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预感”其实来得比五条悟的成年要早一些,只不过加贺见清和也知道这个“预感”到来的日子还有许久——或许是为了给她应对的时间,所以也就推迟了些才跟家入硝子等一行同伴交代。

    至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在这期间向彼此求婚的理由是否包含难分好坏的“预感”,那就只有五条悟与加贺见清和自己知道了。

    总之跟一圈人报备过之后,收到的无非就是担忧与保证:后辈自然只有担心的份,夏油杰则保证到时候暂停“云游”,以备不时之需。

    恰值年关将近,加贺见清和也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和伏黑姐弟过个年——怎么说也是他们这个“家”的第一次,就算是为了任务也没什么道理缺席的。

    大扫除是四个人一同上阵,除去五条悟故意把灰掸到伏黑惠脸上,引起他的剧烈咳嗽与一轮鸡飞狗跳之外,两套房子都姑且算顺利地焕然一新。门松买的是成品,至于注连饰,加贺见清和则买了原料,打算自己动手。

    不过加贺见清和倒也没有认真到要连绳结也要自己手搓的程度,纸垂、里白、干花之类的装饰铺满了桌子,她只需要挑选捆扎就行。

    伏黑津美纪看着有趣,就拉着伏黑惠一起坐到了她旁边。于是加贺见清和稍微讲解了一下之后,就分给姐弟俩一部分原料,让他们自己试着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注连饰。

    总归不难,伏黑惠也不想这个时候扫兴,就和姐姐一起乖乖地做起了手工。

    “我们家之前从来没做过这个”,伏黑津美纪边做边跟她聊过去的事情,“虽然妈妈会在过年那天多买些菜,但是吃完饭就赶我和惠睡觉去了。”

    加贺见清和给那位母亲找补:“毕竟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在并不富裕的条件与过重的辛劳中,那也许只是一位普通的母亲能做到的最多了。

    “嗯……你们要是想守岁的话,今年我们就一起不睡觉好了。”

    伏黑津美纪惊喜地眨眨眼:“真的?”

    “当然。”加贺见清和笑着看向和手中麻绳缠斗的伏黑惠,“惠君应该不会中途睡着吧?”

    “……”

    伏黑惠只是点了点头,可这也足够了。

    “到时候可以一起倒计时吗?”

    “嗯。”

    “还可以一起玩抽鬼牌!”

    “嗯。”

    “还能——”

    “津美纪,”伏黑惠终于开口:“你兴奋过头了。”

    “是惠太冷淡了!”

    加贺见清和乐得看姐弟俩拌嘴,直到脸侧贴上一只带着水汽凉意的手。

    “只有我那边孤孤单单,真可怜啊。”

    加贺见清和回过头就看到围着围裙的五条悟单手叉腰站在她身后,刚洗过的另一只手在她发现后也没收回去,而是顺势掐了下她的脸。

    两个小孩见他出现了,嘴里也就安静下来了。

    “装饰应该也是我来吧?”

    虽然是疑问句,五条悟已经绕过来开始挑拣桌上的饰品了。

    边挑他还嘟囔:“以前你就不喜欢,今年非得自己做、哦,不是,是推给我做。我知道我是天才,但是哪有让天才去打年糕的……”

    他说的加贺见清和不喜欢的东西是过年另一件必不可少之物——镜饼。

    加贺见清和并不讨厌年糕或糯米粉做成的其他食物,御杂煮也能平常吃下去,唯独对过年祈福用的镜饼敬而远之,连之后拿它做的年糕汤一类也全都拒绝,五条悟曾经还调侃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镜饼要吃了你。”

    “今年很特殊嘛。”加贺见清和哄他:“悟亲手做的我肯定会吃的。”

    五条悟并不领情:“小心噎到嗓子。”

    用指节敲了加贺见清和额头一下,他捏着装饰物又回了厨房。

    “特殊”。

    怎么能不特殊呢?对伏黑姐弟而言,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对于其他人——

    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要不是加贺见清和坚持别特殊对待她,就算夏油杰受到了双胞胎姐妹的邀请,怕是也要推了来和她一起过这个年,更别说其他人了。

    “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的,”加贺见清和是这样回复同伴们的:“等我‘回来’,那个年我们再一次过吧,就当是庆祝。”

    是拒绝,也是许诺。

    固然大家凑在一起也不会在戚戚然的氛围中伤春悲秋地过这个年,她也不希望自己受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抑或是她心底确实有着飘摇的自信。

    说出来像是无谓的宽慰,可加贺见清和始终觉得这并不会是“最后”。

    所以她所做的也只是尽量将“预感”到来之前的日子尽量过得有“普通”的仪式感而已。

    目送走了五条悟,加贺见清和看了两姐弟一眼:“好啦,我们这边也要加油了,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啊……”

    越是关键的日子就觉得过得越快,12月31日似乎也只是一眨眼就到了。

    如伏黑津美纪所期待的那样,四人一起吃了荞麦面、播放着红白歌会做背景音玩起了抽鬼牌,甚至在她渴望的视线无声央求下,加贺见清和分了姐弟俩一口屠苏酒。

    所幸他们年纪不大却也不至于“一口倒”,不然伏黑津美纪想要熬夜跨过午夜十二点的愿望肯定会落空了。

    至于五条悟?他将自己的话贯彻到底,一点眼神都不想分给朱漆酒杯中的液体一点。

    几轮抽鬼牌玩过去,伏黑惠的脸被黑色的墨迹画成了鬼脸,原因无他——首先从眼力和记忆力来说,加贺见清和同五条悟就是绝对的胜者。而这其中,加贺见清和不会针对任何人并且会有意识保护伏黑津美纪,五条悟却理所当然地排除了一大一小两个女性,最后那点坏心眼能落到谁的身上不用想就知道。

    加贺见清和唯一一次受到的惩罚还是伏黑津美纪实施的。左右脸蛋各画了三道,直接让她变成了可爱的小花猫,和出丑扯不上半点关系。

    好心的姐姐不忍自己的弟弟最后变成黑脸猫,提议要不要将惩罚改成贴纸条,伏黑惠稍加思索还是拒绝了——墨迹已经足够多了,再多点也无所谓,没必要在这之上再给他的脸来点“装饰”。

    不过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五条悟也不是能一直一帆风顺地捉弄人下去,还是被伏黑惠抓住机会给他的眼睛和嘴上添了三个黑色的圆圈——为了公平,他还不能戴墨镜遮挡。

    “一会儿不会要顶着这个样子拍照吧?”五条悟皱着脸,显然不适应脸上多出来的感觉,“那还真是够有‘纪念意义’的。”

    “合照的话还是要干干净净的。”加贺见清和弯弯眼,举起了手中的数码相机,“不过单人的就无所谓了——来笑一下?”

    五条悟面无表情。

    其实要是只有加贺见清和在场的话,他肯定就会笑嘻嘻地凑上去试图把她的脸一起蹭花了。不过当着伏黑惠的面,他是打心底不愿意让自己不甚喜欢的小鬼知道自己还留下了这种黑历史,自然也就笑不出来

    同样,伏黑惠虽然很不像和某不称职老师一样,但也是面瘫着一张脸在相机中留下了几张照片——反正他那张脸黑成一团应该也看不出笑没笑了。

    起码在现阶段,唯二能笑出来的也就是一起合影的加贺见清和与伏黑津美纪了。

    最后快到新年倒计时了,加贺见清和才带着伏黑惠一起把脸上弄了个干净。五条悟倒是建议她可以保留脸上的“作品”,可加贺见清和还是希望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全家福”,自己能够正式一些。

    “……清和姐姐,新年快乐!”

    相当虔诚地跪坐在被炉旁、双手合十地数完倒计时,向五条悟和伏黑惠说完祝贺,伏黑津美纪才扑向身边的加贺见清和,给了她一个严实的拥抱和脸颊吻。

    “我真的,好幸福。”

    女孩低声在她耳边吐露心声,好像这是多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凡大点声就会化成云烟。

    “新年快乐哦,津美纪。”

    加贺见清和拍拍她的后背,并不催促她离开,只是接着对在场其他两人道了恭喜。

    “惠君,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悟,”加贺见清和抬眸,“新年,快乐。”

    “……啊,”五条悟一手撑脸,懒洋洋道了句:“新年快乐。”

    自他们五岁相遇,这句话便是每年的惯例。可一到这时候,五条悟想起的就是那个坚持等着自己的小女孩。

    从她说的每一句话与表情,到自己的回应与动作,一切都清晰如昨日。

    他那时还不懂心中的悸动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心突然就软了三分,连话都是不像自己的温柔。他只知道那是自己第一次理解了人们为何如此看重新年、又为何看重团圆。

    所以他开始和她一起跨年,一起在除夜守岁倒数,就这么过了十年。

    想过了童年,五条悟就会开始回忆他想吻她的那个新年。

    ——他吻了,只是吻落在了加贺见清和的眼睛上。

    他依然同五岁的那个新年一样感到不知所措,陌生的情绪缠绕在他心间,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然后他明白了,那是爱。

    最幸运的是,那是有回应的爱。

    因此到了现在,他可以伸出手握住她的,用确定的语气跟她说——

    “这句话,我还没听腻呢。”

    “我会等你的。”

    他的爱人露出了笑容,那双在灯下好似发光的眼里都是他。

    “我也是啊。”

    加贺见清和放轻了声音。

    “再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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