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小姑娘乳名叫小花。
小花领着他们进了她家店铺，这时显然已经过了饭点，店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喝着酒。
“阿奶，这是小花新认识的哥哥姐姐。”小花蹦蹦跳跳地跑向一面容慈祥的老妇人。
“好好，快坐下，还没吃饭吧？等等啊，我们店的招牌菜可好吃了。”
老妇人对莫小珣三人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小花的头后，便进了后厨。
“等我一下哦。”
小花看自家奶奶走远了，转头对三人招呼了一句，便噌噌噌跑上楼。
没一会，抱着什么东西下来了。
“小花想请哥哥姐姐帮忙。”小姑娘将怀里紧紧抱着的小铁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些零钱。
数量多，但数额不多。
【宿主，这还没您之前卖艺分到的那部分多呢。】系统评论。
莫小珣没搭话，收回目光，说：“小花先说一下是什么忙吧。”
小花默了一阵，左右张望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小声嗫嚅道：“我……我觉得现在的徐夫人是坏妖怪假、假扮的……”
小花这孩子是真不错，有事她真说。
按描述，几天前她溜出城玩的时候，在外边的小树林子里发现了一个蜷缩在树洞里的小男孩。
虽说受了伤，但瞧着并不吓人，一些细碎的小伤，需要及时救治，却也不致命。
小花拿不准是喊人来，还是拖他回去。
随后她发现根本不用想这个问题，因为自己的小身板根本就拖不动……
这时候，男孩醒了，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没人开口，眼看这受伤的小孩儿又一副要晕的样子。
见他不是很清醒，走不动道，小花当即决定还是回去喊人。
快到城门时，天色渐晚，小花想了想，回去喊人需得解释一番，一来二去时间上就耽搁了，又摸到自己还揣着一块没吃完的糕点，于是又折回去打算先放下，说不定他吃了能有点气力呢。
跑回去的小花却远远地就刹住了脚步。
她看到有人蹲在再次昏睡过去的男孩身边细细看着，随后将他捞出来背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小花看到了那人的侧半边脸，是城主徐夫人。
小花想上前，却又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她忽然觉得，徐夫人不太一样了。
徐夫人平日里待人温和，遇上也总会摸摸自己的头，笑着给把糖。
可是今天徐夫人沐浴在月光下那半边脸毫无亲切感，透着一股子冷漠，另半边影在暗处的脸更是让人感觉阴气森森。
小花不敢上前，只眼睁睁看着徐夫人带走了男孩。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花这时还在想，想来是自己看错了吧，徐夫人那么好的人，肯定是带他回去诊治了。
第二天，小花遇到了徐夫人。可能是刚从其他地方回城，徐夫人显得有点疲惫。
她本来想问问徐夫人昨天带回的男孩现在如何，上前时，话到嘴边又变了样：“徐夫人，我听人说昨日在外边好像看到了一个受伤的小孩，可否派人前去查看呀？”
徐夫人顿了一下，挥手喊两个门前的侍卫去了，然后问几个问题，就把小花打发走了。
小花这姑娘，从小直觉就比普通孩子敏锐。
就像普通人见到化为人形的妖，除非露出了妖的特征，否则一般都看不大出来一样，怨灵附身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出来的。
所以捉妖师里能力等级的差别就包括对元灵的感知力这一项，也是所谓天赋的一种，不少捉妖师后代百般修炼也没能跨过这个门槛。
而小花总能大差不差地察觉出一些什么，虽然她自己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即使都说通过捉妖师等级比试——也就是惯常所说的捉妖大会——入编制竞争大，那也是相对名额和待遇来说。
毕竟入了编制的捉妖师不用考虑接不接得到活，按命令办事即可衣食无忧。
从前参加比试的无非是想展现实力，入不入编制并不重要，有些本身已经小有名气的捉妖师甚至比完直接走人。
而现在是和平年代，普通捉妖师接不到活，所以都争着抢着盯上了那几个名额。
实际上现如今捉妖师比之前少了不少，还走这条路的也大多是曾经的捉妖师的后代们。
******
这样看来，小花说不定还挺适合做捉妖师的。
莫小珣一边回想着小花的描述，一边削萝卜，手一滑，萝卜掉进了地上的煤灰里。
“……”
厨娘倒是好心地笑笑：“你别捡了，我来吧。你也怪不容易的，你看你那手白净的，一看就不是经常干这活的，慢慢来。”
“这孩子家道中落，没了落脚处，四处漂泊着才到了梧城，做了丫鬟，照拂着点吧。”厨娘想到了管家老伯的叮嘱。
莫小珣想起的却是自己之前跟管家老伯的胡诌。
“您是不知道，我本来家中也算富庶，可谁曾想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哥哥，一个整天净顾着吃喝玩乐，一个家里生意遇到麻烦时竟带着钱跑了！好不容易拿房产抵了债，又要送我去当丫鬟！这哪成，我当晚就逃了出来，我就想……”莫小珣带着哭腔，突然发现顺着说快说岔了，急忙话尾一转。
“我就想这好歹做哪家的丫鬟得我自己选！”
隐匿在暗处那传说中不争气的哥哥谢染和慕羽无语了：“……”
如今基本上没人会买人贩子卖的小丫头，会被查处，正经人家都贴张告示，有想法的就上门。
管家老伯负责城主府内各种日常杂事，本来是因为人手够了，要来揭下这张告示的，结果刚上手，就见一姑娘高喊着“手下留纸”，一边急匆匆跑过来。
小姑娘十六岁上下的模样，看起来很有灵气，衣裳样式不华贵，衣质却很好。虽然一路跑来染了风尘，但看上去也不像家境不好的样子。
管家老伯说你这小姑娘怕是看错了告示，刚想拒绝，莫小珣就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抖出那段话，还配合着红了眼眶，说听城里人都说城主徐夫人心地好，从不苛责丫鬟杂役，还会对有困难的施以援手，才想着能不能进府。
俩人站了好一会，就听莫小珣在那叭叭地说。
心善的管家老伯被莫小珣声泪俱下的几番话忽悠了，只觉得这孩子可怜，打算着先领回去干点杂活。反正小丫鬟也不多这一个，自己有这个权限范围，等这几天查一下她的底就差不多了。
老伯将莫小珣分到了热心肠的厨娘大婶那，还叮嘱了一下孩子不容易。就连住处也安排和厨娘一道，当然此外还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同是新来的和一个原先府里的。
想来这城主府里的人都和城主徐夫人一样，是出了名的心善，也难怪颇受城里人敬重。
莫小珣：“其实我也不……”
厨娘：“嗯？”
“没什么，婶儿，您烧的菜真香。”
莫小珣想起之前在不归山时，师父很少管他们学什么，拜完师教了基本功后，便扔给他们每人一本书，自己悟。悟得出来就学，悟不出来就换一本。
再之后也是让他们自己去藏书阁找喜欢的学，也不固定时间教。总是突然喊他们来比试，而比试时间一般是在和师娘赌气的时候。
那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师父会扔他们进不归山另一面的林子里，让他们仨在那野外求生几天。
时间久了，该说不说，三个人烧的饭确实变好吃了。
所以莫小珣虽然没做过小丫鬟，但也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不过可能不归山养人，不见得手粗糙到哪里去。
但这哪能说，毕竟谁家小姐整天往山里钻。
莫小珣还是把差点说出口的话咽下去，转移了话题：“婶儿，府里比我们家大好多啊，出门左拐是老伯带我放包袱的地方，说是我们晚上歇那儿，那右边往哪啊？”
厨娘：“右边啊，那是去徐夫人房里。”
莫小珣又问：“只有徐夫人在那边呀？”
厨娘答道：“之前小少爷也……诶，看我这嘴！罢了，你也是外边来的，免得到时候冲撞了人。府里小少爷去年走了，你在府里可不敢轻易提起这个，记住了？”
莫小珣点点头：“放心吧，婶儿，我肯定不说。对了，我听说徐夫人前几天才回来呀？徐夫人出门都一个人么？”
厨娘朝门外看了一眼：“你这小娃娃，这可比不得在你家。还得叮嘱你一句，我们啊就是领钱做事的，不要瞎打听。”
“嗐，这不是进府来还没见上徐夫人一面，想着要是徐夫人前几天刚回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在路上见过呢。”莫小珣笑说，好像自己真是这样想的。
虽然并非如此，跟管家老伯说的地方也是编的，深山野人哪里知道什么城什么人家的小姐刚好遇上这家庭破碎的倒霉事，不快点问出点信息被查出来就糟了。
“徐夫人怕是比你早个几天。说来也怪，徐夫人这回来就不常出门，性情也总觉着有点不大一样了。回来那天晚上也没人见着，第二天突然就在府里了。”厨娘兀自嘀咕着，说完才发现自己更像说闲话的，赶紧停了话，招呼起活儿来。
******
是夜。
府内的人都歇息了，莫小珣出了房门。
经过后厨，没人，直行，没人，绕过回廊，没人，拐角，没人，假山，没……
有人！
一个穿着白里衣，着艳红轻纱的女子坐在石亭里，背对假山，面向前边的小湖，一动不动。
莫小珣赶紧缩回迈出去的一只脚，躲在假山后面，借着旁边树丛阴影隐蔽自己。
三人中，莫小珣隐匿气息最佳，以前合攻师父的时候总是作为暗中的一把利刃，几次差点得手也让师父赞赏了一番。
微风轻起，带起了身旁树梢枝叶的沙沙声，而细听之下，还夹杂着一阵似有若无的小曲儿。
是石亭里的女子在哼唱。
不管怎么说，大晚上的在这见着这么一幕，属实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
莫小珣正盯着那女子，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时，女子站起身，走出了石亭。
泠泠月光下，莫小珣看清了女子的侧脸，正是那日街上见到的素衣姑娘徐夫人。
徐夫人不知望着湖还是湖对面，矗立良久，随后抬脚踏上了通往对岸的桥廊。
深秋时节的夜晚总是带着许凉意的，莫小珣搓了搓胳膊，盯着徐夫人进了对面的屋子。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门开的时候仿佛月光也不能渗进分毫。
莫小珣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先等等看。只是等了许久，并不见徐夫人出来。
继续等未必能等到，说不定有别的门出去；过去一探究竟的话，搞不好会直接撞上徐夫人，现在情况不明，未免危险。莫小珣思量着下一步。
又想起出来时刚好遇上醒来喝水的厨娘，只好随口扯了个慌说自己可能闹肚子了，这要是厨娘再醒来，见自己久久不回……
莫小珣抖了抖掉落肩头的叶子，打算还是先回去。
可能确实是个小倒霉蛋儿吧，莫小珣推开房门的时候，一抬头，厨娘正坐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她。
莫小珣顿了一瞬，接着又若无其事假装淡定地进来关上门。
莫小珣嗔道：“……婶儿，你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坐这，可吓着我了。”
厨娘：“上哪了？”
莫小珣笑了笑：“不是跟您说有点闹肚子嘛。”
厨娘又喝了一口水才说：“我刚才也去了，没人。”
小花领着他们进了她家店铺，这时显然已经过了饭点，店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喝着酒。
“阿奶，这是小花新认识的哥哥姐姐。”小花蹦蹦跳跳地跑向一面容慈祥的老妇人。
“好好，快坐下，还没吃饭吧？等等啊，我们店的招牌菜可好吃了。”
老妇人对莫小珣三人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小花的头后，便进了后厨。
“等我一下哦。”
小花看自家奶奶走远了，转头对三人招呼了一句，便噌噌噌跑上楼。
没一会，抱着什么东西下来了。
“小花想请哥哥姐姐帮忙。”小姑娘将怀里紧紧抱着的小铁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些零钱。
数量多，但数额不多。
【宿主，这还没您之前卖艺分到的那部分多呢。】系统评论。
莫小珣没搭话，收回目光，说：“小花先说一下是什么忙吧。”
小花默了一阵，左右张望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小声嗫嚅道：“我……我觉得现在的徐夫人是坏妖怪假、假扮的……”
小花这孩子是真不错，有事她真说。
按描述，几天前她溜出城玩的时候，在外边的小树林子里发现了一个蜷缩在树洞里的小男孩。
虽说受了伤，但瞧着并不吓人，一些细碎的小伤，需要及时救治，却也不致命。
小花拿不准是喊人来，还是拖他回去。
随后她发现根本不用想这个问题，因为自己的小身板根本就拖不动……
这时候，男孩醒了，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没人开口，眼看这受伤的小孩儿又一副要晕的样子。
见他不是很清醒，走不动道，小花当即决定还是回去喊人。
快到城门时，天色渐晚，小花想了想，回去喊人需得解释一番，一来二去时间上就耽搁了，又摸到自己还揣着一块没吃完的糕点，于是又折回去打算先放下，说不定他吃了能有点气力呢。
跑回去的小花却远远地就刹住了脚步。
她看到有人蹲在再次昏睡过去的男孩身边细细看着，随后将他捞出来背上。
借着微弱的月光，小花看到了那人的侧半边脸，是城主徐夫人。
小花想上前，却又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她忽然觉得，徐夫人不太一样了。
徐夫人平日里待人温和，遇上也总会摸摸自己的头，笑着给把糖。
可是今天徐夫人沐浴在月光下那半边脸毫无亲切感，透着一股子冷漠，另半边影在暗处的脸更是让人感觉阴气森森。
小花不敢上前，只眼睁睁看着徐夫人带走了男孩。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花这时还在想，想来是自己看错了吧，徐夫人那么好的人，肯定是带他回去诊治了。
第二天，小花遇到了徐夫人。可能是刚从其他地方回城，徐夫人显得有点疲惫。
她本来想问问徐夫人昨天带回的男孩现在如何，上前时，话到嘴边又变了样：“徐夫人，我听人说昨日在外边好像看到了一个受伤的小孩，可否派人前去查看呀？”
徐夫人顿了一下，挥手喊两个门前的侍卫去了，然后问几个问题，就把小花打发走了。
小花这姑娘，从小直觉就比普通孩子敏锐。
就像普通人见到化为人形的妖，除非露出了妖的特征，否则一般都看不大出来一样，怨灵附身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出来的。
所以捉妖师里能力等级的差别就包括对元灵的感知力这一项，也是所谓天赋的一种，不少捉妖师后代百般修炼也没能跨过这个门槛。
而小花总能大差不差地察觉出一些什么，虽然她自己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即使都说通过捉妖师等级比试——也就是惯常所说的捉妖大会——入编制竞争大，那也是相对名额和待遇来说。
毕竟入了编制的捉妖师不用考虑接不接得到活，按命令办事即可衣食无忧。
从前参加比试的无非是想展现实力，入不入编制并不重要，有些本身已经小有名气的捉妖师甚至比完直接走人。
而现在是和平年代，普通捉妖师接不到活，所以都争着抢着盯上了那几个名额。
实际上现如今捉妖师比之前少了不少，还走这条路的也大多是曾经的捉妖师的后代们。
******
这样看来，小花说不定还挺适合做捉妖师的。
莫小珣一边回想着小花的描述，一边削萝卜，手一滑，萝卜掉进了地上的煤灰里。
“……”
厨娘倒是好心地笑笑：“你别捡了，我来吧。你也怪不容易的，你看你那手白净的，一看就不是经常干这活的，慢慢来。”
“这孩子家道中落，没了落脚处，四处漂泊着才到了梧城，做了丫鬟，照拂着点吧。”厨娘想到了管家老伯的叮嘱。
莫小珣想起的却是自己之前跟管家老伯的胡诌。
“您是不知道，我本来家中也算富庶，可谁曾想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哥哥，一个整天净顾着吃喝玩乐，一个家里生意遇到麻烦时竟带着钱跑了！好不容易拿房产抵了债，又要送我去当丫鬟！这哪成，我当晚就逃了出来，我就想……”莫小珣带着哭腔，突然发现顺着说快说岔了，急忙话尾一转。
“我就想这好歹做哪家的丫鬟得我自己选！”
隐匿在暗处那传说中不争气的哥哥谢染和慕羽无语了：“……”
如今基本上没人会买人贩子卖的小丫头，会被查处，正经人家都贴张告示，有想法的就上门。
管家老伯负责城主府内各种日常杂事，本来是因为人手够了，要来揭下这张告示的，结果刚上手，就见一姑娘高喊着“手下留纸”，一边急匆匆跑过来。
小姑娘十六岁上下的模样，看起来很有灵气，衣裳样式不华贵，衣质却很好。虽然一路跑来染了风尘，但看上去也不像家境不好的样子。
管家老伯说你这小姑娘怕是看错了告示，刚想拒绝，莫小珣就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抖出那段话，还配合着红了眼眶，说听城里人都说城主徐夫人心地好，从不苛责丫鬟杂役，还会对有困难的施以援手，才想着能不能进府。
俩人站了好一会，就听莫小珣在那叭叭地说。
心善的管家老伯被莫小珣声泪俱下的几番话忽悠了，只觉得这孩子可怜，打算着先领回去干点杂活。反正小丫鬟也不多这一个，自己有这个权限范围，等这几天查一下她的底就差不多了。
老伯将莫小珣分到了热心肠的厨娘大婶那，还叮嘱了一下孩子不容易。就连住处也安排和厨娘一道，当然此外还有两个小姑娘，一个同是新来的和一个原先府里的。
想来这城主府里的人都和城主徐夫人一样，是出了名的心善，也难怪颇受城里人敬重。
莫小珣：“其实我也不……”
厨娘：“嗯？”
“没什么，婶儿，您烧的菜真香。”
莫小珣想起之前在不归山时，师父很少管他们学什么，拜完师教了基本功后，便扔给他们每人一本书，自己悟。悟得出来就学，悟不出来就换一本。
再之后也是让他们自己去藏书阁找喜欢的学，也不固定时间教。总是突然喊他们来比试，而比试时间一般是在和师娘赌气的时候。
那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师父会扔他们进不归山另一面的林子里，让他们仨在那野外求生几天。
时间久了，该说不说，三个人烧的饭确实变好吃了。
所以莫小珣虽然没做过小丫鬟，但也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不过可能不归山养人，不见得手粗糙到哪里去。
但这哪能说，毕竟谁家小姐整天往山里钻。
莫小珣还是把差点说出口的话咽下去，转移了话题：“婶儿，府里比我们家大好多啊，出门左拐是老伯带我放包袱的地方，说是我们晚上歇那儿，那右边往哪啊？”
厨娘：“右边啊，那是去徐夫人房里。”
莫小珣又问：“只有徐夫人在那边呀？”
厨娘答道：“之前小少爷也……诶，看我这嘴！罢了，你也是外边来的，免得到时候冲撞了人。府里小少爷去年走了，你在府里可不敢轻易提起这个，记住了？”
莫小珣点点头：“放心吧，婶儿，我肯定不说。对了，我听说徐夫人前几天才回来呀？徐夫人出门都一个人么？”
厨娘朝门外看了一眼：“你这小娃娃，这可比不得在你家。还得叮嘱你一句，我们啊就是领钱做事的，不要瞎打听。”
“嗐，这不是进府来还没见上徐夫人一面，想着要是徐夫人前几天刚回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在路上见过呢。”莫小珣笑说，好像自己真是这样想的。
虽然并非如此，跟管家老伯说的地方也是编的，深山野人哪里知道什么城什么人家的小姐刚好遇上这家庭破碎的倒霉事，不快点问出点信息被查出来就糟了。
“徐夫人怕是比你早个几天。说来也怪，徐夫人这回来就不常出门，性情也总觉着有点不大一样了。回来那天晚上也没人见着，第二天突然就在府里了。”厨娘兀自嘀咕着，说完才发现自己更像说闲话的，赶紧停了话，招呼起活儿来。
******
是夜。
府内的人都歇息了，莫小珣出了房门。
经过后厨，没人，直行，没人，绕过回廊，没人，拐角，没人，假山，没……
有人！
一个穿着白里衣，着艳红轻纱的女子坐在石亭里，背对假山，面向前边的小湖，一动不动。
莫小珣赶紧缩回迈出去的一只脚，躲在假山后面，借着旁边树丛阴影隐蔽自己。
三人中，莫小珣隐匿气息最佳，以前合攻师父的时候总是作为暗中的一把利刃，几次差点得手也让师父赞赏了一番。
微风轻起，带起了身旁树梢枝叶的沙沙声，而细听之下，还夹杂着一阵似有若无的小曲儿。
是石亭里的女子在哼唱。
不管怎么说，大晚上的在这见着这么一幕，属实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
莫小珣正盯着那女子，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时，女子站起身，走出了石亭。
泠泠月光下，莫小珣看清了女子的侧脸，正是那日街上见到的素衣姑娘徐夫人。
徐夫人不知望着湖还是湖对面，矗立良久，随后抬脚踏上了通往对岸的桥廊。
深秋时节的夜晚总是带着许凉意的，莫小珣搓了搓胳膊，盯着徐夫人进了对面的屋子。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门开的时候仿佛月光也不能渗进分毫。
莫小珣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先等等看。只是等了许久，并不见徐夫人出来。
继续等未必能等到，说不定有别的门出去；过去一探究竟的话，搞不好会直接撞上徐夫人，现在情况不明，未免危险。莫小珣思量着下一步。
又想起出来时刚好遇上醒来喝水的厨娘，只好随口扯了个慌说自己可能闹肚子了，这要是厨娘再醒来，见自己久久不回……
莫小珣抖了抖掉落肩头的叶子，打算还是先回去。
可能确实是个小倒霉蛋儿吧，莫小珣推开房门的时候，一抬头，厨娘正坐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她。
莫小珣顿了一瞬，接着又若无其事假装淡定地进来关上门。
莫小珣嗔道：“……婶儿，你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坐这，可吓着我了。”
厨娘：“上哪了？”
莫小珣笑了笑：“不是跟您说有点闹肚子嘛。”
厨娘又喝了一口水才说：“我刚才也去了，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