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西弥斯倒是麻溜地找来了云世阳。昔日精卫的同僚们一聚首，知心的话儿说不完。
云世阳比星朗预期的考虑周详得多，已经想好天网下线之后如何软禁安如山，如何选出旧制度精英、知识分子、平民百姓三个阶层的代表发起人民代表大会，如何建立宪政，如何进行全帝国所有星系都能投票的民主选举。
天网的替代品到时候会代替被维多利亚破坏的硬件，接入天网卫星的电网，依然能收集和分析脑电波，但是会使用开源代码，一切功能公开透明，人民群众自愿接入并且随时可以自愿退出。新天网会被用来快速完成帝国选举计票，保证无法舞弊。到时候新宪法会规定选举周期和元首任期上限，用宪法保障不会出现下一个安如山。
沈昱最关心的安雅的问题在这个计划里也被照顾到了：维多利亚已经代表自由站承诺，一旦现有天网下线，安雅就会被毫发无伤地送回地球。到时候安如山退休，可以和女儿女婿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颐养天年。云世阳也向沈昱保证，脑电波ID自愿接入天网之后，只要他们不接入，天网就无法追查他们的行踪。茫茫星海他们就自由了。
维多利亚亲自来摧毁天网是维多利亚本人提出的。要交换的条件是为叛逃者布兰登平反，并且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让布兰登以知识分子的身份参加。
沈昱对云世阳的计划很惊喜。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推翻一个政府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仅要能摧毁天网，更要能保证没有兵变。沈盛翼这步棋，不仅要用来给维多利亚开路，后面更要维护帝国的军事稳定。沈昱必须能说服沈盛翼合作，这个计划才能顺利开展。
星朗也对云世阳的计划很满意。如此看来自由站回归帝国指日可待，维多利亚干完这一票大的，就再也不需要过刀头舔血的生活了。可是全宇宙真的找不出三百克能量核。星朗和西弥斯讨价还价一番，决定五十克是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五十克能量核够天网运行整整十二个小时。就算启动的时候峰值功率大，对能量核有损，坚持三四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三四个小时足够所有的无人机完成自毁程序。
这场三方谈判进行了三个小时，星朗终于问出了一个之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就算我能问我爹妈要来五十克能量核，现在我被囚禁在地球，只能接入局域网，我怎么问？还是你们以我的名义去问？我爹妈会相信吗？”
西弥斯胸有成竹：“我能用旧的监控视频替换你们房间里的视频画面。监控停了，世阳可以带全息通话设备来。沈盛翼将军现在恰好离太阳系不远，沈昱可以直接用全息影像通话联系沈将军。塔距离太远，全息通话延迟太大，我想着让星朗可以录一段全息视频发回去？”
星朗懒得多折腾，听着觉得可行就一口答应下来。
沈昱倒是因为云世阳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产生了一些踟蹰：“我父亲跟咱们不一样。他受帝国重用，白手起家升到中将，对元首一向崇敬感激。我不觉得我动动嘴皮就能说服他。如果到时候他听了咱们的计划告诉元首，咱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西弥斯想到哪就能变成文字，比云世阳打字要快，所以每次说话都抢在前面：“那就别和盘托出啊。挑点他能接受的说。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我们不会比你更了解他。”
沈昱其实这两天已经自己想过这件事：“我倒是有过一个想法，可以越过我父亲把薇薇安送到天网卫星，但需要外面配合。如果我能说服斯密特修复天网漏洞需要更换硬件，把存储脑电波信息的存储设备换成只能写入的，这样所有的ID和相关信息都无法被删除……”
云世阳打断他：“现有天网算法会每三年迭代个人脑电波信息以释放存储空间。如果信息无法迭代，你能想象三十年后我们需要多大的存储空间？施密特怎么会同意……”
星朗明白了沈昱在说什么：“早在我来阿波罗之前，塔就用域外新矿产开发了新一代固态存储设备，最大内存应该够存储几万亿个脑电波ID和相关信息。现今帝国只有几百亿人口，能存储万亿级别信息的设备可以支持永不删除上百代。那么久远的事情元首应该也不会有顾虑。到时候我们说维多利亚是来自塔的技术员，帮忙装配硬件，她可以跟着货轮一起来太阳系，把硬盘带进天网卫星，然后做她想做的事儿。”
沈昱难得和星朗心有灵犀，接着说：“若你们的计划成功，我再和我父亲说话不迟。到时候我只需要安抚住他，让他不要进行任何兵变，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太阳系的权力交接是一定能平稳过渡的。”
这一点云世阳也早考虑过。控制安如山之后为防止兵变，新的人民代表大会一定要邀请这些有军权的大将军参加。到时候他们要是支持新的宪政，就可以和平过渡。不支持的话确实有得头疼。
云世阳沉默了一会儿，打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帝国懂得天网的人不止你一个，其中有不少人还十分聪明。你确定你能说服他们换硬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再说如此一来，帝国一定会派研究内存和硬盘的专家参与，就不能保证参与者都和我们一条心了。”
沈昱也知道这个计划对他本人风险很大，暗中咬了咬牙，回复：“为防意外，先把我父亲从天网摘出去吧。如果我骗不过天网研究室那些人，很可能会惹祸上身。我父亲毕竟只有我一个儿子，万一逼急了触发什么天网警报……”
星朗对沈昱这样给自己铺后路的想法不太担心，反倒对维多利亚那边有些疑虑：“维多利亚若是自己乘坐星舰偷偷潜入，只要她隐匿得好，就可以在暗地里做她需要做的事情。可如果以技术员的身份，据我所知塔的技术员来阿波罗都会被武警二十四小时贴身监视。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去破坏天网？”
鉴于星朗有异性没人性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云世阳翻了个大白眼，还是好脾气地回复：“这样，我先去问问她这个计划对她来说是否可行。如果她说没问题，你也别替她担心。天网卫星的兵力不比阿尔法星舰强，加上精密仪器多，真的热战大家会投鼠忌器。她能单枪匹马劫持阿尔法星舰，一个小小的天网卫星应该不在话下。”
星朗仍然不放心，于是在给塔的三维影像里长篇累牍地安排了如何让自由站来的维多利亚混进维修部门、如何说服帝国允许维多利亚跟着一起去安装硬件、如何给维多利亚装备无法被检测到的最新型武器、如何在固态硬盘里嵌入小型□□作为后备方案……弗兰克能量核的事反而三两句就轻快带过，仿佛这不是一毫克就能卖几千万星际币的珍宝，而是随便大街上就能捡到的石头。
塔的首席执行官伊萨收到这段影像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记录着影像的个人终端戴在刚刚从休眠舱苏醒的，帝国著名科学家兼商人，云世阳博士的手腕上。
伊萨和云世阳一起看完视频，脸上笑着，嘴上却咄咄逼人地问了一大串尖锐的问题：“看来我这不争气的好大儿给我争取到了两单要赔光底裤的大单？五十克弗兰克能量核？还有这兆兆字节级别的固态硬盘，塔也只是理论上能生产，但是从未投产过，也没人买过。谁会需要这么大内存？全宇宙每个人的所有知识信息加起来吗？再说之前你已经拿到了六十千克的半导-超导二相液态金属锂科斯。每个锂科斯金属原子都可以当作一个独立存储单元。它的内存还不够吗？”
云世阳看着这张带着轻佻笑意的星朗脸十分出戏，只得盯着面前地板砖冷硬地回答：“五十克弗兰克能量核越快越好。我会在这等到拿到再走。固态硬盘是为了只能写入不能擦除。锂科斯可塑性太强，不符合我的使用要求。钱自然按市场价来，不是借星朗的嘴来占便宜。”
伊萨笑笑指着全息影像背景里的单人床：“这看着不是他房间的风格。应该是谁把他请到那去了吧？还说不是用他来威胁我？若真是正常的市场交易，云大博士何必拿着他的影像来画蛇添足，来见我本人更是多此一举。”
云世阳点头：“弗兰克能量核有价无市，更何况塔因为其在军事领域的重要性还设置了贸易壁垒，帝国出多少钱都很难收集到五十克，所以不得不请星朗帮忙。我保证拿到能量核和硬盘之后四个月内，星朗一定重获自由。他若伤了一根汗毛，您都尽管拿我是问。”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若举事成功，星朗当然能重获自由。若不成功，反正云世阳自己也没有活路，那伊萨会不会为了星朗来讨伐阿波罗帝国就不重要了。
伊萨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歪着头打量云世阳，又把云世阳面前的水杯推给她：“别客气，刚刚从休眠舱醒来需要补液。”
云世阳不得不迎上伊萨的眼神，接过水杯说了句“谢谢。”
伊萨趁机锁定住云世阳的目光，露出个友好的微笑：“你和星朗很熟？”
云世阳抿了一小口电解质水，轻声说：“算是朋友。认识快二十年了。如果我之前就见到过您，也不必花这么久才确定星朗的身份。伊总何出此问？”
伊萨的桃花眼笑得更风流了：“你一直不敢看我的脸，我猜是这张脸你太熟了，看了别扭。再说他这全篇都在提一个女人的视频放心交给了你，想来不怕给你暴露软肋，但又和你没有什么暧昧。你也认识维多利亚？”
云世阳对差点杀了自己的维多利亚没什么好感，冷淡地说：“认识，但是不熟。如果得到塔的允许，我很快就会联系自由站让她来塔。到时候您可以见到本人，也不必在我这探究什么。”
伊萨见云世阳谈兴不浓，又把话题规规矩矩换回了生意：“五十克能量核我最短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硬盘可久了。就像我说的，塔从未实际生产过这么大的硬盘，我脑子里简单过一下存储密度、目标容量和体积的关系，这个硬盘要有小型星际飞艇的大小。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厂房生产。现在开始建厂，到生产出可靠的设备，至少要半年。”
云世阳公事公办地笑了笑，轻声说：“所以我说我不是借星朗的嘴来占便宜。这硬盘，倒也不需要那么可靠。您节省成本，我节省时间。只要这硬盘能启动，能运行个一两天，最好还能在这一两天里出点小故障，给维多利亚争取点干活的时间，我的任务就算完成。这笔买卖您有得赚。”
伊萨扬起一边眉毛：“这次我是没赔太多，但我家那大宝贝留在你们那关着，总不是个事儿。既然云博士答应星朗重获自由，我也有个要求。塔要派一支星舰和二十个船员去天网卫星安装硬盘。我们派的人去天网卫星安装硬盘之后，要把星朗接回来。如果在天网卫星见不到星朗，我们的技术员会拒绝安装硬盘。一旦硬盘上线，星朗和技术员要能立即离开。我可不想到时候硬盘暴雷，你们拿完全在状况外的星朗开刀。”
云世阳犹豫了下，咬咬嘴唇：“星朗是塔的人元首已经知悉，关起来也是他老人家亲自下令。您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科学家做不了主……”
伊萨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们做生意，一般懒得多问。但你这些年在我们这边采购的材料，我也能猜出个大概用途。你能直接跟安如山对话是不是？而且安如山只知道星朗来自塔，并不知道我们有同一张脸。否则他也不会谈什么生意，直接来空手套白狼岂不更妙？安如山不会从星朗身上榨取更多东西了。”伊萨说着说着眯起了眼睛，“等等，除非这能量核是你个人需要，你完全绕过了安如山……”五十克能量核比一座大型核电站的能量都大得多，云世阳要是背着安如山采购，所图不可谓不大。那伊萨就可以用这件事反过来要挟云世阳了。
云世阳也意识到伊萨想到了哪里，连忙摆手：“我这千真万确是公事。五十克能量核和硬盘都是和元首报备过的。我自己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若真是私人生意，您现在更该担心我是空手套白狼，将来要赖账吧？”
伊萨还真的有那么一秒钟担心过云世阳的支付能力。见云世阳没做什么非法勾当，他松了口气，笃定地笑笑：“那你只管去问安如山。他不会拒绝的。等他给你肯定答复，我再给你你要的东西。”
云世阳点点头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回去还得给元首发邮件。塔离地球这么远，曲速信息往返也得近一个月。我无意在塔过多叨扰，还想一个月后赶紧回家呢。”
伊萨也站起来，个头和星朗一模一样，低头和云世阳握了握手，勾起嘴角，轻松愉快地揭过了这些话题：“行。星朗的视频发一份给我吧。我爱人也几十年没见过孩子了，让她看一眼。你只管给安如山和维多利亚发消息，然后安心在我这住一个月。南边的环形山有个发射基地，可以坐小飞船去参观外星生命和元素周期表外的地外物质矿坑，你无聊了可以去那边转转。北边有个工业园区提纯弗兰克能量核，你也可以去感受下每一毫克要经过多少复杂工序才能提取。”
说到这里，伊萨脸上的表情突然和看到漂亮女生的星朗如出一辙，附身离云世阳的脸更近，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要是你都不感兴趣，这附近还有个红灯区，可以和外星人……什么样的都有，各种玩法，价格公道，保你乐不思蜀……”声音越来越低，又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帝国性产业不合法，云世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见云世阳没反应，伊萨又挑眉补了一句：“触手系你知道吧？”
云世阳先是迷茫了一瞬间，然后猛地向后一躲，震惊地抬头望着为老不尊的已婚男子伊萨，表情仿佛吞了个苍蝇。
伊萨站起身，哈哈大笑：“一个月后你可以先拿着能量核返回阿波罗。硬盘给我四个月吧。”说罢自己先出了门。
云世阳比星朗预期的考虑周详得多，已经想好天网下线之后如何软禁安如山，如何选出旧制度精英、知识分子、平民百姓三个阶层的代表发起人民代表大会，如何建立宪政，如何进行全帝国所有星系都能投票的民主选举。
天网的替代品到时候会代替被维多利亚破坏的硬件，接入天网卫星的电网，依然能收集和分析脑电波，但是会使用开源代码，一切功能公开透明，人民群众自愿接入并且随时可以自愿退出。新天网会被用来快速完成帝国选举计票，保证无法舞弊。到时候新宪法会规定选举周期和元首任期上限，用宪法保障不会出现下一个安如山。
沈昱最关心的安雅的问题在这个计划里也被照顾到了：维多利亚已经代表自由站承诺，一旦现有天网下线，安雅就会被毫发无伤地送回地球。到时候安如山退休，可以和女儿女婿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颐养天年。云世阳也向沈昱保证，脑电波ID自愿接入天网之后，只要他们不接入，天网就无法追查他们的行踪。茫茫星海他们就自由了。
维多利亚亲自来摧毁天网是维多利亚本人提出的。要交换的条件是为叛逃者布兰登平反，并且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让布兰登以知识分子的身份参加。
沈昱对云世阳的计划很惊喜。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推翻一个政府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仅要能摧毁天网，更要能保证没有兵变。沈盛翼这步棋，不仅要用来给维多利亚开路，后面更要维护帝国的军事稳定。沈昱必须能说服沈盛翼合作，这个计划才能顺利开展。
星朗也对云世阳的计划很满意。如此看来自由站回归帝国指日可待，维多利亚干完这一票大的，就再也不需要过刀头舔血的生活了。可是全宇宙真的找不出三百克能量核。星朗和西弥斯讨价还价一番，决定五十克是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五十克能量核够天网运行整整十二个小时。就算启动的时候峰值功率大，对能量核有损，坚持三四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三四个小时足够所有的无人机完成自毁程序。
这场三方谈判进行了三个小时，星朗终于问出了一个之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就算我能问我爹妈要来五十克能量核，现在我被囚禁在地球，只能接入局域网，我怎么问？还是你们以我的名义去问？我爹妈会相信吗？”
西弥斯胸有成竹：“我能用旧的监控视频替换你们房间里的视频画面。监控停了，世阳可以带全息通话设备来。沈盛翼将军现在恰好离太阳系不远，沈昱可以直接用全息影像通话联系沈将军。塔距离太远，全息通话延迟太大，我想着让星朗可以录一段全息视频发回去？”
星朗懒得多折腾，听着觉得可行就一口答应下来。
沈昱倒是因为云世阳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产生了一些踟蹰：“我父亲跟咱们不一样。他受帝国重用，白手起家升到中将，对元首一向崇敬感激。我不觉得我动动嘴皮就能说服他。如果到时候他听了咱们的计划告诉元首，咱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西弥斯想到哪就能变成文字，比云世阳打字要快，所以每次说话都抢在前面：“那就别和盘托出啊。挑点他能接受的说。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我们不会比你更了解他。”
沈昱其实这两天已经自己想过这件事：“我倒是有过一个想法，可以越过我父亲把薇薇安送到天网卫星，但需要外面配合。如果我能说服斯密特修复天网漏洞需要更换硬件，把存储脑电波信息的存储设备换成只能写入的，这样所有的ID和相关信息都无法被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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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朗明白了沈昱在说什么：“早在我来阿波罗之前，塔就用域外新矿产开发了新一代固态存储设备，最大内存应该够存储几万亿个脑电波ID和相关信息。现今帝国只有几百亿人口，能存储万亿级别信息的设备可以支持永不删除上百代。那么久远的事情元首应该也不会有顾虑。到时候我们说维多利亚是来自塔的技术员，帮忙装配硬件，她可以跟着货轮一起来太阳系，把硬盘带进天网卫星，然后做她想做的事儿。”
沈昱难得和星朗心有灵犀，接着说：“若你们的计划成功，我再和我父亲说话不迟。到时候我只需要安抚住他，让他不要进行任何兵变，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太阳系的权力交接是一定能平稳过渡的。”
这一点云世阳也早考虑过。控制安如山之后为防止兵变，新的人民代表大会一定要邀请这些有军权的大将军参加。到时候他们要是支持新的宪政，就可以和平过渡。不支持的话确实有得头疼。
云世阳沉默了一会儿，打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帝国懂得天网的人不止你一个，其中有不少人还十分聪明。你确定你能说服他们换硬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再说如此一来，帝国一定会派研究内存和硬盘的专家参与，就不能保证参与者都和我们一条心了。”
沈昱也知道这个计划对他本人风险很大，暗中咬了咬牙，回复：“为防意外，先把我父亲从天网摘出去吧。如果我骗不过天网研究室那些人，很可能会惹祸上身。我父亲毕竟只有我一个儿子，万一逼急了触发什么天网警报……”
星朗对沈昱这样给自己铺后路的想法不太担心，反倒对维多利亚那边有些疑虑：“维多利亚若是自己乘坐星舰偷偷潜入，只要她隐匿得好，就可以在暗地里做她需要做的事情。可如果以技术员的身份，据我所知塔的技术员来阿波罗都会被武警二十四小时贴身监视。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去破坏天网？”
鉴于星朗有异性没人性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云世阳翻了个大白眼，还是好脾气地回复：“这样，我先去问问她这个计划对她来说是否可行。如果她说没问题，你也别替她担心。天网卫星的兵力不比阿尔法星舰强，加上精密仪器多，真的热战大家会投鼠忌器。她能单枪匹马劫持阿尔法星舰，一个小小的天网卫星应该不在话下。”
星朗仍然不放心，于是在给塔的三维影像里长篇累牍地安排了如何让自由站来的维多利亚混进维修部门、如何说服帝国允许维多利亚跟着一起去安装硬件、如何给维多利亚装备无法被检测到的最新型武器、如何在固态硬盘里嵌入小型□□作为后备方案……弗兰克能量核的事反而三两句就轻快带过，仿佛这不是一毫克就能卖几千万星际币的珍宝，而是随便大街上就能捡到的石头。
塔的首席执行官伊萨收到这段影像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记录着影像的个人终端戴在刚刚从休眠舱苏醒的，帝国著名科学家兼商人，云世阳博士的手腕上。
伊萨和云世阳一起看完视频，脸上笑着，嘴上却咄咄逼人地问了一大串尖锐的问题：“看来我这不争气的好大儿给我争取到了两单要赔光底裤的大单？五十克弗兰克能量核？还有这兆兆字节级别的固态硬盘，塔也只是理论上能生产，但是从未投产过，也没人买过。谁会需要这么大内存？全宇宙每个人的所有知识信息加起来吗？再说之前你已经拿到了六十千克的半导-超导二相液态金属锂科斯。每个锂科斯金属原子都可以当作一个独立存储单元。它的内存还不够吗？”
云世阳看着这张带着轻佻笑意的星朗脸十分出戏，只得盯着面前地板砖冷硬地回答：“五十克弗兰克能量核越快越好。我会在这等到拿到再走。固态硬盘是为了只能写入不能擦除。锂科斯可塑性太强，不符合我的使用要求。钱自然按市场价来，不是借星朗的嘴来占便宜。”
伊萨笑笑指着全息影像背景里的单人床：“这看着不是他房间的风格。应该是谁把他请到那去了吧？还说不是用他来威胁我？若真是正常的市场交易，云大博士何必拿着他的影像来画蛇添足，来见我本人更是多此一举。”
云世阳点头：“弗兰克能量核有价无市，更何况塔因为其在军事领域的重要性还设置了贸易壁垒，帝国出多少钱都很难收集到五十克，所以不得不请星朗帮忙。我保证拿到能量核和硬盘之后四个月内，星朗一定重获自由。他若伤了一根汗毛，您都尽管拿我是问。”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若举事成功，星朗当然能重获自由。若不成功，反正云世阳自己也没有活路，那伊萨会不会为了星朗来讨伐阿波罗帝国就不重要了。
伊萨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歪着头打量云世阳，又把云世阳面前的水杯推给她：“别客气，刚刚从休眠舱醒来需要补液。”
云世阳不得不迎上伊萨的眼神，接过水杯说了句“谢谢。”
伊萨趁机锁定住云世阳的目光，露出个友好的微笑：“你和星朗很熟？”
云世阳抿了一小口电解质水，轻声说：“算是朋友。认识快二十年了。如果我之前就见到过您，也不必花这么久才确定星朗的身份。伊总何出此问？”
伊萨的桃花眼笑得更风流了：“你一直不敢看我的脸，我猜是这张脸你太熟了，看了别扭。再说他这全篇都在提一个女人的视频放心交给了你，想来不怕给你暴露软肋，但又和你没有什么暧昧。你也认识维多利亚？”
云世阳对差点杀了自己的维多利亚没什么好感，冷淡地说：“认识，但是不熟。如果得到塔的允许，我很快就会联系自由站让她来塔。到时候您可以见到本人，也不必在我这探究什么。”
伊萨见云世阳谈兴不浓，又把话题规规矩矩换回了生意：“五十克能量核我最短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硬盘可久了。就像我说的，塔从未实际生产过这么大的硬盘，我脑子里简单过一下存储密度、目标容量和体积的关系，这个硬盘要有小型星际飞艇的大小。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厂房生产。现在开始建厂，到生产出可靠的设备，至少要半年。”
云世阳公事公办地笑了笑，轻声说：“所以我说我不是借星朗的嘴来占便宜。这硬盘，倒也不需要那么可靠。您节省成本，我节省时间。只要这硬盘能启动，能运行个一两天，最好还能在这一两天里出点小故障，给维多利亚争取点干活的时间，我的任务就算完成。这笔买卖您有得赚。”
伊萨扬起一边眉毛：“这次我是没赔太多，但我家那大宝贝留在你们那关着，总不是个事儿。既然云博士答应星朗重获自由，我也有个要求。塔要派一支星舰和二十个船员去天网卫星安装硬盘。我们派的人去天网卫星安装硬盘之后，要把星朗接回来。如果在天网卫星见不到星朗，我们的技术员会拒绝安装硬盘。一旦硬盘上线，星朗和技术员要能立即离开。我可不想到时候硬盘暴雷，你们拿完全在状况外的星朗开刀。”
云世阳犹豫了下，咬咬嘴唇：“星朗是塔的人元首已经知悉，关起来也是他老人家亲自下令。您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科学家做不了主……”
伊萨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们做生意，一般懒得多问。但你这些年在我们这边采购的材料，我也能猜出个大概用途。你能直接跟安如山对话是不是？而且安如山只知道星朗来自塔，并不知道我们有同一张脸。否则他也不会谈什么生意，直接来空手套白狼岂不更妙？安如山不会从星朗身上榨取更多东西了。”伊萨说着说着眯起了眼睛，“等等，除非这能量核是你个人需要，你完全绕过了安如山……”五十克能量核比一座大型核电站的能量都大得多，云世阳要是背着安如山采购，所图不可谓不大。那伊萨就可以用这件事反过来要挟云世阳了。
云世阳也意识到伊萨想到了哪里，连忙摆手：“我这千真万确是公事。五十克能量核和硬盘都是和元首报备过的。我自己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若真是私人生意，您现在更该担心我是空手套白狼，将来要赖账吧？”
伊萨还真的有那么一秒钟担心过云世阳的支付能力。见云世阳没做什么非法勾当，他松了口气，笃定地笑笑：“那你只管去问安如山。他不会拒绝的。等他给你肯定答复，我再给你你要的东西。”
云世阳点点头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回去还得给元首发邮件。塔离地球这么远，曲速信息往返也得近一个月。我无意在塔过多叨扰，还想一个月后赶紧回家呢。”
伊萨也站起来，个头和星朗一模一样，低头和云世阳握了握手，勾起嘴角，轻松愉快地揭过了这些话题：“行。星朗的视频发一份给我吧。我爱人也几十年没见过孩子了，让她看一眼。你只管给安如山和维多利亚发消息，然后安心在我这住一个月。南边的环形山有个发射基地，可以坐小飞船去参观外星生命和元素周期表外的地外物质矿坑，你无聊了可以去那边转转。北边有个工业园区提纯弗兰克能量核，你也可以去感受下每一毫克要经过多少复杂工序才能提取。”
说到这里，伊萨脸上的表情突然和看到漂亮女生的星朗如出一辙，附身离云世阳的脸更近，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要是你都不感兴趣，这附近还有个红灯区，可以和外星人……什么样的都有，各种玩法，价格公道，保你乐不思蜀……”声音越来越低，又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帝国性产业不合法，云世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见云世阳没反应，伊萨又挑眉补了一句：“触手系你知道吧？”
云世阳先是迷茫了一瞬间，然后猛地向后一躲，震惊地抬头望着为老不尊的已婚男子伊萨，表情仿佛吞了个苍蝇。
伊萨站起身，哈哈大笑：“一个月后你可以先拿着能量核返回阿波罗。硬盘给我四个月吧。”说罢自己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