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我家燃哥签到你们拳场?”
休息室里，蒋宇涛从真皮沙发上跳起来，惊声道:“可当初上场的时候就说好的，我家燃哥卖艺不卖身啊。”
蒋宇涛话刚说完，就收到来自陈燃的死亡凝视，缩了缩脖子，若无其事地又坐了下去。
拳场的王经理点了点头，淡声道:“是的。”
说完，他又侧身看向陈燃:“陈公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拳场是宁城最大的拳场，你签进来百利而无一害。”
“比如呢？”陈燃垂下头，面色不虞，沙哑着嗓子问:“王经理好歹也经营这么大一家拳场，总不至于幼稚到以为凭这么几句话就想说服我吧。”
“我们老板说了你要是签进来，以后每一场比赛都可以给你定比的分提成。”
王经理的语气客气周到，陈燃却听出了其中居高临下的施舍。
“就这?”陈燃低啧了一声，薄凉的音色中带着一丝嘲讽。
好歹也是宁城最大的地下拳场，搁这儿做梦呢，以为怎么一点分成就想让他把自己卖了，给赌场为卖命，看不起谁呢！
见人不买账，王经理面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声音也染上几分冷意，“陈公子不愿?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贪得无厌的好。”
“贪不贪的，怎么也是我的事，老子不乐意，你们又能怎样？”陈燃抬头，神色流露出几分不耐:“王经理还是趁早把钱结了，老子赶时间呢。”
王经理闻言，迟迟没有动作，脸上也不太好看了。
他好歹也是这家拳场的经理，平日场馆里那个选手不都是对他阿谀奉迎，这小子居然敢下他脸面，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咔嚓一声，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年男人走进来，王经理恭恭敬敬地迎上去，俨然换了一副面孔。
“陈秘书怎么来了？可是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经理身子微曲，稍稍低下头，眯眼笑了笑，满是讨好的意味。
陈秘书冷瞥他一眼，没说话，转而看向陈燃，“陈公子，下面的人不懂事，多有得罪了。”
说话的时间，陈秘书朝同他一道进来的侍者递了个眼色。
侍者对上陈秘书明晰的眼神，欣然会意，转过身出去。
陈燃抬眼瞥了王经理一眼，不卑不亢道:“对牛弹琴而已，谈不上得罪。”
“说得也是。”陈秘书笑意不达眼底，看向王经理:“王烁还不快给陈公子道个歉。”
王烁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将陈燃收为场用又是得了老板的命令，态度自然傲慢得很。只是刚刚有多神气，现下就有多后悔。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仗势欺人。”
陈燃见王烁这副没骨气的样子，眼睛一抬也不抬，懒得开口多说一句话。
数分钟后，刚刚出去的侍者再次进来，手里还多了一只袋子。
侍者将袋子放到茶几上 ，兀自打开，只见里面露出几沓红彤彤的钞票。
陈燃俯身上前数了数，一共七万，他眉头微皱，按着今日比赛所得，三场比赛一个六万，多的一万怕是拳场有意多给的。
陈燃没说话，伸手将其中的一万推出去，站在茶几前的陈秘书紧接着开口道:“刚刚多有得罪，这一万算是我们拳场赔罪的钱，希望能跟陈公子交个朋友。”
陈燃冷言道:“陈秘书还是拿回去吧，是我的我收着，不是我的我一分不要。”
陈燃神色漠然，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他八岁时就知道了。
陈秘书这些年跟着自家老板也混迹各种场合，见过不少事，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强求了。”
他示意人将钱收起来，有派人将陈燃三人送了出去。
陈燃三人出拳场时，已经快十点了。
蒋宇涛双手抱头，一边走路，一边耍帅，视线时不时落在陈燃身上，到底忍不住问:“燃哥，刚刚白给的一万块，为啥不要啊？”
陈燃冷不丁地睨他一眼:“要命的钱，你也敢要？”
蒋宇涛反射弧长，听得发懵，“啊？”
唐逸飞看了他一眼，手搭上他的背，摇了摇头:“意思是人家没安好心，天上掉下的馅饼你也敢接，不怕是个铁球砸死你啊。”
陈燃回到家里，将赢回来的钱锁进了抽屉，打算明天找个时间存到银行账户上去。
前几天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外婆的肝.源找到了，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手术了。想到今天的六万加上他之前存的下来三十多万，差不过凑够了手术费，他松了一口气。
累了一天，陈燃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躺在穿上，身上的伤口发胀发疼，磨得他难以入睡。
陈燃干脆起身，骑上机车出了门。
******
青禾嘉园小区里。
宋知知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平日这个时间她已经睡着了，今天因为多看了会儿研数杯考纲，才熬到这么晚。
客厅里宋奶奶关上电视，走近敲了敲宋知知房间的门。
“知知，十点半了，要睡觉了。”
宋知知困意来袭，见考纲也看得差不多了，抬头朝房门外应声道:“好！奶奶，我马上睡。”
门外，一阵脚步声后，宋奶奶的声音再度响起。
“知知，奶奶突然想起家里没盐，奶奶去买个盐啊，不然明天没法做早餐，你先睡。”
宋知知匆忙裹了件衣服开门出来道:“奶奶别，还是让我去吧，小区的路灯时好时坏的，你腿脚不好，到时候摔了就不好了。”
不等宋奶奶回答，宋知知就拢紧了衣服，拿起柜台上的钥匙准备出门去。
宋奶奶无奈嘱咐道:“晚上黑，下了楼注意安全。”
“知道了，奶奶。”
宋知知弯下腰换好鞋，随后一把将门带上。
******
小区居民楼的灯大半都熄了，大门外的二十四小时超市却依然亮如白昼。
宋知知推门进去，超市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她目的明确地到置物架上拿来包盐，走到收银台前道: “老板，结账！”
“老板，结账。”另一道熟悉的男音响起。
是一道似滚石淌过淙淙流水的声音，可宋知知却从中听出了虚弱的哑意。
宋知知的手顿在半空中，恍然抬头，是陈燃。
宋知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燃——那是一种破碎的狼狈。
他身上带了好多伤，脖颈处是鲜艳的红痕，嘴角和颧骨处的淤青最为明显，连脸色都是苍白得毫无血色的。
宋知知见过他调戏她时不正经的样子，见过他跟人打架时的狠厉阴鸷，也见过他在操场上的意气风发。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灿若朝阳的少年会和狼狈甚至是虚弱这样的字眼挂钩。
这样的他少了少年的桀骜和攻击性，像一个病美人，这样的他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她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宋知知呼吸一窒，所以他今天是去打架了吗？
陈燃显然注意到女孩灼热的视线，垂下头说:“我没想跟着你，只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
陈燃的解释带着淡漠的疏离，像是在无形中划清着两人的界限。
细听之下，宋知知却又好像听出了少年丝丝缕缕的委屈。
宋知知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想说自己当然知道，她本来是偶然才出来的，他就是再厉害也算不到她家没盐了吧。
可对上陈燃一双幽深如黑夜的眼睛，宋知知发现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又全都卡在喉咙口，最后只是轻轻回了个“嗯。”
超市老板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又不可言说的气氛。
“你们两个谁先结。”
“她先。”
“他先。”
两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同时响起，这给超市老板整不会了。
超市老板看了两人几眼，面色复杂，按照两人的默契，这两人属实算不上清白。
半响，超市老板眯了眯眼，问：“你们......到底谁先?”
“我先吧。”
“我先吧。”
宋知知侧过头，正好对上陈燃看过来的视线，失措地别开视线。
超市老板有些无语，他觉得他实锤了，这对小年轻怕不是在闹别扭的小情侣，这年头天理何在，逛个超市都要虐狗。
于是母胎单身的超市老板很给面子地脑补了一场小情侣误会分手的年度大戏，而且要多脑补得狗血有多狗血。
超市老板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看你们也认识，不然一起结?”
宋知知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他先吧。”
“按她说的做。”少年原本疏离的语气变得多了些冷漠，像是一潭死寂的枯水。
说完，陈燃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超市老板，是一包薯片加上三袋白桃味的棉花糖。
她大概也不太乐意跟他扯上关系吧。
这么想，陈燃修长的手从宋知知面前略过，落在架子上，拿了一包烟。，递给老板：“再加包烟。”
热心的超市老板本来还想助攻一下小情侣呢，哪里想到这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又冷又硬脾气怪就算了，还小气吧啦的，也难怪人家小姑娘要跟他闹分手。
超市老板同情地看了女孩一眼，将东西打包好递给陈燃，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陈燃被没来由地瞪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但想着身侧的小姑娘，抿了抿嘴巴，到底还是忍了忍，没有说话。
陈燃结完账就出了超市大门，宋知知结账出来时，陈燃已经走远了。
少年孤独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借着昏黄的光线，宋知知脑海里刻意掩埋的记忆开始回溯，变得清晰起来。
【宋同学，我来帮你啊。】
【宋同学，看呆了？】
【所以我这么好，能不能叫你知知啊？】
【这么关心我啊，你燃哥我是谁，人帅嘴甜的，谁家见了我不喜欢。】
【知知既然喜欢我，那可要多喜欢一点啊。】
【我说，我好喜欢你啊，宋知知。】
少年直言的喜欢像是蔚蓝的沧海，来时汹涌，潮水去时，又显匆匆。
想到陈燃身上的伤，宋知知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尽数甩出，小跑这追了上去。
宋知知边跑边道：“陈燃，你等等！”
陈燃听见身后的软糯中略带焦急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停下。
正在陈燃愣神之际，宋知知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
少女脸上泛着潮红，半弯下腰喘着粗气，因为快跑，少女发梢有些凌乱，裹在身上的大风衣外套松了一个扣子，露出里面毛茸茸的睡衣，软糯可爱。
陈燃恍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根绒毛轻轻扫过，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心里也腾起一阵荡漾。
——操，小姑娘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好想亲她。
此刻，他觉得自己真他.妈.禽兽不如。
“陈燃。”
宋知知抬头，吁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尾音因为气息不稳而轻轻颤动着，像是在撒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燃，像是晚夜的星辰。
陈燃心里软下去一片，不可否认的是他贪恋着这样的美好。
他真的是败给她了。
陈燃垂眸问，语气是不可思议的轻柔，“怎么了？”
小姑娘抬头，瞪着看向他，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奶凶奶凶地道：“你是笨蛋吗？你受伤了要去医院的。”
他这个人之前还说她笨，要她来看，他才是最大的笨蛋，受了这么多伤都不知道去医院。
这么想着，宋知知觉得有点儿生气，他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是自己的呀。
“我没事，不用去。”
“不行。”陈燃一说完，小姑娘更气了，板起小脸将人严厉教育了一顿，“陈燃，你不能讳疾忌医，这是不对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想了想又怕自己太凶吓到某个不听话伤员，宋知知软下声来轻哄：“陈燃，你听我话，去医院好不好?”
小姑娘的声音甜软清糯，在黑暗中响起，勾得陈燃有些心猿意马，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这是被小姑娘当小孩哄了？
小姑娘怎么这么会哄人啊。
脑中思绪繁杂，陈燃率先败下阵来，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宋知知见他答应，赶忙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辆车，跟生怕他反悔似的。
各种小动作全然落到了陈燃眼里，陈燃觉得好笑，这么着急，怕他反悔啊?
想到还停在青禾小区门口的机车，陈燃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路灯下等了一会儿，车就来了。
网约车司机摇下车窗，看向两人：“1780手机尾号，目的地市中心第一医院，是你们叫的车吗？”
“是的。”
宋知知连忙应声，拉开车门，将人推进车里。
“司机叔叔，我哥哥受伤了要去医院，他害怕打针，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进去啊？”
网约车司机瞥了眼陈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以。”
“谢谢，司机叔叔。”说完，宋知知转头看向陈燃，“陈燃，你乖乖看伤，看完伤回家后记得向我报平安，我睡得很晚，能看见的。”
宋知知小心细心嘱咐，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吧嗒一声，车门被关上，车子很快被启动，驶出了前面几步的小区门口。
车里，网约车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问：“小伙子，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你们这些小年轻，谈个恋爱就喜欢哥哥妹妹的叫。”
陈燃神色微动，“不是。”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有的尴尬，“啊？抱歉啊，我看那小姑娘还挺关心你的，是叔儿弄错了。”
陈燃温然“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侧头看向车外，眼底一片无垠的漆黑。
******
宋知知开门时，宋奶奶正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了，老人连忙起身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没碰到什么事儿吧?”
宋知知吐了吐舌头，有点儿心虚，“没事，就是今天晚上超市的人有点多，我排了会儿队。”
“这样啊，那赶紧回屋睡觉去，睡晚了明天没精力上课了。”
宋知知点点头，嗯了一声，将盐包放到柜台上，十分乖巧地往房间里去。
回到房间里宋知知脱下大衣，躺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卷儿，缩在被子里哈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秋末的晚间还真是有些冷啊，也不知道某个讳疾忌医的笨蛋冷不冷，明明受了伤还穿得那么单薄。
宋知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一会儿就犯困了，想到某人的平安消息，宋知知拍了拍脸，醒神坐起来。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宋知知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宋知知困倦一扫而空，连忙点开微信一看，果然是陈燃来消息了。
【平安到家，知知。】
【嗯。】
宋知知敲了一个字过去，觉得不够，想了想，又发了条消息外加一个表情包。
【为了确保某人有乖乖听话，可以发个图片吗？】
另一边的陈燃收到消息，心头一暖，小姑娘还挺操心。他唇角勾了勾，拿起手机对着房间拍了一下，还特意把医院买回来的药拍了进去。
【放心，没开溜。】
消息一发去，陈燃随后就收到了宋知知的新消息。
【我知道了。】
【陈燃，晚安。】
陈燃笑了笑，敲出两个字，轻击发送键。
【晚安】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是小姑娘巧笑倩兮的笑容。
他好像真的舍不得放开她了。
休息室里，蒋宇涛从真皮沙发上跳起来，惊声道:“可当初上场的时候就说好的，我家燃哥卖艺不卖身啊。”
蒋宇涛话刚说完，就收到来自陈燃的死亡凝视，缩了缩脖子，若无其事地又坐了下去。
拳场的王经理点了点头，淡声道:“是的。”
说完，他又侧身看向陈燃:“陈公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拳场是宁城最大的拳场，你签进来百利而无一害。”
“比如呢？”陈燃垂下头，面色不虞，沙哑着嗓子问:“王经理好歹也经营这么大一家拳场，总不至于幼稚到以为凭这么几句话就想说服我吧。”
“我们老板说了你要是签进来，以后每一场比赛都可以给你定比的分提成。”
王经理的语气客气周到，陈燃却听出了其中居高临下的施舍。
“就这?”陈燃低啧了一声，薄凉的音色中带着一丝嘲讽。
好歹也是宁城最大的地下拳场，搁这儿做梦呢，以为怎么一点分成就想让他把自己卖了，给赌场为卖命，看不起谁呢！
见人不买账，王经理面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声音也染上几分冷意，“陈公子不愿?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贪得无厌的好。”
“贪不贪的，怎么也是我的事，老子不乐意，你们又能怎样？”陈燃抬头，神色流露出几分不耐:“王经理还是趁早把钱结了，老子赶时间呢。”
王经理闻言，迟迟没有动作，脸上也不太好看了。
他好歹也是这家拳场的经理，平日场馆里那个选手不都是对他阿谀奉迎，这小子居然敢下他脸面，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咔嚓一声，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年男人走进来，王经理恭恭敬敬地迎上去，俨然换了一副面孔。
“陈秘书怎么来了？可是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经理身子微曲，稍稍低下头，眯眼笑了笑，满是讨好的意味。
陈秘书冷瞥他一眼，没说话，转而看向陈燃，“陈公子，下面的人不懂事，多有得罪了。”
说话的时间，陈秘书朝同他一道进来的侍者递了个眼色。
侍者对上陈秘书明晰的眼神，欣然会意，转过身出去。
陈燃抬眼瞥了王经理一眼，不卑不亢道:“对牛弹琴而已，谈不上得罪。”
“说得也是。”陈秘书笑意不达眼底，看向王经理:“王烁还不快给陈公子道个歉。”
王烁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将陈燃收为场用又是得了老板的命令，态度自然傲慢得很。只是刚刚有多神气，现下就有多后悔。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仗势欺人。”
陈燃见王烁这副没骨气的样子，眼睛一抬也不抬，懒得开口多说一句话。
数分钟后，刚刚出去的侍者再次进来，手里还多了一只袋子。
侍者将袋子放到茶几上 ，兀自打开，只见里面露出几沓红彤彤的钞票。
陈燃俯身上前数了数，一共七万，他眉头微皱，按着今日比赛所得，三场比赛一个六万，多的一万怕是拳场有意多给的。
陈燃没说话，伸手将其中的一万推出去，站在茶几前的陈秘书紧接着开口道:“刚刚多有得罪，这一万算是我们拳场赔罪的钱，希望能跟陈公子交个朋友。”
陈燃冷言道:“陈秘书还是拿回去吧，是我的我收着，不是我的我一分不要。”
陈燃神色漠然，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他八岁时就知道了。
陈秘书这些年跟着自家老板也混迹各种场合，见过不少事，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强求了。”
他示意人将钱收起来，有派人将陈燃三人送了出去。
陈燃三人出拳场时，已经快十点了。
蒋宇涛双手抱头，一边走路，一边耍帅，视线时不时落在陈燃身上，到底忍不住问:“燃哥，刚刚白给的一万块，为啥不要啊？”
陈燃冷不丁地睨他一眼:“要命的钱，你也敢要？”
蒋宇涛反射弧长，听得发懵，“啊？”
唐逸飞看了他一眼，手搭上他的背，摇了摇头:“意思是人家没安好心，天上掉下的馅饼你也敢接，不怕是个铁球砸死你啊。”
陈燃回到家里，将赢回来的钱锁进了抽屉，打算明天找个时间存到银行账户上去。
前几天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外婆的肝.源找到了，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手术了。想到今天的六万加上他之前存的下来三十多万，差不过凑够了手术费，他松了一口气。
累了一天，陈燃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躺在穿上，身上的伤口发胀发疼，磨得他难以入睡。
陈燃干脆起身，骑上机车出了门。
******
青禾嘉园小区里。
宋知知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平日这个时间她已经睡着了，今天因为多看了会儿研数杯考纲，才熬到这么晚。
客厅里宋奶奶关上电视，走近敲了敲宋知知房间的门。
“知知，十点半了，要睡觉了。”
宋知知困意来袭，见考纲也看得差不多了，抬头朝房门外应声道:“好！奶奶，我马上睡。”
门外，一阵脚步声后，宋奶奶的声音再度响起。
“知知，奶奶突然想起家里没盐，奶奶去买个盐啊，不然明天没法做早餐，你先睡。”
宋知知匆忙裹了件衣服开门出来道:“奶奶别，还是让我去吧，小区的路灯时好时坏的，你腿脚不好，到时候摔了就不好了。”
不等宋奶奶回答，宋知知就拢紧了衣服，拿起柜台上的钥匙准备出门去。
宋奶奶无奈嘱咐道:“晚上黑，下了楼注意安全。”
“知道了，奶奶。”
宋知知弯下腰换好鞋，随后一把将门带上。
******
小区居民楼的灯大半都熄了，大门外的二十四小时超市却依然亮如白昼。
宋知知推门进去，超市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她目的明确地到置物架上拿来包盐，走到收银台前道: “老板，结账！”
“老板，结账。”另一道熟悉的男音响起。
是一道似滚石淌过淙淙流水的声音，可宋知知却从中听出了虚弱的哑意。
宋知知的手顿在半空中，恍然抬头，是陈燃。
宋知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燃——那是一种破碎的狼狈。
他身上带了好多伤，脖颈处是鲜艳的红痕，嘴角和颧骨处的淤青最为明显，连脸色都是苍白得毫无血色的。
宋知知见过他调戏她时不正经的样子，见过他跟人打架时的狠厉阴鸷，也见过他在操场上的意气风发。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灿若朝阳的少年会和狼狈甚至是虚弱这样的字眼挂钩。
这样的他少了少年的桀骜和攻击性，像一个病美人，这样的他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她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宋知知呼吸一窒，所以他今天是去打架了吗？
陈燃显然注意到女孩灼热的视线，垂下头说:“我没想跟着你，只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
陈燃的解释带着淡漠的疏离，像是在无形中划清着两人的界限。
细听之下，宋知知却又好像听出了少年丝丝缕缕的委屈。
宋知知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想说自己当然知道，她本来是偶然才出来的，他就是再厉害也算不到她家没盐了吧。
可对上陈燃一双幽深如黑夜的眼睛，宋知知发现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又全都卡在喉咙口，最后只是轻轻回了个“嗯。”
超市老板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又不可言说的气氛。
“你们两个谁先结。”
“她先。”
“他先。”
两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同时响起，这给超市老板整不会了。
超市老板看了两人几眼，面色复杂，按照两人的默契，这两人属实算不上清白。
半响，超市老板眯了眯眼，问：“你们......到底谁先?”
“我先吧。”
“我先吧。”
宋知知侧过头，正好对上陈燃看过来的视线，失措地别开视线。
超市老板有些无语，他觉得他实锤了，这对小年轻怕不是在闹别扭的小情侣，这年头天理何在，逛个超市都要虐狗。
于是母胎单身的超市老板很给面子地脑补了一场小情侣误会分手的年度大戏，而且要多脑补得狗血有多狗血。
超市老板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看你们也认识，不然一起结?”
宋知知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他先吧。”
“按她说的做。”少年原本疏离的语气变得多了些冷漠，像是一潭死寂的枯水。
说完，陈燃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超市老板，是一包薯片加上三袋白桃味的棉花糖。
她大概也不太乐意跟他扯上关系吧。
这么想，陈燃修长的手从宋知知面前略过，落在架子上，拿了一包烟。，递给老板：“再加包烟。”
热心的超市老板本来还想助攻一下小情侣呢，哪里想到这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又冷又硬脾气怪就算了，还小气吧啦的，也难怪人家小姑娘要跟他闹分手。
超市老板同情地看了女孩一眼，将东西打包好递给陈燃，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陈燃被没来由地瞪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但想着身侧的小姑娘，抿了抿嘴巴，到底还是忍了忍，没有说话。
陈燃结完账就出了超市大门，宋知知结账出来时，陈燃已经走远了。
少年孤独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借着昏黄的光线，宋知知脑海里刻意掩埋的记忆开始回溯，变得清晰起来。
【宋同学，我来帮你啊。】
【宋同学，看呆了？】
【所以我这么好，能不能叫你知知啊？】
【这么关心我啊，你燃哥我是谁，人帅嘴甜的，谁家见了我不喜欢。】
【知知既然喜欢我，那可要多喜欢一点啊。】
【我说，我好喜欢你啊，宋知知。】
少年直言的喜欢像是蔚蓝的沧海，来时汹涌，潮水去时，又显匆匆。
想到陈燃身上的伤，宋知知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尽数甩出，小跑这追了上去。
宋知知边跑边道：“陈燃，你等等！”
陈燃听见身后的软糯中略带焦急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停下。
正在陈燃愣神之际，宋知知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
少女脸上泛着潮红，半弯下腰喘着粗气，因为快跑，少女发梢有些凌乱，裹在身上的大风衣外套松了一个扣子，露出里面毛茸茸的睡衣，软糯可爱。
陈燃恍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根绒毛轻轻扫过，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心里也腾起一阵荡漾。
——操，小姑娘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好想亲她。
此刻，他觉得自己真他.妈.禽兽不如。
“陈燃。”
宋知知抬头，吁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尾音因为气息不稳而轻轻颤动着，像是在撒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燃，像是晚夜的星辰。
陈燃心里软下去一片，不可否认的是他贪恋着这样的美好。
他真的是败给她了。
陈燃垂眸问，语气是不可思议的轻柔，“怎么了？”
小姑娘抬头，瞪着看向他，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奶凶奶凶地道：“你是笨蛋吗？你受伤了要去医院的。”
他这个人之前还说她笨，要她来看，他才是最大的笨蛋，受了这么多伤都不知道去医院。
这么想着，宋知知觉得有点儿生气，他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是自己的呀。
“我没事，不用去。”
“不行。”陈燃一说完，小姑娘更气了，板起小脸将人严厉教育了一顿，“陈燃，你不能讳疾忌医，这是不对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想了想又怕自己太凶吓到某个不听话伤员，宋知知软下声来轻哄：“陈燃，你听我话，去医院好不好?”
小姑娘的声音甜软清糯，在黑暗中响起，勾得陈燃有些心猿意马，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这是被小姑娘当小孩哄了？
小姑娘怎么这么会哄人啊。
脑中思绪繁杂，陈燃率先败下阵来，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宋知知见他答应，赶忙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辆车，跟生怕他反悔似的。
各种小动作全然落到了陈燃眼里，陈燃觉得好笑，这么着急，怕他反悔啊?
想到还停在青禾小区门口的机车，陈燃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路灯下等了一会儿，车就来了。
网约车司机摇下车窗，看向两人：“1780手机尾号，目的地市中心第一医院，是你们叫的车吗？”
“是的。”
宋知知连忙应声，拉开车门，将人推进车里。
“司机叔叔，我哥哥受伤了要去医院，他害怕打针，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进去啊？”
网约车司机瞥了眼陈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以。”
“谢谢，司机叔叔。”说完，宋知知转头看向陈燃，“陈燃，你乖乖看伤，看完伤回家后记得向我报平安，我睡得很晚，能看见的。”
宋知知小心细心嘱咐，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吧嗒一声，车门被关上，车子很快被启动，驶出了前面几步的小区门口。
车里，网约车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问：“小伙子，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你们这些小年轻，谈个恋爱就喜欢哥哥妹妹的叫。”
陈燃神色微动，“不是。”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有的尴尬，“啊？抱歉啊，我看那小姑娘还挺关心你的，是叔儿弄错了。”
陈燃温然“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侧头看向车外，眼底一片无垠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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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知开门时，宋奶奶正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了，老人连忙起身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没碰到什么事儿吧?”
宋知知吐了吐舌头，有点儿心虚，“没事，就是今天晚上超市的人有点多，我排了会儿队。”
“这样啊，那赶紧回屋睡觉去，睡晚了明天没精力上课了。”
宋知知点点头，嗯了一声，将盐包放到柜台上，十分乖巧地往房间里去。
回到房间里宋知知脱下大衣，躺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卷儿，缩在被子里哈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秋末的晚间还真是有些冷啊，也不知道某个讳疾忌医的笨蛋冷不冷，明明受了伤还穿得那么单薄。
宋知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一会儿就犯困了，想到某人的平安消息，宋知知拍了拍脸，醒神坐起来。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宋知知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宋知知困倦一扫而空，连忙点开微信一看，果然是陈燃来消息了。
【平安到家，知知。】
【嗯。】
宋知知敲了一个字过去，觉得不够，想了想，又发了条消息外加一个表情包。
【为了确保某人有乖乖听话，可以发个图片吗？】
另一边的陈燃收到消息，心头一暖，小姑娘还挺操心。他唇角勾了勾，拿起手机对着房间拍了一下，还特意把医院买回来的药拍了进去。
【放心，没开溜。】
消息一发去，陈燃随后就收到了宋知知的新消息。
【我知道了。】
【陈燃，晚安。】
陈燃笑了笑，敲出两个字，轻击发送键。
【晚安】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是小姑娘巧笑倩兮的笑容。
他好像真的舍不得放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