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汀酒店。
一个穿着紧绷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酒店门口，不停朝马路方向张望。
干瘦的女人一身红裙站在他身后，有些局促地扯着裙摆。
她不时朝酒店大门看上两眼，和站在门边的迎宾对上视线后又慌忙低头避开。
一旁另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寸头男人看不过眼，推了她一把：“姐！你不要扭扭捏捏，待会儿要在大教授面前丢脸。”
女人擦着额上不存在的汗，又开始打退堂鼓。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我去干什么呢？你们谈事情，我在外面等你们。”
寸头男人不满道：“前一天晚上都说好的，你怎么又开始了，别捣乱！”
“我没有捣乱，我就是害怕说错话给你们添麻烦，我嘴笨，你们谈事情就好了……”
“是人家大教授说要见你们俩夫妻，不然咱二哥三哥早都跟来了，这么多人的事呢！教你的词还记不记得，忘了就赶紧串串。”
“都是咱遥那孩子，你说他硬要叫上我干什么……”
寸头男人还要说什么，被中年男人回头打断。
“好了！赶紧给咱遥问问，他们到哪儿了？快到了没有。”
他话毕又赶紧补充，“不要打电话，发短信就行。不要叫人家觉得咱们催。”
寸头男人倒是听他的话，欸了声立马去办。
中年男人这才回头安慰女人。
“你不要太担心，今天只是先见见专家。咱遥也说了，他们老师是这方面最厉害的教授，给咱找的也是厉害的人，肯定能逮到那群狗娘养王八蛋的把柄！”
女人急忙去扯他，“你不要这样说话！待会一定不要这么说！要讲文明礼貌，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咱们不懂他们的规矩还有那些什么标准，你不要一下得罪人家。”
男人说完也觉得嘴快了，忙不迭点头。
“我就是有点着急，”
他们约的是中午12点见面，但是三个人都坐不住，早早就从宾馆赶往这边等着。
其实现在也才不到11点，离约好的时间还久。
陈教授年纪大了，太太不让他自己开车上路。他的博后说找个人过来送他们，被拒绝了。
他领着朱行遥在A大门口打了个车。
去酒店的路上，他向这个刚入门的年轻人夸了一路自己的得意门生。
朱行遥听了一路，原本不安的心情都平复许多。
这边安怀和徐晏庭还在咖啡厅，收到陈老师的消息说要改地址后，也准备动身出发。
他们早上到A大后没有去打扰陈老师，而是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店，安怀坐下就掏出电脑开始搜罗萍乡当地的养殖政策。
两人一人点了一杯特浓咖啡，一坐就是一上午。
安怀抱着电脑坐上副驾，边系安全带，一边掏出手机摆弄导航。
“圣安汀？老师今天这么大方？”
徐晏庭对陈老师的了解比安怀更深些，一听这地方便明白。
“老师这是打算薅‘资本家’的羊毛。”
“资本家？”
徐晏庭失笑。
“现在我们在老师眼里，恐怕都是一身铜臭的商人。”
安怀伸出一指在他眼下摇了摇，“纠正一下。”
“是第三方独立检测机构。”
徐晏庭轻笑，挂挡将车开出去。
X
“喂？爸，我们到了，你们在哪儿呢？”
朱行遥顶着太阳下车，站在路边给他爸打电话。
“行，我看到你们了。”
他挂掉电话转身去搀老师过马路。
“老师，我爸妈他们在对面，我们直接过去吧。”
陈老师不要他扶，直摆手，“走走走，你在前面带路。”
朱行遥无法，只能放慢和他并排走。
两人刚到酒店门口，三个中年男女就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笑连连向他鞠躬道谢。
陈老师嘿一声，侧身让开这大礼。
“使不得。这个使不得。”
朱行遥涨红着脸跑过去一手拽起一人，低声喝止他们。
“爸！妈！小舅！你们别给陈老师吓坏了！”
寸头男人直起身，挠着头直笑：“对！对！咱们不急这一时半会，咱们进去慢慢聊，包间已经订好了，咱们进去就能上菜，感谢陈大教授赏光！”
朱合富夫妇也在一旁连连附和，不停感谢陈大教授赏光，要把他夸到天上去。
陈老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知道他们这是有求于人的热情，劝不住。
他征询他们的意见：“我还有两个学生马上到，我们等他们来一起进去，好吗？”
“没问题！没问题”
寸头男人点头哈腰，陈老师说什么他应什么。
话刚说完，一辆黑色奔驰就停在了酒店门口，车上下来一对西装笔挺的男女。
陈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他们对朱行遥笑道：“这是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一大帮人站在门口十分显眼，安怀俩人想不注意都难。
安怀一眼认出站在人群前方的陈老师，踩着高跟鞋扬起笑大步上前打招呼。
“老师！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陈老师乐呵呵地打趣她：“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年年考试第一名，在咱们系里当了四年学习标兵。”
她哈哈两声，关怀问：“老师还是这么精神，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要不是你怕你师母操心，我每周都要和组里的学生打两场篮球。”
安怀视线转向陈老师身后面露紧张的女人，先笑着朝她点点头，“你好！”
女人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你好你好！”
安怀朝站在女人身边的男人伸出手。
“朱总吧？初次见面，我叫安怀！”
朱合富忙将两手在身侧擦了擦，才双手回握住安怀：“你好你好！不敢叫朱总！叫我老朱就行！”
徐晏庭把车钥匙递给门童，道了声谢，走在后面跟上来。
安怀又看向陈老师身边的年轻人，歪头一笑：“你就是朱行遥吧，听说你在咱们A大的可是个小名人了。”
朱行遥见他妈听了这话转头好奇地看向自己，脸涨的通红，不愿当众再提这件难以启齿的往事。
他连忙转移话题：“学姐好！陈老师来得路上一直夸你厉害，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人美心善！”
安怀见他羞囧，话都说不利索。不逗他了，弯下双眼夸他：“学弟真会说话。”
寸头男人笑着迎上来，朝安怀伸手：“安小姐你好！我是朱行遥的舅舅江和平，您叫我小江就行！”
安怀笑着应声，手还没伸出去，斜地里伸出一只白皙宽大的手掌接住了江和平的手。
徐晏庭停在她身边，站得挺拔，他朝江和平颔首：“你好，我是零度检测中心的徐晏庭，也是陈老师的学生。”
徐晏庭的年纪，在熟人眼里是年少有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初见就显得有些不够权威。
作为零度的老大，他对外的业务只多不少，总会碰上一两个嘴臭又目中无人的老板。慢慢就给他磨出了一副冷肃的架子，用来撑住他沉稳又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只要出门谈生意，整个人就会变得严肃起来，硬化他那与职位和成就相比过于清俊的五官。
和私底下完全像是两个人。
认识这么多年，安怀多少也习惯了。
但显然江和平是被震住了，他稍显尴尬地收起了过于大幅度的笑脸，正经又恭敬地喊了声徐总。
安怀见大家也寒暄的差不多了，招呼道：“都别在门口站了，咱们进去坐吧？”
陈老师早就想走了，当下应好。
他说要走，大家当然是都跟上。
一行人终于进了酒店大门，跟着招待到包间落座。
菜一道道上来，陈老师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
“晏庭啊，他们的情况你大概有个了解了吧？”
一桌子人瞬间支起耳朵，房间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都看向他。
徐晏庭点头。
陈老师接着道：“那你看看怎么说？”
“我们实验室现在由安主任负责，” 徐晏庭看向安怀，“你来沟通。”
几双眼睛又都转到安怀身上。
她轻咳一声，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朱合富脸上。
她笑道：“开始之前我想先和各位简单介绍一下。”
“零度检测，是一家独立的第三方检测机构，拥有CMA国家检验检测结构资质认证以及AS国家认可委员会实验室认可。”
“关于环境检测方面，我们可以提供水、气、固三大类检测服务，并出具拥有法律效力的检测报告，报告可供维权诉讼使用。”
“您的情况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初步了解，现在是想向您询问，请问您目前有具体的诉求吗？”
朱合富动动嘴皮，有些茫然，“具体诉求？”
安怀点头：“简单来说，就是您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服务？以及具体的服务范围。”
“针对您目前所说，怀疑上游工厂违规排放污水导致破坏养殖场水质的情况，我们可以对河水取样，检测水中污染物种类及其含量，判断水质是否达标。”
“我想了解的是，您是希望我们单出具养殖区的水质检测报告？还是需要追溯养殖区上游污染源头？”
朱合富头上冒出细汗，他搓搓手，讪笑两声，“这有什么区别？”
安怀耐心解释：“如果您的诉求是通过检查水质了解养殖产品绝收的原因，我们可以在养殖区取水样进行水质检测，通过检看水中是否有污染物超标的情况，来帮助您判断鱼类、贝类等生物的死亡原因。”
“如果您怀疑污染来自养殖场上游，并希望出具报告证明。那我们就需要沿河设置取样点，并对上游主要污染源排水口进行定点定时取样检测。”
“不同的诉求所需的采样范围和数量会有较大差距，工作强度和所需时间也不相同。”
安怀笑笑，“当然，收取的费用也不同。”
“我们的收费标准，是根据样品数及检测项目数而定。”
“但是请放心，二者出具的报告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朱合富听懂了，他和妻子对视一眼，咬牙道：“我们要找污染源头！”
他摸一把脸，摊在椅子上。
“上游9家厂，家家都往水里倒污水，我们去看了，那水乌漆黑，你说怎么好得了？”
“我们一村子的人，祖祖辈辈都靠萍水活。你想啊，那鱼虾吃了河里的水都死，人吃了还得了。”
“人家嘴硬的很，我挨家去厂里问，他们把什么达标排放证书往我脸上甩。”
“我没文化啊！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高马大的男人，窝在凳子里红着眼哽咽：“我们村里就剩这么几十口人，老底全都投的养殖场，一夜之间，全都完了！我牵头干的这淌子事，我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哇！”
女人捂住眼背过身去不忍看他。
朱行遥也一颗头埋在胸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和平薅着他那头短发，恨声骂道：“2000万！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徐总，您说这谁受得了？”
他说：“对你们两位来说也许不是个大数，对我们来说，这是半辈子的命都搭进去了！”
安怀语塞，她很想说她这辈子也没见过2000万。
她瞟了眼稳如泰山的徐晏庭。
希望老大能懂点事，今年能给她再涨点工资。
她等朱合富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安慰了两句，并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一顿饭吃完，订单顺利敲下。
安怀当场河朱合富签了合同，顺便约好去现场的时间。
席散，各回各家。
徐晏庭少不了喝了几杯酒。
安怀和陈老师的酒也都进了他胃里。
他本来酒量一般，看在陈老师的份上才多喝了几杯，这会已经醉了。
和朱合富一家道了别。
把陈老师送上车，说好过些天去他家吃饭。
安怀才搀着徐晏庭回到车上。
好在他酒品好，醉了也能听懂人话，还知道跟着她走。
安怀撑住他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半扛着把他放进后排。
她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一个穿着紧绷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酒店门口，不停朝马路方向张望。
干瘦的女人一身红裙站在他身后，有些局促地扯着裙摆。
她不时朝酒店大门看上两眼，和站在门边的迎宾对上视线后又慌忙低头避开。
一旁另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寸头男人看不过眼，推了她一把：“姐！你不要扭扭捏捏，待会儿要在大教授面前丢脸。”
女人擦着额上不存在的汗，又开始打退堂鼓。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我去干什么呢？你们谈事情，我在外面等你们。”
寸头男人不满道：“前一天晚上都说好的，你怎么又开始了，别捣乱！”
“我没有捣乱，我就是害怕说错话给你们添麻烦，我嘴笨，你们谈事情就好了……”
“是人家大教授说要见你们俩夫妻，不然咱二哥三哥早都跟来了，这么多人的事呢！教你的词还记不记得，忘了就赶紧串串。”
“都是咱遥那孩子，你说他硬要叫上我干什么……”
寸头男人还要说什么，被中年男人回头打断。
“好了！赶紧给咱遥问问，他们到哪儿了？快到了没有。”
他话毕又赶紧补充，“不要打电话，发短信就行。不要叫人家觉得咱们催。”
寸头男人倒是听他的话，欸了声立马去办。
中年男人这才回头安慰女人。
“你不要太担心，今天只是先见见专家。咱遥也说了，他们老师是这方面最厉害的教授，给咱找的也是厉害的人，肯定能逮到那群狗娘养王八蛋的把柄！”
女人急忙去扯他，“你不要这样说话！待会一定不要这么说！要讲文明礼貌，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咱们不懂他们的规矩还有那些什么标准，你不要一下得罪人家。”
男人说完也觉得嘴快了，忙不迭点头。
“我就是有点着急，”
他们约的是中午12点见面，但是三个人都坐不住，早早就从宾馆赶往这边等着。
其实现在也才不到11点，离约好的时间还久。
陈教授年纪大了，太太不让他自己开车上路。他的博后说找个人过来送他们，被拒绝了。
他领着朱行遥在A大门口打了个车。
去酒店的路上，他向这个刚入门的年轻人夸了一路自己的得意门生。
朱行遥听了一路，原本不安的心情都平复许多。
这边安怀和徐晏庭还在咖啡厅，收到陈老师的消息说要改地址后，也准备动身出发。
他们早上到A大后没有去打扰陈老师，而是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店，安怀坐下就掏出电脑开始搜罗萍乡当地的养殖政策。
两人一人点了一杯特浓咖啡，一坐就是一上午。
安怀抱着电脑坐上副驾，边系安全带，一边掏出手机摆弄导航。
“圣安汀？老师今天这么大方？”
徐晏庭对陈老师的了解比安怀更深些，一听这地方便明白。
“老师这是打算薅‘资本家’的羊毛。”
“资本家？”
徐晏庭失笑。
“现在我们在老师眼里，恐怕都是一身铜臭的商人。”
安怀伸出一指在他眼下摇了摇，“纠正一下。”
“是第三方独立检测机构。”
徐晏庭轻笑，挂挡将车开出去。
X
“喂？爸，我们到了，你们在哪儿呢？”
朱行遥顶着太阳下车，站在路边给他爸打电话。
“行，我看到你们了。”
他挂掉电话转身去搀老师过马路。
“老师，我爸妈他们在对面，我们直接过去吧。”
陈老师不要他扶，直摆手，“走走走，你在前面带路。”
朱行遥无法，只能放慢和他并排走。
两人刚到酒店门口，三个中年男女就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笑连连向他鞠躬道谢。
陈老师嘿一声，侧身让开这大礼。
“使不得。这个使不得。”
朱行遥涨红着脸跑过去一手拽起一人，低声喝止他们。
“爸！妈！小舅！你们别给陈老师吓坏了！”
寸头男人直起身，挠着头直笑：“对！对！咱们不急这一时半会，咱们进去慢慢聊，包间已经订好了，咱们进去就能上菜，感谢陈大教授赏光！”
朱合富夫妇也在一旁连连附和，不停感谢陈大教授赏光，要把他夸到天上去。
陈老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知道他们这是有求于人的热情，劝不住。
他征询他们的意见：“我还有两个学生马上到，我们等他们来一起进去，好吗？”
“没问题！没问题”
寸头男人点头哈腰，陈老师说什么他应什么。
话刚说完，一辆黑色奔驰就停在了酒店门口，车上下来一对西装笔挺的男女。
陈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他们对朱行遥笑道：“这是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一大帮人站在门口十分显眼，安怀俩人想不注意都难。
安怀一眼认出站在人群前方的陈老师，踩着高跟鞋扬起笑大步上前打招呼。
“老师！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陈老师乐呵呵地打趣她：“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年年考试第一名，在咱们系里当了四年学习标兵。”
她哈哈两声，关怀问：“老师还是这么精神，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要不是你怕你师母操心，我每周都要和组里的学生打两场篮球。”
安怀视线转向陈老师身后面露紧张的女人，先笑着朝她点点头，“你好！”
女人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你好你好！”
安怀朝站在女人身边的男人伸出手。
“朱总吧？初次见面，我叫安怀！”
朱合富忙将两手在身侧擦了擦，才双手回握住安怀：“你好你好！不敢叫朱总！叫我老朱就行！”
徐晏庭把车钥匙递给门童，道了声谢，走在后面跟上来。
安怀又看向陈老师身边的年轻人，歪头一笑：“你就是朱行遥吧，听说你在咱们A大的可是个小名人了。”
朱行遥见他妈听了这话转头好奇地看向自己，脸涨的通红，不愿当众再提这件难以启齿的往事。
他连忙转移话题：“学姐好！陈老师来得路上一直夸你厉害，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人美心善！”
安怀见他羞囧，话都说不利索。不逗他了，弯下双眼夸他：“学弟真会说话。”
寸头男人笑着迎上来，朝安怀伸手：“安小姐你好！我是朱行遥的舅舅江和平，您叫我小江就行！”
安怀笑着应声，手还没伸出去，斜地里伸出一只白皙宽大的手掌接住了江和平的手。
徐晏庭停在她身边，站得挺拔，他朝江和平颔首：“你好，我是零度检测中心的徐晏庭，也是陈老师的学生。”
徐晏庭的年纪，在熟人眼里是年少有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初见就显得有些不够权威。
作为零度的老大，他对外的业务只多不少，总会碰上一两个嘴臭又目中无人的老板。慢慢就给他磨出了一副冷肃的架子，用来撑住他沉稳又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只要出门谈生意，整个人就会变得严肃起来，硬化他那与职位和成就相比过于清俊的五官。
和私底下完全像是两个人。
认识这么多年，安怀多少也习惯了。
但显然江和平是被震住了，他稍显尴尬地收起了过于大幅度的笑脸，正经又恭敬地喊了声徐总。
安怀见大家也寒暄的差不多了，招呼道：“都别在门口站了，咱们进去坐吧？”
陈老师早就想走了，当下应好。
他说要走，大家当然是都跟上。
一行人终于进了酒店大门，跟着招待到包间落座。
菜一道道上来，陈老师清清嗓子，开始说正事。
“晏庭啊，他们的情况你大概有个了解了吧？”
一桌子人瞬间支起耳朵，房间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都看向他。
徐晏庭点头。
陈老师接着道：“那你看看怎么说？”
“我们实验室现在由安主任负责，” 徐晏庭看向安怀，“你来沟通。”
几双眼睛又都转到安怀身上。
她轻咳一声，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朱合富脸上。
她笑道：“开始之前我想先和各位简单介绍一下。”
“零度检测，是一家独立的第三方检测机构，拥有CMA国家检验检测结构资质认证以及AS国家认可委员会实验室认可。”
“关于环境检测方面，我们可以提供水、气、固三大类检测服务，并出具拥有法律效力的检测报告，报告可供维权诉讼使用。”
“您的情况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初步了解，现在是想向您询问，请问您目前有具体的诉求吗？”
朱合富动动嘴皮，有些茫然，“具体诉求？”
安怀点头：“简单来说，就是您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服务？以及具体的服务范围。”
“针对您目前所说，怀疑上游工厂违规排放污水导致破坏养殖场水质的情况，我们可以对河水取样，检测水中污染物种类及其含量，判断水质是否达标。”
“我想了解的是，您是希望我们单出具养殖区的水质检测报告？还是需要追溯养殖区上游污染源头？”
朱合富头上冒出细汗，他搓搓手，讪笑两声，“这有什么区别？”
安怀耐心解释：“如果您的诉求是通过检查水质了解养殖产品绝收的原因，我们可以在养殖区取水样进行水质检测，通过检看水中是否有污染物超标的情况，来帮助您判断鱼类、贝类等生物的死亡原因。”
“如果您怀疑污染来自养殖场上游，并希望出具报告证明。那我们就需要沿河设置取样点，并对上游主要污染源排水口进行定点定时取样检测。”
“不同的诉求所需的采样范围和数量会有较大差距，工作强度和所需时间也不相同。”
安怀笑笑，“当然，收取的费用也不同。”
“我们的收费标准，是根据样品数及检测项目数而定。”
“但是请放心，二者出具的报告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朱合富听懂了，他和妻子对视一眼，咬牙道：“我们要找污染源头！”
他摸一把脸，摊在椅子上。
“上游9家厂，家家都往水里倒污水，我们去看了，那水乌漆黑，你说怎么好得了？”
“我们一村子的人，祖祖辈辈都靠萍水活。你想啊，那鱼虾吃了河里的水都死，人吃了还得了。”
“人家嘴硬的很，我挨家去厂里问，他们把什么达标排放证书往我脸上甩。”
“我没文化啊！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高马大的男人，窝在凳子里红着眼哽咽：“我们村里就剩这么几十口人，老底全都投的养殖场，一夜之间，全都完了！我牵头干的这淌子事，我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哇！”
女人捂住眼背过身去不忍看他。
朱行遥也一颗头埋在胸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和平薅着他那头短发，恨声骂道：“2000万！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徐总，您说这谁受得了？”
他说：“对你们两位来说也许不是个大数，对我们来说，这是半辈子的命都搭进去了！”
安怀语塞，她很想说她这辈子也没见过2000万。
她瞟了眼稳如泰山的徐晏庭。
希望老大能懂点事，今年能给她再涨点工资。
她等朱合富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安慰了两句，并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一顿饭吃完，订单顺利敲下。
安怀当场河朱合富签了合同，顺便约好去现场的时间。
席散，各回各家。
徐晏庭少不了喝了几杯酒。
安怀和陈老师的酒也都进了他胃里。
他本来酒量一般，看在陈老师的份上才多喝了几杯，这会已经醉了。
和朱合富一家道了别。
把陈老师送上车，说好过些天去他家吃饭。
安怀才搀着徐晏庭回到车上。
好在他酒品好，醉了也能听懂人话，还知道跟着她走。
安怀撑住他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半扛着把他放进后排。
她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