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晴俯身下马,身后数人跟随,他身着华装,到了宫内,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往正殿去,而是先去御书房拜见皇帝。

    如今楚向晴身为摄政王,在朝内朝外皆有声誉,皇帝念他往日拼死护架,许了他能在宫中坐车辇的权力,也让他能够不用通报就进御书房。

    御书房内,庆云章手执狼毫笔,将自己的一腔胸臆墨在书法上,楚向晴刚至房内,庆书语刚好放下笔,抬眼见来人。

    楚向晴向皇帝行了一礼,庆云章站起身扶他起来,“皇兄免礼,来朕身旁坐下罢。”

    楚向晴含笑顺着坐下,与庆云章对坐案桌,宫女端上暖茶点心,随后里面的人全部都退下了。

    二人安静几许,楚向晴端起茶抿了一口,茶香弥漫,入口暖身,倒是十分雅兴。

    庆云章开口:“听闻将军已经见过去王府上见过你了,不知此番见面,皇兄觉得如何?”

    楚向晴刚刚才从王府出来,这边皇帝就知道自己府上发生过什么了。他只作无所谓,淡淡道:“七弟去了一趟,回来便送了臣一顿吓。实话言,臣不高兴。”

    庆云章闻言呵哧一笑,“皇兄别往心里去,将军只是同皇兄开个玩笑。”

    楚向晴只点了点头,而后低头继续喝茶,彷佛不愿再谈及庆书语。

    过了一会,外面突然有人来传报:“皇上,镇北将军求见。”

    皇帝道:“请镇北将军进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二人抬头看向门的位置,庆书语那摄人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可能是上战场的次数多了,庆书语的气场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特别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那股气压十分逼人。

    好在御书房内的人都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年纪最小的庆云章此时也已经有了成年帝王的气息,一身真龙之气也是独一无二。

    另外的楚向晴贵为摄政王,即使没有皇室血脉,但皇帝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他看起来高贵清冷,似乎除了身边人没有任何人能接近他,但他又经常嘴边含笑,清冷中透露着温和,让人有种错觉,他好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人。

    皇帝说道:“此番战事紧急,将军辛苦了。”他站起身,双手伸出握住庆书语冰冷的手,温柔地在行皇帝的慰问。

    庆书语面对皇帝的亲近,也只是微笑回握,“承蒙皇上厚爱,一切都是为了庆朝。”

    楚向晴随之站起身,站在皇帝身后,他一站起来,庆书语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见他眼神冰冷,就知道他还在介意刚刚的事情。

    庆书语并不恼怒,他轻笑一声。三人一起坐下,庆书语听到皇帝问:“皇兄这次回来,倒是送了王爷一份大礼。”

    庆书语没有看着皇帝的眼睛,他随性靠在身边楚向晴的肩膀上,心里却想着,就这几年没见皇帝,他就长的比楚向晴高了。“皇上,这番是臣的不是,臣会好好向摄政王赔罪的。臣也是离京甚久,不知此为忌讳,只不过臣也是拳拳担忧之心,怕摄政王不敌刺客。”

    楚向晴巧妙地避开肩膀,让庆书语靠不到,“坐有坐相,别靠我。”

    庆云章默默看着二人动作,随后仔细凝视着庆书语,感受到这强烈的目光,庆书语当然不会回避,也直直看回去。

    楚向晴没有察觉到他们间的暗火交锋,他走了会神,手里端着茶也不喝一口,却突然听到皇帝说:“劳烦王爷去前殿主持一下庆功宴,方才有人来报前殿出了点事。”

    楚向晴回神,心知这是他们有事要谈,面上也不显,站起身告辞后,只身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只剩下这血亲兄弟,但他们间的氛围却不见得有多亲和。

    庆云章站起身踱步往案桌去,随手拿起狼毫笔,在新的宣纸上画了几笔,而后放下笔站在窗边,窗外灯盏几点,此外全是黑暗。

    庆书语原位坐着,从腰间把一个锦囊解出,兵符豁然出现在他的掌中。他用这些年被兵器磨得粗糙的手抚摸着兵符,不过三秒,兵符就被他放置在桌子上。

    听到“嗑噔”一声,庆云章心里一块悬石落下,但又立马半提不提地挂着了。

    他叹了口气,回过身缓缓道:“皇兄这是何意?”

    庆书语把兵符放下后就再也没有给它一个眼光,只自己冲着茶喝,闻言他轻笑一声:“我何意?顺您的意罢了。”

    庆云章听到他如此不客气的话语,倒是也不羞恼,觉得被冒犯,他只道:“一个你,一个摄政王,皆对朕的语气不尊。一个毫不客气,直言进追;一个委婉曲折,内里暗嗔。可朕唯独对你们,可以放下心防。”

    “无他,你们是朕唯二信得过的人罢了。”

    听到这话,庆书语冲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立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上不必客套,皇上唯一信得过的,只有楚王罢了。至于我,早些年便各居两殿,半生不熟。如今旧室只剩我二人,我实在不知,父王为何选你,而不选我。”

    这番话乃大忌,如果是楚向晴在,他绝对不会让庆书语说下去。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庆书语这些年经历太多,他已经不屑于伪装了。

    “如今我也到了该退的时候了,请皇上解答。”庆书语这是属于离开了,还要恶心皇帝一番,看起来没有任何好处。

    庆云章着实被庆书语这番话恶心的够惨,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事情,他也不会从平常的角度去思考。

    他冷着脸,气息丝毫不弱于庆书语。“皇兄。慎言呐。”

    庆书语只重复:“皇上,成全我。”

    “你这是不要命了!”

    你若是要寻死,朕不介意成全你。这句话在庆云章嘴里一圈,终是没有吐出。

    庆书语看着庆云章冷眼看他,他只轻笑,“怎么,皇上不敢回答臣吗?那臣再说一件事情吧,你留楚王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庆云章这下子是被他彻底地惹怒了,“庆书语,你别以为你立下战功,朕就不敢动你!”

    庆书语笑地更厉害了,“你不敢动我,是怕楚王离开你吧?”

    “或者说,离开庆朝。”

    庆云章冷笑一声:“哦?你都知道了?”

    “皇上,该知道的,总会被人知道的。你应该让这庆朝亡,而不是为了让它存,就献祭你的恩人。”

    “此番作为,比臣今日之言,恶心千倍,万倍。臣理解皇上一番忠于先祖,只是君子有礼义廉耻,望您网开一面。”

    语毕,庆书语站起身,甩袖离开,刚走出御书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惨叫声,哀声短暂,似乎痛苦不堪,命要绝去。他一惊,立马提步回去,却见皇上手持一剑,乃先祖传承,剑入皇上的腹中,鲜血流了一地。

    情况紧急,庆书语第一个反应是皇上要自裁,因为良心发现,他猛地过去,手刚搭上他的肩膀,皇帝就哀嚎一声:“将军!莫杀……”

    庆书语对上皇帝冰冷的目光,心知是自己中计了,刚想冷嘲,却听到一群人踏入御书房内的脚步声,想必在外面就已经听到了皇帝的哀嚎声,而他原本就应该听到这些动静,如今却毫无知觉。

    他猛地侧头看向那案桌,茶杯还在冒着热气,热雾不断往上飘,却泛着诡异。

    庆书语几乎立刻明白了一切,他听到身后传来楚向晴的呼声,身体立马紧绷起来,想要解释,手却被皇帝带着往里深了一点,耳边是皇帝的求饶声。

    一切彷佛那么短暂又那么遥远,伴随着皇帝一声“楚王救我!”自己腹中被人捅入一剑,而接近自己的只有楚向晴一人,其他人不敢上前。

    楚向晴回过神,看到自己手里的剑,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他抬眼跟庆书语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愧疚。

    他张开口想说点什么,皇上已经倒地不省人事,房内一时慌乱,有人去请御医,其他人却看着楚向晴,都在等他做出决定。

    楚向晴闭了闭眼,开口道:“行刺皇帝,乃大罪。来人,押将军入狱。”

    庆书语血流不止,那药效让他失去武力,体力也流失许多,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旁边的皇帝已经被人抬走,而自己孤零零倒在地上,只有锦衣卫在围上来。

    不,楚向晴还站在自己身边,那红色的裤脚彷佛是他最后能攀上的机会。他艰难地伸出手握住楚向晴裤脚的一点,却被楚向晴轻轻抖落。

    “带下去吧。”耳边只剩下这句话,庆书语如落冰窖,没等他恢复心智,他就晕了过去。

    楚向晴看着庆书语神志不清地被人拖下去,他手里还提着那把染血的剑,心却绞痛万分。

    他回头看向身边剩下的人,包括前来参加庆功宴的朝臣,他面上不显半分,只是解释道:“诸位,今日突发意外,恐难举行庆功宴,请诸位返回府邸,宫内之事,切莫妄言。”

    其他人听到能走,心底一喜,却又看到楚向晴缓缓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名单,都是今日到场的人,心底又沉了下去。

    “请回吧。”

    听到这话,那些人带着恐慌离开了,如果是自己呆在这里,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如果回家了,恐怕会祸及妻儿。若是楚向晴追究下来,估计要大清洗了。

    御书房清净一瞬,楚向晴将目光落在地上的两滩血上,而后又看向那案桌,环视一番,基本上心里就有底了。

    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定了定心神,往养心殿去,脚刚踏入乾阳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楚向晴还是强忍着不对劲往里走去,真的看到之后,他的心完全死寂下去,因为乾阳宫内,竟然毫无一人。

    皇帝的寝殿,皇帝受了伤,不在乾阳宫医治,难道能去太医院吗?

    他停下脚步,猛地回身往殿外走去,刚踏出门口,一把剑横在楚向晴身前:“王爷,失礼了。”

    楚向晴目光寒冷,威胁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拦我!”

    侍卫只作拦截状,“皇帝有旨,王爷不得离开乾阳宫。请王爷回去。”

    话音刚落,楚向晴提剑砍去,与侍卫大战几个回合,侍卫稍显不敌,给了楚向晴一丝希望,却突然感受到无数侍卫围了过来。

    几把剑架在楚向晴脖子上,楚向晴停下挣扎,“……我要见皇上,麻烦……通传一声。”

    侍卫道:“王爷请回。”

    楚向晴不动弹,侍卫才道:“在下会替你通传。”

    突然雪飘了下来,楚向晴在这样的雪下,进入了乾阳宫。

章节目录

穿越后我变成朝廷贵公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鱼不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鱼不见并收藏穿越后我变成朝廷贵公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