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加贺见前辈……”
“没事的，七海君……会没事的，”加贺见清和将拳又握得紧了些，让指甲刺入皮肉的疼痛也更清楚地传达到了大脑，“相信我。”
尽管七海建人已经极力压抑自己的哽咽声，如针扎一般的闷痛和窒息感仍密不透风地缠绕在加贺见清和的心间。
“不是你的错，七海君……”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挤出喉间，“都是我……是我的错……”
明明她已经发现了异常。
明明她有机会阻止的。
将九十九由基来访的消息转告给五条悟后，现役最强也只是混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是吗？我知道了。”最多是在听说了她的主张并且还一度想把加贺见清和拉上船之后摆出了一张臭脸。
“就算清和还是人类，我也不会同意她参与进去的……本来麻烦就够多了。”
“别随便和陌生人乱跑。”
前一句是对着夏油杰说的，后一句则是给加贺见清和的。
虽然加贺见清和觉得就算她点头答应了，那也不可能是“随便”，九十九由基也不是应该防备的“陌生人”，但是既然结果都这样了，她也没必要让五条悟的表情更难看一点。
之后按照高专的安排，她和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一起离开了东京。
旅途很长、目的地也没什么娱乐和观光的地方，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来做修学旅行这种轻松的事的，所以稍加休息之后他们就前往了情报中咒灵出没的地点。
一路上灰原雄还能叽叽喳喳地和七海建人说个不停，换来同伴不多却也不敷衍的回应，可加贺见清和没办法同他们两个一样放松。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能感受到四周的咒力逐渐浓厚。对于执行任务的咒术师而言，那是早已经习惯的诅咒之力，而在那之上——
他们的目标，那只咒灵，在发出警告。
那是只有加贺见清和这个藏匿于人类身边的咒灵才能读懂的信息。
这显然不太对劲。
咒术师在执行任务时要放下［帐］，除了遮掩迹象之外，引出藏匿的咒灵也是［帐］的作用，毕竟咒灵通常来讲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如果无意识伤害到人也算在“不主动”之内的话。
但是［帐］还没有放下，那只咒灵就已经有所察觉并且释放出了敌意……
“灰原君，七海君，”加贺见清和沉声叫住了前方两个少年，“一会儿多加小心。”
“只是个二级任务，加贺见前辈不用这么担心啦。”
“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七海建人将同期轻率的发言驳斥了回去，“加贺见前辈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加贺见清和摇摇头，“只是从咒力还有周围几乎没有其他咒灵出现的痕迹来看，就算是二级也应该是比较强的那一种……不要因为轻敌受伤啊。”
只从咒力强度来看，二级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纰漏，她也不能说“我是咒灵，所以能知道你们察觉不到的东西”，难道要全凭“不好的预感”来劝退他们吗？
——他们可是咒术师。
希望只是她多想了才好。
或许是地理位置偏远，这里的咒灵都没有很强，所以才让一只二级作威作福……只是这样就好了。
“那么，加油吧。”加贺见清和也不想给两个后辈徒增压力，于是露出了平时的笑容：“我要放下［帐］了。”
“哦！”
“辛苦了。”
依山环绕之处，浓黑的屏障将晴空遮掩干净，恍若分割了现世与彼岸——
“真是不详……”
加贺见清和喃喃着抓住了胸前的衣襟。
她很少会对任务产生什么担忧之情，上一次这样心神不定……还是一年前。
‘不一样的……’
加贺见清和试图说服自己。
上一次有伏黑甚尔在背后操盘、任务内容也是事关重大，而这次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祓除咒灵的二级任务而已。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相反，他们已然是多次并肩、默契十足的搭档，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会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一边安慰着自己，加贺见清和一边等候在［帐］外，期待着两人笑着和她打招呼、报告任务完美结束的消息——
当七海建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往日留下的印象瞬间像映在水中的倒影，被一颗石子无情打碎了。
“加贺见前辈！”
背着灰原雄的少年身上是尘土与血液交错的痕迹，漂亮的金色发丝似乎都黯淡了不少——加贺见清和几乎没见过七海建人如此狼狈又慌乱的样子。
一定发生了什么。
“七海君！”
加贺见清和第一反应是降下了新的［帐］——平时的［帐］都是以从内部能轻松出来作为交换，得到了外面的人不可进去的约束，可如今这个情况明显是任务出问题了。
她得先做好拦住可能没有死掉的咒灵的准备。
与之前正相反的，内部无法轻易打破、却容易从外面进去的［帐］落下之后，加贺见清和才跑到了七海建人身边。
他已经将背上的灰原雄放在了地上，不用过多解释，加贺见清和就明白了——
灰原雄，死了。
和总是明快笑着的样子截然相反，闭着眼躺在地上、胸口也不再起伏的少年是十足的陌生。
七海建人夹着抽泣声的解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土地神”、“一级”、“为了救我”之类的词汇朦胧地穿过了加贺见清和的耳朵，她只是盯着同样狼狈的黑发少年，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她到底都干了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会死的。
不该是她本来能保护到的人死去的。
——是谁说的，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我会带灰原君回来的。”
没有回应七海建人“怎么能是前辈的错”的否定，跪在灰原雄身边的加贺见清和将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剩下的事，等之后再和你们解释吧。”
“前辈……”
“七海君，”加贺见清和又重复了一遍：“相信我。”
反转术式可以用来治愈伤口，连断肢都能修复，但那还不是这个珍惜术式能能够做到的极限——
起死回生。
那才是反转术式最终的奥义。
只要死亡时间还没有超过限制，能够使用出这种程度的反转术式的咒术师就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死者。当然几千年过去了，能做到这种打破规则的事的人也寥寥无几。
以前的加贺见清和做不到，如今的加贺见清和也没有尝试过，但是她知道——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可以办得到。
她可以让灰原雄活过来。
死亡的最后一个流程是什么呢？
要加贺见清和来说，那就是灵魂与肉 / 体的分离。
灰原雄的灵魂还在他的身体里，那她就能利用反转术式治好他的伤口、让他的灵魂重新与肉 / 体结合。
所以当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紧接着视野一花，眼前的景象完全改变了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成功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没有尘土与血腥味儿，微风轻抚着她的脸庞，青草的清香拂过鼻尖，悠远的蓝天一望无垠——灰原雄的灵魂映射出的世界和他一样让人容易放松下来。
是个美好的世界，但是也不利于她找到灰原雄的灵魂。
但是或许是空间的特殊性，时间的流逝根本无法察觉。加贺见清和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广阔的草原里到底搜寻了多久，在拨开又一片齐腰高的绿草后，她终于看到了灰原雄。
草原为主人让出了一块舒服的空地，悠闲地仰躺在其中、枕着胳膊好像睡得正香的少年实在是让人嫉妒。
真是和平时一样无忧无虑。
“灰原君？”
加贺见清和试图唤醒他，可是灰原雄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能伏低身子去碰他的肩膀。
“灰原——！”
就在加贺见清和的指尖碰到灰原雄衣服的一瞬间，她像被刺到了一样缩了手。
“……怎么会。”
蓝天似乎暗了一些，周边的草也弯下了腰。
或许是感受到变化的光线，亦或是加贺见清和的举动起到了作用，灰原雄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紧接着睁开了眼。
“加贺见……前辈？”似乎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他只是侧过了身，一边嘟囔着，一边眼皮又有重新闭合的趋势，“前辈怎么会在我的梦里……让我再睡一会儿。”
“灰原君，这不是梦。”加贺见清和可没办法让他再次睡过去，“但是也不是真实的世界，不能就这么睡下去。”
“会死的。”
“一点都不像加贺见前辈……呼啊……”黑发少年慢悠悠地翻身坐了起来，“突然说这么可怕的话……我起来就是了……”
“是有任务吗……前辈？”他这才看清了加贺见清和的脸，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出什么事了吗？！”
那不是他所常见的属于加贺见清和的神情——他本能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事不妙了。
加贺见清和双手交握在胸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惴惴不安的表情收了回去，转而问道：“灰原君还记得任务的事吗？”
“任务？啊……！”
灰原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一样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对哦，我应该在做任务的，不是该睡觉的时候——”
“诶？！等等！这是哪里？！！七海呢？！还有咒灵！！加贺见前辈你和我在一起的话——”
好像正确的记忆重新流回了灰原雄的大脑，他连忙一跃而起，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等、等等，灰原君，你冷静一点。 ”加贺见清和连忙摆手：“我没有死，七海君也没事。”
“诶诶诶？！那加贺见前辈——”
“当然只有一个理由吧，”加贺见清和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来接你回去的，灰原君。”
“这里是……可以说是灰原君的灵魂深处吧，但是不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灵魂……啊，对了。”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我好像……死了啊。”
“明明前辈提醒过我们了，哈哈……这次运气也真够差的……”
“是啊，运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七海君哭呢。”
“那个七海，居然哭了吗。”灰原雄呐呐地张了下嘴，“我是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平时也没少跟七海说出了意外不要管我，也不要为我伤心……怎么说呢……”
“有点开心，哈哈……不过也不太希望这样就是了。”总是大大咧咧的人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里看到加贺见前辈，可我已经死了，就只能麻烦你转告七海，让他带着我的份继续努力下去就好了。”
“还有，他是我最好的搭档。嗯……还要说些什么呢……”
“灰原君，我说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加贺见清和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打断了灰原雄的思考、向他伸出了手，“你不会死的，我会复活你的。”
“欸……真的？！”
灰原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转术式……但是加贺见前辈你不是没有咒力吗？我也没听说过反转术式可以复活人……呜哇！不会是用了什么禁术吧？！那可不行！为了我——”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了，”加贺见清和苦笑了一声，“不是禁术，也不用付出什么特别的代价，只是反转术式而已，具体的回去后我再和你们解释。”
‘也是时候了。’
“加贺见前辈你有术式了吗？！好厉害！那样的话以后家入前辈就能轻松一点了！”
“好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出去后我会好好听的。”
加贺见清和此时真的有点佩服灰原雄大条的神经了——不过也就是这样热情又诚恳的性格，才能让她觉得舍不得吧。
“而且……说是没有什么代价，”她望了眼彻底暗沉下来的天空和枯萎渐渐蔓延开的草地，低声说道：“我还不太能确定，但是……”
灰原雄静静听完了她的话。
“——就算这样，灰原君也要选择‘这边’吗？”
“嗯！”没有任何犹疑，少年带着灿烂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当然了！”
“刚刚好像说了很帅气的话，但是其实……”加贺见清和能看到她总是十分乐观的后辈脸上终于展露出的动摇，“我还没有，成为像夏油前辈那样伟大的咒术师……很多事还没有做到，也没有向妈妈和妹妹道别……”
“加贺见前辈，我不想死。”
笑容依然明媚，然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少年眼底闪烁。
“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大家……我想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我想回去。”
回到彼岸的另一端。
“嗯，我知道了。”
加贺见清和阖了下眼。
“我们，回去吧。”
“作为勇敢的回报，请你吃大餐哦。”
“没事的，七海君……会没事的，”加贺见清和将拳又握得紧了些，让指甲刺入皮肉的疼痛也更清楚地传达到了大脑，“相信我。”
尽管七海建人已经极力压抑自己的哽咽声，如针扎一般的闷痛和窒息感仍密不透风地缠绕在加贺见清和的心间。
“不是你的错，七海君……”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挤出喉间，“都是我……是我的错……”
明明她已经发现了异常。
明明她有机会阻止的。
将九十九由基来访的消息转告给五条悟后，现役最强也只是混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是吗？我知道了。”最多是在听说了她的主张并且还一度想把加贺见清和拉上船之后摆出了一张臭脸。
“就算清和还是人类，我也不会同意她参与进去的……本来麻烦就够多了。”
“别随便和陌生人乱跑。”
前一句是对着夏油杰说的，后一句则是给加贺见清和的。
虽然加贺见清和觉得就算她点头答应了，那也不可能是“随便”，九十九由基也不是应该防备的“陌生人”，但是既然结果都这样了，她也没必要让五条悟的表情更难看一点。
之后按照高专的安排，她和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一起离开了东京。
旅途很长、目的地也没什么娱乐和观光的地方，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来做修学旅行这种轻松的事的，所以稍加休息之后他们就前往了情报中咒灵出没的地点。
一路上灰原雄还能叽叽喳喳地和七海建人说个不停，换来同伴不多却也不敷衍的回应，可加贺见清和没办法同他们两个一样放松。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能感受到四周的咒力逐渐浓厚。对于执行任务的咒术师而言，那是早已经习惯的诅咒之力，而在那之上——
他们的目标，那只咒灵，在发出警告。
那是只有加贺见清和这个藏匿于人类身边的咒灵才能读懂的信息。
这显然不太对劲。
咒术师在执行任务时要放下［帐］，除了遮掩迹象之外，引出藏匿的咒灵也是［帐］的作用，毕竟咒灵通常来讲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如果无意识伤害到人也算在“不主动”之内的话。
但是［帐］还没有放下，那只咒灵就已经有所察觉并且释放出了敌意……
“灰原君，七海君，”加贺见清和沉声叫住了前方两个少年，“一会儿多加小心。”
“只是个二级任务，加贺见前辈不用这么担心啦。”
“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七海建人将同期轻率的发言驳斥了回去，“加贺见前辈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加贺见清和摇摇头，“只是从咒力还有周围几乎没有其他咒灵出现的痕迹来看，就算是二级也应该是比较强的那一种……不要因为轻敌受伤啊。”
只从咒力强度来看，二级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纰漏，她也不能说“我是咒灵，所以能知道你们察觉不到的东西”，难道要全凭“不好的预感”来劝退他们吗？
——他们可是咒术师。
希望只是她多想了才好。
或许是地理位置偏远，这里的咒灵都没有很强，所以才让一只二级作威作福……只是这样就好了。
“那么，加油吧。”加贺见清和也不想给两个后辈徒增压力，于是露出了平时的笑容：“我要放下［帐］了。”
“哦！”
“辛苦了。”
依山环绕之处，浓黑的屏障将晴空遮掩干净，恍若分割了现世与彼岸——
“真是不详……”
加贺见清和喃喃着抓住了胸前的衣襟。
她很少会对任务产生什么担忧之情，上一次这样心神不定……还是一年前。
‘不一样的……’
加贺见清和试图说服自己。
上一次有伏黑甚尔在背后操盘、任务内容也是事关重大，而这次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祓除咒灵的二级任务而已。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相反，他们已然是多次并肩、默契十足的搭档，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会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一边安慰着自己，加贺见清和一边等候在［帐］外，期待着两人笑着和她打招呼、报告任务完美结束的消息——
当七海建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往日留下的印象瞬间像映在水中的倒影，被一颗石子无情打碎了。
“加贺见前辈！”
背着灰原雄的少年身上是尘土与血液交错的痕迹，漂亮的金色发丝似乎都黯淡了不少——加贺见清和几乎没见过七海建人如此狼狈又慌乱的样子。
一定发生了什么。
“七海君！”
加贺见清和第一反应是降下了新的［帐］——平时的［帐］都是以从内部能轻松出来作为交换，得到了外面的人不可进去的约束，可如今这个情况明显是任务出问题了。
她得先做好拦住可能没有死掉的咒灵的准备。
与之前正相反的，内部无法轻易打破、却容易从外面进去的［帐］落下之后，加贺见清和才跑到了七海建人身边。
他已经将背上的灰原雄放在了地上，不用过多解释，加贺见清和就明白了——
灰原雄，死了。
和总是明快笑着的样子截然相反，闭着眼躺在地上、胸口也不再起伏的少年是十足的陌生。
七海建人夹着抽泣声的解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土地神”、“一级”、“为了救我”之类的词汇朦胧地穿过了加贺见清和的耳朵，她只是盯着同样狼狈的黑发少年，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她到底都干了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会死的。
不该是她本来能保护到的人死去的。
——是谁说的，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我会带灰原君回来的。”
没有回应七海建人“怎么能是前辈的错”的否定，跪在灰原雄身边的加贺见清和将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剩下的事，等之后再和你们解释吧。”
“前辈……”
“七海君，”加贺见清和又重复了一遍：“相信我。”
反转术式可以用来治愈伤口，连断肢都能修复，但那还不是这个珍惜术式能能够做到的极限——
起死回生。
那才是反转术式最终的奥义。
只要死亡时间还没有超过限制，能够使用出这种程度的反转术式的咒术师就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死者。当然几千年过去了，能做到这种打破规则的事的人也寥寥无几。
以前的加贺见清和做不到，如今的加贺见清和也没有尝试过，但是她知道——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可以办得到。
她可以让灰原雄活过来。
死亡的最后一个流程是什么呢？
要加贺见清和来说，那就是灵魂与肉 / 体的分离。
灰原雄的灵魂还在他的身体里，那她就能利用反转术式治好他的伤口、让他的灵魂重新与肉 / 体结合。
所以当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紧接着视野一花，眼前的景象完全改变了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成功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没有尘土与血腥味儿，微风轻抚着她的脸庞，青草的清香拂过鼻尖，悠远的蓝天一望无垠——灰原雄的灵魂映射出的世界和他一样让人容易放松下来。
是个美好的世界，但是也不利于她找到灰原雄的灵魂。
但是或许是空间的特殊性，时间的流逝根本无法察觉。加贺见清和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广阔的草原里到底搜寻了多久，在拨开又一片齐腰高的绿草后，她终于看到了灰原雄。
草原为主人让出了一块舒服的空地，悠闲地仰躺在其中、枕着胳膊好像睡得正香的少年实在是让人嫉妒。
真是和平时一样无忧无虑。
“灰原君？”
加贺见清和试图唤醒他，可是灰原雄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能伏低身子去碰他的肩膀。
“灰原——！”
就在加贺见清和的指尖碰到灰原雄衣服的一瞬间，她像被刺到了一样缩了手。
“……怎么会。”
蓝天似乎暗了一些，周边的草也弯下了腰。
或许是感受到变化的光线，亦或是加贺见清和的举动起到了作用，灰原雄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紧接着睁开了眼。
“加贺见……前辈？”似乎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他只是侧过了身，一边嘟囔着，一边眼皮又有重新闭合的趋势，“前辈怎么会在我的梦里……让我再睡一会儿。”
“灰原君，这不是梦。”加贺见清和可没办法让他再次睡过去，“但是也不是真实的世界，不能就这么睡下去。”
“会死的。”
“一点都不像加贺见前辈……呼啊……”黑发少年慢悠悠地翻身坐了起来，“突然说这么可怕的话……我起来就是了……”
“是有任务吗……前辈？”他这才看清了加贺见清和的脸，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出什么事了吗？！”
那不是他所常见的属于加贺见清和的神情——他本能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事不妙了。
加贺见清和双手交握在胸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惴惴不安的表情收了回去，转而问道：“灰原君还记得任务的事吗？”
“任务？啊……！”
灰原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一样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对哦，我应该在做任务的，不是该睡觉的时候——”
“诶？！等等！这是哪里？！！七海呢？！还有咒灵！！加贺见前辈你和我在一起的话——”
好像正确的记忆重新流回了灰原雄的大脑，他连忙一跃而起，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等、等等，灰原君，你冷静一点。 ”加贺见清和连忙摆手：“我没有死，七海君也没事。”
“诶诶诶？！那加贺见前辈——”
“当然只有一个理由吧，”加贺见清和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来接你回去的，灰原君。”
“这里是……可以说是灰原君的灵魂深处吧，但是不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灵魂……啊，对了。”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我好像……死了啊。”
“明明前辈提醒过我们了，哈哈……这次运气也真够差的……”
“是啊，运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七海君哭呢。”
“那个七海，居然哭了吗。”灰原雄呐呐地张了下嘴，“我是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平时也没少跟七海说出了意外不要管我，也不要为我伤心……怎么说呢……”
“有点开心，哈哈……不过也不太希望这样就是了。”总是大大咧咧的人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里看到加贺见前辈，可我已经死了，就只能麻烦你转告七海，让他带着我的份继续努力下去就好了。”
“还有，他是我最好的搭档。嗯……还要说些什么呢……”
“灰原君，我说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加贺见清和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打断了灰原雄的思考、向他伸出了手，“你不会死的，我会复活你的。”
“欸……真的？！”
灰原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转术式……但是加贺见前辈你不是没有咒力吗？我也没听说过反转术式可以复活人……呜哇！不会是用了什么禁术吧？！那可不行！为了我——”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了，”加贺见清和苦笑了一声，“不是禁术，也不用付出什么特别的代价，只是反转术式而已，具体的回去后我再和你们解释。”
‘也是时候了。’
“加贺见前辈你有术式了吗？！好厉害！那样的话以后家入前辈就能轻松一点了！”
“好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出去后我会好好听的。”
加贺见清和此时真的有点佩服灰原雄大条的神经了——不过也就是这样热情又诚恳的性格，才能让她觉得舍不得吧。
“而且……说是没有什么代价，”她望了眼彻底暗沉下来的天空和枯萎渐渐蔓延开的草地，低声说道：“我还不太能确定，但是……”
灰原雄静静听完了她的话。
“——就算这样，灰原君也要选择‘这边’吗？”
“嗯！”没有任何犹疑，少年带着灿烂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当然了！”
“刚刚好像说了很帅气的话，但是其实……”加贺见清和能看到她总是十分乐观的后辈脸上终于展露出的动摇，“我还没有，成为像夏油前辈那样伟大的咒术师……很多事还没有做到，也没有向妈妈和妹妹道别……”
“加贺见前辈，我不想死。”
笑容依然明媚，然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少年眼底闪烁。
“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大家……我想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我想回去。”
回到彼岸的另一端。
“嗯，我知道了。”
加贺见清和阖了下眼。
“我们，回去吧。”
“作为勇敢的回报，请你吃大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