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药咕噜咕噜的往外冒，溅在柴火上发出怪异的声响。浓密的黑烟遮盖住视线，待我看清面前景象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师傅直直倒在柴火堆旁，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意识，胸襟前只见一片刺目的鲜红。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去探师傅鼻息，一点一点将师傅往外拖：“来人啊！阿梦！给我搭把手！”
阿梦也是师傅从路边捡来的小徒弟。又过了两息，就在我快支撑不住时，门口终于看到了阿梦的身影。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药童。“快!”我费力地撑起师傅：“把师傅抬到旁边空地上去！”
阿梦同我将师傅安置在一旁：“师姐放心，剩下的人已经去处理药房了。师傅是不是劳累过度？”
我张了张嘴，声音不知不觉中已然嘶哑：“很有可能，若只是劳累过度还好，就怕......”
“不会的！”阿梦打断我：“师傅这一生积善行德，老天不会忍心收走这么善良的人。师姐，你先把把脉，我去给师傅拿水。”
师傅的脸涨得通红，不用看也知道师傅此刻正在高烧。“呼吸困难，发绀加重。”我颤抖着解开师傅衣襟。
\"师姐，水来了。\"阿梦跪在一旁，小心地为师傅倒了一杯清水，试图唤醒他的意识。然而，师傅仍然没有丝毫反应。他的眼睛紧闭，呼吸也异常微弱。我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腔中狂跳不止。
此时，两名药童也从药房内跑来。“药房大概处理完了，还好师姐你发现及时，不然旁边草药烧起来，火势就很难控制了。”其中一位向我们简单汇报着情况，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姐，师傅现在情况如何？”
我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先去把口罩戴好，阿梦，同我一起把师傅抬进卧房。”
“哎”，阿梦朝两名药童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师姐支开他们，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我看向阿梦，他一向伶俐，此事交给他才放心：“师傅早年交代过，他卧房下藏的药盒里有护心丸，你将其碾碎，兑水给师傅冲服。”
\"好，我这就去。\"阿梦将被褥掀开，朝里探去，果然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我和阿梦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
一个时辰后，师傅猛地咳出几大口乌黑的血。“师傅！”我急忙搀扶住师傅手臂，阿梦轻拍其后背：“把毒素都排出来就好了。我去叫师弟他们来。”
呼，我长舒一口气，从旁拿起浸在木盆中的毛巾，仔细为师傅擦拭起来：“师傅，刚才可吓死我和阿梦了。”
师傅反握住我的手：“你用了木盒的药？阿若，师傅一把老骨头了，本就陪不了你多少时日。那药......是用来给你保命的。”
我摇摇头：“师傅，您于我而言有再造之恩，若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一想到此，声音中不禁带了些哽咽。
“咳......咳咳，傻孩子。”师傅吃力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就算是走了，你也要带着阿梦他们完成我的事业，阿卿他......也还等着你呢。”
提到阿卿，我和师傅的心情都有些沮丧。
“也不知道阿卿什么时候回来。”我叹了口气，替师傅掖了掖被子：“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及时和阿梦说。”
距离一年之约已过去三月有余，前方战事纷争，却也未曾传来阿卿的任何消息。阿梦最常说的便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望着远方出神，“咣当”一声脆响又将我拉回现实。“师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旁的阿梦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来不及多想，待我走进师傅床前，只见地上的碎片与鲜血混杂在一起，阿梦正搀扶着师傅，试图让他靠在床沿休息。“逆......逆徒！”
什么？我不明所以：“师傅，您方才吃了药还好些，怎么又......”我看了阿梦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早已没有刚开始那份焦急。
我心下一惊，那份救命药只经过我和阿梦二人之手，我自是不会害师傅......想到此，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难不成是阿梦......
“哼，老东西倒是还没糊涂。”阿梦冷笑一声:“那又怎样，吃了这个药，你也活不过一刻钟了。这么好的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别无二致的药丸：“你光顾着我的宝贝师姐，那我呢？我尽心尽力伺候你，又得到了什么？”
“阿梦！”我气得直哆嗦，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要不是师傅，你一年前就没命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师姐啊师姐，你真是，天真得可爱。”阿梦嗤笑着打断我，踏着一地碎屑向我逼近：“现在医馆病人激增，我们根本顾不过来。皇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一亩三分地给踏平了。我们早日投靠或许还能苟活下去。这小小医馆除了你和那些该死的病号，哪个又能让这糟老头子多顾及一眼？”
“咳咳咳。”师傅浑身颤抖着，又吐出一大口淤血。“师傅……”泪水糊满双眼，我求助般地看向两个药童，却发现他们都躲在阿梦身后一声不吭。
“好好好，阿梦，你到底要什么？只要能让师傅活下来，我能做的都……”阿梦面色狰狞地看着我和师傅:“我要你和这个糟老头子都给我消失！你们带着那群病秧子都给我滚出去！”
“你疯了！”我一把将阿梦推到地上:“医者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这些病人把我们医馆当做最后的希望！难怪师傅不器重你！汉奸！”
“呸”阿梦朝我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不识时务的东西。臭娘们说话这么难听，你就该和那糟老头子一起死！”
“阿梦……”师傅虚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想要什么你就都拿走吧，只求你，放你师姐一条生路……留我和你师姐，多说两句吧。”
阿梦阴恻恻地笑了笑:“好一个师徒情深，也罢，你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你就让你的好徒儿替你收尸吧。”
“阿若啊，你赶紧……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师傅看起来像是残破的风箱，面容枯槁，毫无血色。明明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离别，可我从未如此无措。
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心怀仇恨。”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阿若啊，师傅不需要你报仇。阿卿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
对，阿卿。若是阿卿回来，肯定会……
我紧紧攥住师傅的手:“师傅，我和阿卿不会让您失望的。您放心。”
“师傅困了，要睡了……阿若，帮我盖上被子吧。”
我轻轻地扶他躺下，最后一次替师傅掖好被角。
睡吧，师傅，这一世，您辛苦了。
趴在窗边的药童匆匆跑开，向阿梦汇报着情况。“哼，老东西嘴巴这么严。”阿梦狠狠踢了药童一脚:“肯定还有好东西留给阿若了！你们再去院子里搜！”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是师傅临终前，从衣襟内摸出来的细长竹筒。
看来隔墙有耳。
我走到窗边望了望，确认没人之后，掩好门窗，顺着缝隙将竹筒剥离开来。上面刻有一行小字:从左往右数第三块。6528。
我迅速抬头在卧室内扫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块颜色稍浅的木板。试探性的敲了几下木板，果然可以挪动。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我猫腰钻了进去。
狭长的密室仅容得下一人过身，向前走几百米后，面前出现了几条岔路。我皱了皱眉，借着微弱的光线掏出竹筒，果然，竹筒另一侧刻下了一个“右”字。
看来，师傅早已有所察觉，为我备好了后路。
此时并非脱身的最好时机，况且，师傅还躺在医馆里。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先安顿好师傅，并给阿卿留个线索。
我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原路折了回去。
推开师傅的房门，阿梦正笔直的跪在地上，身后还跟着一群病人。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病人们看到我，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就是你把老神医毒死了！果然最毒妇人心！”几个鸡蛋不知从何处向我砸开，我避身躲过，死死盯着阿梦:“你这不知感恩的狗还好意思反咬我一口？哪来的证据证明是我害了师傅？分明是你……”
阿梦却并未理会我，朝着卧房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师傅啊，苍天在上！您死的冤啊！这毒妇为了继承医馆，竟忍心对您下死手！师傅！都怪徒儿，都怪徒儿没防住这等小人啊！”
师傅直直倒在柴火堆旁，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意识，胸襟前只见一片刺目的鲜红。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去探师傅鼻息，一点一点将师傅往外拖：“来人啊！阿梦！给我搭把手！”
阿梦也是师傅从路边捡来的小徒弟。又过了两息，就在我快支撑不住时，门口终于看到了阿梦的身影。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药童。“快!”我费力地撑起师傅：“把师傅抬到旁边空地上去！”
阿梦同我将师傅安置在一旁：“师姐放心，剩下的人已经去处理药房了。师傅是不是劳累过度？”
我张了张嘴，声音不知不觉中已然嘶哑：“很有可能，若只是劳累过度还好，就怕......”
“不会的！”阿梦打断我：“师傅这一生积善行德，老天不会忍心收走这么善良的人。师姐，你先把把脉，我去给师傅拿水。”
师傅的脸涨得通红，不用看也知道师傅此刻正在高烧。“呼吸困难，发绀加重。”我颤抖着解开师傅衣襟。
\"师姐，水来了。\"阿梦跪在一旁，小心地为师傅倒了一杯清水，试图唤醒他的意识。然而，师傅仍然没有丝毫反应。他的眼睛紧闭，呼吸也异常微弱。我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腔中狂跳不止。
此时，两名药童也从药房内跑来。“药房大概处理完了，还好师姐你发现及时，不然旁边草药烧起来，火势就很难控制了。”其中一位向我们简单汇报着情况，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姐，师傅现在情况如何？”
我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先去把口罩戴好，阿梦，同我一起把师傅抬进卧房。”
“哎”，阿梦朝两名药童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师姐支开他们，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我看向阿梦，他一向伶俐，此事交给他才放心：“师傅早年交代过，他卧房下藏的药盒里有护心丸，你将其碾碎，兑水给师傅冲服。”
\"好，我这就去。\"阿梦将被褥掀开，朝里探去，果然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我和阿梦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
一个时辰后，师傅猛地咳出几大口乌黑的血。“师傅！”我急忙搀扶住师傅手臂，阿梦轻拍其后背：“把毒素都排出来就好了。我去叫师弟他们来。”
呼，我长舒一口气，从旁拿起浸在木盆中的毛巾，仔细为师傅擦拭起来：“师傅，刚才可吓死我和阿梦了。”
师傅反握住我的手：“你用了木盒的药？阿若，师傅一把老骨头了，本就陪不了你多少时日。那药......是用来给你保命的。”
我摇摇头：“师傅，您于我而言有再造之恩，若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一想到此，声音中不禁带了些哽咽。
“咳......咳咳，傻孩子。”师傅吃力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就算是走了，你也要带着阿梦他们完成我的事业，阿卿他......也还等着你呢。”
提到阿卿，我和师傅的心情都有些沮丧。
“也不知道阿卿什么时候回来。”我叹了口气，替师傅掖了掖被子：“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及时和阿梦说。”
距离一年之约已过去三月有余，前方战事纷争，却也未曾传来阿卿的任何消息。阿梦最常说的便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望着远方出神，“咣当”一声脆响又将我拉回现实。“师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旁的阿梦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来不及多想，待我走进师傅床前，只见地上的碎片与鲜血混杂在一起，阿梦正搀扶着师傅，试图让他靠在床沿休息。“逆......逆徒！”
什么？我不明所以：“师傅，您方才吃了药还好些，怎么又......”我看了阿梦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早已没有刚开始那份焦急。
我心下一惊，那份救命药只经过我和阿梦二人之手，我自是不会害师傅......想到此，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难不成是阿梦......
“哼，老东西倒是还没糊涂。”阿梦冷笑一声:“那又怎样，吃了这个药，你也活不过一刻钟了。这么好的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别无二致的药丸：“你光顾着我的宝贝师姐，那我呢？我尽心尽力伺候你，又得到了什么？”
“阿梦！”我气得直哆嗦，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要不是师傅，你一年前就没命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师姐啊师姐，你真是，天真得可爱。”阿梦嗤笑着打断我，踏着一地碎屑向我逼近：“现在医馆病人激增，我们根本顾不过来。皇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一亩三分地给踏平了。我们早日投靠或许还能苟活下去。这小小医馆除了你和那些该死的病号，哪个又能让这糟老头子多顾及一眼？”
“咳咳咳。”师傅浑身颤抖着，又吐出一大口淤血。“师傅……”泪水糊满双眼，我求助般地看向两个药童，却发现他们都躲在阿梦身后一声不吭。
“好好好，阿梦，你到底要什么？只要能让师傅活下来，我能做的都……”阿梦面色狰狞地看着我和师傅:“我要你和这个糟老头子都给我消失！你们带着那群病秧子都给我滚出去！”
“你疯了！”我一把将阿梦推到地上:“医者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这些病人把我们医馆当做最后的希望！难怪师傅不器重你！汉奸！”
“呸”阿梦朝我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不识时务的东西。臭娘们说话这么难听，你就该和那糟老头子一起死！”
“阿梦……”师傅虚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想要什么你就都拿走吧，只求你，放你师姐一条生路……留我和你师姐，多说两句吧。”
阿梦阴恻恻地笑了笑:“好一个师徒情深，也罢，你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你就让你的好徒儿替你收尸吧。”
“阿若啊，你赶紧……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师傅看起来像是残破的风箱，面容枯槁，毫无血色。明明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离别，可我从未如此无措。
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心怀仇恨。”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阿若啊，师傅不需要你报仇。阿卿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
对，阿卿。若是阿卿回来，肯定会……
我紧紧攥住师傅的手:“师傅，我和阿卿不会让您失望的。您放心。”
“师傅困了，要睡了……阿若，帮我盖上被子吧。”
我轻轻地扶他躺下，最后一次替师傅掖好被角。
睡吧，师傅，这一世，您辛苦了。
趴在窗边的药童匆匆跑开，向阿梦汇报着情况。“哼，老东西嘴巴这么严。”阿梦狠狠踢了药童一脚:“肯定还有好东西留给阿若了！你们再去院子里搜！”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是师傅临终前，从衣襟内摸出来的细长竹筒。
看来隔墙有耳。
我走到窗边望了望，确认没人之后，掩好门窗，顺着缝隙将竹筒剥离开来。上面刻有一行小字:从左往右数第三块。6528。
我迅速抬头在卧室内扫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块颜色稍浅的木板。试探性的敲了几下木板，果然可以挪动。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我猫腰钻了进去。
狭长的密室仅容得下一人过身，向前走几百米后，面前出现了几条岔路。我皱了皱眉，借着微弱的光线掏出竹筒，果然，竹筒另一侧刻下了一个“右”字。
看来，师傅早已有所察觉，为我备好了后路。
此时并非脱身的最好时机，况且，师傅还躺在医馆里。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先安顿好师傅，并给阿卿留个线索。
我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原路折了回去。
推开师傅的房门，阿梦正笔直的跪在地上，身后还跟着一群病人。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病人们看到我，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就是你把老神医毒死了！果然最毒妇人心！”几个鸡蛋不知从何处向我砸开，我避身躲过，死死盯着阿梦:“你这不知感恩的狗还好意思反咬我一口？哪来的证据证明是我害了师傅？分明是你……”
阿梦却并未理会我，朝着卧房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师傅啊，苍天在上！您死的冤啊！这毒妇为了继承医馆，竟忍心对您下死手！师傅！都怪徒儿，都怪徒儿没防住这等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