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五感
网球半边场底线后，朝凪海侧身弓背站着，右手握着球拍，素净的面庞鬓发两边，浅浅流淌过一行水珠。
最终，凝在她的下颌。
紧张、对未知的害怕……种种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汇聚在她的心头间。
朝凪海深吸一口气，将那股蹿乱的不安强行平稳下来。
手中将球运了几下，随后，伸臂直抛，她转体蹬离地面，球拍从背后极速向上挥动，在要击球的一瞬间，小臂向内微旋——
柔碎的光影被撕裂，空中飞驰的黄影急掠而去。
既然打不过，那就在这仅有的七球之内，让你看到我有无限的可能。
毕竟，这只是一场测试实力的比赛而已。
幸村精市双眸微眯，紧盯朝自己方向飞越过来的网球，身体已做好引拍姿势。
很漂亮的一记上旋发球。
……
不，不对。
在球落地弹离的一刹间，他察觉出端倪，瞬息改变挥拍的角度，将那颗忽而朝脸上跃起的球打了回去。
居然是往反方向的发球吗？
幸村精市兴味略起，冷冽的面庞似乎在此刻也多了一分动容。
对场，朝凪海垫着脚步，提前一步跑向球落地点，顺势把手中的球拍换过左手，唇边不自觉溢出一丝叹息。
果然啊，侧内旋的小把戏对幸村精市完全不起作用。
*
“啪哒。”
丸井文太嘴里吹出的青绿色泡泡发出轻微的破裂声，满脸愕然：“欸杰克，我没看错吧？他刚刚打的是外旋发球？”
“你没有看错……而且，他好像还是个左撇子。”
“噗哩~”
蓦然响起的另一道低哑声音毫不违和地合进二人话题中。
“看来让幸村在意的一年级果然不一般啊。”
丸井文太侧眸瞥了一眼身旁弓着背的银发少年，散漫地又吹出一个泡泡，“不过幸村为什么会在意他呢？”
“撒~谁知道呢。”日光射在少年靓丽的色泽上，银白闪烁，他微微合眸，朝侧旁的人挨凑过去。
“哎仁王，你又要让我给你挡太阳啊！？这明明都还没到夏天嘛！”丸井文太佯作抱怨地侧身转开，躲离了某人即将倚靠过来的身子。
“啧。真无情啊，丸丸。”
“喂！你们几个动作不要停下来了！！”
真田弦一郎的咆哮声猝然在侧前方响起，令还在看比赛的三人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掩耳盗铃般地不谋而合开始互相拉伸训练。
其中有谁颇为不爽地蹙起眉，嘴边啧了一声。
“真田这个家伙，自己不也在偷偷看那边的情况……”
*
球场中，忙碌奔波的朝凪海汗流不止。
一分未丢。
但暂时也一分未得。
她望向对面的幸村精市，阳光刺目，背光而立的少年面孔让她看得有些晃眼。
“哈…哈…哈……”
胸腔在剧烈地起伏，氧气争先恐后地朝凪海鼻中、口腔钻入，但她仍觉得自己缓不过来。
好累，真的好累。
在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学，其余时间她都是进入到系统模拟的空间中，以意识体的形式进行网球训练。
除了消化升级五维后脑中突然多出的网球技巧知识，还有就是要让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融入得更加密合。
毕竟技巧是突然强迫性学会的，但是她的灵魂潜意识还是那个前世无所作为的阿宅，一些习惯性的考虑方式以及行为可能会不小心成为她最大的致命弱点。
一滴汗水泄落进眼睑，缓缓流入瞳仁。
朝凪海条件反射地眨了几下眼，与此同时，对方击来的球也将要扑至脸前。
几乎是在一瞬间做好了判断，她继续往前冲，手臂展开球拍，压下腰盘，于半空中将那颗球以抽击的方式打了回去。
她迅速抬手将眼角周旁的汗水擦尽，不敢疏忽懈怠一秒。
但对方却好像有意给她时间准备好，在击向球时故意留缓了一刻。
七球中还处于第一球，他们已经打了将近三四回，朝凪海确信幸村精市就是在放水，但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放水。
她现在的「技术」数值是3，而对方现在虽是国二时期，但数值应该早已接近满分：4～5之间。
秒杀她是分分钟的事情。
测试归于测试，像现在这样还拉锯在第一球里，简直毫无意义。而且招数也快要使尽，但局面却保持不变，这让她身心无比煎熬。
“朝君，你加入网球部只有成为正选这一个目标吗？那么之后呢？”
对方忽然出声。
朝凪海步伐不停，对于这番意有所指的问话她既没选择忽视，也没选择老实交代，在击球的同时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成为正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幸村精市却并不打算放过对方笼统的说法，继续道：“如果以后的目标，你做不到怎么办呢？朝君。”
“……”
在她印象里，幸村精市是这种誓不罢休的人吗……？
“幸村部长，目标既然已经确立，那就毫无放弃可说。”
“所以——”朝凪海难得显露出认真的神色，“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我都一定会成功做到！”
是立海大关东冠军十六连霸，亦是全国冠军三连霸。
听到男孩坚定的话语，幸村精市面露凛色，褐眸微沉。
下一球急速驶来，朝凪海挥过，却在顷刻间，感到手臂仿若停滞。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眸看去，幸村精市的嘴唇翕动，好像在说些什么。
可是——
她听不见。
脚步越来越轻盈，意识越来越涣散，眼前越来越模糊。
最终，球场消失，青空消失，对面的少年……也消失不见。
仿佛一切事物都在面前落下了帷幕——
只有她独自置身于黑暗之中。
恐惧从四周疯狂袭来，她害怕地想要在其幽暗中寻找光亮。
但除了一片漆黑，
仍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漆黑。
恐惧，终是占据心头。
朝凪海绝望了半晌，才恍然，不是他们殆尽。
而是她，意识沉沦。
消亡在这个混沌未开的世界里，被蚕食着仅剩的理智，永不见拂晓的到来。
灭五感，幸村精市的得意技。
也是此刻带给她的——无尽绝望。
*
场外，柳莲二疑惑地望向幸村精市。
自始至终他都将这场赛况看在了眼里，从一开始的优柔寡断到现在出手动用yips让对方失去反抗。
那个新生确实很有实力，但是，还不足以到难对付的程度。
所以精市到底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显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人，身旁的真田弦一郎心思也早已游离在旁边的赛场上，彼时看见突发的状况，眉头也是紧皱。
有几道脚步声忽而逼近。
“柳，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幸村君为什么要对朝使用yips啊？”
丸井文太走到柳莲二身前，惊诧地问：“难道已经在意到要使用yips发挥朝的潜能了吗？”会不会太狠了一些啊……
柳莲二看向丸井，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些什么，打算向他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就被其他的声音先行阻断——
“训练还没结束你们就擅自脱离队伍跑出来，还不快点回去！”
“Ne，真田，我们已经提前做完了训练组噢。而且，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幸村要这么做吗？”仁王雅治双手插兜，语气闲闲地说道，脚步停至在真田弦一郎的侧边。
被问住的真田副部长果然内心十分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沉默了一会儿，他就不再追究丸井等人，而是静静待至一旁同样等候参谋柳莲二的解说。
众人热切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柳莲二沉吟片刻，决定先将事情经过告知给存在误会的几人，然后才说道：“至于精市为什么要对他使用yips……目前我也无法得知。”
*
幸村精市运着手中的球，抬眸看向对面呆滞在原地的朝凪海，没有半点犹豫，将第三球打向了对方的球场。
朝君，你的确有着可以成为正选的实力。
我也很期待你的正式加入。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扼断你的一些念头才行啊。
黑压压的窒息感积涌于意识深处，朝凪海难以承受那股永无止尽的悲鸣与痛苦。
她现在听不见一切，看不见一切，甚至也没有肢体可以摆动，就好像被遗忘在某个世界角落的幽灵，与黑暗为伴，以黑暗为生，却又畏怯黑暗。
为什么？
幸村精市要用这招来对付我呢？
我惹恼了对方吗？
这么说来，自从来到这里，我好像犯了很多低级的错误啊……
居然让喜欢的角色讨厌自己……
我可真是无药可救。
系统：「警告……精神力强行突破…恶意……解脱…缚……」
系统：「警告……」
系统：「…！！！」
前世——
身边的恶言不绝于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高三开学那会儿吧……
诸如“班长居然会是那种喜欢手办的宅女类型，真恶心啊……”
或者“平常看着光鲜亮丽没想到私底下反差那么大……”
“朝凪海他爸爸是二婚入赘到日本来的，她和她爸都一样不要脸……”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就在自己身边，我的……最好朋友。
在我平安无事时一直陪伴我，在我堕落低谷时也一直陪伴我，多讽刺啊……
背叛、欺骗……
真的很痛，明明那么痛却要继续用微笑来伪装，那一层痛……
一直把自己封锁，害怕再一次受伤……
明明和大家在一起，却再也感受不到温暖……明明想有个朋友，明明想融入集体，却受到一次次伤害……
一次次伤害，陷得越深，心，便越痛。
真的……很痛啊……
*
“欸？！什么情况，他在哭欸？？”
丸井文太的这一声惊呼显然有些太大声，引得不止他们几人闻讯看过去，以及其他一些部员也纷纷停住了手中的训练皆转头望向球场。
然后下一秒，以柳莲二为首在内的几人全部愣在原地。
场上，本来一直站着不动的朝凪海突然持拍行动了起来，将从身侧几米外飞驰而来的球打了回去——尽管那一球出界。
“怎…怎么可能！”真田弦一郎难以置信。
旁边，柳莲二一脸凝重地拿起手中记事簿，哗啦啦打开，“看来……有关这个朝凪海的资料，需要特别注意。”
*
球被打回来了。
朝凪海破解了他的yips。
认识到这件事实的一瞬，幸村精市怔住了半秒，旋即回过神，他看着对方。
男孩在哭，眼里在静静地流泪，但唇边却挂着一抹笑意，很淡、很浅。
非常违和的一副画面。
但幸村精市此时却莫名觉得，朝凪海周遭的气场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
连他自己也道不明其中缘由。
从yips中解脱出来的节点，也已经到了赛点末尾，这场测量实力的比赛就此结束。
0-7。
朝凪海被彻底的零封。
抬臂抹去面上的泪渍，朝凪海走上网前，手心擦了擦衣服随后伸出，问：“幸村部长，现在我有参加排名赛的资格吗？”
她的手被握住，少年淡然一笑，“有。而且，我也很期待你能成为正选队员。”
“虽然现在这么问不合适。不过我还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情——”两人松开手之际，朝凪海陡然前倾身子，声音压得很低，“请问我，有做过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吗？或许我该这么问，你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确实防不胜防。幸村精市默然了片刻，决意开诚相见：“朝君，我没有讨厌你。同样的，我也不会喜欢你。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真正合适的人。”
沉默震耳欲聋。
实际上，朝凪海想了很久，先前那些显眼的行为应该入不了幸村精市的眼里，他本人也不是容易就对别人产生负面情绪的类型。
因此讨厌她的概率，可以说是很小。
但是不讨厌，球场上发生的事情又说不过去。
所以……竟然是误会自己喜欢他吗？
朝凪海又想到之前的所作所为，了然一笑，回道：“幸村部长，以前我可能做出了让你误会的一些举止，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我想跟你说，我身为男生的话，应该会喜欢的是可爱的女孩子。这一点，还请幸村部长你放心。”
说完，她又微微欠身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而对面，少年脸庞上的笑容依旧和煦温柔，只是眼睫，扑朔了几下。
虽然内容听着有些怪，但是他仍捕捉到了重点——朝凪海，性取向正常。
而他……
误会对方了。
最终，凝在她的下颌。
紧张、对未知的害怕……种种负面情绪源源不断地汇聚在她的心头间。
朝凪海深吸一口气，将那股蹿乱的不安强行平稳下来。
手中将球运了几下，随后，伸臂直抛，她转体蹬离地面，球拍从背后极速向上挥动，在要击球的一瞬间，小臂向内微旋——
柔碎的光影被撕裂，空中飞驰的黄影急掠而去。
既然打不过，那就在这仅有的七球之内，让你看到我有无限的可能。
毕竟，这只是一场测试实力的比赛而已。
幸村精市双眸微眯，紧盯朝自己方向飞越过来的网球，身体已做好引拍姿势。
很漂亮的一记上旋发球。
……
不，不对。
在球落地弹离的一刹间，他察觉出端倪，瞬息改变挥拍的角度，将那颗忽而朝脸上跃起的球打了回去。
居然是往反方向的发球吗？
幸村精市兴味略起，冷冽的面庞似乎在此刻也多了一分动容。
对场，朝凪海垫着脚步，提前一步跑向球落地点，顺势把手中的球拍换过左手，唇边不自觉溢出一丝叹息。
果然啊，侧内旋的小把戏对幸村精市完全不起作用。
*
“啪哒。”
丸井文太嘴里吹出的青绿色泡泡发出轻微的破裂声，满脸愕然：“欸杰克，我没看错吧？他刚刚打的是外旋发球？”
“你没有看错……而且，他好像还是个左撇子。”
“噗哩~”
蓦然响起的另一道低哑声音毫不违和地合进二人话题中。
“看来让幸村在意的一年级果然不一般啊。”
丸井文太侧眸瞥了一眼身旁弓着背的银发少年，散漫地又吹出一个泡泡，“不过幸村为什么会在意他呢？”
“撒~谁知道呢。”日光射在少年靓丽的色泽上，银白闪烁，他微微合眸，朝侧旁的人挨凑过去。
“哎仁王，你又要让我给你挡太阳啊！？这明明都还没到夏天嘛！”丸井文太佯作抱怨地侧身转开，躲离了某人即将倚靠过来的身子。
“啧。真无情啊，丸丸。”
“喂！你们几个动作不要停下来了！！”
真田弦一郎的咆哮声猝然在侧前方响起，令还在看比赛的三人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掩耳盗铃般地不谋而合开始互相拉伸训练。
其中有谁颇为不爽地蹙起眉，嘴边啧了一声。
“真田这个家伙，自己不也在偷偷看那边的情况……”
*
球场中，忙碌奔波的朝凪海汗流不止。
一分未丢。
但暂时也一分未得。
她望向对面的幸村精市，阳光刺目，背光而立的少年面孔让她看得有些晃眼。
“哈…哈…哈……”
胸腔在剧烈地起伏，氧气争先恐后地朝凪海鼻中、口腔钻入，但她仍觉得自己缓不过来。
好累，真的好累。
在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学，其余时间她都是进入到系统模拟的空间中，以意识体的形式进行网球训练。
除了消化升级五维后脑中突然多出的网球技巧知识，还有就是要让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融入得更加密合。
毕竟技巧是突然强迫性学会的，但是她的灵魂潜意识还是那个前世无所作为的阿宅，一些习惯性的考虑方式以及行为可能会不小心成为她最大的致命弱点。
一滴汗水泄落进眼睑，缓缓流入瞳仁。
朝凪海条件反射地眨了几下眼，与此同时，对方击来的球也将要扑至脸前。
几乎是在一瞬间做好了判断，她继续往前冲，手臂展开球拍，压下腰盘，于半空中将那颗球以抽击的方式打了回去。
她迅速抬手将眼角周旁的汗水擦尽，不敢疏忽懈怠一秒。
但对方却好像有意给她时间准备好，在击向球时故意留缓了一刻。
七球中还处于第一球，他们已经打了将近三四回，朝凪海确信幸村精市就是在放水，但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放水。
她现在的「技术」数值是3，而对方现在虽是国二时期，但数值应该早已接近满分：4～5之间。
秒杀她是分分钟的事情。
测试归于测试，像现在这样还拉锯在第一球里，简直毫无意义。而且招数也快要使尽，但局面却保持不变，这让她身心无比煎熬。
“朝君，你加入网球部只有成为正选这一个目标吗？那么之后呢？”
对方忽然出声。
朝凪海步伐不停，对于这番意有所指的问话她既没选择忽视，也没选择老实交代，在击球的同时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成为正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幸村精市却并不打算放过对方笼统的说法，继续道：“如果以后的目标，你做不到怎么办呢？朝君。”
“……”
在她印象里，幸村精市是这种誓不罢休的人吗……？
“幸村部长，目标既然已经确立，那就毫无放弃可说。”
“所以——”朝凪海难得显露出认真的神色，“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我都一定会成功做到！”
是立海大关东冠军十六连霸，亦是全国冠军三连霸。
听到男孩坚定的话语，幸村精市面露凛色，褐眸微沉。
下一球急速驶来，朝凪海挥过，却在顷刻间，感到手臂仿若停滞。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眸看去，幸村精市的嘴唇翕动，好像在说些什么。
可是——
她听不见。
脚步越来越轻盈，意识越来越涣散，眼前越来越模糊。
最终，球场消失，青空消失，对面的少年……也消失不见。
仿佛一切事物都在面前落下了帷幕——
只有她独自置身于黑暗之中。
恐惧从四周疯狂袭来，她害怕地想要在其幽暗中寻找光亮。
但除了一片漆黑，
仍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漆黑。
恐惧，终是占据心头。
朝凪海绝望了半晌，才恍然，不是他们殆尽。
而是她，意识沉沦。
消亡在这个混沌未开的世界里，被蚕食着仅剩的理智，永不见拂晓的到来。
灭五感，幸村精市的得意技。
也是此刻带给她的——无尽绝望。
*
场外，柳莲二疑惑地望向幸村精市。
自始至终他都将这场赛况看在了眼里，从一开始的优柔寡断到现在出手动用yips让对方失去反抗。
那个新生确实很有实力，但是，还不足以到难对付的程度。
所以精市到底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显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人，身旁的真田弦一郎心思也早已游离在旁边的赛场上，彼时看见突发的状况，眉头也是紧皱。
有几道脚步声忽而逼近。
“柳，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幸村君为什么要对朝使用yips啊？”
丸井文太走到柳莲二身前，惊诧地问：“难道已经在意到要使用yips发挥朝的潜能了吗？”会不会太狠了一些啊……
柳莲二看向丸井，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些什么，打算向他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就被其他的声音先行阻断——
“训练还没结束你们就擅自脱离队伍跑出来，还不快点回去！”
“Ne，真田，我们已经提前做完了训练组噢。而且，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幸村要这么做吗？”仁王雅治双手插兜，语气闲闲地说道，脚步停至在真田弦一郎的侧边。
被问住的真田副部长果然内心十分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沉默了一会儿，他就不再追究丸井等人，而是静静待至一旁同样等候参谋柳莲二的解说。
众人热切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柳莲二沉吟片刻，决定先将事情经过告知给存在误会的几人，然后才说道：“至于精市为什么要对他使用yips……目前我也无法得知。”
*
幸村精市运着手中的球，抬眸看向对面呆滞在原地的朝凪海，没有半点犹豫，将第三球打向了对方的球场。
朝君，你的确有着可以成为正选的实力。
我也很期待你的正式加入。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扼断你的一些念头才行啊。
黑压压的窒息感积涌于意识深处，朝凪海难以承受那股永无止尽的悲鸣与痛苦。
她现在听不见一切，看不见一切，甚至也没有肢体可以摆动，就好像被遗忘在某个世界角落的幽灵，与黑暗为伴，以黑暗为生，却又畏怯黑暗。
为什么？
幸村精市要用这招来对付我呢？
我惹恼了对方吗？
这么说来，自从来到这里，我好像犯了很多低级的错误啊……
居然让喜欢的角色讨厌自己……
我可真是无药可救。
系统：「警告……精神力强行突破…恶意……解脱…缚……」
系统：「警告……」
系统：「…！！！」
前世——
身边的恶言不绝于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高三开学那会儿吧……
诸如“班长居然会是那种喜欢手办的宅女类型，真恶心啊……”
或者“平常看着光鲜亮丽没想到私底下反差那么大……”
“朝凪海他爸爸是二婚入赘到日本来的，她和她爸都一样不要脸……”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就在自己身边，我的……最好朋友。
在我平安无事时一直陪伴我，在我堕落低谷时也一直陪伴我，多讽刺啊……
背叛、欺骗……
真的很痛，明明那么痛却要继续用微笑来伪装，那一层痛……
一直把自己封锁，害怕再一次受伤……
明明和大家在一起，却再也感受不到温暖……明明想有个朋友，明明想融入集体，却受到一次次伤害……
一次次伤害，陷得越深，心，便越痛。
真的……很痛啊……
*
“欸？！什么情况，他在哭欸？？”
丸井文太的这一声惊呼显然有些太大声，引得不止他们几人闻讯看过去，以及其他一些部员也纷纷停住了手中的训练皆转头望向球场。
然后下一秒，以柳莲二为首在内的几人全部愣在原地。
场上，本来一直站着不动的朝凪海突然持拍行动了起来，将从身侧几米外飞驰而来的球打了回去——尽管那一球出界。
“怎…怎么可能！”真田弦一郎难以置信。
旁边，柳莲二一脸凝重地拿起手中记事簿，哗啦啦打开，“看来……有关这个朝凪海的资料，需要特别注意。”
*
球被打回来了。
朝凪海破解了他的yips。
认识到这件事实的一瞬，幸村精市怔住了半秒，旋即回过神，他看着对方。
男孩在哭，眼里在静静地流泪，但唇边却挂着一抹笑意，很淡、很浅。
非常违和的一副画面。
但幸村精市此时却莫名觉得，朝凪海周遭的气场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
连他自己也道不明其中缘由。
从yips中解脱出来的节点，也已经到了赛点末尾，这场测量实力的比赛就此结束。
0-7。
朝凪海被彻底的零封。
抬臂抹去面上的泪渍，朝凪海走上网前，手心擦了擦衣服随后伸出，问：“幸村部长，现在我有参加排名赛的资格吗？”
她的手被握住，少年淡然一笑，“有。而且，我也很期待你能成为正选队员。”
“虽然现在这么问不合适。不过我还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情——”两人松开手之际，朝凪海陡然前倾身子，声音压得很低，“请问我，有做过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吗？或许我该这么问，你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确实防不胜防。幸村精市默然了片刻，决意开诚相见：“朝君，我没有讨厌你。同样的，我也不会喜欢你。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真正合适的人。”
沉默震耳欲聋。
实际上，朝凪海想了很久，先前那些显眼的行为应该入不了幸村精市的眼里，他本人也不是容易就对别人产生负面情绪的类型。
因此讨厌她的概率，可以说是很小。
但是不讨厌，球场上发生的事情又说不过去。
所以……竟然是误会自己喜欢他吗？
朝凪海又想到之前的所作所为，了然一笑，回道：“幸村部长，以前我可能做出了让你误会的一些举止，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我想跟你说，我身为男生的话，应该会喜欢的是可爱的女孩子。这一点，还请幸村部长你放心。”
说完，她又微微欠身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而对面，少年脸庞上的笑容依旧和煦温柔，只是眼睫，扑朔了几下。
虽然内容听着有些怪，但是他仍捕捉到了重点——朝凪海，性取向正常。
而他……
误会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