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沉重的大脑,闻到一丝腥气,敦清醒过来。

    “玛奇玛小姐!与谢野小姐!”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靠着墙壁坐下,旁边是还未醒来的与谢野。

    “敦君很厉害。”

    玛奇玛蹲在他身前,好奇地观察他,“明明伤比与谢野医生重。”

    醒来、恢复却比与谢野快很多。

    异能力的功劳吗?

    “刚刚——”

    “哦,那两个人啊。”玛奇玛态度轻描淡写,低垂眼眸掩盖的深色却让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被我解决了,敦君不用担心。”

    其实我是担心那两个人。

    敦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视线移向与谢野晶子,还没开口,玛奇玛便解释道:“我检查过,不是很严重,过会便能醒过来。”

    敦扶着墙换了个跪坐的姿势,“真是对不起,我应该保护玛奇玛小姐和与谢野小姐……”

    玛奇玛摇了摇头,“这不是敦君的问题,不用责怪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对方目的,而不是后悔。”

    她语气温柔,让敦愧疚的情绪不再蔓延。

    敦重新振作起来,“刚刚那两个人说,Z组织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会不会——”

    他说到一半又摇头,“不对,如果是他们做的,就不会攻击我们了。”

    “咳、咳咳。”

    与谢野从昏迷中醒来,“敦?玛奇玛小姐?”

    “与谢野小姐!你终于醒了!”

    敦喜极而泣,“幸好你们都没事。”

    “好了。”与谢野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拍在他的肩头,“他们人呢?”

    “被玛奇玛小姐解决了。”

    与谢野疑惑地打量四周,“尸体呢?”

    敦大惊。

    这么直接吗!

    “扔到海里喂鱼了。”

    玛奇玛如此回答。

    顺便抬手合上敦抬不起来的下巴。

    海?

    敦下意识转头,顺着长街望向尽头,却看不见波光粼粼的海面。

    镭射街是由爆炸形成,地势低洼,根本不可能看见大海。

    与谢野继续问:“这个组织怎么办?”

    “他们与Z组织的失踪没有关系。”

    听到玛奇玛如此肯定,与谢野好奇,“如何确定?”

    玛奇玛微微一笑,“因为他们只有两名异能力者,其余成员都是普通人。”

    在横滨这座城市,想要存续下来的组织必须有异能力者镇场。

    像仿冒Z组织这类,几乎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淘汰。

    如果不是影响到了Port Mafia的威信,这种小型组织的消失根本不会被注意。

    “好了。”

    玛奇玛站起身,拍打衣服上的尘土,“我们去问借贷人吧。”

    “与谢野小姐?”

    敦扶着与谢野站起身,“能走动吗?”

    “这点小伤,我的身子还没弱成这样。”

    玛奇玛双手负后,慢悠悠朝前走去。

    与谢野调整呼吸,拒绝敦的帮助,拎起一旁的手提箱。

    她检查过,里面的刀具摆放整齐,方才使用的那把还被仔细擦拭。

    “玛奇玛小姐好厉害!”

    敦站在与谢野身边,看向玛奇玛的背影。

    与谢野也看过去,低声问:“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敦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看见玛奇玛小姐如何出手。”

    “之前太宰说她恐怖,我还没有感觉。”与谢野示意自己的腕表,对敦感慨,“不论那两人被她如何解决,十分钟内解决如此干净,一点都不简单。”

    “但是,玛奇玛小姐站在我们这边,对吧?”

    “没错。”

    与谢野相信社长的判断,也相信乱步的判断。

    “她站在我们这边。”

    所以她并没有像太宰那般警惕提防玛奇玛。

    仿冒Z组织留下的借贷名单里全是贫穷的普通人,没有异能力者。

    这让排查嫌疑犯的敦直接陷入困境。

    普通人并不是没有犯罪能力,可这三场凶案的限制太大,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敦不认为这次镭射街之行能够有任何收获进展。

    他们一连询问了十几户人家,一部分人不开门,开了门也一问三不知,要么便是知晓凶案后喜悦兴奋自己的欠债也一笔勾销。

    只有一家老人耐心招待了他们。

    “……我已经攒的差不多,准备还清欠款。”

    老人得知组织消失,面色怔然,“我还在想,他们怎么不上门催,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之前您见过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敦十分敬业地询问,试图从蛛丝马迹中获得线索。

    “异样?”老人摇头,“没有,他们每次来都是催债。”

    他们的出现,对老人来说就是异样。

    敦不忍再问,也不认为有什么继续问下去的价值,看向与谢野和玛奇玛。

    与谢野轻轻点头。

    她同意此刻离开最好。

    “那个,老人家,我们先……”

    “是马戏团!”

    房门后传来小孩的声音。

    “肯定是马戏团听到我的愿望!帮我实现了!”

    “马戏团?”敦很疑惑。

    小孩噔噔噔跑出来,直愣愣盯着敦,“就是马戏团。”

    敦被看得不好意思,蹲下身与小孩平视,“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马戏团的愿望箱里放了我的愿望。我希望Z组织永远消失!”

    敦猛地看向与谢野。

    “小孩子不懂事。”老人拉扯小孩,充满歉意看向三人,“别放在心上。”

    与谢野问:“能说说那个愿望箱吗?”

    老人想了下,指着桌上一张宣传单,“应该是这个。”

    敦探头看过去,皱起眉头。

    那是他上午曾在外面看到过的马戏团宣传单。

    “这个愿望箱,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增加乐趣和吸引力的小玩意。”老人解释说,“马戏表演前愿望箱摆在外面,没有钱买票的人也可以参与。马戏团团长说,神会保佑所有写下自己愿望的人,所以很多小孩会写下自己的愿望放进去。”

    敦问小孩,“你也写了?”

    “我写的就是希望那群人消失,他们真的消失了!”

    小孩很激动。

    走在街上,敦肩膀塌了下来,“今天好像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与谢野小姐,有兴趣去看马戏团表演吗?”

    “好啊。”

    听到身后的对话,敦扭过头,不解问:“这个马戏团,真的有关系?”

    与谢野回答,“毕竟也算是一条线索。”

    敦正准备带路,就见玛奇玛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子,眼疾手快朝一个方向砸了过去。

    “哎哟!”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矮墙上摔了下来,抱着小腿痛呼。

    “太宰先生!?”

    刚刚看背影就眼熟,还以为自己眼花,等看清对方的长相,敦很惊讶。

    “玛奇玛小姐下手太重了!”

    太宰一点没有被抓的羞愧,反而指责玛奇玛。

    “好痛!”

    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玛奇玛再次拿起一枚石子,放在手心抛了抛,“太宰先生,要一起去马戏团吗?”

    太宰治咿呀哟的叫唤声在她手中抛动石子带起的风声中渐渐降低,拍拍风衣不动声色站起身,“可以啊~”

    敦看着他的变脸很无奈,上前扶人。

    顺便低声问:“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太宰还没开口,敦就知道他要开始胡扯,忙打住,“玛奇玛小姐真的把那两个人……扔到海里了?”

    太宰嘴角上扬,“我赶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被压碎了。”

    压碎?

    敦一时间无法理解,太宰又不愿意细说,弄得他抓心挠肺。

    视线投向先前他们呆过的地方,似乎能看见废墟之上有隐约的血迹。

    敦想起醒来时以为是他伤口产生的血腥味,某种隐秘黑暗的猜测从脑海深处冒出。

    但他迅速将这想法摁了回去。

    太宰笑意渐深,拍了拍敦的脑袋,提醒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哦~”

    “太~宰~”远处与谢野转身发现他们没跟上,装作威胁说,“你的腿需要我帮忙治疗吗?”

    太宰立刻朝前走去,“这就不麻烦啦!我可不想进医院躺大半年!”

    敦也赶忙跟上,临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应该……不会吧?

    马戏团这两天休息,不做正式表演。

    不过为了宣传,马戏团会进行一些小型表演吸引观众,扩大知名度。

    这几天晚上马戏团都会带着大象游街表演,也算是在城中引起一片大象热。

    玛奇玛和与谢野来到中华街,正好瞧见马戏团在街头表演蛇舞。

    长笛吹出欢快的乐曲,一条碗口粗的蟒蛇随着乐声蠕动身躯,看得围观群众发出阵阵掌声。

    被吸引而来的新观众收到马戏团成员散发的宣传海报。

    “两天后我们会在这里举行正式表演,届时还请大家继续捧场!”

    “好像就是普通的马戏团。”与谢野说,“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她一偏头,身边只剩敦一个人。

    与谢野傻了眼,“那两个人呢?”

    “他们去那边了。”

    与谢野顺着敦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人群。

    “马戏团把帐篷搭在附近的码头上,刚刚太宰先生和玛奇玛小姐看见,就去探查情况了。”

    马戏团的帐篷占据了大半个码头,由于表演还未正式开始,附近没有人出现。

    玛奇玛和太宰治轻松来到近前观察。

    帐篷后侧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还停着一辆货车。

    太宰在货车车轮上扫过一眼,便盯着旁边杂物堆说:“那个座椅的大小,放在大象身上才合适吧?”

    “不仅有大象。”玛奇玛示意货车车厢,“那里还有我们想找的凶手。”

    “诶?”太宰拖长声音,用耍赖语气说,“玛奇玛小姐作弊!鼻子灵敏就是不一样哦~”

    “太宰先生不是一样?一眼就发现尸体消失的真相。”

    “虽然被玛奇玛小姐夸,但是有点莫名不爽。”

    玛奇玛走到帐篷旁的愿望箱前停下,“借贷人的孙子说他曾经把希望Z组织消失的愿望放进去。”

    “那就看看吧!”

    太宰轻松将锁打开,一把掀开箱盖。

    开盖的动静惊到马戏团的人,有人从货车上下来,怒气冲冲。

    “你们在做什么?!”

    太宰只看了一眼来人,“不是你。”

    对方莫名其妙,“哈?”

    “虽然是一个马戏团,但是真正动手的只有一个人吗?”玛奇玛问。

    “正解。”

    玛奇玛哦了一声,“愿望箱仅仅作为吸引观众的小手段,所以实现的愿望只有Z组织消失。”

    身后与谢野和敦赶到,恰巧听见他们的分析。

    “Z组织核心成员只有三人,解决他们三个相当于摧毁整个组织。”太宰说,“他们死前被跟踪,其实是凶手在踩点。”

    “能够轻松爬上高层杀人并迅速离开,需要极强的臂力。”

    玛奇玛抬起手,对准货车后门大锁来了一下。货车门应声而开,露出铁笼,里面的动物被惊醒。

    “黑猩猩?”敦看清货车里的动物后瞠目结舌,“所以,凶手是黑猩猩?”

    “还记得对不上的指纹吗?”与谢野说,“只有指纹没有留下鞋印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如果是四肢行走的猩猩,就不奇怪了。”

    敦反应过来,“哦!”

    他问:“那尸体是怎么从房间消失呢?”

    “因为,猩猩不止一头。”太宰手舞足蹈解说,“他们一起把尸体运了出去,再利用大象游街表演的时机扔掉尸体。嗯,我猜是捆上石头扔进鹤见川吧!毕竟横滨港人太多。”

    说话间,马戏团的人围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又想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不好意思!”敦忙弯腰道歉,“我们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正在查一起连环失踪案。”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太宰笑眯眯开口,“坐垫、猩猩、大象显然都被清洗过,有证据也没了。玛奇玛小姐~该怎么办呀?”

    玛奇玛疑惑地看向他,“我们是侦探,对吧?”

    “当然。”

    “抓捕犯人并不是侦探的工作。”玛奇玛说,“找到凶手,推理犯罪手法,将一切告知委托方森先生,我们的工作结束。”

    敦点了点头,“好像也是——”

    但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原来如此。”

    “诶?”

    见太宰明了,敦反倒困惑。

    太宰扭腰转身,“工作完毕!回家吃蟹肉罐头小小庆祝一下~”

    马戏团的人莫名其妙目送他们离开。

    敦掏钱赔款又赔笑,小跑几步跟上与谢野,“与谢野小姐?”

    落后玛奇玛和太宰一段距离的与谢野朝他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凶手,不过,我大概知道太宰的想法。”

    “太宰先生在想什么?”

    “他在观察玛奇玛小姐的行事风格,可能想通过这些判断她的为人。”

    “玛奇玛小姐似乎并不是追求正义的人。”敦小声说,“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真凶的结局。”

    “不。”与谢野说,“这要看玛奇玛小姐决定怎么告知Port Mafia调查结果。”

    太宰朝前走了几步,转身面对玛奇玛,一步一步后退,“玛奇玛小姐准备如何告诉森先生结果?”

    “我只是帮敦调查,报告由他自己写。”

    “玛奇玛小姐一点都不在乎马戏团那位圣诞老人的结局吗?被森先生知道是他害得Port Mafia名誉受损,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太宰先生很担心吗?”

    “不,我很冷漠~一个无关者的死活,我为什么要在乎?”

    玛奇玛瞥了眼他还有些湿润的裤脚,“鹤见川的尸体,看来不好捞。”

    太宰语调欢快,“果然玛奇玛小姐也发现了。”

    三位死者住所环绕镭射街,又几乎沿着鹤见川的河岸,鹤见川是这一带最适合的抛尸地点。

    太宰走出侦探社第一时间联系了箕浦警官帮忙去捞尸。

    尸身有虐待及捆绑痕迹,都是死后造成。

    “玛奇玛小姐跟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前方绿灯转变,太宰像背后长了眼,停下脚步。

    “太宰先生倒是和我想象中一样。”

    “多谢夸奖。”

    玛奇玛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如果有机会与太宰先生合作解决案件,应该会很有趣。”

    “我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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