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面前，是一艘大大的木舟，一条美丽的河，河水幽绿，里面好似有着千万只萤火虫。
一切美轮美奂，却也诡极幽极。
他们乘船顺流而下，就仿佛置身黄泉河中。
而刚才对他们说话的那个人就站立在船头，身披一件长长的黑色斗篷。
人群中有人惊惧地问：“你……你究竟是谁？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一切究竟是什么？”
这人回过头：“我是——引路人。”
一阵森寒爬上每个人的头皮。这人转过了脸，这里的光也并不昏暗，可是——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是一团模糊的黑色。
许心潭站在人群中，虽看不清引路人的脸，却觉得引路人在用直勾勾的眼神直盯着他们，不加掩饰，仿佛要将人剖开皮肉来看看骨头。
“我说过了，这里是一日游乐的世界。我说过的事，不喜欢别人重复问我。”引路人说。
他的黑色身影虚浮，仿佛是黄泉边的幽灵。
船行了一小会后，停靠在了岸边。
引路人抬起手：“上岸吧。”
两岸宽阔，堆满了巨大的乱石，人群纷纷上了岸。
就在这一刻，引路人忽然轻笑一声。
伴随着这声轻笑，大家脚下的巨石开始剧烈地晃动，一声猛兽的嘶鸣响彻云霄。
身后，有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正在眼发绿光、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跑来！
巨石滚动，脚下不稳，身后又有饿虎追赶，稍有不慎就会葬身虎口。人群惊呼四散，向前奔逃。
这副情景，简直就像是末日小说中的世界！
廖远拉着许心潭的手，喘着气快速地向前跑。他们脚下都是乱石，而且还在不停滚动，在上面快速奔跑便变得更加困难。但还好两个人相互扶持，在一个人即将跌倒时，另一个人还能拉一把，因此倒也没落到逃亡队伍的最后面。
一声惨叫自队伍的最后面响起。
许心潭不经意向后望了一眼，顿时感觉血都凉了——最后面，一个姑娘因体力不支落到了队伍后，被饿虎一口咬住脖颈，顿时鲜血四溅。
“不要回头！快跑！”廖远大喊。
许心潭应了声，心紧张得几乎要蹦跳出来。
偏偏就在这时，她的左后侧发出砰地一声响。一个女声绝望地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我的脚卡在石头缝中了，谁能救救我，拉我一把！”
许心潭心里咯噔一下，冷汗一下子从额头冒出来。
她愿意在公交地铁上为有需要的人让座，愿意在冷风中原地等待钱包的失主，愿意收养在路边的流浪小猫，并为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善良的，可是此刻，在生死面前，她发现，她胆怯了。
绝望的姑娘就在身后侧，可是她却没有回头伸手的勇气。
她的脑中闪过无数的挣扎，可就在这犹豫的一刹那，廖远拉着她的手，和那姑娘拉开了一段距离。
忽然，姑娘的呼喊停止。
许心潭的心刹那悬了起来。
“真的……真的谢谢你……你叫顾殊？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后面，姑娘泣不成声地说着。
原来她是被救了出来，许心潭放下心来，在心中对这位顾殊先生感谢了一万次。
一块巨石忽然从脚下凸起，这样猝不及防，廖远的脚脖子被这块石头勾住，仅凭许心潭的力气没能够拉住他。廖远被绊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另一块石头上，顿时磕出了一块淤青，鲜血汩汩流出。
“没事吧？！”许心潭扑过去架起他，用肩膀撑起廖远。
“倒霉！”廖远骂道，“磕得有些重，疼死我了！！！”
“没事。”许心潭驾着他往前，“我扶着你。你把力靠在我身上就好了。”
廖远点点头，眼神中有几分迟疑，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不会……丢下我吧？”
“你这是说什么？”许心潭有些生气，尽管是半开玩笑，可是她也听出了半边认真，“你不信我？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一个人逃掉？”
“怎么会？我乱说呢。”廖远打着哈哈。
就这样，廖远整个人借力在许心潭身上，踉跄着向前。但这样一来，两人的速度慢了许多，很快就开始落后于整个队伍。许心潭心急，一步比一步迈得大，却觉身后忽然被谁拉住，让她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后趔趄一步。
等到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裙子被卡在了两块石头缝中！
天哪！
许心潭简直要哀嚎出声。
今天果真是穿错了！这件白裙子可结实得很，此刻她身边又连个刀具都没有，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蹲下身使劲想把裙子拔出来，可偏偏，裙角的一大块布被夹死在两个巨大的滚石之间，丝毫动不了！他们本来就落后于队伍了，这一耽搁，饿虎马上就要追到他们了！
许心潭下意识地想要叫廖远帮她扯一把裙子，可是她抬起头，却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她看向前面奔逃的人群，正好看到……前面的廖远回过了头。
遥遥地，她看到他的眼。
这一刻，她知道他看见自己了。可是也知道，他不会再回头了。
许心潭苦笑。
不过此刻连落泪都没有时间。既然拉不出来，她便急切地想要寻找一块锋利的石头，来割断自己的裙子。
环顾四周，她看到左侧几米处有一块扁扁的长石，边缘极薄，或许能够割断这裙子。
然而，太远了。
她的行动被限制，根本够不到那块石头。
——饿虎已经咆哮着追赶了上来，许心潭回头看到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瞧向自己这个方向！
它发现她了！
她没得选择，捡起旁边一块比较小的、自己可以拿的起来的钝石，稳住了呼吸盯着要扑过来的饿虎。心想着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让这饿虎受点伤，也好叫其他人多一点逃亡的时间。
“快跑！别回头！”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她的裙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许心潭蓦然睁大眼。
饿虎扑到了她身前，而此刻她的身前有一个人正在撑着，饿虎的口中被这人塞了一块巨石，巨石镶嵌在它的利齿之间，使它暂时下不了口。那人另一只手中，则握着刚才她看到的那块扁石，划开了她被夹住的裙子。
“跑！”
那人松开了巨石，猛地拉一把她的手腕。她的身子一倾斜，只觉身侧一阵风扑过，那虎咆哮着从她耳边跃过，咆哮声近在咫尺。
——刚才只要再迟一步，此刻老虎扑到的，恐怕就是她了。
疾风吹过来，许心潭的长发被吹乱，在脸畔飞扬。疾跑中，她看不清自己身边这人的脸，只感觉到他的手用力地、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拉着她一同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脚下的乱石开始消失，平地开始出现。
天空中好像下起了细细的雨丝。
饿虎消失不见。
狼狈的人群在平地上四散开来。有人在愤怒的大吼，质问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有人在互相拥抱着抽泣，有人在处理自己在逃跑过程中因磕碰而受到的伤口。
许心潭大口地喘着气，脱力坐倒在地，不停地对救自己的这人道谢：“谢谢，真的谢谢你。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不用。只不过我救得了你的命，救不了你的心。”救她这人插科打诨感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得和他好好聊聊。”
“谢谢……我现在想静一静……”许心潭看到远处的廖远，心里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紧。
“趋利避害是人性，他那样做，也不能说绝对是错了。”这人道。
“你——能不能先不要吵？！”许心潭终于爆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身旁的人安静下来。
许心潭开始静静地流泪。
那人递上来几张纸巾，这纸巾确实来的是时候，她现在眼泪止不住，鼻子翁翁的，的确是需要这个。
低声道了谢，她拿过纸巾擦眼泪。
没想到下一刻那人就自顾自得意的说：“路上顺的。刚刚觉得免费，可以装兜里带回家用，结果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许心潭：“……”
过了一会儿，许心潭擦干泪。她虽难受，但却也能感受到，刚才这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有些话吞吐着没有说。
“你要说什么，你说吧。”她道。
那人犹豫一刻，斟酌着开了口：“那个……你的眼睫毛……是贴歪的。”
“……”许心潭想，自己今天要不就哭死在这里吧。
“给。”这人手脚麻利，又掏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她面前，“别再哭了。送你吃这个吧。”
“这是小摊旁买的糖葫芦。我把签子去了，一颗颗摘下来包在里面的。游乐场里的糖葫芦那么贵，场里场外简直两个世界啊。太不划算了！”
许心潭道了谢，接过小纸包。心想，这人虽满嘴靠不住的跑火车，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场里场外，两个世界。
今天早上，她还在笨拙又憧憬地化着妆，找出来漂亮的白裙子，想要和廖远一起坐在旋转木马上，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小灯，听着浪漫的音乐。可是现在，她却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周围是乱石残尸，鲜血满地，而廖远放开了她的手，再也没回头。
叹了口气，她放下念头，抬起头。
出乎意料地，这个斤斤计较、扣扣嗖嗖的仿佛六十年代老大爷做派的人，确实是一个年轻人。白T恤，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半蹲在地上身形挺直，气质出众，扑面而来一身春风得意气。
此刻这年轻人正看着她，双眼微弯，然后骚气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喏，吃吧。”
许心潭看了一眼他的手环：“顾殊？”
顾殊站起来伸个懒腰：“嗯。和好哥们一起来的，结果遇到这种事。果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真的谢谢你。”许心潭替刚才那位姑娘又感谢了一次，“他现在怎么没和你一起？”
顾殊难得的沉默了一下：“在幽闭空间中，他消失了。”
“对不起。”许心潭低下头。
“没事。”顾殊耸肩笑， “要怪就怪那家伙自己太心急，一到密闭空间就当头一拳揍得我发懵，等我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不见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看到这样奇幻瑰丽的场景，于人生路上，倒也是种际遇。”
……他实在太能叨叨，许心潭唯有点头的份。
点头的间隙里，她揣着糖葫芦纸包，余光看向廖远，心里默默想着，现在都哭完了，等会儿到他面前的时候，就不能再哭了。
一切美轮美奂，却也诡极幽极。
他们乘船顺流而下，就仿佛置身黄泉河中。
而刚才对他们说话的那个人就站立在船头，身披一件长长的黑色斗篷。
人群中有人惊惧地问：“你……你究竟是谁？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一切究竟是什么？”
这人回过头：“我是——引路人。”
一阵森寒爬上每个人的头皮。这人转过了脸，这里的光也并不昏暗，可是——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是一团模糊的黑色。
许心潭站在人群中，虽看不清引路人的脸，却觉得引路人在用直勾勾的眼神直盯着他们，不加掩饰，仿佛要将人剖开皮肉来看看骨头。
“我说过了，这里是一日游乐的世界。我说过的事，不喜欢别人重复问我。”引路人说。
他的黑色身影虚浮，仿佛是黄泉边的幽灵。
船行了一小会后，停靠在了岸边。
引路人抬起手：“上岸吧。”
两岸宽阔，堆满了巨大的乱石，人群纷纷上了岸。
就在这一刻，引路人忽然轻笑一声。
伴随着这声轻笑，大家脚下的巨石开始剧烈地晃动，一声猛兽的嘶鸣响彻云霄。
身后，有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正在眼发绿光、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跑来！
巨石滚动，脚下不稳，身后又有饿虎追赶，稍有不慎就会葬身虎口。人群惊呼四散，向前奔逃。
这副情景，简直就像是末日小说中的世界！
廖远拉着许心潭的手，喘着气快速地向前跑。他们脚下都是乱石，而且还在不停滚动，在上面快速奔跑便变得更加困难。但还好两个人相互扶持，在一个人即将跌倒时，另一个人还能拉一把，因此倒也没落到逃亡队伍的最后面。
一声惨叫自队伍的最后面响起。
许心潭不经意向后望了一眼，顿时感觉血都凉了——最后面，一个姑娘因体力不支落到了队伍后，被饿虎一口咬住脖颈，顿时鲜血四溅。
“不要回头！快跑！”廖远大喊。
许心潭应了声，心紧张得几乎要蹦跳出来。
偏偏就在这时，她的左后侧发出砰地一声响。一个女声绝望地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我的脚卡在石头缝中了，谁能救救我，拉我一把！”
许心潭心里咯噔一下，冷汗一下子从额头冒出来。
她愿意在公交地铁上为有需要的人让座，愿意在冷风中原地等待钱包的失主，愿意收养在路边的流浪小猫，并为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善良的，可是此刻，在生死面前，她发现，她胆怯了。
绝望的姑娘就在身后侧，可是她却没有回头伸手的勇气。
她的脑中闪过无数的挣扎，可就在这犹豫的一刹那，廖远拉着她的手，和那姑娘拉开了一段距离。
忽然，姑娘的呼喊停止。
许心潭的心刹那悬了起来。
“真的……真的谢谢你……你叫顾殊？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后面，姑娘泣不成声地说着。
原来她是被救了出来，许心潭放下心来，在心中对这位顾殊先生感谢了一万次。
一块巨石忽然从脚下凸起，这样猝不及防，廖远的脚脖子被这块石头勾住，仅凭许心潭的力气没能够拉住他。廖远被绊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另一块石头上，顿时磕出了一块淤青，鲜血汩汩流出。
“没事吧？！”许心潭扑过去架起他，用肩膀撑起廖远。
“倒霉！”廖远骂道，“磕得有些重，疼死我了！！！”
“没事。”许心潭驾着他往前，“我扶着你。你把力靠在我身上就好了。”
廖远点点头，眼神中有几分迟疑，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不会……丢下我吧？”
“你这是说什么？”许心潭有些生气，尽管是半开玩笑，可是她也听出了半边认真，“你不信我？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一个人逃掉？”
“怎么会？我乱说呢。”廖远打着哈哈。
就这样，廖远整个人借力在许心潭身上，踉跄着向前。但这样一来，两人的速度慢了许多，很快就开始落后于整个队伍。许心潭心急，一步比一步迈得大，却觉身后忽然被谁拉住，让她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后趔趄一步。
等到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裙子被卡在了两块石头缝中！
天哪！
许心潭简直要哀嚎出声。
今天果真是穿错了！这件白裙子可结实得很，此刻她身边又连个刀具都没有，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蹲下身使劲想把裙子拔出来，可偏偏，裙角的一大块布被夹死在两个巨大的滚石之间，丝毫动不了！他们本来就落后于队伍了，这一耽搁，饿虎马上就要追到他们了！
许心潭下意识地想要叫廖远帮她扯一把裙子，可是她抬起头，却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她看向前面奔逃的人群，正好看到……前面的廖远回过了头。
遥遥地，她看到他的眼。
这一刻，她知道他看见自己了。可是也知道，他不会再回头了。
许心潭苦笑。
不过此刻连落泪都没有时间。既然拉不出来，她便急切地想要寻找一块锋利的石头，来割断自己的裙子。
环顾四周，她看到左侧几米处有一块扁扁的长石，边缘极薄，或许能够割断这裙子。
然而，太远了。
她的行动被限制，根本够不到那块石头。
——饿虎已经咆哮着追赶了上来，许心潭回头看到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瞧向自己这个方向！
它发现她了！
她没得选择，捡起旁边一块比较小的、自己可以拿的起来的钝石，稳住了呼吸盯着要扑过来的饿虎。心想着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让这饿虎受点伤，也好叫其他人多一点逃亡的时间。
“快跑！别回头！”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她的裙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许心潭蓦然睁大眼。
饿虎扑到了她身前，而此刻她的身前有一个人正在撑着，饿虎的口中被这人塞了一块巨石，巨石镶嵌在它的利齿之间，使它暂时下不了口。那人另一只手中，则握着刚才她看到的那块扁石，划开了她被夹住的裙子。
“跑！”
那人松开了巨石，猛地拉一把她的手腕。她的身子一倾斜，只觉身侧一阵风扑过，那虎咆哮着从她耳边跃过，咆哮声近在咫尺。
——刚才只要再迟一步，此刻老虎扑到的，恐怕就是她了。
疾风吹过来，许心潭的长发被吹乱，在脸畔飞扬。疾跑中，她看不清自己身边这人的脸，只感觉到他的手用力地、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拉着她一同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脚下的乱石开始消失，平地开始出现。
天空中好像下起了细细的雨丝。
饿虎消失不见。
狼狈的人群在平地上四散开来。有人在愤怒的大吼，质问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有人在互相拥抱着抽泣，有人在处理自己在逃跑过程中因磕碰而受到的伤口。
许心潭大口地喘着气，脱力坐倒在地，不停地对救自己的这人道谢：“谢谢，真的谢谢你。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不用。只不过我救得了你的命，救不了你的心。”救她这人插科打诨感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得和他好好聊聊。”
“谢谢……我现在想静一静……”许心潭看到远处的廖远，心里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紧。
“趋利避害是人性，他那样做，也不能说绝对是错了。”这人道。
“你——能不能先不要吵？！”许心潭终于爆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身旁的人安静下来。
许心潭开始静静地流泪。
那人递上来几张纸巾，这纸巾确实来的是时候，她现在眼泪止不住，鼻子翁翁的，的确是需要这个。
低声道了谢，她拿过纸巾擦眼泪。
没想到下一刻那人就自顾自得意的说：“路上顺的。刚刚觉得免费，可以装兜里带回家用，结果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许心潭：“……”
过了一会儿，许心潭擦干泪。她虽难受，但却也能感受到，刚才这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有些话吞吐着没有说。
“你要说什么，你说吧。”她道。
那人犹豫一刻，斟酌着开了口：“那个……你的眼睫毛……是贴歪的。”
“……”许心潭想，自己今天要不就哭死在这里吧。
“给。”这人手脚麻利，又掏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她面前，“别再哭了。送你吃这个吧。”
“这是小摊旁买的糖葫芦。我把签子去了，一颗颗摘下来包在里面的。游乐场里的糖葫芦那么贵，场里场外简直两个世界啊。太不划算了！”
许心潭道了谢，接过小纸包。心想，这人虽满嘴靠不住的跑火车，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场里场外，两个世界。
今天早上，她还在笨拙又憧憬地化着妆，找出来漂亮的白裙子，想要和廖远一起坐在旋转木马上，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小灯，听着浪漫的音乐。可是现在，她却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周围是乱石残尸，鲜血满地，而廖远放开了她的手，再也没回头。
叹了口气，她放下念头，抬起头。
出乎意料地，这个斤斤计较、扣扣嗖嗖的仿佛六十年代老大爷做派的人，确实是一个年轻人。白T恤，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半蹲在地上身形挺直，气质出众，扑面而来一身春风得意气。
此刻这年轻人正看着她，双眼微弯，然后骚气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喏，吃吧。”
许心潭看了一眼他的手环：“顾殊？”
顾殊站起来伸个懒腰：“嗯。和好哥们一起来的，结果遇到这种事。果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真的谢谢你。”许心潭替刚才那位姑娘又感谢了一次，“他现在怎么没和你一起？”
顾殊难得的沉默了一下：“在幽闭空间中，他消失了。”
“对不起。”许心潭低下头。
“没事。”顾殊耸肩笑， “要怪就怪那家伙自己太心急，一到密闭空间就当头一拳揍得我发懵，等我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不见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看到这样奇幻瑰丽的场景，于人生路上，倒也是种际遇。”
……他实在太能叨叨，许心潭唯有点头的份。
点头的间隙里，她揣着糖葫芦纸包，余光看向廖远，心里默默想着，现在都哭完了，等会儿到他面前的时候，就不能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