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程亮，我们一命抵一命，就算是扯平了，好吗？”
“下半辈子请忘记我。”
“下一辈子就不要再遇见我了。”
……
我跟在程亮身后为我爸赎罪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像嫌弃一条肮脏的狗那样嫌弃着我，对我恶言相加，拳打脚踢……
现在三年过去了，我为他在胸口挡了一刀。
终于，这一切要结束了。
1
“程亮，我妈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芝士沙拉三明治，你趁热吃了吧，不然你一会儿又胃疼了。”
看见程亮出现在学校大门口的那一刻，我赶忙站起身来掏出放在书包里的三明治，扯着笑脸递给他。
可他就好像是没有看见我一样，直接用身体越过了我。
我没有在意，还是转身就去追他。
可他就是刻意避开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我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
直到旁边有同学叫了他一声，他才驻足。
我望着他的后背，直接提起腿向他跑过去。
“程亮，三明治，还不是很冷，我一直放在我包里的。”
我稍微有些喘着气地和他说。
他扭头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无数次了，不要再给我带早餐了，我很恶心，根本就吃不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的声音大得可以传遍整个校门口，有不少同学朝着我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可是我妈说，如果你老是不吃早饭的话，你的胃……”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拿过我递给他的三明治，狠狠地砸在了我脚边上，里面的沙拉全溅在了我那双刚买的小白鞋和裤脚上。
“滚！好吗？”
我还是被他的怒吼和砸三明治的动作吓得身体一颤。
“活该。”
他嘲弄般的口吻朝着我吐了一句。
我站在原地愣了愣，脑子里找不到回复他的语言。
“你这样对她，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这过分吗？我还有更过分的。”
“你小心不要把她逼得到时候跳楼了。”
“那也不过一命抵一命而已，她欠我的。”
“……”
我看着他和他同学一同勾着肩离去的背影，听着他们轻描淡写，但又残忍的对话，我已想不起这已经是他第几次这样对我了……
2
走到教学楼后，上课铃就响了。
我看了一眼鞋子和裤脚上逐渐干去的沙拉酱，味道还是极其明显。
我不想就这样进教室去上课，知道英语老师最讨厌的味道就是沙拉酱，她绝对忍受不了我这身气味的。
我没有管上课铃声，到厕所去用水洗了鞋子和裤腿。
再走到教室时，早读课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余晶晶，你怎么回事，是不知道早读时间吗？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怎么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我只能这样告诉英语老师，不然说任何话她都会说你是在找借口，就会死得更惨。
“好了，赶快进来吧，要不是看在你这次英语开学测试考了年级最高分的份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朝着她礼貌地笑着点了一下头，回到了座位上。
我刚坐下，同桌吴雪儿就凑了过来。
“晶晶，你的裤脚和鞋子怎么全湿了。”
我挪了挪脚，若无其事地说：“来学校的路上不小心踩水洼里了。”
雪儿皱起眉头，往窗外确认了一下，说：“这也没下雨啊？”
她看着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是在说谎，但她并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这就是我能一直和她做同桌的原因。
早读结束的时候，我抬起腿摸了摸我的裤脚，慢慢在干了，只是那只鞋子已经一整个被浸湿了。
“余晶晶，外面有人找你。”
坐在靠门边上的一个女生朝我喊了一句。
我放下腿，困惑地走了出去。
我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正准备扭头回去时，突然从隔壁教室门口出来几个女生和男生。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子披散着一头黑直长发，脸蛋就像一个巴掌那样大小。
比我高出半个脑袋，但比我要胖一些。
“你就是余晶晶？”
黑长直女孩嚼着口香糖边问我，边把我从脚趾头到头发丝打量了一遍。
“你找我有事吗？”
我直接问她。
她和她身后的几位朋友笑了两声，说：“既然找你了，肯定就是有事啊！不然找你吃屎啊？”
她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一股子太妹的气息，我一点也不喜欢。
她手搭在我肩膀上把我勾过去，离教室门口较远的走廊尽头。
“我们就是想向你借点钱，最近我们手头有点紧。”
我推开她，直言：“你找错人了，我没有。”
“程亮，你应该认识吧？”
女孩在我身后说道。
“他没钱了，可以找你来拿”
我不知道程亮什么时候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了，而且还找上了我的麻烦。
“凭什么他说到我这里来拿钱，我就要给你？
女孩双手抱在胸前，“你们不是债主关系么？”
“我没有钱。”
说着我就准备往教室走。
但她一抬下巴，她的几个女跟班就拦住了我，把我逼到墙角。
“你说没有就没有？”
几个人已经开始粗鲁地搜我的包。
“放开我！”
我左右用力推着她们肮脏的手，嘴里大喊道。
“你们几个在干嘛？成天堆在一起不学好，就拉邦结对。”
几个女生一见是教务处老师，一溜烟就散开不见了人影。
见人散开了，老师就没有再管了。
可下课后她们又找来了，这一次是直接把我拽进了厕所。
她们把门关得死死的，几个人围着把我逼到墙角，推拉着我，向我伸出手来。
“干嘛？”
我问那个领头人。
“当然是给钱呐！刚刚不是都告诉你了嘛？”
“可我没有，你刚刚不也搜了吗？”
“刚刚没有，你就不知道去借吗？”
她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的后脑勺一声响撞在了墙上。
“没钱就要挨打，知道吗？”
她啪啪地拍了两下我的脸，然后抬脚就在我腿上一脚。
“啊——”
我腿闪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明天记得把钱带过来，我们还会来找你拿的。”
她捏着我的脸，一副女流氓的样子说：“不然，你就会被打得比今天更惨。”
“噢，对了，”
她准备离开时又转过身来告诉我：“警告你一下，不要总是纠缠着程亮不放，他是我男朋友。”
我记得她们刚刚叫她刘香，这个名字曾经听说过一次，他们说，那是程亮喜欢的人。
而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
可他什么时候喜欢上那样的人了，他以前不是最不喜欢不学好的人么？
3
中午一下课，我就冲出了教室，赶在程亮离开教室前把他拦在了门口。
他看见我，毫不掩饰眼里的嫌弃和不耐烦。
还没等我开口，他旁边的两位兄弟就调侃道：“哟，这不是程亮那位订了娃娃亲的小媳妇嘛？”
“怎么，你妈又叫你给他送饭来啦？”
其中一人说着说着还抬眉眨眼地拐了一下程亮的胳膊肘。
“混得不错嘛，程亮。一只手牵着刘香的手，一只手又牵着娃娃亲小媳妇的手。”
“闭嘴！”
我朝他那两位兄弟鄙夷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程亮现在身边的人都变成了街边的牛街子一样。
我用力把程亮拽到了一边，有些气恼地问他：“为什么要早恋？你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吗？”
他甩开我的手，极其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又挪开视线轻飘飘地说：“我早不早恋，关你什么事？”
“还有，我提醒你一下，不要随便碰我。”
“你不能和刘香谈恋爱！”
不论他说什么，我都不能看着他这么堕落下去，毕竟他变成现在这样，是我们家造成的。
“我为什么不能和刘香谈恋爱？难道要和你谈吗？”
他嘲笑一声：“下辈子吧。”
要是换做从前，我还会真的期望我和他能在下辈子继续认识，可是我现在并不希望我们来世还认识。
“你会后悔的，程亮。”
“后悔？”
他的嘲笑是那样的猖狂，“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就是认识你。”
他的言语比我第一次学切菜被刀划伤时，还要痛上一百倍，一千倍。
“滚开，别挡道。”
程亮一只手就把我撇到了窗台边上，我还正在发育的胸部被撞击到了。
痛得我立马弯腰闷声喊了一声，但程亮连头都不回一下。我看着他冷漠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我完全忘了问她让刘香向我拿钱的事了。
4
傍晚回到家时，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她看见我，连忙关了火，问我：“小亮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胃今天没有痛吧？还有衣服呢，穿得厚吗？一定要叫他穿上棉裤，现在才刚入春，温度和冬天一样低。可不要感冒了。”
从两年前开始，我能听到最多的关心，全都是关于程亮的。
但我的心里没有一点的嫉妒心和埋怨这样的妈妈，我反而是心痛我妈，心痛她要承受这样的一份打击。
我一一笑着回答妈妈：
他吃饭了，你做的早餐也吃了，他说还是一样的好吃；
他的胃今天也没有痛，因为中午有按时去吃饭；
至于衣服嘛，他穿得比我还要厚。他身体好得很，完全不会感冒；
至于他有没有穿棉裤，这个我总不能去扒他的裤子吧？那影响多不好。
我尽量用欢乐调皮一点的语气去说我和程亮的事，不想让我妈发现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不然她又要开始自责了。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刘香欺负，找我要钱的事告诉她时，她又满脸和蔼地问我：
“那明天还给你们做三明治好吗？他要是吃腻了芝士沙拉酱，让他一定要告诉我，我再给他换。”
只有在这个时候说起程亮的时候，妈妈的目光里才有一些笑容。
我不想让尤为我担心，就把话憋了回去。
妈妈又回到厨房里去了，我回了到房间，锁上了门，对着镜子掀起衣服看了一眼被撞到的部位。
青了。
我看着自己受伤的胸部，心里瞬时一团火气，要是以后我的胸部发育因此受到了什么影响，我一定与程亮势不两立！
5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早餐在校门口等程亮。
为此我每天都要起得比大部分人早许多，为了不错过他。
可这次等了许久都不见程亮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前一天找我要钱的那几个人。
她们见我时，朝我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把我揽在怀里，把我推到了学校平日里不让人上去的楼顶天台。
我一上去就看见几个没有穿校服的小青年，我都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但在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穿着校服的程亮。
看见他和他们在一块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凉了一半。
“刘香，不会这位就是你们说的那位杀人犯的女儿吧？我这看着也不像呀，明明这么清纯的一个人。”
其中一个叼着一支烟的男生笑说着。
“谁告诉你杀人犯的女儿就要长得歪瓜裂枣，凶神恶煞的？不知道往往看起来越是单纯的女人，就越不好惹吗？”
“怎么样，钱带来了吗？宝贝。”
黑长直女生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问道。
我拉了拉我的肩带，点了点头。
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出手，“那拿来吧。”
我不想把钱掏给她们，毕竟我书包里的钱是我存了好几年的压岁钱。
“你不会在耍我吧？”
“你们这样，就不怕我告诉学校吗？到时候估计你们学都没得上了。”
刘香撇嘴笑，“少说这些废话，你到底有没有把钱带来？”
“我说了我没钱。”
我想着有程亮在，他们应该不会对我动手把我怎么样。
可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刘香就对着我的肚子给了我一脚，我踉跄坐在了地上。
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几人当中的程亮，他正仰着嘴角在笑，我整个人当场僵在了原地。
趁我没注意时，不知道谁，一脚又向我踢了过来，而且还带着带娘的骂声，踢完后就是一阵嘲笑。
我随即痛得半个身子趴在地上，从骂我的声音和脚劲来判断是一个男生。很快就又有一双脚踩在我的手上，还有人用脚踢我的背。
所有人看着或许都手脚痒痒了起来，他们看见我如此弱小地被欺负着，更是燃起了他们心中的恶。
“用尿撒她！”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程亮，你说可以吗？”
“问我干嘛？你们自己这么开心怎么来。”
我抬头惊恐万分地瞪着程亮，他不知道，就是在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恨。
有一个男生正贼眉鼠眼地朝我走来，还一边拉扯着自己扎在裤子里的衬衫。
“程亮，你混蛋！”
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前面大喊了一句，“我讨厌你，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程亮。”
我边喊着边哭了起来。
程亮听着我喊的话，过来掐着我的脖子，眼睛冒着红丝问我：“你没有资格讨厌我，也更没有资格咒我不得好死。要说不得好死的人，那也得应该是你们吴家！”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劲越来越大，我看见他额头和脖子上都冒出青筋了。
一开始我拍打着他的手，脚在地上，他的腿边乱蹬着。但后面我就绝望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死，为他父母偿命的。
我停止了挣扎，把命交给了他……
6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从窗口照映的光来看，时间应该是已经到下午了。
我试着抬了抬酸痛的胳膊，碰到一个人，我转脸一看，是程亮。
我当即吓得从那得从什么东西上滚了下去。
“啊——”
我滚下去时碰到被踢打的伤，我几乎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地方。
程亮赶忙过来把我抱回了原来的位置，俯身对我说：“我给你请假了，说你感冒生病了，所以不用去上课了，待会儿直接回家吧。”
“我居然没有死。”
我自言自语道。
“你给我闭嘴，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呢？”
程亮怒声告诉我。
“可是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不说话，良久后才又缓缓开口：“余晶晶，今后我们两不相欠。”
昏暗的房间里，我只能看清他脸的大概模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
“待会儿你自己回去吧。”
他打开了门，光顷刻间投了进来，我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我刻意很晚才回家，告诉妈妈我留在老师办公室练习数学卷子。
我在我妈心里一向都是一个好孩子，她自然是对我的话没有怀疑的。
只是我回去的时候她关了灯，坐在沙发上等我。
“妈，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我生怕她发现我脸上和手上的淤青，故意用头发遮了遮。
“这不是担心你嘛。”
妈妈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不像是知道了什么。
“小亮今天怎么样啊？”
每一天都必须要经过的一个话题。我可以像往常一样以轻松的口吻说他好得很的，可这一次喉咙却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怎么了？”
我躲闪开妈妈关怀的目光，摇摇头，说：“没事，他挺好的。”
我立马转身往房间里去，但我妈却突然在背后说：“是不是小亮欺负你了，不然你今天怎么总是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站住了，但是没有转过身去，害怕妈妈发现我在哭。
“你平时也让着他点，他需要什么你就给他，我相信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你们俩从小长到大，而且我们家亏欠他们家太多了。恐怕这辈子就算把你……”
“妈，”
我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说：“我累了，想要去休息了。”
7
因为身体上有伤的原因，几天里我都没有出门，我告诉所有人说我感冒生病了。
这一次我没有给程亮带早餐，我都想好了应对妈妈的借口，就说是我忘了。
我也不用再起得比之前早这么多，这样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我一到教室就发现班里来了一位新面孔，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一个帅哥的男孩子。但我看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晶晶，这位是我们班刚来的同学，他叫顾砚，之前在省外读书，但是由于户籍原因，他必须要回来这边考试，所以提前过来适应一下这边的试卷。”
班主任专门来给我讲。
“这位同学呢，别的科都很优秀，但是就是这个英语啊，他有些障碍，所以需要你帮忙一下。”
我回班主任：“可是这马上都要考试了，而且这英语是要看基础的，这几天恐怕是不好提分。”
“不需要提分，你只需要给他一些考试的建议就好，让他放宽心最重要。”
我当时听到这儿的时候觉得班主任有毛病，这根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事。
“可是为什么是我去帮他呢，英语老师不是更好吗？”
班主任拍了拍我的手背，朝我挤了挤眼说：“你英语可是我们学校年级第一，不是你，是谁呀？”
“最主要的是，他数学好，一百五的满分能考一百四十九。”
说完后他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我懂了。您是想要我和他互相交流交流。”
老班打了一个响指，满意第笑着说：“好了，那没事了。你去上课吧。”
午饭后顾砚放了一瓶酸奶在我课桌上，我想他倒是还蛮积极的，可是我并不太喜欢。
我只抬头望了他一眼，回他：“我不喜欢喝酸奶，你给我也是属于浪费，所以你还是自己喝吧。”
“可是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很喜欢喝酸奶的呀？”
他说。
我抬头疑惑地望着他，想不起来这回事。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不仅不记得我了，还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口味了。”
“我……”
我看着他的脸和眼睛，是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他这个人。
他看着惊讶地说：“你不会真忘记了吧？我叫顾砚，我们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坐过同桌呢。我可记得你数学从小就不好，然后老师每次发的牛奶你都不喝，你说你喜欢酸奶，不喜欢牛奶。”
“小学一年级……”
我还在努力回想着，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就好像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我小学记得最清楚的同桌就是程亮，因为我们连坐了四五年。
“算了，看样子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明明还有些失落的脸，马上又浮现出一抹笑容，“不过没事，我们现在又认识啦，从现在开始记得也很好。”
他的笑容很干净，尤其是配合着身上的蓝白色校服。
“不好意思啊，我记忆力不是很好。”
我歉意地向他解释道，但我心里还是相信他说的话的，不然也不会总觉得他这张脸熟悉。
“那你英语还这么好。”
“你数学才好呢？”
我笑着回他。
“那你想要考哪个学校？”
“首都外交学院。”
“你不会是想成为一名外交官吧？那我以后岂不是就要叫你余使者了。”
“那你呢，准备考哪里？”
他侧身眯着眼睛突然幻想道：“你要去做一名使者，那我就去做一名天文学家吧。”
“你喜欢天文吗？”
他突然一本正经地抓着我的手问。
“我喜欢天上的星星。”
“啊？”
“逗你的，我知道天文很厉害，但是我对它并不是很了解。”
“没事，我以后可以慢慢带你进入天文的世界。”
我只笑，高考过后还能不能再见都还是一个问题呢。
8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主动去找程亮，但他自己却找了过来。
我和顾砚说着笑走到班门口的楼梯口时，看见他一个人背靠着墙站在那里。
见我走过去后，他伸手拦住我，问：“他是谁？”
他指的是顾砚。
“他是谁关你什么事，你有事吗？”
我冷着脸问他。
“你换一个人送早餐了？”
噢，说起早餐，我已经连续忘记好几天了，也告诉我妈说，程亮他想换换口味，自己在外面买早餐吃了。
“丢给校门口的流浪猫流浪狗吃啦。怎么，你想吃啦？”
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柔声细语，温温柔柔。那个时候的我，就好像一个傻子一样跟在他后面。
他忽视顾砚把我拉到一边，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还敢谈恋爱？”
我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说我谈恋爱？”
不过我一想，我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不打算否认。
“不过我谈不谈恋爱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好好复习你的功课吧，至少我和顾砚，我们两个一个是英语年级第一，一个是数学年级第一。我们不担心考不上大学。”
我故意刺激他，可他怎么可能在意。
“随便你吧，反正你的事跟我又没有关系，我也不关心你们年级第几。”
程亮走后，顾砚在一旁说：“我记得他，程亮，小时候总是考第一名。”
是啊，顾砚不提，我都忘了程亮曾经还是一个响当当的风云学霸呢。
“你怎么还记得他啊？”
我走在顾砚旁边问他。
“因为我永远是那个第二名。”
“原来你从小成绩就好。”
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顾砚的记忆，就好像这个人当年完全从我的记忆里提走了一样。
9
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过程亮了，只是偶尔有听到过他经常逃课的消息。
我和顾砚的关系越走越近了，他帮我练习我薄弱的数学，我帮他记忆基本的单词。我们除了上厕所和回家睡觉，基本大部分时间都是黏在一起的。
因为高考和顾砚的到来，程亮出现在我脑子里的频率渐渐在降低。只是我每天在入睡前还是会想起他，因为对他的内疚感，在这三年里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我妈还是每天都会问起他，但我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套不用思考就可以自动回答的话术。虽然每天都不一样，但也大差不差。
再一次见程亮，是高考成绩出来我们到学校填志愿的那天。
他叫了我一声我才看见他正背靠着，墙站在我们班填志愿的机房教室门口。
我已将近三个多月没有看见他，看见他时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的头发都长得快要遮住眼睛了，下巴也胡渣也没有处理。
“听说你考得很好，恭喜你啊，终于要摆脱这里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已经从我妈那里知道了，他今年考得不是很好，上一个本科大学都难。
“谢谢。”
我向他回了一句。
“你男朋友考得怎么样？你们打算要去同一个城市吗？”
他说的是顾砚，但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在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他给我表白了而已。
“你呢，打算填哪个城市？”
我刻意转移话题。
“我没考上。”
我看见他嘴角动了一下，眼神木讷，没有丝毫的变化。看来他也并不在意他的成绩。
“以后出去了，就别回来这里了吧，听说户口是可以随着学籍走的。”
“你什么意思？”
“只有你离我越远，我才能慢慢忘记过去的事，才能不那么痛苦。”
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我才开口道：“好。”
那半分钟，我是在确定自己要不要这么做，又能不能做到。
10
我成功被外交学院录取，顾砚也被旁边的最高学府录取了。
顾砚说，当他知道我要报考外交学院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要报考距离它旁边的那所学府，而考天文学，也是临时的决定而已。
我问他为什么要跟着我的脚步走，他回答我说：“因为你是星星呀。”
所以在我们俩的录取结果都出来的那天晚上，他抱着一整盒五颜六色的星星向我奔了过来。
“你那天说如果我们俩都被学校录取的话，你就做我女朋友。这话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我看着抱着一整盒星星，满头大汗的顾砚，心里有些触动。
“当然作数。”
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也不忍心让他伤心。
“真的吗？”
他立马把怀里的那盒星星放在我怀里，在原地手舞足蹈地欢呼了起来。他一会儿是把我抱起来转圈，一会儿是又围着我跳舞。
我看他比考上清华北大还要开心。
可就在他围着我欢呼时，我听见了不远处传来打架斗殴的声音。我立马拉住顾砚，告诉他附近好像有人在打架。
“你是不是听错了？”
顾砚左右扭头看了一下问我。
我对这件事的敏感度要比他高出一百倍，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拉着他就往一个莫名牵引着我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一幢正在拆迁的大楼，四周乱糟糟的，没有人去，也没有多少灯光。
我们越走近，声音就越明显，直至我听见一群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那群曾经在学校天台伤害我的人，还有刘香也在，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怎么样？程亮，乖乖认怂吗？还是说想尝试一下我们新发现的‘酷刑’？”
“程亮？”
我脑子里如雷炸响，轰隆一声。我的脚步停在原地定了定，看见他们正像曾经对待我一样正在欺负着程亮。
我脑子里没有思虑过多，拔腿就朝着那堆人冲了过去。我徒手把他们都推开，想要把程亮拉出来。
可我不知道怎地，被撞了一下，胸口就有些隐隐作痛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去顾及时，就忽然视线模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了起来，直至我倒在程亮的怀里。
……
虽然我睁不开眼睛，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一群人的吵闹声，还有警报声，救护车的声音，以及程亮和顾砚的呼喊声……
我在他们的一片呼喊声里挣扎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周围很多人，但我只能大概看清俯身在我面前的两个人，程亮和顾砚。
我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或许站不起来了。
但却并没有多么的害怕，也没有多么地不甘，反而觉得我的这一生的体验，终于到此结束了。
我轻轻笑着，告诉他们，说：“程亮，我们一命抵一命，就算是扯平了，好吗？”
“下半辈子请忘记我。”
“下一辈子就不要再遇见我了。”
“只是，顾砚，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下辈子再补过……”
程亮：“不，你别说话了，我求你了。我们早就扯平了，你早就不欠我的了，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要我以后怎么办？”
顾砚：“你没有对不起我，晶晶。没关系的，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我们开学还要一起去学校报到呢。你说呢，余使者？”
“好……”
然后我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青春的遗憾，就此结束了。
【全文完】
“程亮，我们一命抵一命，就算是扯平了，好吗？”
“下半辈子请忘记我。”
“下一辈子就不要再遇见我了。”
……
我跟在程亮身后为我爸赎罪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像嫌弃一条肮脏的狗那样嫌弃着我，对我恶言相加，拳打脚踢……
现在三年过去了，我为他在胸口挡了一刀。
终于，这一切要结束了。
1
“程亮，我妈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芝士沙拉三明治，你趁热吃了吧，不然你一会儿又胃疼了。”
看见程亮出现在学校大门口的那一刻，我赶忙站起身来掏出放在书包里的三明治，扯着笑脸递给他。
可他就好像是没有看见我一样，直接用身体越过了我。
我没有在意，还是转身就去追他。
可他就是刻意避开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我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脚步。
直到旁边有同学叫了他一声，他才驻足。
我望着他的后背，直接提起腿向他跑过去。
“程亮，三明治，还不是很冷，我一直放在我包里的。”
我稍微有些喘着气地和他说。
他扭头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无数次了，不要再给我带早餐了，我很恶心，根本就吃不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的声音大得可以传遍整个校门口，有不少同学朝着我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可是我妈说，如果你老是不吃早饭的话，你的胃……”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拿过我递给他的三明治，狠狠地砸在了我脚边上，里面的沙拉全溅在了我那双刚买的小白鞋和裤脚上。
“滚！好吗？”
我还是被他的怒吼和砸三明治的动作吓得身体一颤。
“活该。”
他嘲弄般的口吻朝着我吐了一句。
我站在原地愣了愣，脑子里找不到回复他的语言。
“你这样对她，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这过分吗？我还有更过分的。”
“你小心不要把她逼得到时候跳楼了。”
“那也不过一命抵一命而已，她欠我的。”
“……”
我看着他和他同学一同勾着肩离去的背影，听着他们轻描淡写，但又残忍的对话，我已想不起这已经是他第几次这样对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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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教学楼后，上课铃就响了。
我看了一眼鞋子和裤脚上逐渐干去的沙拉酱，味道还是极其明显。
我不想就这样进教室去上课，知道英语老师最讨厌的味道就是沙拉酱，她绝对忍受不了我这身气味的。
我没有管上课铃声，到厕所去用水洗了鞋子和裤腿。
再走到教室时，早读课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余晶晶，你怎么回事，是不知道早读时间吗？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怎么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我只能这样告诉英语老师，不然说任何话她都会说你是在找借口，就会死得更惨。
“好了，赶快进来吧，要不是看在你这次英语开学测试考了年级最高分的份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朝着她礼貌地笑着点了一下头，回到了座位上。
我刚坐下，同桌吴雪儿就凑了过来。
“晶晶，你的裤脚和鞋子怎么全湿了。”
我挪了挪脚，若无其事地说：“来学校的路上不小心踩水洼里了。”
雪儿皱起眉头，往窗外确认了一下，说：“这也没下雨啊？”
她看着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是在说谎，但她并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这就是我能一直和她做同桌的原因。
早读结束的时候，我抬起腿摸了摸我的裤脚，慢慢在干了，只是那只鞋子已经一整个被浸湿了。
“余晶晶，外面有人找你。”
坐在靠门边上的一个女生朝我喊了一句。
我放下腿，困惑地走了出去。
我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正准备扭头回去时，突然从隔壁教室门口出来几个女生和男生。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子披散着一头黑直长发，脸蛋就像一个巴掌那样大小。
比我高出半个脑袋，但比我要胖一些。
“你就是余晶晶？”
黑长直女孩嚼着口香糖边问我，边把我从脚趾头到头发丝打量了一遍。
“你找我有事吗？”
我直接问她。
她和她身后的几位朋友笑了两声，说：“既然找你了，肯定就是有事啊！不然找你吃屎啊？”
她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一股子太妹的气息，我一点也不喜欢。
她手搭在我肩膀上把我勾过去，离教室门口较远的走廊尽头。
“我们就是想向你借点钱，最近我们手头有点紧。”
我推开她，直言：“你找错人了，我没有。”
“程亮，你应该认识吧？”
女孩在我身后说道。
“他没钱了，可以找你来拿”
我不知道程亮什么时候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了，而且还找上了我的麻烦。
“凭什么他说到我这里来拿钱，我就要给你？
女孩双手抱在胸前，“你们不是债主关系么？”
“我没有钱。”
说着我就准备往教室走。
但她一抬下巴，她的几个女跟班就拦住了我，把我逼到墙角。
“你说没有就没有？”
几个人已经开始粗鲁地搜我的包。
“放开我！”
我左右用力推着她们肮脏的手，嘴里大喊道。
“你们几个在干嘛？成天堆在一起不学好，就拉邦结对。”
几个女生一见是教务处老师，一溜烟就散开不见了人影。
见人散开了，老师就没有再管了。
可下课后她们又找来了，这一次是直接把我拽进了厕所。
她们把门关得死死的，几个人围着把我逼到墙角，推拉着我，向我伸出手来。
“干嘛？”
我问那个领头人。
“当然是给钱呐！刚刚不是都告诉你了嘛？”
“可我没有，你刚刚不也搜了吗？”
“刚刚没有，你就不知道去借吗？”
她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的后脑勺一声响撞在了墙上。
“没钱就要挨打，知道吗？”
她啪啪地拍了两下我的脸，然后抬脚就在我腿上一脚。
“啊——”
我腿闪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明天记得把钱带过来，我们还会来找你拿的。”
她捏着我的脸，一副女流氓的样子说：“不然，你就会被打得比今天更惨。”
“噢，对了，”
她准备离开时又转过身来告诉我：“警告你一下，不要总是纠缠着程亮不放，他是我男朋友。”
我记得她们刚刚叫她刘香，这个名字曾经听说过一次，他们说，那是程亮喜欢的人。
而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
可他什么时候喜欢上那样的人了，他以前不是最不喜欢不学好的人么？
3
中午一下课，我就冲出了教室，赶在程亮离开教室前把他拦在了门口。
他看见我，毫不掩饰眼里的嫌弃和不耐烦。
还没等我开口，他旁边的两位兄弟就调侃道：“哟，这不是程亮那位订了娃娃亲的小媳妇嘛？”
“怎么，你妈又叫你给他送饭来啦？”
其中一人说着说着还抬眉眨眼地拐了一下程亮的胳膊肘。
“混得不错嘛，程亮。一只手牵着刘香的手，一只手又牵着娃娃亲小媳妇的手。”
“闭嘴！”
我朝他那两位兄弟鄙夷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程亮现在身边的人都变成了街边的牛街子一样。
我用力把程亮拽到了一边，有些气恼地问他：“为什么要早恋？你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吗？”
他甩开我的手，极其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又挪开视线轻飘飘地说：“我早不早恋，关你什么事？”
“还有，我提醒你一下，不要随便碰我。”
“你不能和刘香谈恋爱！”
不论他说什么，我都不能看着他这么堕落下去，毕竟他变成现在这样，是我们家造成的。
“我为什么不能和刘香谈恋爱？难道要和你谈吗？”
他嘲笑一声：“下辈子吧。”
要是换做从前，我还会真的期望我和他能在下辈子继续认识，可是我现在并不希望我们来世还认识。
“你会后悔的，程亮。”
“后悔？”
他的嘲笑是那样的猖狂，“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就是认识你。”
他的言语比我第一次学切菜被刀划伤时，还要痛上一百倍，一千倍。
“滚开，别挡道。”
程亮一只手就把我撇到了窗台边上，我还正在发育的胸部被撞击到了。
痛得我立马弯腰闷声喊了一声，但程亮连头都不回一下。我看着他冷漠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我完全忘了问她让刘香向我拿钱的事了。
4
傍晚回到家时，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她看见我，连忙关了火，问我：“小亮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胃今天没有痛吧？还有衣服呢，穿得厚吗？一定要叫他穿上棉裤，现在才刚入春，温度和冬天一样低。可不要感冒了。”
从两年前开始，我能听到最多的关心，全都是关于程亮的。
但我的心里没有一点的嫉妒心和埋怨这样的妈妈，我反而是心痛我妈，心痛她要承受这样的一份打击。
我一一笑着回答妈妈：
他吃饭了，你做的早餐也吃了，他说还是一样的好吃；
他的胃今天也没有痛，因为中午有按时去吃饭；
至于衣服嘛，他穿得比我还要厚。他身体好得很，完全不会感冒；
至于他有没有穿棉裤，这个我总不能去扒他的裤子吧？那影响多不好。
我尽量用欢乐调皮一点的语气去说我和程亮的事，不想让我妈发现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不然她又要开始自责了。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刘香欺负，找我要钱的事告诉她时，她又满脸和蔼地问我：
“那明天还给你们做三明治好吗？他要是吃腻了芝士沙拉酱，让他一定要告诉我，我再给他换。”
只有在这个时候说起程亮的时候，妈妈的目光里才有一些笑容。
我不想让尤为我担心，就把话憋了回去。
妈妈又回到厨房里去了，我回了到房间，锁上了门，对着镜子掀起衣服看了一眼被撞到的部位。
青了。
我看着自己受伤的胸部，心里瞬时一团火气，要是以后我的胸部发育因此受到了什么影响，我一定与程亮势不两立！
5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早餐在校门口等程亮。
为此我每天都要起得比大部分人早许多，为了不错过他。
可这次等了许久都不见程亮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前一天找我要钱的那几个人。
她们见我时，朝我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把我揽在怀里，把我推到了学校平日里不让人上去的楼顶天台。
我一上去就看见几个没有穿校服的小青年，我都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但在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穿着校服的程亮。
看见他和他们在一块的那一刻，我的心都凉了一半。
“刘香，不会这位就是你们说的那位杀人犯的女儿吧？我这看着也不像呀，明明这么清纯的一个人。”
其中一个叼着一支烟的男生笑说着。
“谁告诉你杀人犯的女儿就要长得歪瓜裂枣，凶神恶煞的？不知道往往看起来越是单纯的女人，就越不好惹吗？”
“怎么样，钱带来了吗？宝贝。”
黑长直女生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问道。
我拉了拉我的肩带，点了点头。
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出手，“那拿来吧。”
我不想把钱掏给她们，毕竟我书包里的钱是我存了好几年的压岁钱。
“你不会在耍我吧？”
“你们这样，就不怕我告诉学校吗？到时候估计你们学都没得上了。”
刘香撇嘴笑，“少说这些废话，你到底有没有把钱带来？”
“我说了我没钱。”
我想着有程亮在，他们应该不会对我动手把我怎么样。
可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刘香就对着我的肚子给了我一脚，我踉跄坐在了地上。
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几人当中的程亮，他正仰着嘴角在笑，我整个人当场僵在了原地。
趁我没注意时，不知道谁，一脚又向我踢了过来，而且还带着带娘的骂声，踢完后就是一阵嘲笑。
我随即痛得半个身子趴在地上，从骂我的声音和脚劲来判断是一个男生。很快就又有一双脚踩在我的手上，还有人用脚踢我的背。
所有人看着或许都手脚痒痒了起来，他们看见我如此弱小地被欺负着，更是燃起了他们心中的恶。
“用尿撒她！”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程亮，你说可以吗？”
“问我干嘛？你们自己这么开心怎么来。”
我抬头惊恐万分地瞪着程亮，他不知道，就是在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恨。
有一个男生正贼眉鼠眼地朝我走来，还一边拉扯着自己扎在裤子里的衬衫。
“程亮，你混蛋！”
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前面大喊了一句，“我讨厌你，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程亮。”
我边喊着边哭了起来。
程亮听着我喊的话，过来掐着我的脖子，眼睛冒着红丝问我：“你没有资格讨厌我，也更没有资格咒我不得好死。要说不得好死的人，那也得应该是你们吴家！”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劲越来越大，我看见他额头和脖子上都冒出青筋了。
一开始我拍打着他的手，脚在地上，他的腿边乱蹬着。但后面我就绝望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死，为他父母偿命的。
我停止了挣扎，把命交给了他……
6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从窗口照映的光来看，时间应该是已经到下午了。
我试着抬了抬酸痛的胳膊，碰到一个人，我转脸一看，是程亮。
我当即吓得从那得从什么东西上滚了下去。
“啊——”
我滚下去时碰到被踢打的伤，我几乎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地方。
程亮赶忙过来把我抱回了原来的位置，俯身对我说：“我给你请假了，说你感冒生病了，所以不用去上课了，待会儿直接回家吧。”
“我居然没有死。”
我自言自语道。
“你给我闭嘴，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呢？”
程亮怒声告诉我。
“可是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不说话，良久后才又缓缓开口：“余晶晶，今后我们两不相欠。”
昏暗的房间里，我只能看清他脸的大概模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
“待会儿你自己回去吧。”
他打开了门，光顷刻间投了进来，我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我刻意很晚才回家，告诉妈妈我留在老师办公室练习数学卷子。
我在我妈心里一向都是一个好孩子，她自然是对我的话没有怀疑的。
只是我回去的时候她关了灯，坐在沙发上等我。
“妈，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我生怕她发现我脸上和手上的淤青，故意用头发遮了遮。
“这不是担心你嘛。”
妈妈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不像是知道了什么。
“小亮今天怎么样啊？”
每一天都必须要经过的一个话题。我可以像往常一样以轻松的口吻说他好得很的，可这一次喉咙却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怎么了？”
我躲闪开妈妈关怀的目光，摇摇头，说：“没事，他挺好的。”
我立马转身往房间里去，但我妈却突然在背后说：“是不是小亮欺负你了，不然你今天怎么总是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站住了，但是没有转过身去，害怕妈妈发现我在哭。
“你平时也让着他点，他需要什么你就给他，我相信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你们俩从小长到大，而且我们家亏欠他们家太多了。恐怕这辈子就算把你……”
“妈，”
我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说：“我累了，想要去休息了。”
7
因为身体上有伤的原因，几天里我都没有出门，我告诉所有人说我感冒生病了。
这一次我没有给程亮带早餐，我都想好了应对妈妈的借口，就说是我忘了。
我也不用再起得比之前早这么多，这样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我一到教室就发现班里来了一位新面孔，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一个帅哥的男孩子。但我看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晶晶，这位是我们班刚来的同学，他叫顾砚，之前在省外读书，但是由于户籍原因，他必须要回来这边考试，所以提前过来适应一下这边的试卷。”
班主任专门来给我讲。
“这位同学呢，别的科都很优秀，但是就是这个英语啊，他有些障碍，所以需要你帮忙一下。”
我回班主任：“可是这马上都要考试了，而且这英语是要看基础的，这几天恐怕是不好提分。”
“不需要提分，你只需要给他一些考试的建议就好，让他放宽心最重要。”
我当时听到这儿的时候觉得班主任有毛病，这根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事。
“可是为什么是我去帮他呢，英语老师不是更好吗？”
班主任拍了拍我的手背，朝我挤了挤眼说：“你英语可是我们学校年级第一，不是你，是谁呀？”
“最主要的是，他数学好，一百五的满分能考一百四十九。”
说完后他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我懂了。您是想要我和他互相交流交流。”
老班打了一个响指，满意第笑着说：“好了，那没事了。你去上课吧。”
午饭后顾砚放了一瓶酸奶在我课桌上，我想他倒是还蛮积极的，可是我并不太喜欢。
我只抬头望了他一眼，回他：“我不喜欢喝酸奶，你给我也是属于浪费，所以你还是自己喝吧。”
“可是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很喜欢喝酸奶的呀？”
他说。
我抬头疑惑地望着他，想不起来这回事。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不仅不记得我了，还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口味了。”
“我……”
我看着他的脸和眼睛，是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他这个人。
他看着惊讶地说：“你不会真忘记了吧？我叫顾砚，我们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坐过同桌呢。我可记得你数学从小就不好，然后老师每次发的牛奶你都不喝，你说你喜欢酸奶，不喜欢牛奶。”
“小学一年级……”
我还在努力回想着，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就好像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我小学记得最清楚的同桌就是程亮，因为我们连坐了四五年。
“算了，看样子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明明还有些失落的脸，马上又浮现出一抹笑容，“不过没事，我们现在又认识啦，从现在开始记得也很好。”
他的笑容很干净，尤其是配合着身上的蓝白色校服。
“不好意思啊，我记忆力不是很好。”
我歉意地向他解释道，但我心里还是相信他说的话的，不然也不会总觉得他这张脸熟悉。
“那你英语还这么好。”
“你数学才好呢？”
我笑着回他。
“那你想要考哪个学校？”
“首都外交学院。”
“你不会是想成为一名外交官吧？那我以后岂不是就要叫你余使者了。”
“那你呢，准备考哪里？”
他侧身眯着眼睛突然幻想道：“你要去做一名使者，那我就去做一名天文学家吧。”
“你喜欢天文吗？”
他突然一本正经地抓着我的手问。
“我喜欢天上的星星。”
“啊？”
“逗你的，我知道天文很厉害，但是我对它并不是很了解。”
“没事，我以后可以慢慢带你进入天文的世界。”
我只笑，高考过后还能不能再见都还是一个问题呢。
8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主动去找程亮，但他自己却找了过来。
我和顾砚说着笑走到班门口的楼梯口时，看见他一个人背靠着墙站在那里。
见我走过去后，他伸手拦住我，问：“他是谁？”
他指的是顾砚。
“他是谁关你什么事，你有事吗？”
我冷着脸问他。
“你换一个人送早餐了？”
噢，说起早餐，我已经连续忘记好几天了，也告诉我妈说，程亮他想换换口味，自己在外面买早餐吃了。
“丢给校门口的流浪猫流浪狗吃啦。怎么，你想吃啦？”
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柔声细语，温温柔柔。那个时候的我，就好像一个傻子一样跟在他后面。
他忽视顾砚把我拉到一边，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还敢谈恋爱？”
我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说我谈恋爱？”
不过我一想，我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不打算否认。
“不过我谈不谈恋爱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好好复习你的功课吧，至少我和顾砚，我们两个一个是英语年级第一，一个是数学年级第一。我们不担心考不上大学。”
我故意刺激他，可他怎么可能在意。
“随便你吧，反正你的事跟我又没有关系，我也不关心你们年级第几。”
程亮走后，顾砚在一旁说：“我记得他，程亮，小时候总是考第一名。”
是啊，顾砚不提，我都忘了程亮曾经还是一个响当当的风云学霸呢。
“你怎么还记得他啊？”
我走在顾砚旁边问他。
“因为我永远是那个第二名。”
“原来你从小成绩就好。”
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顾砚的记忆，就好像这个人当年完全从我的记忆里提走了一样。
9
从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过程亮了，只是偶尔有听到过他经常逃课的消息。
我和顾砚的关系越走越近了，他帮我练习我薄弱的数学，我帮他记忆基本的单词。我们除了上厕所和回家睡觉，基本大部分时间都是黏在一起的。
因为高考和顾砚的到来，程亮出现在我脑子里的频率渐渐在降低。只是我每天在入睡前还是会想起他，因为对他的内疚感，在这三年里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我妈还是每天都会问起他，但我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套不用思考就可以自动回答的话术。虽然每天都不一样，但也大差不差。
再一次见程亮，是高考成绩出来我们到学校填志愿的那天。
他叫了我一声我才看见他正背靠着，墙站在我们班填志愿的机房教室门口。
我已将近三个多月没有看见他，看见他时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的头发都长得快要遮住眼睛了，下巴也胡渣也没有处理。
“听说你考得很好，恭喜你啊，终于要摆脱这里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已经从我妈那里知道了，他今年考得不是很好，上一个本科大学都难。
“谢谢。”
我向他回了一句。
“你男朋友考得怎么样？你们打算要去同一个城市吗？”
他说的是顾砚，但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在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他给我表白了而已。
“你呢，打算填哪个城市？”
我刻意转移话题。
“我没考上。”
我看见他嘴角动了一下，眼神木讷，没有丝毫的变化。看来他也并不在意他的成绩。
“以后出去了，就别回来这里了吧，听说户口是可以随着学籍走的。”
“你什么意思？”
“只有你离我越远，我才能慢慢忘记过去的事，才能不那么痛苦。”
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我才开口道：“好。”
那半分钟，我是在确定自己要不要这么做，又能不能做到。
10
我成功被外交学院录取，顾砚也被旁边的最高学府录取了。
顾砚说，当他知道我要报考外交学院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要报考距离它旁边的那所学府，而考天文学，也是临时的决定而已。
我问他为什么要跟着我的脚步走，他回答我说：“因为你是星星呀。”
所以在我们俩的录取结果都出来的那天晚上，他抱着一整盒五颜六色的星星向我奔了过来。
“你那天说如果我们俩都被学校录取的话，你就做我女朋友。这话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我看着抱着一整盒星星，满头大汗的顾砚，心里有些触动。
“当然作数。”
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也不忍心让他伤心。
“真的吗？”
他立马把怀里的那盒星星放在我怀里，在原地手舞足蹈地欢呼了起来。他一会儿是把我抱起来转圈，一会儿是又围着我跳舞。
我看他比考上清华北大还要开心。
可就在他围着我欢呼时，我听见了不远处传来打架斗殴的声音。我立马拉住顾砚，告诉他附近好像有人在打架。
“你是不是听错了？”
顾砚左右扭头看了一下问我。
我对这件事的敏感度要比他高出一百倍，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拉着他就往一个莫名牵引着我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一幢正在拆迁的大楼，四周乱糟糟的，没有人去，也没有多少灯光。
我们越走近，声音就越明显，直至我听见一群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那群曾经在学校天台伤害我的人，还有刘香也在，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怎么样？程亮，乖乖认怂吗？还是说想尝试一下我们新发现的‘酷刑’？”
“程亮？”
我脑子里如雷炸响，轰隆一声。我的脚步停在原地定了定，看见他们正像曾经对待我一样正在欺负着程亮。
我脑子里没有思虑过多，拔腿就朝着那堆人冲了过去。我徒手把他们都推开，想要把程亮拉出来。
可我不知道怎地，被撞了一下，胸口就有些隐隐作痛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去顾及时，就忽然视线模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了起来，直至我倒在程亮的怀里。
……
虽然我睁不开眼睛，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一群人的吵闹声，还有警报声，救护车的声音，以及程亮和顾砚的呼喊声……
我在他们的一片呼喊声里挣扎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周围很多人，但我只能大概看清俯身在我面前的两个人，程亮和顾砚。
我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或许站不起来了。
但却并没有多么的害怕，也没有多么地不甘，反而觉得我的这一生的体验，终于到此结束了。
我轻轻笑着，告诉他们，说：“程亮，我们一命抵一命，就算是扯平了，好吗？”
“下半辈子请忘记我。”
“下一辈子就不要再遇见我了。”
“只是，顾砚，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下辈子再补过……”
程亮：“不，你别说话了，我求你了。我们早就扯平了，你早就不欠我的了，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要我以后怎么办？”
顾砚：“你没有对不起我，晶晶。没关系的，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我们开学还要一起去学校报到呢。你说呢，余使者？”
“好……”
然后我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青春的遗憾，就此结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