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风雨太大,鱼残师珠将云亭风眠送至住处时,她已几近浑身湿透,红衣贴服,玲珑曲线纤毫毕现。

    即使知道她看不见,鱼残师珠还是莫名觉得害臊,眼睛不知要往哪里放。

    又暗自庆幸幸好她看不见,不然她会看到他快烧起来的脸,那一定更尴尬。

    夭寿啊,残林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美人,他怎么还扭捏起来了呢?

    心里暗道一声阿弥陀佛,一定是吃素太久了,见不得荤,一见就晕。

    他捂嘴轻咳一声:“风眠先稍作片刻,吾唤剑奴给你送热水,顺便给你归置行李。”

    风眠扬起脸,不聚焦的眼神落在他这个方向,鱼残师珠惊奇地发现,她似乎能准确地判断出他的身高,眼神分毫不差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羞涩:“多谢师珠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咦,被人叫大哥的感觉还有些新奇嘞,鱼残师珠摸着下颌,好像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他呢。

    他毫不在意摆摆手:“没事,到了残林,吾照顾你是应该的,不必客气。”

    说罢,给她找了一只凳子坐下,发现她始终抱着琴,便道:“你的琴吾给你放一边罢。”

    她摇摇头,又问:“师珠大哥能帮吾找一块布巾么?吾的琴湿了。”

    鱼残师珠给她找了一块布巾,见她万分小心地摸索着擦拭琴身,便出门去唤剑奴给她送热水,好生照料她。

    鱼残师珠走后,云亭风眠起身,摸索着找到了床榻,将已擦拭干净的琴放在榻上,又小心翼翼地在屋内探索。

    待剑奴烧了热水送过来,她已大致将屋内的格局摸清楚了,这里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一张床榻,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四条凳子,还有一个用来搭衣服的架子,也充当了隔断屏风。

    虽远不如笑蓬莱那般精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坐在凳子上,她微微笑起来。

    剑奴送热水过来,进屋便看到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习惯性侧着头听门外的响动,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头,像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

    如果忽略她此时像淋湿的落汤鸡,倒真的是个绝世美人。

    她听到响动,扬起一张温婉的笑脸:“是剑奴姐姐么?”

    剑奴将热水倒进架子后的浴桶,粗声粗气道:“是,过来洗澡。”

    她很听话,慢慢地摸索着过去,剑奴看不下去她慢吞吞的样子,眉头紧皱着给她搭了把手。

    到了浴桶边,脱了衣服,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局促不安地道:“姐姐能麻烦帮吾找一下寝衣么?白色的,衣领绣着一朵兰花。”

    剑奴嗤声:“真是麻烦。”

    她很抱歉:“抱歉,吾刚刚忘了。”

    剑奴不耐烦道:“快脱衣服洗澡,吾给你拿,磨磨蹭蹭一会儿又着凉。”

    云亭风眠抿唇微笑:“谢谢姐姐关心。”

    剑奴冷哼:“吾只是不想被鱼残师珠找麻烦罢了。”

    说罢,便转身出去给她找衣服。

    她的行李有两箱笼,一个专门用来放衣物,一个用来放头饰珠釵,文房四宝以及一些精致香炉暖炉。

    从衣服的面料和器具的精致程度可以看出,她在笑蓬莱的生活定然是极优渥的。

    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随便去哪里都能过很好的生活,为何偏偏到残林来?

    剑奴一面翻一面摇头:“这么讲究,在残林怕是待不住。”

    却还是给她找了衣服递过去。

    云亭风眠摸索着穿上寝衣,散着湿发慢慢从架子后走出来:“吾洗好了,剑奴姐姐。”

    话音刚落,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一激,立刻打了个喷嚏。

    接下来她说话的声音就带上了浓浓的鼻音:“抱歉,让姐姐见笑了。”

    剑奴心下暗道不好:“完了,这是遭风寒了。”

    嘴上却还是一贯的粗声恶气:“还不快过来把头发擦干,吾给你去煮碗姜汤,女人就是麻烦。”

    云亭风眠闻言有些呆:“剑奴姐姐不是姐姐么?”

    剑奴不耐烦:“吾没这么娇弱。”

    说罢,把布巾递给她擦拭头发,撑起伞又冒着大雨匆匆出去了。

    路上遇到慢吞吞回屋的皇甫笑禅,看她咬牙切齿地闷头跑,便问:“这是要去做什么?”

    剑奴抬起脸,看见皇甫笑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位大美人似乎着了风寒,吾给她去熬点姜汤。”

    她重重叹口气:“林主,下次多收几个像吾一样只残了左手的女子罢,女人太精细,吾照顾不来。”

    皇甫笑禅颔首:“辛苦你了。”

    对于她的提议却仿若未闻,剑奴鼓了鼓嘴,最后只得咬牙认命:“不辛苦,命苦。”

    皇甫笑禅很关切道:“明日给你加鸡腿,另外再加一壶酒。”

    剑奴竖起两根手指:“两个鸡腿。”

    皇甫笑禅闻言,叹了口气:“那便将吾这份给你罢。”

    剑奴毫不客气:“一言为定。”

    皇甫笑禅颔首:“一言为定,快去罢。”

    剑奴又飞踏着水去了。

    皇甫笑禅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先去看看云亭风眠。

    云亭风眠此时坐在榻边,已经有些昏沉,她素来体弱,最受不得风寒。

    摸摸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她淡淡苦笑,这具身体啊,真是恼人。

    正想时,她便听得门外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心下有些意外和欣喜,便问:“是林主么?”

    皇甫笑禅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温和;“是吾,剑奴说你似乎着了风寒?”

    云亭风眠下了榻,摸索着给他开门:“剑奴姐姐已经去熬姜汤了,外面风雨大,林主进来说话罢。”

    说罢,她顺手摸了摸他的衣袖:“林主的衣服也湿了,快些进来罢。”

    皇甫笑禅进了屋,有些歉意:“残林条件简陋,实在是抱歉。”

    云亭风眠闻言,扬起脸,唇角一丝笑意:“林主能收留风眠,风眠已经感激不尽了。”

    皇甫笑禅道:“吾给你诊一下脉罢,日后可好好调理一番。”

    云亭风眠依言伸手:“多谢林主。”

    待剑奴熬了姜汤回来,见得屋内一灯如豆,摇曳的火光里,沉默稳重的男子,温婉可人的女子,一段皓腕如霜雪,一缕情愫如游丝。

    女子双目原本无神,可是她那娇羞的,欲语还休的神态,谁看了不知道她有心事。

    剑奴摇头一叹:虽说男残女盲,可这画面倒还真养眼。

    于是她默默在门口站了半晌,不忍出声打扰,直到皇甫笑禅诊完脉唤她,她才将姜汤递给云亭风眠。

    云亭风眠接过姜汤,低声道谢:“烦劳剑奴姐姐了。”

    剑奴撇撇嘴:“不必,反正是林主用两只鸡腿换来的。”

    云亭风眠小小地“啊”了一声:“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剑奴哼笑:“反正林主心甘情愿。”

    云亭风眠面上飞起薄红,目光又投向皇甫笑禅,呐呐道:“多谢林主。”

    剑奴不怀好意:“咦,那不如以身相许算了。”

    云亭风眠惊愕地微微张了红唇,面上似乎有些为难:“这…”

    皇甫笑禅闻言,语气带了薄责:“不许如此开玩笑,以后让风眠如何自处。”

    云亭风眠纠结地拧紧了手指,小声开口:“吾是愿意的,只怕林主不肯。”

    别说皇甫笑禅,连剑奴都呆住了,这…这…这也太荒谬了罢!

    所以乱点鸳鸯谱,还真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三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皇甫笑禅开口道:“救人本不是图报,剑奴只是顽笑罢了,风眠不必放在心上。”

    云亭风眠摇摇头:“吾没有开玩笑。”

    皇甫笑禅长叹一声:“很多事,风眠你不了解,所以,莫要冲动。”

    风眠闻言,冲他浅浅一笑:“好的,吾知晓了,林主。”

    那笑意,令剑奴都觉得心动。

    看着自家林主一脸正色,剑奴简直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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