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许辉的僵硬化的淡定,魏曦很是雀跃。看着许辉不说话,笑容僵在那,讪讪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许辉此时的僵硬在片刻中得到了缓解,将身子彻底转过去,眼神带着坚定,“陈曦”

    魏曦愣了一下,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莞尔一笑“好久不见”

    许辉嗓音低沉,像是干涸的沙漠终于寻得了那一片绿洲,让人兴奋可又带着几分怀疑:是呀,好久

    缓过神后环顾了一眼四周,随后拽着魏曦离开。魏熙就这样被带到一片阔地,稀少僻静。紧绷的神经也一度松弛下来,看着魏熙纤细的脖颈上匹配着与她不相符的笨重摄影机时,不由皱了眉。“你是记者?”

    “摄影师”

    说完打量着眼前的许辉,这么多年过去了,五官倒是没变,气质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走在大街上,她可不敢直接相认。

    许是长时间的注目,让人无法忽视。许辉抬头看她,这一抬头就看见魏曦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等许辉发问,魏曦就率先开口,“为什么他们都叫你G 神?”

    “不知道。”

    魏熙不是记者,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也就没有纠结。

    “你很关心赛车圈的事?”

    来拍照?

    魏熙点了点头,后又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魏熙生怕被误会是私生饭,现在的名人,但凡有点名气的,都很讨厌被人跟踪。

    许辉没再说话。

    魏熙以为他不相信,又急忙说道:“我是跟我哥一起来的,他也是赛车圈的,不过在国外…他在国内不怎么出名,你应该不知道。”

    没想到许辉直接说出了名字,语气竟不带丝毫疑问。“魏征”

    魏曦眼里透漏着惊讶:你知道?

    许辉:“了解过。”

    魏熙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他怎么知道魏征是我哥?噢,许是刚刚看见他俩在一起说话。

    面对突然静默的场面,许辉显然不知道魏熙心里的OS,只是看着她不时摇头不时点头的画面,很是不解“怎么了?”

    魏熙回了神,“啊?哦,你们还有比赛吗?”

    许辉:我们车队有。随后又填了一句:我没有。

    恩?魏曦望着他,一时没理解这话。

    魏曦看着手机的闪亮,看了眼消息。语气娇软,带着几分试探。“许辉,我学姐采访你,采访到一半,结果半道你跑了。”

    话戛然而止,但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许辉实在没什么印象,那时候他根本无心采访。“你可以替她把没问完的问题问完”

    果然熟人干起事情来就是方便。魏熙也不客气,对着手机屏幕一字一句地将问题重复出来。“第一个,你为什么喜欢赛车?”

    喜欢掌控的感觉

    第二个,在赛车圈称霸,是什么支持着你走到现在?

    名利

    魏曦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第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如果勉强你可以不说。

    你问。

    “你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就这么直接顺嘴吐露出来了,说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多么有问题。

    魏曦问完这个话题都不敢看他,心里编腹,学姐问的都什么问题。对面一直没有声音,魏曦硬着头皮看向他,本以为他不会回答。“都没有”。

    “我是直的”

    ……

    和魏曦分别后,许辉就去了胜达车辆维护保养行。门市在负一楼,一进去就被一股凉风袭卷,舒缓了刚刚在楼上缠绕在身上的热气。

    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整个身子靠在车身上,在那侃侃而谈。机车质量的好坏主要指发动机,就比如电脑硬盘的CPU……提起赛车,那更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修理思路如泉涌般袭来,小工的眼神满是佩服的神色,这就是一个人的人格魅力。命运夺走了他的腿,但没夺走他的热爱。

    “斌子”

    男人止住了嘈嘈的声响,向许辉的方向望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呢,大老远就调侃。“冠军来了,让我们这小店蓬荜生辉呀”

    许辉不理他的嘲趣。“找你喝一杯”

    “走着”答应的很是爽快,说着就将手套摘了下去,扔给小工。

    小工急忙叫了一声,“老板”

    斌子瞥他一眼,瞧你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放心,你斌哥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过来。

    说完冲着许辉吐槽一句:小孩子,太浮。可眼里是止不住的疼爱。

    斌子接过小工的手机,让他们并排站好。咔嚓一声,顺势将手机扔回给他。“我们还有事,你回去给我好好干。”

    小工立马敬了个礼,得令

    笑得很是宠溺:这小子

    酒桌上,两人推杯换盏,插斜打混。

    兹哈一声,白酒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突地一热。“这次怎么参加新秀了,你可不是报道上说的那种找优越感的人。”

    许辉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也不说话。

    现在网络发达的,一句话上一秒刚从嘴里说出来,下一秒就在网上出现。为了那一点点流量,标题更是各种噱头。说什么?怎么说?都会被有心之人找出漏洞。

    反而问了句“这些年没跟‘传声筒’处好关系,我名声差成什么样了?”

    斌子笑的一颤,传声筒?比喻的挺形象,也挺…挺委婉。

    “你不是一向不在乎外界对你的评价吗?”

    不了解我的人,刚认识我的人,肯定会从网上了解我这个人。许辉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听王捷的话了。”

    说到王捷,斌子就能想到那个人。可到底没露出来,故作轻松,“清心寡欲的这么多年,还行不行了,”

    许辉也知道男人不怀好意的视线,滚。“你呢,陪你这么多年了,还不给人家个名分?”

    斌子长叹

    “还在想她?”见斌子没吱声,胸腔愤懑。“不是我说你这点儿出息,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在这念念不忘。”

    斌子噗嗤笑出了声:我在想什么样的婚礼才能配得上眷眷这些年跟我的颠沛流离。

    斌子搓了一把脸,本就喝红的脸更加红透。“真没想过还可以有人这么爱我,爱我一个瘸子。”

    许辉抬手一个玻溜子:跟个诗癫似的,在那给我长吁短叹。订了日子跟我说一声。

    “不可能给你省”

    许辉将杯子碰过去,德行。

    斌子看着微弱的灯光下喝着啤酒,吃着串的人,好不真切。经常看见他光鲜亮丽的站在镜头前,万人追捧,现在却在路边摊跟自己喝酒吃肉。

    曾经的许辉看着谈笑风生,眼睛却又一丝惆怅。可今天,他能感觉到他的开心是从眼睛溢出来的。

    “本以为你今天心情不好,没想到还挺开心”

    许辉诧异片刻,联想到网上散播的谣言。释然一笑,“那么多张嘴,哪里捂得过来。”

    许辉闷头喝着酒,三年,他终于让有她的赛场上响起了自己的名字。

    许辉将杯子放下,“走了。”刚起身,却伏在空中一动不动。

    斌子连忙起身,怎么了?

    手扶着腰慢慢直起来,腰抻着了。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多休息休息。不够你忙活的了,赛车圈就你一个人?钱是赚不完的。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咋没看出你这么立志呢。

    许辉:赚钱讨老婆呀,不然没钱谁跟我过苦日子

    你讨的老婆是千金大小姐呀?早够了。

    许辉淡笑了一声,万一是呢。

    斌子愣了一下,本是调侃属实没想到这么认真。“这是有门了?”

    嗯,等路通一通,给你介绍。

    闷声干大事呀,行呀,你。

    …………

    魏征是跟魏熙一起回来的,生怕单独行动让魏国雄察觉。魏熙扫了眼对面,刚刚比赛的惊心动魄在魏征的脸上未显现丝毫。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平时魏国雄很少不回来,但近几年,生意貌似很不好做。有时候路过书房,总是听见视频会议的讨论,销量下滑,不景气。一个人总是被烦心的事缠绕,对于别的事儿就会没有过多的耐心。

    “魏征,最近准备准备,去公司帮忙。”

    魏征极其不喜欢被安排,语气生硬,“爸,我根本不喜欢经商,我喜欢…”

    魏国雄刚刚还是平和的态度,此刻像是踩了老虎尾巴,“你喜欢什么?赛车?”

    “当个爱好,我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但是以他为职业,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魏征还要说什么,被李君茹使了颜色,挡了回去。

    魏国雄下桌后,李君茹数落起他:你也是,逞口舌之争,你爸的脾气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你们父子俩一提到赛车就都跟踩了尾巴似的。

    李君茹一向都知道怎么拿捏分寸,点到为止。“行了,到时候,我去劝劝他”

    魏曦打着哈哈:对,枕边风最好使了

    李君茹白了一眼魏曦。“啧”

    魏熙耸耸肩,立马低下头吃饭。与我无瓜,与我无瓜。

    晚上,魏国雄半依着床头,翻看着最近的汽车杂志。李君茹擦拭着脸颊,透过梳妆镜看到眉头紧锁的人,“还气呢?你说你也是做汽车生产的,怎么就不能支持魏征做他想做的。”

    刚刚才稍平复的火一下子像点了窜天猴似的。支持他玩赛车?那我就是支持他自杀。

    长叹一口气,翻页的频次也渐渐放慢,最近公司不景气,想让他来帮帮忙,以后直接接手,可你看看他在饭桌上的样子。

    李君茹擦拭的动作滞后了起来,当初自己一心要嫁给陈碌,追求爱情,现在却换来了自己和女儿的隐姓埋名。没有孩子时,爱情至上,可有了孩子、家庭后,祈求的不过是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生活罢了。

    细细想想,老魏说的不无道理。她虽然不了解,但也在电视上见过,那场景简直是看不了一点,心脏一直突突。赛车无异于在刀尖上舔生活,魏征确实不必为此拼命。可就是这种不是因为生存,而是真心热爱,才更难办。

    李君茹从梳妆凳上起来,缓缓地走向床沿。“你说,要不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有了女朋友,心也就刹了。不考虑咱们,不考虑他自己,也不能不考虑女朋友。

    “那你可得好好把把关。”

    李君茹自然明白魏国雄的意思,无疑是能在魏征的事业上有帮助的女孩。

    ……

    魏曦看门虚掩着,就直接进去,以为他多闹心呢,结果就看见他哥摊躺在懒人椅上悠然自得地看着赛车杂志。

    看着突然上方突然出现的黑脸,给魏征吓一激灵。“你脸上摸的什么玩意”

    “面膜”

    他实在不懂现在的美妆护肤,“跟屎一样。”

    我这是特意托朋友给我代购的,作为熬夜单品最有效了。

    魏征对面膜论显然没有多大的兴趣,转手又将刚才的杂志拿起来。

    魏熙凑过去瞟了一眼,看着杂志上的人,怕面膜裂开,微微嘟囔着,你们这是相互奔赴呀。

    魏征心不在焉,视线也没从杂志上移开:恩?

    魏熙没答反问“这照片拍得不错吧”

    魏征侧头看她:你拍的?

    魏熙一脸骄傲,呲啦啦地倚在桌边,“Of course”

    “你什么时候跑到体育圈了?”

    这不刚回国吗?我那个板块的主编出差,没人安排我。加上最近各种联赛,他们人手不够,就让我帮帮忙。

    魏熙反应过来了,嘿,感情你是为了工作。我说你怎么突然吵着要跟我一起过去。

    魏熙被说得很不好意思,哎呀,两不误,两不误。赶紧岔话,你看,你光影、这角度、这空间感、人物…,哎,人才就是人才,到哪都会发光,这个月奖金绝对有我。

    魏征:“钱不够花?”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转账。

    魏熙不顾脸上的面膜,俯身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过来。

    魏征看不到面膜之下隐藏的那张脸,却能清晰地感知到眼中的疏离。解释道:我的钱。

    手机在掌心里传来微微震动,魏熙依旧不言语,只是将手机还给了他,“有消息”

    魏征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明天有时间吗?”

    魏熙意兴阑珊地摆弄着桌上的车型摆件。恩?

    邵帅攒了个局,咱们回来好久了,他说聚一聚。哦,顺便叫上你朋友李怅然,你邵帅哥特意叮嘱的。

    魏熙皱了皱眉头,这是跟我们聚吗?

    魏征缩了缩肩膀,明天我去接你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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