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卿当晚喝多了,陈晓晓啧啧轻叹,以表不忍直视。

    “晓晓,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找到合适的就趁早嫁了吧,女人呀,到头来还是要有个归宿。”

    李诗卿认为,凡是有交代,事事有着落,死死攥住陈晓晓的手,发自肺腑。

    陈晓晓一脸嫌弃,把手抽回来。“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我,你就别管了。”

    “你放心,我会找到比杨一凡好一百……要好一万倍的男人,你一定别为我担心,不然我会难过。”

    说着说着,李诗卿噙着眼泪,声音凄凉,哽咽道:“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都二十八了,一事无成还异想天开。我罪孽深重,找个时间你陪我去趟寺庙,找找佛祖指点迷津。”

    陈晓晓打住。“佛祖喜静,你就别去打扰了。”

    瞧李诗卿说得多起劲。陈晓晓幸亏订的是包间,不然摆大厅上闹哄,估计得被好事者录起来摆上网的可能性都有。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陈晓晓叫了代驾,她也喝了酒。索性跟李诗卿回去,今晚留下来照顾她。车停小区停车场,陈晓晓拜托代驾小哥合力把李诗卿拖扶进电梯。

    到家门口,陈晓晓这才想起她俩的包都落车上没拿,门钥匙在李诗卿的包里。哭丧着脸:再拖她下去,来回这么折腾估计自己身子骨得要散架了。

    陈晓晓站原地想了几秒,看了看一旁跟摊泥似的李诗卿,又看看对面的大门。

    --他好像对我有意思。

    这话起关键作用。

    于是,陈晓晓过去对面,按门铃。

    在她看到叶嘉文的一刹那,目光肆意打量对方,有点耐人寻味。

    叶嘉文比陈晓晓高出半头,看向她身后,入目的是李诗卿一人瘫坐在地上,身子歪歪斜斜倒一侧。担心她出事,他大步地走了出去,蹲在她身旁。

    陈晓晓正事没忘,赶紧给他解释。“我是她朋友,她没什么事只是喝多了,家里的钥匙我落车上了,现在下去取,想麻烦一下你帮个忙,看着她,你放心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叶嘉文点头应允。陈晓晓才放心走开一会。

    叶嘉文扶李诗卿起来,打算扶进他屋里要给她找点热水喝,先暖暖身子。他也是好意,夜里起风,看她衣服单薄,容易着凉。

    李诗卿不配合,感觉是招人烦地蚊子围着她周围嗡嗡嗡个不停,眼半睁半眯,猛地扭动手臂,死活撵走。

    差点一巴掌扇到叶嘉文的脸,他不敢靠太近,小心翼翼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过了一会,她眼皮一掀。叶嘉文看着她,即担忧又欣慰。

    李诗卿只觉得晕头转向,她挠了挠自己的额角。“好奇怪,感觉在哪儿见过你?”

    叶嘉文失笑:“这么快把我忘了。”

    李诗卿身子前倾,凝视半晌,忽然勾起嘴角,对他笑眯眯:“诶,是你呀。”

    她脸颊酡红,头发凌乱。

    “嗯。”叶嘉文会心一笑,轻轻地拂去挡在她眼睛的头发。

    李诗卿纵情于此,鬼使神差地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特别真诚找他求证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对不对。”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迷惑,叶嘉文单纯地点点头。

    李诗卿明明在笑,却偏偏又是挫败无奈地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你死心吧,我不会跟有钱人谈恋爱。”

    叶嘉文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吃惊还不如说是失落,还想继续跟她说会话时,电梯叮的一声开门,陈晓晓上来了。

    她注意到一些异常,小声问叶嘉文。”卿卿她醒了?”

    李诗卿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到晚上十点那样才醒,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伸双腿,嘴里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活动活动,身体各个关节。

    她半闭眼坐起来,挠挠头。陈晓晓给她冲了碗葛根粉摆桌上。“快喝了它。”

    什么鬼玩意?李诗卿脑子一片混浊,陈晓晓抬下巴朝她努了努,“坐过去点。”

    李诗卿刚要挪屁股,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面对她。“我好像做了个梦,主要是太真实了,我问一个男的是不是喜欢我?他说是,然后我让他死了这条心。”

    陈晓晓权当听笑话,调侃道:“是哪个家伙喜欢你这个小妖精。”

    她没有说话,集中精神。脑海里浮现出场景,人物,像电影放慢镜头一样,完完全全定格住一张脸,李诗卿觉得离谱,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结果触目皆是,还是那张脸,身形挺拔,眉眼温和而沉静。

    李诗卿彻底风中凌乱,心里甚至感到不安:按照梦跟现实是相反这一说,难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喜欢上他了,就像老鼠爱大米,没理由可讲。

    没有惊喜只有惊吓,她哆哆嗦嗦地告诉陈晓晓,梦到叶嘉文被她拒绝,理由是嫌他有钱。“你说好笑不好笑,还好只是做梦,要是真的话也太丢人,估计我得要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陈晓晓结合李诗卿所说的梦,八九不离十。“怪不得呢,他问我,你是不是仇富,居然不喜欢跟有钱人谈恋爱。”

    李诗卿开始不信,仰头大笑。看着陈晓晓稳坐如山,一派正经,笑着笑着就僵住了。

    陈晓晓笃定道:“你那不是在做梦,是真实发生的事。”

    李诗卿沉默了,待意识慢慢回笼,顿时慌作一团,不理智的担忧折磨着她鬼喊鬼叫。

    完了,丢脸丢大了。

    好苦恼,她颜面何存,佛祖保佑:他不要重提此事,一定要忘光光。

    今早叶嘉文回公司,才踏进门。由于前台位置正对大门,马上有人叫唤他。

    “叶总,早。”

    他稍微笑了笑举步进到办公室,不一会,方畅过来敲门,手上拿着档案夹,另外和一袋东西。

    叶嘉文忍不住说了一句:“一大早,就来交功课了,非常难得。”

    方畅身为老板之一,非常善用特权,迟到早退已司空见惯。能在这么早的时间看他在公司游荡实属难得,叶嘉文忍不住想揶揄他一番。

    “因为我是属于那种鼓励型,越鼓励就越有干劲。”方畅把蓝色档案夹搁桌上。“这些是营销方案拿来给你过目的。”

    至于手上那袋子,也是给叶嘉文准备的,他笑得贼兮兮:“主要想让你尝尝看这款新品狗粮,合不合你胃口。”

    叶嘉文早期在国外一家食品公司担任宠物食品开发组研究员,公司前景发展势头可观,以他学识与经验,假以时日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有时意外来的太突然,父亲重病已时日不多,为了人生不留遗憾,义无反顾马上离职回国。父亲一年后走了,他重操旧业,自立门户,和方畅合伙开公司。

    今年是第三个年头,公司提档能走上轨道也是多亏方畅,在前期展开工作上动用方畅父母的人脉关系打通的,做起事来更顺心顺意。

    叶嘉文目光扫过那袋狗粮,笑了笑,摇摇头。“你今儿心情不错哟。”

    方畅是心情好,拖了椅子坐下,带滑轮的。他滑来滑去,欢乐无比,连同说话的语调都很愉悦。“珊珊,要从美国回来了,下午五点到。”

    司徒珊,是方畅大学时期认识的师姐,是个混血儿,她的肤色像蜂蜜一样呈黄褐色,这一点非常养眼。

    “真不知道你对珊珊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人家出国读书深造,你就开始不安分,游走花丛中。是真不怕有一天被珊珊抓到现行,把你踹了。”

    方畅很干脆地说:“我还年轻,要在这个社会打滚挣扎那么多年,有时压力大,想换个方式放松精神。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简简单单,不互相约束,不纠缠,一方决定结束,就是彻底结束,丝毫不拖泥带水,算下来也没什么损失。”

    叶嘉文没说话,方畅又大言不惭地说:“我觉得谈恋爱就同玩游戏一样,打怪升级,攒经验学技法,吃败仗不可怕最重要懂得吸取教训,下次再来。懂得跟段位高的打,那过程保证你欲死欲仙,如鱼得水。”

    叶嘉文笑出了声音,听着像一通歪理,但又不完全是。

    他只好甘拜下风:“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类人。”

    方畅咧嘴大笑,脚蹬两下,滑过去想跟他击掌。“me too ,me too ,不容置疑。”

    叶嘉文伸手,两人默契,一拍即合。

    方畅咯咯笑:“你别那么古板,不花心思追女人,是一辈子追不到女人的。”

    叶嘉文直截了当:“我喜欢财色兼收,行不行。”

    方畅故作惊讶,立刻坏笑:“你这人真现实,不过我喜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对了,安然跑来跟我说,昨晚给你发微信,约你吃饭。你一晚上都没回,干什么去了。我表妹是喜欢你,想泡你,但你别把人家一片好心当驴肝肺。女生都腼腆,能先跟你示好,你要有所表示才对,一声不吭可不好。一边是我好兄弟,一边又是我最疼爱的表妹,你让我夹中间怎么做人。”

    方畅夸大其词。安然其实昨晚在他家,约吃饭的事也是由方畅提出的建议。因为自己觉得作为老友,必要时关心一下叶嘉文感情方面的事,初恋女友程宁都走了四年了,什么难过不舍也该随着时间飘到大西洋去了。学着放下过去,九年义务教育里都教过的。他表妹安然,家世好学历高,年轻貌美,性格又乖巧,肥水不流外人田,重要的是叶嘉文很专情,程宁之后的四年里他身边都没别的女人。凭这一点他非常乐意做媒,给他们牵个线,搭个桥。

    叶嘉文没有立刻说话,提起昨晚,他想到李诗卿:酒醉三分醒,他在那种情形下被拒绝了,现在想想真是好气又好笑。到底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他说不明白,就看着人挺好,想再多方面了解到她。难道这算是……

    他脱口而出:“一见钟情。”

    方畅顿时戛然而止,莫名其妙地看着叶嘉文,他顾自笑了笑,用手耙了耙头发。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底子真好,有健身和运动的习惯,看着精瘦但身材够结实,穿衬衣西装裤,文质彬彬气度沉稳,把儒雅诠释到极致。

    关键人到三十还长一张娃娃脸。方畅暗地里十分艳羡,以前他觉得男人愈发成熟才有魅力,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说什么童颜吃香。以前合作过的甲方,女强人型的姐姐们就喜欢叶嘉文这款,放话明示,只要他点头,跑车,房子应有尽有。

    那时,方畅想好,决定替他舍身:“要不我牺牲一下,替你出面会一会。”

    叶嘉文出个主意。“要不我吃亏点,认你是我男朋友,传个绯闻什么的,好脱身。”

    方畅觉得他脑子秀逗了,这种念头万万不可有,叶嘉文只好作罢,便任由他去了。结果灰头土脸的回来,照搬原话:姐姐喜欢小鲜肉,年轻体力好。方畅说实话,叶嘉文只是看着小,可人家姐姐不认这个理。

    叶嘉文看出他的疑惑,反而不以为意。

    方畅回过神,凑近,朝他腰部位置戳去。“想通了,回头给安然回个信息,还是打电话有诚意,等等我把她电话报给你。”说着,方畅掏出手机,暗自欢喜:兄弟的终身大事包在他身上,妥了。

    叶嘉文岔开话题,问他:“如何讨女人欢心?”

    方畅一听,燃起胜券在握之心,摆出高姿态说教。

    未等他传授经验,叶嘉文马上叫停,原因是:“算了算了,你那些花花肠子,她不会喜欢的。”

    方畅用十秒钟时间清算他们之间兄弟情还剩几两轻重,看着看着,他嘴张跟瓢一样大,非常震惊。

    -我不会和有钱人谈恋爱的。

    在叶嘉文脑海中回响着,顿时,他笑出了声,看上去别说有多开心了。

    方畅大煞风景,指着叶嘉文。“哇!你这副尊荣,跟我想女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叶嘉文立马收起笑脸,甩了他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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