的难过。
可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事实上这么做的效果也不是特别好。
方静安是她这两年来最信任的人，他不是傻子，江陵的闭口不言太明显，多多少少他也能察觉到自己有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她是感谢方静安的，他总是给江陵最大的尊重，江陵不说，他就不会去探究。
刚来夏城的时候，她刚结束了有关那本书的一切工作事项，整个人一直处于低气压，是方静安不由分说的挤进她沉闷的生活。
在夏城举目无亲又死气沉沉的江陵如果没有遇到方静安，应该不会露出像现在这样开心的笑容吧。
方静安下楼后没有马上离开，他坐下车子里看着江陵家的灯熄灭，眼眸里的情绪晦涩难分。
他轻叹一口气，还真有点怕江陵回了南城就再也不来夏城了。
江陵下出租的时候方静安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楼上。”江陵有些诧异
方静安嘴上咬着一根没点上的烟闻味道，手习惯性的伸过去接过她的包，眼神不动声色的往她红肿的眼睛上飘过去。
“听到车声了，走吧，先上楼。”
江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慢吞吞的走着，心里感叹方静安的心细。
突然走在前头的方静安猛的转过身来，江陵神魂出窍的给他吓了一跳，得亏她走的慢两个人才没迎面撞上。
方静安低头就着楼下的光线又细细的观察她的脸，江陵眼睛和鼻头都还有点红，眼里的迷茫掺杂着哭过的疲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江陵哭，心疼，方静安感觉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
“不介意我进你家吧？”
他轻轻缓着呼吸征求意见，可能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他的声音有多温柔。
江陵却被他逗笑了，他胸腔闷着情绪被她笑的不明不白。
方静安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叼着根烟神色认真，让江陵想到某个中世纪的吸血鬼贵族，需要得到人类的允许才能进人类的家门。
方静安，还蛮可爱的，她带着笑意无声的点点头同意这个可爱鬼的进门请求。
方静安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看到她笑了，心里的心疼虽不减半分但胸膛里的情绪倒还是舒散了些。
还能笑，证明没遇到什么难以逆转的事。
方静安在进电梯前把嘴里的烟丢进垃圾桶里，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江陵。
江陵知道他担心，一开始还任他看，后来实在不能忍了，一出电梯就伸手往他脸上糊过去，王八看绿豆呢看。
“你别看我了！”
方静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观察好像是有点太专心了，有点尴尬的假咳一声把头扭开。
江陵打开家门
“请吧，方总。”
方静安看她一眼，挺好，还有心情开他玩笑，也不扭捏，干脆往里走。
这还是方静安第一次来她家，粗略打量了一下，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简单。
江陵家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的家。
黑色的窗帘，灰色的沙发，白色的餐桌，开放式的厨房里也是灰色的橱柜，房子不是特别大，很干净，东西很少。
方静安注意到鞋柜旁边还放着一个猫箱
“还没丢？不舍得？”
他记得，江陵家的猫好像叫九九来着，九九？许久？他阴森森的弯了下嘴角，还蛮有意思的。
“有点，先放着吧。”
江陵的猫在两个月前生病去世了，江陵没太在意，其实九九她也没养多久。
本来就是在某鱼上看到原主人说要出国要找人收养，她挺想养的，原主人也再三保证过这猫没问题她才收养的。
没曾想小猫带了一身病过来，江陵本想找原主人发现根本找不到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想着既然都收养了就该负责，于是给猫换了新名字就养着了。
江陵花了不少钱给九九治病，挺喜欢的，给它取了许久名字的谐音做名，但还是只养了半年左右。
方静安没继续这个话题很自来熟的在沙发上坐下。
江陵脚步没停，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过来，也在他旁边坐下。
“我想回老家，对了，我跟你说过吗？我是南城人”
回南城这个决定是江陵刚刚在出租车上临时做的决定。
刚好裘秋刚刚给她发了消息问她这段时间要回南城吗，刘千里生日大家打算一起吃个饭。
裘秋和刘千里都是江陵在南城一块玩的那个小团伙里的朋友。
江陵来夏城以后几乎没再参与过他们那些朋友的聚会，但是每次他们要聚之前都会先问一遍江陵。
方静安抿了口水。
“没说过，因为许久？”
江陵觉得他真是神了通了一下子就能猜到，嘴角微动，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白月光？初恋？”
方静安一挑眉带着调侃的语气继续说道，好像意识到她的不好意思。
江陵又笑了，哪跟哪啊，差点脱口而出你说的是哪个初恋？又是哪个白月光？
江陵以前挺喜欢谈恋爱的，真要细数两只手也数不完，什么初恋啊，白月光的，哪还能记得清。
“你能不能别这么老成，明明还比我小两岁，行为举止像个老头一样。”
方静安被她说的一脸无辜。
“怎么啦？我说错了？”
江陵不再跟他胡闹，简单把她和许久的关系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所以你来夏城是逃避来了”
方静安中肯的，一针见血的问。
……
江陵默，方静安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留啊。
“然后你现在还想逃？”
方静安根本没考虑什么面不面子的，心里头那块肉揪的紧，追着她继续问。
“……也不全是”
但百分之八十是，后半句话江陵没敢说，继续装鸵鸟。
“我不建议你走，你如果不想再见许久我可以给你换份工作，保证你不会再见到他。”
方静安沉思了会，眉头皱的很紧，一脸急切的看着江陵，说话的时候浑身肌肉都有点紧绷。
她能因许久来夏城疗伤，定是真切的情深义重，这会又要为了他回南城，虽是逃避，但里面也有藏不住的感情。
“你们的事我不予评价，但是江陵，我不想你走。”
方静安在江陵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想法，他眉目清明，一双隽秀的丹凤眼里透着光，有七分的不舍和三分的落寞。
他在等江陵回答。
说实话江陵其实有被他这个严肃的跟要入党似的表情吓到。
平时无论江陵怎样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上次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还是在学怎么给猫洗澡的时候。
江陵确实是起了一点想离开夏城不回来的心思，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年纪轻可以任性了，怎么可能就因为许久出现在这自己就走吧。
这两年多她也想开许多，凭什么自己要为了许久那个傻/逼跑来跑去的。
再说了，方静安都问她是不是要逃的意思，她要真现在走了那不是很没面子。
很显然方静安好像是笃定了她一定要离开，一直紧张的在等着她回答。
她上颌习惯性的微抬舌尖不可控的磨着虎牙。
江陵脑子乱乱的，一时间答不上他的话，注意力全然被回不回南城这个事吸引过去了，也没注意到他刚刚一瞬间情绪低落。
方静安见江陵不说话，一腔急切紧张被沉默浇的精光，他有些无奈的转过头去不再看江陵。
如果江陵真做了什么要离开的决定，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人家的生活呢。
想到这方静安直接泄了气，一副摆烂的样子，摘了眼镜丢到桌子上，索性就瘫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安静的空气里流动着方静安委屈的气息。
最后还是方静安受不了了率先示弱。
他保持着瘫在沙发上的动作歪着眼偷看了眼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陵。
一只手伸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搭在眼睛上委屈巴巴的叫了声。
“江陵姐姐”
正在出神的江陵被他这一声姐姐雷了一下立马回神，嘴角微微抽了抽，眼睛和眉毛拧成一股，表情跟吃了屎的难看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这么一会，方静安就被外星人夺舍了？
一个西装革履刚刚还像个西方吸血鬼的大男人这会拉着她的衣角喊她姐姐，这画面真的别太和谐了。
江陵没忍住笑出声，还是他们刚认识那个时候的方静安比较适合叫姐姐。
刚跟方静安认识的时候他也会这么叫江陵，那时候他刚毕业没多久，也还没像现在这样天天忙工作。
他在路边捡了只猫取名叫懒懒，不知道从哪来的消息知道江陵也养猫就老是发消息问江陵一些养猫知识。
那时候江陵也还没进M上班，蹲在夏城租的房子里吃老本，心情好的时候就跟他聊聊几句。
他总发一些懒懒的视频给江陵，在镜头后配着音喊江陵姐姐，特别小男孩特别可爱。
后来忘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很忙，好像是江陵开始进M上班后。
他变得总是西装革履，成熟了好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再这么叫过她了。
现在也会发一些懒懒的照片给江陵，猫不在他身边，所以也只是偶尔，从他很忙开始就把猫送给朋友养了。
方静安小臂挡在眼睛上，看不到她的表情，没感觉到江陵有反应于是又动了动嘴，似乎打算再喊一声，江陵察觉到他的动作立马率先开口制止他。
“静安！”
“嗯？”
方静安声音闷闷的。
“我只是说要回家，没说不回来了。”
她的潜台词是别叫我姐姐了，我怕。
……方静安默
江陵觉得这一瞬间好像空气都凝固了，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开口。
“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我”
方静安沉默片刻，说不出话来，手臂下的整个脸都涨红了。
“你以为我干嘛把脸遮着？真是丢死人了，我以为你真要走，江陵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方静安终于把手臂从脸上放下来，气急败坏的坐直身体。
“我…没说过不回来啊”
江陵默默回复，在心里腹诽。
又不是没叫过姐姐反应这么大干嘛，还是以前脸皮厚的时候可爱多了。
方静安看她那个样子，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歹现在是个老板，不是以前那种小屁孩了，这下真是把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他把眼镜戴上似有若无的瞪着江陵，一点威力都没有。
“你要不要看看你刚刚那个死样子？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我差点以为你对这个世界没希望了呢！”
“嗯，静安以前没当方总的时候，还不会这么训我呢。”
江陵平淡开口，默默撇他一眼，继续说
“静安以前不也叫我江陵姐姐吗。”
江陵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声音有点委屈，实际心里都快笑翻过去了。
看着方静安一脸吃瘪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江陵自知理亏也不敢玩的太过火。
虽然方静安刚刚真的很搞笑，但这个时候她如果再嘲笑他一番的话，估计这个脸皮薄的方总都会把她家炸了。
她只好强忍着笑意，说了不少好话哄方静安这个傲娇鬼。
好说歹说，终于把他的心情给抻舒服了。
最后两个人商量定，江陵请假半个月回家去调整一下自己，方静安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
“不过，静安你刚刚为什么…”
江陵总觉得方静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问清楚
“没有为什么！别问！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我去接你。”
江陵还没说出口，方静安就像只跳脚的猫里面拦住她。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江陵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搞笑，估摸着应该是他舍不得她这个好朋友，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吧，还真是个小孩，傲娇！
臭小孩，平时总是一副运筹帷幄老成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比她大两岁呢。
想到这，江陵踮着脚一脸慈爱的顺了顺方静安的毛。
“嗯，这样的静安才像个弟弟嘛。”
方静安被她顺着毛有些不自在的假咳两声，越顺那股子傲娇劲越上来。
“你别拿那种看猫的眼神看我。”
话是傲娇的，人却是乖乖低头让江陵顺着毛，江陵心里偷笑他口嫌体正直，明明就还是个小孩。
江陵终于送走了方静安这只傲娇的猫，直到站在卫生间镜子面前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自己才意识到。
其实自己并不是只有许久出现的时候才有比较大的情绪起伏。
跟方静安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情绪很明显的，而且大多数是笑着的。
只不过人好像都是这样，开心的情绪总是不似悲伤的情绪那般容易引起自己重视。
江陵若有所思的想着刚刚方静安最后留下的那句
话。
“停在过去太久，难为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身边的人。”
江陵一直以为离开南城远离开过去的一切冷静一段时间后就能调整好自己，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两年多。
她在这也变得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刻意的不谈起有关过去的任何，除了方静安不与人交友，很少回南城，回了也很少出门。
她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样就能告别许久带来的难过。
可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事实上这么做的效果也不是特别好。
方静安是她这两年来最信任的人，他不是傻子，江陵的闭口不言太明显，多多少少他也能察觉到自己有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她是感谢方静安的，他总是给江陵最大的尊重，江陵不说，他就不会去探究。
刚来夏城的时候，她刚结束了有关那本书的一切工作事项，整个人一直处于低气压，是方静安不由分说的挤进她沉闷的生活。
在夏城举目无亲又死气沉沉的江陵如果没有遇到方静安，应该不会露出像现在这样开心的笑容吧。
方静安下楼后没有马上离开，他坐下车子里看着江陵家的灯熄灭，眼眸里的情绪晦涩难分。
他轻叹一口气，还真有点怕江陵回了南城就再也不来夏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