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到达时间在晚上八点。叶嘉文算好时间。在临出门前,他特地站在全身镜近前整理一下衣装,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叶嘉文稍微打扮起来,脸蛋刮得干干净净,穿了纯亚麻的休闲衬衫和黑色牛仔布的宽管裤,色彩过渡自然。突然想到他都好久没像今天这样,花心思注意自己的衣着穿搭方面。确定无疑后他开怀地笑起来,像这样,精气神焕发十足,心情当然也会跟着好的。

    等待的时间里,他还等得不亦乐乎,甚至充满期待,环视四周,机场大厅内来往的人很多,不知过了多久,叶嘉文开始似乎无意间,陡然瞥见同样过来这里接机的一群人当中,有一对年轻男女视旁人如空气,情到浓时激情拥吻。

    待回神之后,叶嘉文才意识到自己看得无比投入,怪不好意思的,他赶紧看向别处。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去看大屏幕上滚动的航班信息。

    李诗卿下了飞机,跟上大部队的行列,趁着排队去领回行李箱的当口,她打开手机,信号较差,等了一阵子才收到叶嘉文发过来的微信。他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发来,下面还附带一张标明出口站牌子的照片。

    原来他已经到了,还挺准时的。

    李诗卿往前挪动脚步,走过来的时候,并未发现周寻站一旁,他突然开口喊她:“还以为你跑哪里去了?快,把我的行李箱拿好。”

    说着冲着李诗卿示意一下自己手上的行李箱,干巴巴地又说一遍:“快点拿着。”

    李诗卿听吩咐办事。她的双手分别抓着行李箱的拉杆。周寻背着双肩包,又拎着一个大包。

    他转身似乎要走时。刘波看见了赶紧叫住他,啧啧作声。原因是嫌周寻身上“包”太多,说是影响美观。他操的心真是绝非一般呀。絮絮不止,总而言之,顾好公众形象准没错的。一来要以防会被粉丝们拍到丑照。

    公司安排两辆车子已经在外边等着,接他们这一大帮子人。叶嘉文发来的照片,李诗卿再三确认过了,真凑巧在同一个出口处。

    出站口,一拨拨跟着就出来了,后面走出一行人当中,周寻的身影稍稍出现,越来越多争先恐后拿着相机的粉丝,一窝蜂似的把他们团团围住。刘波铆足了劲,走在前头。周寻大步流星,沿着自动生成的人形过道的两侧,动作放快像在迅速撤离。

    李诗卿伸着脖子,到处留心张望。叶嘉文起初,忽见一大撮人,犹如弩弓弹着似的,咻的一下子,将其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却盼星星盼月亮,什么都没见着。意识到李诗卿是给艺人当助理,随同艺人所到之处定然围观人数众多-他以常理推论,看看怎么回事?后来便从人群缝隙里看多了两眼。

    同一时刻,与李诗卿眼神一触,彼此微笑。李诗卿冲他比划兼口型传达,意思就是现在没办法跟他会合,需要等一下。

    他点了下头,清楚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偏在这个时候,有位落单在后的女同事,满脸疑惑,追随李诗卿的视线,费劲地盯着那里。但一秒之后,她趋前,来到李诗卿的身旁,便调笑道:“男朋友来接你了,好羡慕。”

    李诗卿将视线转回,立即作出解释。上次自己明明向大家挑明和对方只是朋友关系,可压根没有人相信,现在又重提,她努力解释多了,反倒自己成了死鸭子嘴硬的感觉。

    真伤脑筋!不过她相信清者自清,无需争辩。

    女同事始终保持存疑。朝叶嘉文的方向瞟一眼,自行脑补,但照这种猜测,总是八九不离十,自认为旁观者清的她最后还颇有见地指出:“我说小卿,他在追你对吧?”

    李诗卿没有正面的答复,而是嘴角一撇,表示没必要再聊了。

    见她意兴阑珊,不再说话。女同事心有不甘:有些事你不相信,不代表不存在。

    转瞬间,她眼神犀利地望向叶嘉文站在那里,发现他的眼睛须曳不离李诗卿的身影。

    现场的喧闹声从出了站口便未断绝过。

    周寻似乎看着不苟言笑,加上口罩遮住了脸。事实上,他并非全然无视,只不过,机场周围人流量大,首先要考虑秩序,安全第一。很快便走出机场,在上车前,周寻一把扯下口罩,回过头和粉丝挥手作别。毫不夸张地说,掀起“狼嚎”一片,一个个精力旺盛,都在扯着喉咙呐喊喧天,有些许人,抑或有感而发,一个没忍住,呼之欲出,眼里沁出满是激动的泪花闪闪,对周寻殷殷关切,叮嘱他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等诸如此类的话--能够理解粉丝近距离与偶像互动,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李诗卿从后面赶上来,见到眼前的情景,稍微楞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刚开始接触“艺人助理”的工作时,像今天这样的一个场景,冷不丁地给吓得魂魄都要丢了,因为未曾见过,几乎满脸无措。不过见惯做熟有些时日,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仍是防不胜防,现场的声音几近充斥耳际。

    其余的同事快手快脚,帮忙拎行李装车。恍惚间,李诗卿仿佛听到有人催促一般,不多时那位被她甩在后头的女同事,显得太过于匆促,吭哧气喘差点在她背后撞上来。李诗卿反应已经很快了,赶紧挪到一边,先让那女同事过去。然后跟着顺手把周寻的行李交托给其中一位同事。

    之后,她转过身。稍作停顿。

    原来叶嘉文在后面慢慢跟着出来,他看着她微笑,眼眸纯澈,又是那样的温柔和气。

    李诗卿直视着他的目光,她能听见周围的声音随之起起伏伏,目光所及,原来是周寻乘车离开,粉丝们留连不舍,齐刷刷地目送着车子离开,估计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她们才愿意离场。

    这时,叶嘉文来到李诗卿旁边,弯腰则娴熟地从她手上拿过行李箱。刚触着手的,李诗卿一惊,眼神飞快地转向叶嘉文,看到他的侧脸突然离得自己那么近,只是在那一刹李诗卿感觉到自己呼吸屏住,浑身像绷紧的弦,直到叶嘉文随和地说了句:“走吧,我的车在停车场。”

    李诗卿旋即反应过来,只得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暗地里长长舒了口气,所幸没有被叶嘉文看到自己的窘状。

    两人走去停车场的路上,叶嘉文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李诗卿意识到,不管什么时候见他,总是笑容相迎,这一点难能可贵。

    李诗卿不忘客套,首先谢谢他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接自己,另外,夸他为人仗义,热心肠。二话不说就同意再充当她一回男朋友。

    至此,交谈变得很愉快,一下子打开话匣子。

    李诗卿想到自己出差两天,一天忙到晚。这样一来人也跟着打了鸡血一样。就这么突然地安静了,反而一阵困意来袭。

    此时叶嘉文正在开车。李诗卿背过身去,悄悄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摇下车窗,空气中混杂着桂花香气,浓香远逸扑鼻而来-城市繁华,引擎轰轰,转弯来至江边,通往宽敞的主干道上,街灯照得如同白昼,对岸一幢幢高楼耸立。

    叶嘉文暂不作声,游刃有余地掌控方向盘,目视前方,过了几秒,他突然冒出一句:“今晚的月色真美。”

    李诗卿侧过脸,看着叶嘉文。车外的灯照进来,映着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皮肤显得更白皙了。

    一切显得那么安谧。

    一个念头是单纯的好奇,但却让她为之分神-说实话,种种不确定的啃啮她的心头。

    呃?叶嘉文察觉到了,开口前犹豫了一下,问了句:“你怎么了?”

    这时,话题一转,她忽然笑起来:“你今晚去谈客户了,和客户谈得怎么样?顺不顺利呀?”

    叶嘉文心里咯噔一下,他轻轻咳嗽一声,视线没有从前挡风玻璃移开:“挺……很顺利,是我一个老客户,想订一批货,给他送过去几款新样品,没想到全部都要了……大单,接了一个大单。”

    话音刚落,他咧着嘴哈哈大笑。搞得李诗卿一头雾水,瞧把他开心成这样,应该是超级大单吧。

    说谎不打草稿就算了,后面笑声过大,略显突兀。叶嘉文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难为情地他不笑了,一时无所适从。

    生硬地戛然而止,狭小的车内空间,气氛变沉闷,他们俩突然没话说了。

    其余的李诗卿也没想多,打破了沉默,忽然问:“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叶嘉文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公司,名下有一家宠物医院,还有一家宠物店。

    生意嘛,用心经营。

    既然决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底。

    创业前期好在启动资金由方畅的父母注资,要么说公司怎能迅速发展到现在的阶段,也是资金链充裕,解决了后顾之忧,接下来的全凭本事赚钱,终于苦尽甘来-嗅到商机,如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也是不枉当年他们在埋头苦干的日子里,累死累活是常态,爆粗口更是正常不过了。

    不时,给对方加油鼓励,来来去去就这么一句:黑暗过后是晨曦,风雨过后见彩虹。

    虽然辞藻不够震撼,但是理就是这么一个理。

    听到这些,或许是因为钦佩他年纪轻轻,就能够创业成功,那是象征其成功人士的典范。

    她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目光,惊叹道:“没想到你生意做得那么大,好厉害啊!”

    说着,李诗卿自觉在弟弟面前,实力矮了足足一大截。深感惭愧之余,突然滚滚而来的能量涌现在她心头,瞬间激起了斗志,决定要向叶嘉文看齐。看到优秀的人,眼里自然有光。叶嘉文知道她正看着自己,许久之后感到舌干喉燥,忸怩的不得了:“你这样看着我?我会紧张的。”

    李诗卿并不害羞,眼神明亮而坚定,终于实在没忍住,对着他咯咯傻笑。“傻瓜,这都看不出来,我在崇拜你呀。”

    叶嘉文猛地愣住,却没话可说。相对而言,她的语气平淡。末后“崇拜你呀”,反倒让自己一时意会不过来。然而苦于百般思索-夹杂很多设想,脑子搞得乱七八糟的。顷刻间,叶嘉文还没来得及重整情绪,听到李诗卿问到他的年龄。

    “你看起来好年轻,你多大了?”

    “我今年,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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