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卿特意瞥了一眼叶嘉文的反应。但他回答得谈定自如:“因为我有留意啊。”

    李诗卿不禁既惊又喜。更何况也清楚她爱吃巧克力味的蛋糕,这一瞬莫名想问他为何无端的会记在心上。

    都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嘛!

    叶嘉文看得分明,忍不住开玩笑说:“怕你贪吃,所以只买了一份。”

    李诗卿琢磨琢磨:该不会想说我胖吧?开什么玩笑,我这种叫丰满,不识货。

    叶嘉文仍站门口。

    过了一会,他笑出了声,而且看着她问了句:“不请我进去吗?”

    李诗卿这才醒过神来,马上把门完全让开,让叶嘉文畅通无阻:“不好意思,快请进。”

    领进屋内,李诗卿便立即招呼叶嘉文随便坐,稍后她又说:“喝椰汁水可以吗?”

    叶嘉文点了下头:“行呀。”

    李诗卿从冰箱里拿出1升装的椰汁水,拧盖,倒入一个玻璃杯中。又立刻踏出客厅。扫了一眼叶嘉文,沿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束花就这么随意放在小圆餐桌上,大剌剌地摆在最醒目的地方。本来她就没想要的,是陈晓晓硬塞给她,就连新买的花瓶也让她一同带回来。

    很快,李诗卿在他面前放下杯子:“来,喝水。”

    叶嘉文收起目光,微微侧首,似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话:“这花好漂亮,什么人送你的?”

    李诗卿没有一丝犹豫:“一个非常无聊的人。”

    叶嘉文也只得笑了。

    他露出关切的表情,张口说的是另一件事:“你的脚怎么了?”

    从进门开始,叶嘉文无意间发现,她慢步走路的样子,再来就看见茶几上赫然出现一大束鲜花,长条的纸箱竖着放一旁,外壳印着花瓶的轮廓。另一端摆放一套茶具,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他没见她家茶几有摆过。

    李诗卿先是一愣,然后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脚,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看出来?哎呦,我今天穿了高跟鞋还跑了不少路呢。”

    叶嘉文好奇:“你上班还要求穿高跟鞋?”

    “当然不是。”她话说一半,舌头好像打了结,显然有些错愕。她忽然话锋一转,又说:“我们先开始好不好?把正经事办了,还有我外婆很早睡的,要是太晚了,吵到老人家休息就不好了嘛,你说是不是?”

    叶嘉文看在眼里,难免心中生出些许疑问:花是不是男人送的?还有,不知道穿高跟鞋不能跑太快吗?现在好了吧,弄跛脚了。但奈何有点嗫嗫难言,究其原因,叶嘉文觉得“有话直说”的前提下,掂量着自己能在对方心目中占据多大分量,说白些,不能无端给自己招黑。

    或许发现叶嘉文仍注视着自己,他似乎在出神。李诗卿感到困惑,就在她开口之前,叶嘉文面上带笑,却说:“我们要互相了解一下,双方的家庭背景,比如说家里有几口人,你平时爱好什么,身边有什么样的朋友。”

    听他这么说,李诗卿嘴角轻抿。突然两眼一亮,计上心来向叶嘉文提出这一点:“要不这样,你稍微改装一下,最好把自己形象整的肮脏邋遢,还有我外婆喜欢有素质的人,你就说话粗鲁点,最好别对我太好,有多凶狠就使劲狠,不过记住一点,这都是演戏,别动真格。”

    叶嘉文就没这么无语过,露出为难的模样:“我不干。”

    李诗卿不能理解的看着他:“大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却来反悔,说不干。”

    这一次,他打定主意不顺从她意。何况最初也是李诗卿提到一点,她的家里人最担心的是她交往的对象不靠谱,所以又找他来假扮男朋友。本来按原计划行事,虽然不知后续会如何发展,但起码比起她刚刚突发奇想,要好得多一百倍不止。要知道,他可是别有用心,怎能任由李诗卿想一出,是一出。来乱了阵脚。还要做出一些不利己的事。

    叶嘉文虽向来喜怒不形与色,却一味在她面前逐一破防。他不自知罢了。

    他耐着性子,赶紧解释说:“你这办法不行。”

    李诗卿没有立刻说话。她的眼睛停留在叶嘉文身上。叶嘉文继续说着:“真要按你说的那样去做,那你家里人该有多担心……但事实上,我们只是假扮情侣。”

    经他这么说,李诗卿试着厘清思路,突然幡然醒悟。“也对,报喜不报忧嘛。”

    叶嘉文还说:“万一,我说万一啊。都已经知道你这里的地址,你的家人有可能随时会过来找你,这个你想过没有?”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其真实到逼仄。

    李诗卿的眼睛闪烁着惊诧的光,想想自己都觉得可怕:阿嫲哪里是省油的灯,她似乎有这种本事,总喜欢拿要挟人的口吻,那嘴跟个机关枪一样,是谁就逮谁一顿说。

    叶嘉文偷望着她把嘴一抿,蹙了蹙眉。这下确认无疑:知道害怕了吧。

    李诗卿终于会过意来,朝叶嘉文赏识地笑笑:“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叶嘉文终算放下心。李诗卿废话不多说了,先简单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她选择了最快速,稳妥的说法,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独力背负整个家,家境艰难几乎靠打零工为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如此等等。然后到叶嘉文做介绍了,无兄弟姐妹,父亲在他十几岁时就去世了。当时还很年轻的母亲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一方面弥补缺失的父爱,一方面为了将来有个依托。即便其中坎坎坷坷,他还是觉得好日子还在后头,说着的时候,提起自己的继父时非常活跃,那笑容也许过于虔诚且灿烂。李诗卿很专注地听,发现他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失去父亲的孤寂。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继父是个好人。感觉真的像家人,每年生日的那天,他再忙都会腾出时间回来陪我一起过,总想方设法哄我开心。”

    李诗卿突然猜想,随口一提:“那你亲爸,对你好不好?”

    叶嘉文的表情深不可测,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涌遍他全身的血液,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什么,引起脑袋阵阵抽痛。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正因为想起这种回忆,任凭当时的情形涌现在脑海中依稀还听到一些声音,他近乎凶狠的低吼:“这辈子,你休想能摆脱我……”

    叶嘉文哆嗦了一下,尽管他一点都不冷。

    李诗卿看得出他有些不对劲,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忽地抚掌嘿嘿一笑:“这样好了,我们彩排一下吧。”

    彩排这两字,好久没听过。叶嘉文先是惊讶,再来就是好奇:“还要彩排什么?”

    因为好怕出错,演这么一出“找人假冒男友蒙混过关”的戏份,更希望可以一镜到底,中间不带cut的。所以她必须做到事无巨细:“演戏嘛不得先有个彩排,避免演太假穿帮了。”

    “或许—”叶嘉文尽量用沉稳的语调说话:“肢体接触能让我们快速变得亲密些,你觉得呢?”

    说的也不无道理哈。李诗卿跳着站起来。动作如此突兀,叶嘉文心口一紧,猛地警觉起来,足有一两秒钟。李诗卿一屁股往长沙发上挤着在叶嘉文旁边坐下,喊他往里坐点。

    挨这么近坐,李诗卿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柑橘的味道,还裹挟着一丝香烟的气味。就在她分心的刹那,叶嘉文放胆问:“我们要不要牵手试试看?”

    点漆的双眼看起来更是醒目得有些过头。李诗卿不禁退缩,几乎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即使说不出为什么,也说不清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过目前只把叶嘉文看作是朋友。李诗卿还是下意识点点头,叶嘉文的嘴一抿,微笑起来很是轻松自在。然后掌心朝上,摊在自己膝上示意她。

    十指相扣,固然至亲密。缠一会。他的手握紧了她的,可以清楚地触摸到宽大又骨感的手,温度传递到她的指尖,李诗卿即使有了准备,可一颗心砰砰作响,不知如何是好。

    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叶嘉文斜眼瞥了她一下,耐心地等待着。与此同时,李诗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叶嘉文,他坐在她旁边,后者眨了眨眼,试图集中精神的那一刻时,开口问:“感觉怎么样?”

    问他心境如何?还是问手感如何?

    叶嘉文小心翼翼且警觉。而且他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没来得及回答。李诗卿的手突然松开了。

    “我们可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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