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丹凤的那一剑,打破了众人勉强维持的平静。

    她就像是落入油锅里的那滴水。溅出的热油,不仅烫伤了别人,还有她自己。

    她刺死阎铁珊的那把宝剑,再也无法锋利如初。它已经被西门吹雪给折断了。

    上官丹凤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瞪着西门吹雪的目光里充满了恨意。

    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怎么敢,怎么敢把她的配剑给弄断了。她以她的生命起誓,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武林中人,往往视自己的武器比生命还重。损坏他人的佩剑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但西门吹雪还是出手了。

    只因背后伤人的上官丹凤不配用剑。

    他用他断剑的行为,狠狠地羞辱了上官丹凤,但他却维护这把剑的尊严。

    被人拿着从背后伤人的剑,怎还有颜面存活在这个世上?他宁愿将他折断,也不想它失去尊严地活着。

    习惯用剑的上官丹凤,再也不能仗剑走天涯了。

    只因西门吹雪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若他再见到上官丹凤用剑,便会出手了结了她这个背后使剑的小人。

    只有君子才配用剑。

    白衣剑客的话落到了每个人的心上。

    完成任务后的西门吹雪离开了。他离开时静悄悄地,就像是不曾来过一样。只是倒下的尸体在默默诉说着剑神的传说。

    西门吹雪出鞘的剑,从来不会落空。他扬起了手中的剑,只留下了片片血花。

    坐在席间的霍天青一言不发。他阴沉着脸,讳莫如深地望着身旁的陆小凤。

    他万万没想到,他为陆小凤设下的鸿门宴,最终却成了阎老板的夺命散。生活的发展往往比话本更为精彩,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水阁里的众人神色各异。各怀心事的众人,并没有出声打破此刻的宁静。

    霍天青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丹凤公主,阎老板用他的命偿还了他曾欠下的债。我想你应该可以离开了。”

    谁都可以保持沉默,但身为总管的他,却不能真的不说话。总要有个人出来主持公道,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你说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

    上官丹凤吃惊地看着霍天青。她完全没想到身为珠光宝器阁总管的他,竟没有要跟她决斗替阎铁珊报仇。

    “我从不开玩笑。我不会跟打不过我的人动手。”

    “你是在找死。”

    上官丹凤被气得满脸通红,她伸出了手指使出龙爪手向霍天青抓去。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泥人都有三分血气,何况是接连被侮辱尊严的她。

    上官丹凤的出手非常凌厉,她只想要将他那张英俊的脸抓烂,以泄她心头之恨。

    但坐在位上的霍天青,根本就没有把上官丹凤的攻击放在眼里。他盯着陆小凤的眼睛,留下了约战的话语。他话音刚落,便夹着阎铁珊沉重的身躯略过湖面,恍若无人地离开了。

    霍天青约陆小凤明日日出之时在清风观决斗。

    他只把陆小凤看成了自己的对手。不仅是因为他的到来害死了阎老板,也因在座的众人里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配和他一战。

    席无好席,宴无好宴,热闹的水阁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看来这顿美酒,我是没有福气好好享用了。”

    陆小凤看了看陷入沉默的花满楼,又看了眼气呼呼的上官丹凤叹了口气开口道。

    平时爱和陆小凤调笑的花满楼,并没有接过他的话,只因他还沉浸在失去木婉清的悲伤中。

    他相信他会和婉清再次相遇。可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呢?他摸着胸口的玫瑰,仿佛还能感受到心上人的气息。但香气依在,伊人已去。这又怎能让他不难受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喝酒?你难道没看到,我都快被人给欺负死了吗?”上官丹凤咬着嘴唇,睁着美丽的眼睛瞪着陆小凤。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脸庞,就像是一颗颗闪亮的星星落入人间。美得那般惊心动魄,动人心弦。

    若是陆小凤定力再差一点,肯定会追出去为她报仇的。

    “丹凤公主,谁敢欺负您呢?他们不都走了吗?”

    “就是走掉了,才让我更生气。难道你不知道吗?”

    “若是你使出你的独门暗器飞凤针,他肯定是插翅难逃的!”

    “你说什么?飞凤针?什么飞凤针?我什么时候会用暗器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上官丹凤恶狠狠地瞪着陆小凤,好像下一刻就准备上前咬死胡乱说话的陆小凤。

    “我根本听都没有听过飞凤针,怎么可能会用呢?”

    “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么恶毒吗?不仅会在背后杀人,还会用暗器害人吗?”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暗器也不只是拿来害人的,也可以拿来救人。武器本没有好坏之分,主要看使用者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我说不过你。我只知道都是因为他当年背信弃义,害得我们无法复国。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吗?”

    “我——”

    “不,你根本不能理解。未曾亡国之人,怎么会理解我们的伤痛?”

    “我本来是王朝后裔,身体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但现在只能这般东躲西藏,苟延残喘地活着,你知道这样有多难受吗?”

    丹凤公主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她无视陆小凤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讲着心中的悲伤。

    陆小凤闭上了嘴。他就不应该出声的。他怎么能说得过心情激动的上官丹凤呢?

    可他又不能不出声。不然他怎么知道上官雪儿这个爱骗人的小女孩是不是又在骗他们呢?

    但事实证明,不论如何,女人不管多大,都爱骗人。谁又能知道上官丹凤没有在骗人呢?

    陆小凤带着花满楼和上官丹凤离开了。

    三更的鼓声从远方传来,他们回到了之前所住的客栈。

    虽然他并没有太大的胃口,但陆小凤还是叫来了一桌酒菜。因为每次决斗之前,他都要好好地大吃一顿。

    今朝有酒今朝醉。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只有把今天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陆小凤夹了块卤牛肉放到了花满楼的碗里。

    “七童,今晚你都没有吃东西,多少吃一点吧。”

    “谢谢。”花满楼嘴上说着感谢,但却并没有动筷。他只是举起酒杯,将酒倒入愁肠。

    “七童,你这又是何必?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见婉清,不是吗?”

    “你说得对。没有力气,怎么能找到她呢?我要打起精神,用最好的样子去见她。”

    花满楼拿起了摆在桌上的筷子,夹起了碗里的牛肉往嘴里放去。

    “婉清?婉清是谁?花满楼的妹妹吗?”

    坐在一旁的上官丹凤柳眉微微皱起,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是我的心上人。”

    “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呢?花公子,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怎样的人?”

    花满楼一脸严肃地看向上官丹凤,没有聚焦的目光却让她有些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但她仍然鼓足勇气说出了心中所想。

    “花公子,你不是小妹上官飞燕的心上人吗?你怎么能,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丹凤公主,虽然你是飞燕姑娘的姐姐,但未免管得有点太宽了吧?”

    陆小凤摸摸胡茬,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的关系并不好吗?怎么做姐姐的这么关心妹妹?

    陆小凤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竟然从上官丹凤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嫉妒之色。如果不是他知道上官丹凤喜欢的是他,他还以为她喜欢七童呢

    “上官飞燕喜欢花满楼,跟他喜欢别人有什么关系呢?谁说他一定要喜欢她?那只是她在单相思而已。”

    “小凤,不要再说了。”

    花满楼摆摆手,阻止陆小凤再继续说着伤人的话语。

    “如果我之前的举动让飞燕姑娘有所误会,我会跟她当面道歉。”

    “但我确实是有心上人,我只能辜负她的好意了。”

    “你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你。”

    “丹凤公主,如果世上的感情都是这般简单,哪里还会有那么多遗憾呢?”

    花满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凝结成了一片片飞霜。

    上官丹凤第一次觉得花满楼的温柔是隔着距离的。

    他就像是天上的云。看着很近,其实很远。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内藏风雨。稍不留神,就会将你淋成了落汤鸡。

    “……”

    上官丹凤的脸涨得通红,她又再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感觉她又被羞辱了,但原因为何,答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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