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项目结束后,哈利的话时常浮现在阿芙洛狄忒的脑海中。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张地图时,莱姆斯曾默认过地图从不出错的说法。而克劳奇,一个已经去世半年多的人,他的名字却离奇的出现在活点地图里。

    进入三月后,天气变得晴朗了一些,但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时仍然使脸和手都生疼。哈利让他的雪鸮送来了信,将周末去霍格莫德村的日期告诉了她,并表示他们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给一只家养小精灵买礼物——她不知道那只家养小精灵的名字,但对此无法理解——然后就会到三把扫帚酒吧和她见面。

    霍格莫德日的那天清晨,阿芙洛狄忒离开家时,看到微弱的银白色太阳正照耀着大地,天气是一年来最舒适暖和的。她幻影显形来到了霍格莫德的街道上。空气中充满温暖的阳光气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连同着幽深的小巷和色调和谐的住宅。从身边走过的学生们穿着一样的长袍,胸前系着颜色各不相同的领带。

    阿芙洛狄忒推开了三把扫帚酒吧的门,里面烟雾缭绕,拥挤嘈杂。她坐在一个角落里,点了三杯浓稠清香的黄油啤酒和一瓶蛋奶酒,等待哈利和他的伙伴们的到来。

    并没有等待多久,哈利、罗恩和赫敏就推开了三把扫帚酒馆的门。哈利的目光迅速把所有屋子都扫视了一遍。

    “哈利,”阿芙洛狄忒在角落里伸出手示意,“这边!”

    “让你久等了,”哈利气喘吁吁地带着罗恩和赫敏挤过人群坐了下来,将一大堆袜子堆在桌子上。

    阿芙洛狄忒挑挑眉:“这就是你们给家养小精灵买的礼物?”

    哈利忽然结巴了起来:“对…额——”他求助的看了一眼赫敏。

    “是的,”赫敏忽然直起了身子,“我们认为家养小精灵应该有平等的人权,不应该被奴隶。袜子是我们送给家养小精灵的礼物,当然也是这种理念的一种表达,马尔福小姐——”

    “可以叫我阿芙洛狄忒,”她不感兴趣的摆摆手,认为赫敏说的话就是一团浆糊,“话说回正事吧,哈利,那天你说你在活点地图上看到了巴蒂.克劳奇的名字?”

    “是的,”哈利正色了起来,“那天晚上我在盥洗室寻找第二个项目的线索错过了宵禁的时间,拿着活点地图准备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去…”他回想了一下,“我看到巴蒂.克劳奇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看错?”阿芙洛狄忒狐疑地问道,“是巴蒂.克劳奇,不是任何名字相近的人?”

    “我确信我没有看错!”哈利蹙起眉头,“我看了许多次,的确是巴蒂.克劳奇的名字。”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阿芙洛狄忒蹙起了眉头,“我是接收巴蒂.克劳奇的治疗师,尽管他送医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我可以确信他已经死亡了,我的导师还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利说,“我拿着活点地图走到斯内普的办公室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差点被斯内普发现了。”

    “因为有人闯进了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赫敏接话道,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哈利,“他的办公室里丢了非洲蛇树皮,他认为可能是哈利做的,”她顿了顿,“穆迪教授觉得斯内普教授是在虚张声势,他似乎认为斯内普教授不可信。”

    “斯内普和卡卡洛夫非常熟悉,可卡卡洛夫是个食死徒。”罗恩说。

    “是啊,阿芙洛狄忒,你真应该看到卡卡洛夫昨天闯到魔药课上时,斯内普的表情,”哈利很快地说,“卡卡洛夫想和斯内普谈谈,他说斯内普一直在躲着他。卡卡洛夫显得很焦虑,他给斯内普看他胳膊上的什么东西。”

    “胳膊上?”阿芙洛狄忒倍感不妙地说,“哪条胳膊?”

    “好像是左胳膊,”哈利沉思了一下,“怎么了吗?”

    “也许是黑魔标记,黑魔印记就烙在左臂上,”看着罗恩惊慌失措的表情,阿芙洛狄忒慢慢解释道,“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他也许只是想拉帮结派。”

    “斯内普曾经也是食死徒?”

    “不是,没有人指控过他是食死徒,”阿芙洛狄忒否定道,“我从小就认识斯内普教授,我相信他不可能参与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他曾经为神秘人效力,邓布利多也不可能招聘他为教授。而且,在圣诞节前,我听说过斯内普药材失窃的事情,”她说道,“女学生会会长是我的朋友,非洲蛇树皮从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人偷走了。”

    “可是西里斯说过,斯内普刚进校的时候是一个斯莱特林团伙的成员,后来那个团伙里的人都成了食死徒。”哈利说。

    “斯莱特林团伙?”阿芙洛狄忒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只能说这是纯血的选择。斯莱特林是一个利益整体,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很牢固的,更别说当时的时局需要他们这样团结,因为他们总是更多考虑家族,而不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一个斯莱特林会放弃笼络斯内普教授。如果你们愿意去了解的话,就会明白,他几乎精通所有领域,”她俏皮的眨眨眼,“当然,除了魁地奇。”

    “我就说,和一个斯莱特林说这些有什么用……”罗恩小声嘀咕道。

    “别再纠结斯内普了,哈利,我想我们没必要怀疑斯内普,毕竟连邓布利多都信任他,”阿芙洛狄忒瞥了一眼罗恩,“继续说下去吧,穆迪教授出现了,然后呢?”

    “他的魔眼看穿了隐形衣,”哈利说,“穆迪教授似乎很在乎克劳奇先生…他问了我许多克劳奇的事情,然后把活点地图拿走了。”

    “拿走了活点地图?”阿芙洛狄忒不赞同的说,“我不认为这是合适的,哈利,在你不确定霍格沃茨谁是那个把你名字投进火焰杯的人的时候,你应该只相信自己。”

    “你不信任穆迪教授?”赫敏问。

    “没人会怀疑他,我只是在阐述我的观点,”阿芙洛狄忒说,“但我实在想不通…我可以和你肯定地说,克劳奇真的已经死了。”

    “那…是活点地图出了问题吗?”

    “莱姆斯说过活点地图从来没出过错。”

    “或许有同名同姓的人出现在斯内普的办公室了呢?”罗恩说。

    “这不可能!”赫敏蹙着眉头说,“如果真的有,为什么斯内普教授、穆迪教授和哈利都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存在呢?”

    “赫敏说的有道理,”阿芙洛狄忒说,“但我的确知道一个和巴蒂.克劳奇同名同姓的人,那就是他的儿子。”

    “巴蒂.克劳奇的儿子来霍格沃茨干什么?”

    “他也不可能来霍格沃茨的,”阿芙洛狄忒说,“小巴蒂.克劳奇是食死徒,在战争结束后就被抓进了阿兹卡班,待了不到一年就死了。”

    “克劳奇的儿子是食死徒?”赫敏吃惊地问。

    “是啊,”阿芙洛狄忒说,“很可惜…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克劳奇能够继任魔法部部长,他自己也这样认为。可是他的儿子被抓进了阿兹卡班。他没为自己的儿子开脱,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儿子的过错,继续做他的巫师界第一人。但民众却认为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对于一个素有美名的纯血统家族,最知名的就是家族的名誉。就这样,福吉捡了个大便宜,而他只能孤零零的做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

    “穆迪说克劳奇整天痴迷抓黑巫师。”哈利说。

    “他也许在弥补,”阿芙洛狄忒厌恶地说,“为了家族的名誉与财富可以不顾一切,就好像儿女是他的玩意儿一样,”她冷哼一声,“克劳奇家族几代单传,老巴蒂去世后,他们家族在巫师界就不复存在了。所以,不可能有和克劳奇同名同姓的人……”

    阿芙洛狄忒猛然顿住了话头,动作僵直地定格在端起蛋奶酒杯的动作上:“等等…我记得你说过,魁地奇比赛的时候,你的魔杖和克劳奇的家养小精灵一起被发现了?”

    “是啊,”哈利回答说,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旧事重提,“闪闪握着魔杖,然后克劳奇开除了她。”

    “只是开除?”阿芙洛狄忒问,“发现那个小精灵握着你的魔杖的时候,克劳奇怎么做的?”

    “他钻进灌木丛看了看,翻找了一会儿,”哈利说,“但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钻进灌木丛…钻进灌木丛……”阿芙洛狄忒的眉头越蹙越紧。

    “怎么了吗?”赫敏问道。

    “和圣芒戈交接的魔法部官员是卡斯德伊,”阿芙洛狄忒说,“当时克劳奇还没有去世,可他仍然缺席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阿芙洛狄忒抿了一口蛋奶酒,浓郁而甜香的液体缓缓流淌入她的喉咙:“当时都有谁出现在了那里?”她问,“当你发现巴蒂.克劳奇的名字出现在活点地图上的时候?”

    “费尔奇、斯内普和穆迪教授。”哈利说。

    “你在地图上看到他们的名字了吗?”

    “我没看到穆迪教授的名字,”哈利迟疑地说,“他是后来才来的。”

    阿芙洛狄忒顾不上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她存疑的每一个点都和穆迪有关:

    被拿走的活点地图——当时出现在场的人里面,只有穆迪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地图上。他没有选择和邓布利多提起克劳奇可能出现在霍格沃茨的事情,而是将地图自己收了起来,并且表现出了对克劳奇极度的好奇。

    魁地奇世界杯赛上的家养小精灵——得知小精灵拿着变出黑魔标记的魔杖,克劳奇的第一反应是钻进灌木丛寻找什么。并且在魁地奇世界杯赛后表现出明显的异常,连工作都顾不上了。

    失踪的非洲蛇树皮——她突然想起第一个项目后从穆迪身上闻到的那股味道,那股被毒液腐蚀后的灌木丛味夹杂着干掉的皮肤散发出的臭味,她几乎确信只有药剂能散发出那种味道。然而非洲蛇树皮能制作的药剂里,除了复方汤剂还有什么药剂能散发出煮烂的卷心菜味呢?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猛地浮上了阿芙洛狄忒的心头。一股战栗的惊愕掠过,阿芙洛狄忒摁了摁眉心:“我有点事情得取求证一下……”

    “你发现了什么吗?”赫敏敏锐地问。

    “我希望是假的,”她苦笑了一下,拎起了自己的包,“随时保持联系,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们的。”

    阿芙洛狄忒离开了三把扫帚酒吧,离开的时候甚至忘了告别。当她回到家的时候,西里斯正坐在沙发上。

    “你去霍格莫德了?”西里斯问,语气显得很郁闷。

    阿芙洛狄忒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见哈利,而是在家垂头丧气,“嗯,是啊——”她敷衍着,准备回到楼上去,但很快就顿住了步伐,“你知道巴蒂.克劳奇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他儿子是怎么死的?”

    西里斯对这个话题起了一点兴趣:“哈利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在活点地图上看到了巴蒂.克劳奇。”阿芙洛狄忒坦诚道。

    “小巴蒂.克劳奇是在阿兹卡班里死的,”西里斯眼里郁闷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就好像眼睛后面的百叶窗忽然关闭了,“克劳奇和他的妻子探望过他们的儿子。”

    “克劳奇的妻子不是死了吗?”

    “他的妻子在那之后去世的,”西里斯说,“也许是悲伤过度,像小巴蒂一样憔悴而死了。”

    “他的尸体呢?”

    “你觉得他还活着?”

    “我不觉得,”阿芙洛狄忒下意识矢口否认道,她无法解释她怀疑的一切,“我只是好奇。”

    西里斯又不感兴趣的后仰回了沙发背椅上:“摄魂怪把他埋在了堡垒外面,我看着他们这么做的。”

    “克劳奇没来带回他儿子的尸体?”

    “没有。”

    “谢了。”阿芙洛狄忒若有所思地说,“我回房间了。”

    她将门大力拉开,木门在反弹力的作用下向原位旋转着,最终和锁销碰在了一起。阿芙洛狄忒拉开了放置报纸的书桌抽屉,里面零零散散地放着许多废弃文件。她挑挑拣拣抽出一张1994年9月份的报纸:

    魔法部又出新乱子

    看来魔法部的麻烦似乎还没有完。最近,魔法部因在魁地奇世界杯赛中未能有效维持秩序,以及仍未对其以为女巫师官员的失踪做出解释,一直受到人们的批评。昨天,由于对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的阿诺德.韦斯莱的怪异行为,又使魔法部陷入新的尴尬境地。

    阿诺德.韦斯莱两年前被指控拥有一辆会飞的汽车,昨天又卷入一场与麻瓜执法者的争执中,起因是为了一大批极具攻击性的垃圾箱。韦斯莱先生似乎是赶来援助疯眼汉穆迪的,此人曾是傲罗。当疯眼汉穆迪再也不能区分普通握手和蓄意谋杀之间的差别时,他就从魔法部退休了。果然,当韦斯莱先生感到穆迪先生重兵把守的住宅时,发现穆迪先生又是虚惊一场,误发了一个假警报。韦斯莱先生不得不将几个警察的记忆做了修改,才得以在他们那里脱身。但当《预言家日报》记者问他为何要使魔法部卷入这场毫无意义、而且可能十分棘手的事件时,韦斯莱先生拒绝回答。

    阿芙洛狄忒的内心忽然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一半是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戳破一场阴谋的得意,另一半则是对这一切的恐慌。

    也许小巴蒂.克劳奇还活着。

    做出这个假设的时候,她几乎被自己吓了一跳。多么荒诞的假设,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仅凭一张地图就复生——但如果她的假设是真的,那么一切就能串联起来了:

    巴蒂.克劳奇命令他的家养小精灵留守在顶层包厢,很有可能是在看守小巴蒂.克劳奇。而小巴蒂在□□的时候偷走了同在包厢的哈利的魔杖,发射了黑魔标记并嫁祸给了家养小精灵。老巴蒂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在灌木丛中寻找他的身影;紧接着,小巴蒂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然后他袭击了穆迪,借着穆迪家门口的垃圾桶瞒天过海假扮成了穆迪,这也就能解释的清斯内普丢掉的非洲树蛇皮、他酒瓶里煮烂的卷心菜的味道以及他为何要收走活点地图。

    后面的已经不必再想,她也完全想不下去了——她感觉耳边的碎发被冒出的冷汗打湿,捻着报纸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了。

    小巴蒂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些,因为被抓入阿兹卡班的人是会被没收魔杖的。西里斯的魔杖尚且是恢复自由身后重新购置的,更不用说小巴蒂了,这意味着他一定有帮手。

    在她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神秘人是否已经悄无声息的崛起了呢?

    做些什么,阿芙洛狄忒想。她不能保证自己的猜想完全正确,但绝不能放过这一可能性。神秘人的崛起对于任何一个曾效忠于他而后逃避阿兹卡班监/禁的纯血家族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是残忍的、流血的、刻骨铭心的。尽管阿芙洛狄忒早就已经脱离了她的家族,但感情是无法割舍的。她不能看着事情发酵成无法掌控的模样。

    想到这里,阿芙洛狄忒拿出信纸。她要确保她所告诉的这个人能够百分百的为她保守秘密,并有能阻止这一切的力量。

    出于警惕,她并不决定将这一切写在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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