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伊始,孟婉秋再也没有出现在她曾经热爱的讲台上。无独有偶,秦学优也没来了。

    扶贫支教回来后,秦学优有些心事重重。他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头野兽仿佛在慢慢觉醒。他不能再靠近孟婉秋,他害怕一旦一步步地靠近,就会一步步地奢望改变现状。是如何情根深种的,他也不知。也许是孟婉秋结婚以后,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虽然孟家父母极力劝阻,孟婉秋还是放弃了自己的职业。孟婉秋辞职,是为了更好地兼顾自己的原生家庭,照顾母亲,引导弟弟的学习。

    孟婉秋想到了徐清风。回是回不去了,也许这是一个契机呢?一个能让徐清风放手的理由呢?

    孟婉秋将徐清风约到了孟家,就像从前他们久别重逢一样,徐清风还是穿着那身笔直的西装。

    孟家父母甚是热情地张罗了一桌的好饭好菜,丝毫没有提及前不久孟婉秋投河的事情。

    徐清风在孟家父母面前,也显得彬彬有礼,长幼有序。

    也许正是这毫无破绽的伪装,才让孟家父母以为,婚姻里任性的一方是她——孟婉秋。

    晚饭过后,孟婉秋斜靠在紫藤萝凉亭下的藤椅上,看着浩瀚无垠的星空说:“很感谢你今天能来,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妈,她生病了,三阴性乳腺癌。”

    孟婉秋说完,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听闻此话,正在品茗的徐清风没有多少触动,他鼻翼继续嗅着茶叶的清香。

    “你看到的我们家住的这栋别墅,其实大部分主要是我伯父出资的,我们家做的养蚕缫丝和丝绸纺织生意规模也不大,经济实力其实很有限。我现在也不是一个老师了,是一个无业游民。我妈可能还需要很多钱。我想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匹配一个银行行长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同意与我离婚。”孟婉秋侧着身子,很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沉默了许久。

    “在你们学校附近买的房子,我卖了吧!”徐清风不咸不淡地说。

    孟婉秋本以为徐清风会果断地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回答,这确实出乎孟婉秋所料。

    没过几天,徐清风便带过来一张银行卡,卡里面有100万的存款。

    徐清风还将孟母和孟婉秋送到了化疗的医院。

    为此,孟婉秋感动不已。

    孟婉秋安抚着母亲,徐清风已经将房子卖掉了,希望母亲能安心治疗。

    只是孟母神色却颇不对劲,她问孟婉秋:“卖房子时你在不在场?”

    孟婉秋摇了摇头。

    孟母脸色更为凛冽。

    “那房子卖了多少钱你知道吗?”孟母又追问。

    孟婉秋依旧摇了摇头。

    孟母不甚开心的原因孟婉秋并不知道。前段时间,徐清风找到她,说是为了孟婉秋下班能回家,为了维护夫妻感情,打算在孟婉秋任职的高中附近购买一套学区房。房子有140㎡左右,总价大概要300万的样子。徐清风声称自己资金实力不足,希望孟母能赞助一点资金。

    孟家父母没有过多的怀疑,甚至没有知会孟婉秋,便给徐清风汇过去了100万。

    孟家父母深知女儿的个性,自打毕业工作后,再也没有要过家里一分钱。孟婉秋宁愿开着孟父的老爷车,也不愿孟父花钱给她买一辆新车。如果孟婉秋知道自己的父母出了100万,为给她在任教的高中购置一套房产,肯定会是拒绝的。

    孟母此时在内心思忖着,也许当初购置房产时,房产证上根本就没有孟婉秋的名字。

    又或许,徐清风根本没有卖掉房子,是从其他地方筹集到的这笔资金。

    孟母宁愿是自己多疑了。

    医院是一个见证众生百态的地方,悲欢离合早已司空见惯。

    眼见着母亲因为化疗头发掉光,每日吃了吐吐了吃;眼见隔壁床位的60岁阿姨切掉了双乳,慨叹自己保住一条命就好;眼见病房里另一位30岁的新手妈妈确诊乳腺癌一期时绝望痛哭,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墙壁。

    孟母是坚强而又乐观的,她从来没有哭过,至少没有在孟婉秋的面前哭过。

    孟母住在三人间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医院附近的公园。清晨,总会在鸟儿的啼鸣声中醒来。晚上,抬头,也能看到皎洁的月光。时而,还有阵阵桂花的清香飘上窗台。天气好的时候,孟婉秋就会推着轮椅,带母亲到公园散散步。

    传说中,乳腺癌是被气出来的。可在3.0的时空里的孟母又有什么心结呢?她可比1.0乐观爱笑多了,怎么还会?

    孟婉秋甚至不解。

    散步归来后,母亲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孟婉秋趴在母亲的病床上,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孟婉秋做梦了,梦里她好像回到了1.0的时空里。她穿着宽大的卫衣躺在床上嚼着巧克力,孟母一个劲地数落着她,她不置可否地笑着,巧克力的黑色残渣掉落在粉色床单上。可是突然,她听到,“303号床打针了!”

    梦中的孟婉秋突然焦虑害怕起来,一个劲地挣扎,终于从梦魇中醒来。

    “要打针了吗?”孟婉秋喊着,可是病房前并没有护士。

    原来,是在梦中。

    梦中?孟婉秋又一阵惊恐。难道1.0里,妈妈也会这样?

    孟婉秋使劲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她站起身来,背上的黑色夹克掉落在地。

    孟婉秋捡起地上的黑色夹克外套,一眼便认出是秦学优的外套。

    孟婉秋走出病房,东张西望,在病房的长廊的座椅上,找到了秦学优。

    “学优!”孟婉秋静静走到秦学优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居然瘦了这么多!”秦学优看着孟婉秋的眼神里,尽是心疼。

    孟婉秋拨动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外套递给了秦学优。

    秦学优来医院是受自己的母亲的嘱托,来看望孟婉秋的母亲。

    秦学优递给孟婉秋一张银行卡,说:“这里面有10万块,你要是缺钱了,找我。”

    孟婉秋急忙推脱,奈何秦学优将孟婉秋的手紧紧抓在手心不松开。

    孟婉秋感受着秦学优手心的温度,感受到了一种温柔的力量,一种坚实的后盾。

    孟婉秋这才知道秦学优也辞职了,他去了香水湾度假区,回来听说了孟母的事情,便匆匆放下行囊,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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