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刚煮的好茶水。”老大爷端着一碗黏糊的茶水,嘴角咧开,一张口,露出一嘴血红的牙齿,齿缝之间犹带细碎的血肉。

    晓灿连连后退几步,脑袋摇得飞快:“我……我不渴。”

    “女娃,不贵的!一碗粥水只要一钱!”老大爷看着晓灿怀里的孩子,眼睛透漏出不同寻常的狂热,“你买得起!”

    晓灿抱紧了手中的小怪,立即就想抬脚离开,可是双脚如同被钉死在地面上一样抬都抬不起来,不但如此,双腿不受控制的缓步走向了茶水铺。

    老头脸上的褶子舒展开,眼皮下拉,嘴巴蠕动般张张合合开口说话:“女娃,铺前三尺远都是老汉的地盘,只要踏进来就都是我的客人。”

    “我没钱!我的肉也不好吃!”晓灿声音颤抖,一双大大的杏眼很快盈满了眼泪。

    “你有钱吃饭,我不杀你。”老头慢吞吞给她端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

    晓灿极力控制自己的双腿不朝着那张桌子上走去。

    “没用的,莫挣扎。”老头冲她笑了一下,脸上的褶子都在眼角挤成乱七八糟的一团。

    晓灿双腿“走到”长条凳子上坐下,对面就是一个“人”。

    一个面容僵硬,却栩栩如生的“人”!

    “庞大娘!”晓灿没有看见熟人的喜悦,整个人都快要吓死了!

    庞大娘是云山村最后离开的一户人家,她还以为大娘早就走到了另一个村镇,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天,就在这里再见,还“坐”在这里,成了一座不会动的人像!

    老头双手端着一碗惨白的饭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很是慈祥的说:“你跟她不一样,她没钱就只能用魂魄抵账,你有钱!”

    面前的饭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晓灿忍住翻涌上来的呕意,心下绝望,对着老头重申:“我真没钱,没有东西给你。”

    老大夫古怪的笑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晓灿怀里小手小脚的小怪,垂涎道:“把你怀里的娃娃给我!”

    娃娃?

    晓灿低头看了一眼小怪,方才还啊啊着乱动的小怪,这时候早就紧紧闭上眼睛了,抱起来也有点僵硬……

    该死,不会是这个破茶铺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侵蚀小怪了吧?!

    小怪虽然不正常,但也是她千辛万苦生出来的!

    晓灿深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示弱,现代的无良老板在她示弱后都想欺负她,压榨她的工资,这个老头看起来这么邪门,顶上一百个无良老板!

    立刻强装镇定从包袱皮里拿出昨夜拍向小怪后变黑的书册,举到头顶,死马当作活马威胁道:“看到没有,我这本书里都是符咒,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就引来天雷劈烂你这个破铺子!”

    老头呵呵笑着,用手扒拉了一下腐臭的白米饭,从里面挖出一块“肉”,用黑乎乎的嘴咬住,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再看那“肉”,那哪里是“肉”,分明是小孩子肉呼呼的小手!

    好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晓灿头上!

    她的手在发麻!

    心在发抖!

    这个人……这个老头竟然在吃……

    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老头用一张糊满血迹的嘴嘬了嘬手指缝的肉,看向她的眼神阴测测的:“这碗饭不好吃吗?我还特意给你加了一块肉!这妖鬼娃娃顶多6斤肉,只能换一碗!”

    他说着,竟然想要直接上手来抢!

    怀中的小怪立即受惊大哭!

    晓灿顾不得了,立即将手中的书册朝他扔去。

    书册砸在老头身上,只是让老头身躯定了一瞬间,就从老头身上砸在地上,溅起一层尘土!

    不仅没有让老头受伤,反而激怒了老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头面部瞬间变窄,眼睛往外长,嘴巴大凸,尖利的牙齿长出嘴外足有三寸长!双手像是树枝一样变长朝着晓灿扑来!

    晓灿双脚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尖细的枝杈朝她面门刺来,像是蛇的舌头,躲都躲不开,只来得及闭着眼睛用身体护住小怪。

    小怪身上飘出细细的金色丝线轻柔的从拥抱的空隙飞出,缠住那根树枝。

    晓灿惊喜出声:“小怪!”

    小怪竟然会救她!

    没了金色丝线,小怪气息迅速衰落了下去,充盈的脸蛋竟然在萎缩,精神也越来越萎靡,却还是啊啊的用小手紧紧攥住晓灿的衣角,催促她快点出去。

    晓灿头也不回的跑出这间茶水摊子!

    “想跑?!”老头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穷水!”

    晓灿跑动的地面突然动了,一道黑色的阴影在前面正堵住茶水铺被阳光照耀的地方,晓灿的脚如同陷入泥泞,越来越重,几步路远就是光明,可是这几步路远对她现在来说就是天堑。

    就在阳光的空隙越来越少的时候,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在她的身周炸开,前方的阴影嚎叫了一声,光明重新照在晓灿的身上,她惊喜的发现地面又变平了,可以跑了!

    “穷水?”

    一道清丽的女声出现在茶水摊子中央,声音波澜不惊,隐带着一丝怒气:“你又在吃人。”

    晓灿没敢多听,使出大学跑800米的速度抱着小怪走到阳光下,再次感受到太阳爷爷的温暖,简直要喜极而泣!

    欢喜的低头对小怪说:“我们逃出来了!”

    小怪轻轻散开攥住的衣角,一根根小小又可怜的指头无措的握成小小的拳头,嫩白的小脸浸满了汗水,看见晓灿看他,声音虚弱的啊了一声。

    晓灿心疼极了,小怪刚才救了她,一定是出了大力了,他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吃了点妖魔喝石头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吃,还为了救她弄成这幅虚弱的样子!

    本来想要逃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回首看向不远处的茶水铺子,那里有一位仙女……

    这位叫穷水的妖魔吃了人,还要留人的身体在茶水摊做成景观,她这样的凡人面对穷水毫无防守之力,甚至连躲避都不会。

    她不想死,很想带着小怪找到下一个城镇,好好活下去。

    现在就有一个时机,这位仙女能诛杀妖魔,说不定也会愿意救她和小怪一命。

    晓灿没有继续躲避,而是在他们斗法的圈子外时刻观望。

    仙女没有使用任何法器,手中掐诀,她前面的空气中就形成了一个图案,用手轻轻一推,图案形成的灵光击打在穷水身上,妖魔不断发出惨叫,就如同晓灿面对穷水毫无反击之力,穷水面对仙女的攻击也是只能哀嚎。

    “你怎么不走?”仙女打完穷水,发现了不远处的晓灿,飞身过来,轻盈的落在晓灿前面,微微皱眉问道。

    晓灿双眼发出亮光,有点迫切的追问:“你刚才用的是符咒吗?”

    仙女眼神骤然锐利。

    “你不要误会!我是因为有一本符咒的书,昨天有一个符咒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问问,我要怎么做才能画出有杀魔效果的符咒。”

    仙女的语气带有一点疑惑:“你……有一本书?”听完晓灿的话,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晓灿的全身,没有发现任何灵力,只在她抱着孩童的身上有些残存的微弱灵力,想必就是那本书在防御穷水之时激发。

    可是一个凡人为何会有写满符咒的书?

    晓灿没有感到不自在,她真的就是普通的凡人,不平凡的也就是怀中的小怪,仙女的眼神在小怪身上流连了的时候,就怕她说要把小怪也灭掉,好在仙女的眼神一瞬就移开了,晓灿放下心来,没有欺骗仙女,实话道:“是的,是我的丈夫留下来的。”

    晓灿没说谎,她附身的这句身体没有灵力,生下的孩子却有些怪异,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孩子的父亲不是寻常人,那本有着镇魔符咒的书很大可能就是原身的丈夫留下里的,只是不知为何,原身丈夫除了这本书,其他什么东西都没给原身留下。

    她很直白的请求:“我想学习,也想要画出符咒,仙女,你能指点我一下吗?”

    “我要看看你的书。”仙女说。

    书?

    晓灿想起来了,那本书被她扔出去对付穷水,打在穷水身上后就落在了地面上。

    不会随着穷水被消灭一道没了吧?!

    仙女看出晓灿的窘迫,体贴的问:“怎么了?”

    “那本书被我用来对付方才的妖魔,现在茶水摊没了,书……可能也没了。”晓灿都要哭了,她真是没用,逃跑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想着点!

    “在穷水的腹中?”

    “我没骗你!”

    仙女手一挥,消散的茶水摊再次出现在原地。

    “我还没遇见过胆敢欺骗修仙者的凡人。”仙女最先踏进茶水摊子,对着不敢跨进一步的晓灿说,“现在穷水已死,这里只是普通的茶水摊。”

    “叫穷水的妖魔原型是茶水摊?”晓灿试探着走进来。

    眼前的茶水摊破落了很多,里面空空荡荡的,四周是几根破木头搭建而成,上面潦草的盖着草席,看起来快要倒塌了。

    “穷水可以借用一切有形之物隐藏自身,今日可以是茶水摊,明日也可以是一棵树。”仙女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本发黑的书册,里面的符咒几乎都快看不清了。

    晓灿指着这本书,激动的蹦了一下:“就是这本书!保护了我好几次!”

    仙女神色和缓,微微低头,脖颈修长,肤色细腻,素白的手轻轻翻动着书页,在这间略显昏暗的茶水铺子中,时光好像都静止了。

    她真的好像个仙女。

    晓灿几乎看呆了。

    “你说这本书是你丈夫的?”仙女抬起头,眼睛中微微泛起泪光,声音哑了一些,“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

    晓灿卡了壳。

    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三天,都没见过原身的丈夫,哪知道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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