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只有一个话题,就是巴蒂.克劳奇。魔法部可以通过《预言家日报》来欺骗民众,却无法欺骗圣芒戈的治疗师们。关于克劳奇的死因众说纷坛,流言一度到了极其荒唐的地步。

    尽管阿芙洛狄忒早有心理准备,但鱼龙混杂的消息一旦流传开来,再试图忽视他们就变得十分困难。当她在病房和办公室中忙碌时,总是能听到背后的窃窃私语声和不时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她一边庆幸她之前并不在工作时热衷于社交,一边苦恼这种备受瞩目而令人不快的感觉。

    在连续经受近一周的不靠谱推测的摧残,阿芙洛狄忒不由得感到身心俱疲,她从未觉得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是如此美丽,这意味着她能思考更多事情。抛开工作上的事情不谈,她不会忘记用工作的便利为自己的朋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为刚刚度过月圆之夜的莱姆斯准备狼毒药剂。

    当她走进药剂储备室时,两个人影逐渐显现,奥尔默.派伊科长正带着一位陌生的男巫参观储备室。他身穿丝绸缎面的浅蓝色长袍,棕色卷发下一双明亮而耀眼的宝石蓝眼睛,脸上的细纹并不明显,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他长得十分英俊,而这一切都让阿芙洛狄忒想起吉德罗.洛哈特。

    对上陌生男巫的视线,阿芙洛狄忒下意识的认为他会露出一个洛哈特式的笑容,但是他没有。

    派伊科长笑眯眯地走到了阿芙洛狄忒的身边:“达摩克利斯,这位是马尔福治疗师,”阿芙洛狄忒礼节性的微笑着,“这位是贝尔比先生。”

    “您好,贝尔比先生,久仰大名。”阿芙洛狄忒彬彬有礼地说,向他伸出了手,“我是治疗师阿芙洛狄忒.马尔福。”

    “你好,马尔福小姐。”贝尔比先生说,“我听奥尔默提到过你。”

    “阿芙洛狄忒,你来药剂储备室有什么事吗?”

    在顶头上司与药剂的发明人面前,阿芙洛狄忒不自觉地将语言简化的更干练:“我来取一副狼毒药剂。”

    “哦,我记得你提到过,有一位朋友是狼人,”派伊科长侧过身,为阿芙洛狄忒留出一条通道,“多么有缘分啊,这正是我们谈论的事情呢,达摩克里斯。”

    本还一板一眼的贝尔比先生似乎起了兴致:“马尔福小姐是今年才入职圣芒戈的吗?”

    “是的,”阿芙洛狄忒回答道,“还在实习考核期。”

    “这算是全了您的心愿吗,派伊科长?”

    “生物伤害科很久都没有新鲜血液了,”派伊科长温和地说,“看着能力过硬的年轻人们在岗位上闪闪发光,当然是个好消息。”

    贝尔比先生抿起了唇,脸上浮现出稍显严肃的神情:“我可以问您一个冒昧的问题吗?”

    阿芙洛狄忒显得有些意外:“愿闻其详。”

    “你是为了你的那位狼人朋友来取走狼毒药剂的吗?”

    “是的,”派伊科长闻言扭头看向了她,“当然,我会自己垫付材料与人工费的。”

    出人意料的,贝尔比先生轻声笑了起来:“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问一下饮用狼毒药剂后,您的朋友在满月后有什么症状吗?”

    阿芙洛狄忒回想起过去一年里,每次莱姆斯满月后的模样:“虚弱、乏力…看起来就像是生了场大病一样没什么精神。”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贝尔比先生叹了口气,“很难有什么起色。”

    某种隐晦不明的意味在派伊科长和贝尔比先生之间流转,他们都久久的思索着。

    “你愿意和贝尔比先生再详谈一会儿吗,阿芙洛狄忒?”派伊科长突然说,“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贝尔比先生似乎有些惊喜地看向派伊科长:“您是说……”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达摩克里斯,”派伊科长说,“我的办公室是安静的地方。”

    尽管阿芙洛狄忒并不清楚派伊科长和贝尔比先生在打什么哑谜,但在这种情况下推脱并不是好的选择,面对过分的要求她也可以理所应当的拒绝。想到这里,阿芙洛狄忒在派伊科长的带领下,同贝尔比先生一起走出了药剂储藏室,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面墙前。派伊科长在旁边的墙上点了点魔杖。墙壁慢慢打开,里面是一间气派的办公室。

    “感谢您,派伊科长。”贝尔比先生说道。

    阿芙洛狄忒和贝尔比先生坐在了书桌的两边:“我能帮您做些什么吗?”

    “事实上,我说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冒昧,”贝尔比先生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马尔福小姐,您对狼人这个群体有多少了解呢?”

    “如果用教科书上的文字来描述,这是一种无法治愈的、名为‘狂狼症’的疾病,”阿芙洛狄忒说,“但您大概不想听这样书面化的回答吧?”

    “不瞒您说,是的。”贝尔比先生回答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仅我本人看来,民众为狼人冠以嗜血狂暴的名头,是一种太过高傲自大的看法,也是一种无知的表现。”阿芙洛狄忒略显强硬地说道,“我的意思并非为狼人开脱,他们在变身时期仍有极高的危险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在变身以外的时间,成为怎样的人,是他们身为人类的选择。”

    “您的那位狼人朋友应该会很开心有你这位朋友的,”贝尔比先生的神情缓和了些,“你应该知道狼人有属于他们的群体吧?”

    “有一定的了解,”阿芙洛狄忒认真说道,“我想歧视和偏见大概令很大一部分狼人无法正常的生活,憎恶让他们选择了不择手段的报复——尤其是在《反狼人法案》颁布过后。”

    贝尔比先生沉沉的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所担忧的。”

    “您所担忧的?”

    “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狼毒药剂仍有许多不足之处,它只能遏制变身时嗜血的本性,但变身后仍会感到虚弱与乏力。更别说它的原材料昂贵、制作过程繁杂。”贝尔比先生直白的说道,“我有心改良它的作用,希望对于更多狼人来说它不会成为一个负担,但是……”他再一次叹了口气,“《反狼人法案》颁布后,许多狼人都迫于生活的压力走近了那个群体,还生活在巫师中的狼人也因为社会的偏见而拒绝承认自己狼人的身份——”

    阿芙洛狄忒这才意识到贝尔比先生真正的意图:“您是希望,我能成为您和我朋友之间搭线的桥梁?”

    “我知道这很冒昧,马尔福小姐。”

    阿芙洛狄忒蹙起了眉头:“很抱歉…我的意思是,我非常愿意帮您这个忙,但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成为任何药剂的实验品,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局下。”

    “并不是实验品,”贝尔比先生解释道,“我只想更细致贴切的去接触到真正的狼人,去了解他们饮用狼毒药剂后本身的感受。”

    阿芙洛狄忒仍然显得有些犹豫。

    “我向您保证,会保守您的朋友的身份,我们可以立一个誓言,”看到阿芙洛狄忒陷入沉思,贝尔比先生再次说道,“我愿意无偿为您的朋友提供狼毒药剂,也愿意为他提供更多的帮助。”

    这对于莱姆斯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相比起做一些远远低于自己能力的工作来说,但阿芙洛狄忒明白自己不能为他做出任何决定。

    “我可以将您的意思代为传达,但我无法保证向您保证些什么。”沉思过后,阿芙洛狄忒回答道,“您愿意留下一份地址吗?无论结果如何,我会写信传达。”

    贝尔比先生将一张写着通信地址的卡片交给阿芙洛狄忒,看起来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般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谈话很快转向了更加寻常随意的方向,这逐渐放下了阿芙洛狄忒的警惕心。在一串愉悦的交流后,贝尔比先生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而阿芙洛狄忒也委婉地表达自己需要一定的时间,于是两个人礼貌的告别。

    莱姆斯的家住在约克郡一条破旧的巷子里,街道两边阴森森的门脸外堆着垃圾与杂物,本就狭窄的小巷更显拥挤,每一间房子都看起来像被咒语轰过似的。不远处一条肮脏的河流里黑黢黢的水呜咽着,传来糟糕的气味。

    莱姆斯不在家,起码看起来是这样,敲响的门内没得到任何回音,反而是住在隔壁的一个老太太好奇的探出了脑袋,用令人不适的目光打量了一圈阿芙洛狄忒拎着的手提包,这也让她决定改天再向莱姆斯提起这件事。

    当阿芙洛狄忒回到紫藤路的房子里,却发现她要找的人正坐在沙发上和西里斯交谈着。看到阿芙洛狄忒,他们都默契的停止了在交流的话题。屋里的气氛忽然变了,几秒前还是那样轻松悠闲,现在却变得警觉起来了。

    “晚上好,阿芙洛狄忒。”莱姆斯先开口了,神情显得很温和。

    “晚上好,”阿芙洛狄忒试探着说道,“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西里斯坐直了些,露出警惕的神情:“什么事?”

    “西里斯。”莱姆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阿芙洛狄忒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自从克劳奇先生死后的那次交谈,她和西里斯之间的氛围就变得相当微妙:“…发生什么事了吗?”

    “邮箱里有你一封信,”西里斯缓慢的靠在了沙发背椅上,模样看起来高傲又轻蔑,就像他过去的每一天那样,“猫头鹰送来的。”

    这是一封极其具有德拉科风格的信,无论是信封上马尔福家族的族徽还是墨绿色的火漆,亦或是信纸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和隐隐的金色花纹,也难怪西里斯会那样警惕。

    阿芙洛狄忒站在庭院里拆开了信:

    阴险的阿芙洛狄忒:

    太有意思了,说真的,一套能喷出比比多味豆味臭汁的高布石,你不知道我拿它在潘西面前丢了多大的脸,要我在生日这天出糗,你简直阴险的无可理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父亲不想你知道有关太多魁地奇世界杯赛的事情,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躲开给你写了这封回信。不管你信不信,我对黑魔标记的出现没有任何头绪,从父亲和母亲的身上我也看不出异常来,但这件事仍在整个纯血家族交际圈都引起了不小的争论。但似乎因为克劳奇的去世,他们已经不太在意这件事了,我想你也没必要继续操心下去。

    先声明我不是故意看你信的,只是它恰好摊开在桌子上而已——莱菲布勒似乎还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事情,他给你写了好几封信。听父亲说他家里乱成了一团,但他仍然还要跟布斯巴顿一起参加三强争霸赛,到时候你们两个可以面谈一下,到底是要结婚还是要绝交,总之让他别再写酸溜溜的话来了,简直大倒胃口!

    另外,趁爸爸还没把你除名,我觉得你可以回家来。

    绝不原谅你的,

    D.M

    无论情况如何,得知黑魔标记的事情与家人无关,她还是感到松了口气。但德拉科在信里提到的其他事情仍让她感到烦闷。她想,在她认识的人之中,大概只有西里斯能够切身体会到这种身处在一个信仰同自己截然相反的家庭中的感觉,然而他却因为种种原因对她充满了警惕与不信任。

    阿芙洛狄忒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屋子。她还没关上门,就听到西里斯的声音——

    “没错,但那和信任卢修斯.马尔福还有些差距。”

    听到父亲的名字,阿芙洛狄忒不自然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莱姆斯轻声细语地回答说,“我知道你有许多顾虑,西里斯,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出坚定的选择,尤其是面对她所依存的家庭。”

    “她是一个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西里斯不耐烦地说。

    “的确如此,”莱姆斯的语气仍然很平和,“但在平和的时期仍然坚持自己的观念选择了一条与依存的家庭背道而驰的路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很大决心的事情,西里斯,她并不像我们,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做好了面对战争的心理准备。在这种情况下表达出的逃避和否认,比起理智和镇定来说不是更合乎情理吗?”

    西里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一种沉默,也许是在思考,也许只是对莱姆斯话语的不赞同。

    “事实上,我曾经和你抱有同样的疑问,”莱姆斯说,“在文妮和我提起阿芙洛狄忒的时候。”

    “文妮?”

    “在哈利入学的前一年,她又担任了一年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莱姆斯说,“在我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文妮对阿芙洛狄忒的信任出乎我的意料,而阿芙洛狄忒对文妮的维护也绝对令任何人都大吃一惊。”

    “你似乎很容易就信任她,”西里斯的声音透露出几分焦躁,“在尖叫棚屋的时候也是。”

    “她没有辜负我们任何人的信任,西里斯,”莱姆斯柔声说,“每一件事。”

    阿芙洛狄忒有些惊愕,感觉过去好些天的不安与茫然忽然找到了栖息地,莱姆斯的话语像是温热的暖流将她包裹起来。

    她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门,屋子里的交谈声停了下来。西里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方才的警惕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你们两个先说。”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阿芙洛狄忒说,“你要一起听吗?”

    “不,”西里斯说,“明天是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

    阿芙洛狄忒朝着楼梯看去,一道影子迅速地躲回了楼梯平台,显然哈利和他的伙伴们和她方才一样在偷听。当西里斯起身离开了客厅。阿芙洛狄忒才将白天里贝尔比先生的请求委婉的转达给了莱姆斯。

    “这并不是一种实验,贝尔比先生说他只是想更了解饮用狼毒药剂后的感受,”阿芙洛狄忒说,“我想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莱姆斯露出了犹豫的神情:“这并不是一件坏事,阿芙洛狄忒,我明白你的好意。”

    “我没有告诉他有关于你的一切,他也承诺不会向外人透露这件事,”阿芙洛狄忒明白莱姆斯的顾虑,“不要为了这件事感到负担。”

    “那我想,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莱姆斯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神情,“你把一切能考虑到的事情都考虑好了。”

    “同意或拒绝可不需要任何理由,”阿芙洛狄忒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为你编一条完美的理由,这是我擅长的——他不会知道你是谁。”

    莱姆斯摇了摇头:“就像你说的,这不算是一件坏事,”他顿了顿,“我很乐意能帮到这个忙。”

    “我会给他回信的,”阿芙洛狄忒心底升起一份小小的喜悦,“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决定一个空闲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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