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独缺退隐残林后，皇甫笑禅再向他求证一些细节。
孤独缺也并不确定：“声音不像，刀法不像，吾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皇甫霜刃。”
皇甫笑禅道：“无妨，但是他与跨海神足有关系，也许会找到一些线索。”
后来皇甫笑禅找到了寰宇奇藏，向他求证兄长的下落。
寰宇奇藏却告诉他，刀瘟重现江湖了。
刀瘟，便是当初害得皇甫世家家破人亡的凶手。
当初父亲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亦想着或许治好了刀瘟之子，也免了无辜婴孩性命之忧。
谁曾想因为药效之故，康儿陷入沉睡，刀瘟以为孩子死了，狂性大发，将皇甫世家灭门。
皇甫笑禅在母亲拼死保护下逃过一劫，却落得双腿残疾。
后来皇甫笑禅想明白了，无论救与不救，皇甫世家都逃不过这个劫数。
一个人性扭曲的人，无论如何，她都可以找到杀人理由。
这些年，日日夜夜，梦境里的刀光剑影，家人的凄惨哀声，血光冲天，每每令他痛苦不已。
生，不能尽孝，死，不能报仇，他是皇甫世家的罪人啊。
罪人合该一世无爱，一世孤寂。
这种几乎自虐的心态，令他疲惫极了。
风眠的到来，令他对人世多了一些眷恋，却也不能令他解脱。
最根源的问题尚未解决。
如今，他是否终于可以解脱？
申屠东流担忧刀瘟实力强大，不知底细硬拼不利，便自动请缨前去探查。
申屠东流离开残林后不久，残林来了一个双腿残疾之人。
武林正道的好友，面容枯槁，身形消瘦，正是无悼一人庸。
而他的话却令皇甫笑禅和风眠怒从心头起。
他说：“在很早以前的江湖，吾也有一个名字，患剑。”
说罢，手一挥，剑气犀利，翠竹应声而断，熟悉的剑气，熟悉的剑法，不是患剑是谁！
风眠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耳旁一阵风掠过，皇甫笑禅已掠出凉亭。
借着便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
风眠轻轻唤一声：“笑禅。”
皇甫笑禅听她出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隐忍。
他不愿在她面前杀人。
患剑被掐住颈项，断断续续恳求道：“患剑罪血，洗尽皇甫一族的恨，请…放过刀瘟。”
皇甫笑禅目眦欲裂，松开患剑：“吾放过刀瘟，她当初可曾放过吾皇甫一家？吾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她凌虐致死，你与她，刀剑合流害吾满门，你又有何颜面求情！”
患剑一跪到底，全然认罪的姿态："我知晓我夫妻之罪，一死不足洗清，但是吾妻已断一臂，记忆全失，更曾阪依道门为修道，我亦双足成残，求你成全一名残废者，一死化解深仇！"
风眠闻言，简直要笑出来，他是残废者，林主不是么？
林主的残疾是谁造成的！
"刀瘟该死，你亦同样！"皇甫笑禅高举手掌，准备结束无悼一人庸的性命，然而，高举的手却是迟迟未落。
他痛苦得面容扭曲：“刀瘟已阪依道门，刀瘟已阪依道门，阪依道门！皇甫笑禅！皇甫笑禅！生，你不能尽孝，死，你不能报仇，你是皇甫家之罪人啊！"
他看向长跪不起的患剑，转身，闭眼不再看他："我不杀你，你走吧！至于刀瘟…”
就在此时，申屠东流的尸体飞入残林，落入皇甫笑禅的怀中。
风眠听到风声，急声道：“怎么了？！”
皇甫笑禅看向患剑，眼神凛冽：“申屠东流死了，被刀瘟所杀。”
患剑连连哀求："用我的血，洗清刀瘟的罪孽吧！"
"有罪的血洗不清有罪，刀瘟与残林，只能存在一方！说出她的下落！"
皇甫笑禅放下申屠东流，一掌而出，却在临近之刻，又停了下来，那一掌，他始终落不下去。
"背负血仇的人，需要抛弃一切的坚定意志。"就在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响传入残林，随后一道低沉缓缓传入，"意志不够坚定，你永远是输！仁慈要适时适用，看清楚跪在你面前的，不是无辜的可怜人，想清楚你们之间存在的血仇！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再看清楚到在你身边的尸体，想他究竟为何而死！要放弃，或是继续，全在你自己一念！"
皇甫笑禅沉默了一会，道："向吾认罪的你是谁！"
"赎罪之前，吾是无悼一人庸，赎罪之后，吾是无悼一人庸。"
皇甫笑禅眼神隐忍："已悔前愆，就用无悼一人庸的身份活下去，赎清你的罪吧。"
他淡声道："活着赎罪，有时比一死还苦还冷，皇甫家的仇恨，我可以不再追究，但刀瘟与吾，终归要有一个了结！"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风眠的意料。
隐于马车之中的寰宇奇藏似乎也早就料到了皇甫笑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终究，你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杀与放，全凭你一心，不过莫忘记了，知错能改，也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皇甫笑禅转身问患剑："无悼一人庸，如果你有心脱离过去泥沼，十年为期，你愿留在残林静修吗？"
患剑犹豫："吾……"
皇甫笑禅道："残林不是限制自由的屏障，吾相信你会遵守自己的信诺。"
患剑俯首：“吾明白。”
寰宇奇藏叹了口气，"江湖不适合太好的人，如果你已经放弃当初进入江湖的原因，那就尽早退出江湖吧！"
皇甫笑禅道："寰宇奇藏，请你见告吾刀瘟的去处。"
寰宇奇藏语气淡然："先处理你眼前之事，等你心情平复，我自然会在半天峰等你。"
患剑留在了残林，风眠不知日日面对着昔日仇人，皇甫笑禅内心是何种痛苦。
她不能左右皇甫笑禅的决定，可她又不愿皇甫笑禅如此痛苦。
难道所有的血债，一句悔过便可以一笔勾销么？
这未免太容易了些。
善良不应该成为被伤害的理由。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风眠邀请了患剑来喝茶。
患剑扶着轮椅过来，语气甚是平缓：“林主夫人。”
风眠冲着他的方向颔首：“请坐。”
患剑坐下，心中疑惑：“林主夫人找无悼一人庸，所为何事？”
风眠为他倒上茶：“实不相瞒，是为笑禅复仇一事。”
患剑眉头皱起：“林主，后悔了么？”
风眠“看”他，冷笑一声，摇摇头：“非也，只是吾不相信刀瘟悔过，她杀了申屠东流，林主最好的朋友。”
患剑沉默半晌：“吾愿代刀瘟受过。”
风眠抿了一口茶：“笑禅是什么决定，吾便是什么决定，但是吾需要一个保证。”
患剑道：“夫人请说。”
风眠淡淡道：“吾要你保证，刀瘟从此不杀人，凡是看到刀瘟杀人，你需得亲手了结了她。”
患剑没有回答，他显然在犹豫。
风眠轻笑：“你也没有把握她会悔改是不是？既然没有把握，你又有何颜面求林主饶恕，你是在骗林主么？”
患剑摇头：“当然不是。”
风眠道：“那么，便请你答应吾的要求。”
患剑长叹一口气：“好。”
风眠露出一丝微笑：“既然是无悼一人庸的承诺，吾便放心了，请喝茶罢。”
患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风眠取过琴，笑道：“先生可曾见过这琴？”
患剑接过，细细端详：“并未，做工精细无双，想必价值不菲。”
风眠笑道：“先生好眼光，此琴乃是伯牙绝弦琴，不若听听这琴韵如何。”
患剑颔首：“洗耳恭听。”
风眠指尖轻按，琴韵如流水，淙淙而出，令人瞬间松了心弦。
患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突然觉得今日天气格外晴好。
待他醒来，风眠已离开，他轻轻舒了一口气。
孤独缺也并不确定：“声音不像，刀法不像，吾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皇甫霜刃。”
皇甫笑禅道：“无妨，但是他与跨海神足有关系，也许会找到一些线索。”
后来皇甫笑禅找到了寰宇奇藏，向他求证兄长的下落。
寰宇奇藏却告诉他，刀瘟重现江湖了。
刀瘟，便是当初害得皇甫世家家破人亡的凶手。
当初父亲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亦想着或许治好了刀瘟之子，也免了无辜婴孩性命之忧。
谁曾想因为药效之故，康儿陷入沉睡，刀瘟以为孩子死了，狂性大发，将皇甫世家灭门。
皇甫笑禅在母亲拼死保护下逃过一劫，却落得双腿残疾。
后来皇甫笑禅想明白了，无论救与不救，皇甫世家都逃不过这个劫数。
一个人性扭曲的人，无论如何，她都可以找到杀人理由。
这些年，日日夜夜，梦境里的刀光剑影，家人的凄惨哀声，血光冲天，每每令他痛苦不已。
生，不能尽孝，死，不能报仇，他是皇甫世家的罪人啊。
罪人合该一世无爱，一世孤寂。
这种几乎自虐的心态，令他疲惫极了。
风眠的到来，令他对人世多了一些眷恋，却也不能令他解脱。
最根源的问题尚未解决。
如今，他是否终于可以解脱？
申屠东流担忧刀瘟实力强大，不知底细硬拼不利，便自动请缨前去探查。
申屠东流离开残林后不久，残林来了一个双腿残疾之人。
武林正道的好友，面容枯槁，身形消瘦，正是无悼一人庸。
而他的话却令皇甫笑禅和风眠怒从心头起。
他说：“在很早以前的江湖，吾也有一个名字，患剑。”
说罢，手一挥，剑气犀利，翠竹应声而断，熟悉的剑气，熟悉的剑法，不是患剑是谁！
风眠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耳旁一阵风掠过，皇甫笑禅已掠出凉亭。
借着便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
风眠轻轻唤一声：“笑禅。”
皇甫笑禅听她出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隐忍。
他不愿在她面前杀人。
患剑被掐住颈项，断断续续恳求道：“患剑罪血，洗尽皇甫一族的恨，请…放过刀瘟。”
皇甫笑禅目眦欲裂，松开患剑：“吾放过刀瘟，她当初可曾放过吾皇甫一家？吾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她凌虐致死，你与她，刀剑合流害吾满门，你又有何颜面求情！”
患剑一跪到底，全然认罪的姿态："我知晓我夫妻之罪，一死不足洗清，但是吾妻已断一臂，记忆全失，更曾阪依道门为修道，我亦双足成残，求你成全一名残废者，一死化解深仇！"
风眠闻言，简直要笑出来，他是残废者，林主不是么？
林主的残疾是谁造成的！
"刀瘟该死，你亦同样！"皇甫笑禅高举手掌，准备结束无悼一人庸的性命，然而，高举的手却是迟迟未落。
他痛苦得面容扭曲：“刀瘟已阪依道门，刀瘟已阪依道门，阪依道门！皇甫笑禅！皇甫笑禅！生，你不能尽孝，死，你不能报仇，你是皇甫家之罪人啊！"
他看向长跪不起的患剑，转身，闭眼不再看他："我不杀你，你走吧！至于刀瘟…”
就在此时，申屠东流的尸体飞入残林，落入皇甫笑禅的怀中。
风眠听到风声，急声道：“怎么了？！”
皇甫笑禅看向患剑，眼神凛冽：“申屠东流死了，被刀瘟所杀。”
患剑连连哀求："用我的血，洗清刀瘟的罪孽吧！"
"有罪的血洗不清有罪，刀瘟与残林，只能存在一方！说出她的下落！"
皇甫笑禅放下申屠东流，一掌而出，却在临近之刻，又停了下来，那一掌，他始终落不下去。
"背负血仇的人，需要抛弃一切的坚定意志。"就在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响传入残林，随后一道低沉缓缓传入，"意志不够坚定，你永远是输！仁慈要适时适用，看清楚跪在你面前的，不是无辜的可怜人，想清楚你们之间存在的血仇！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再看清楚到在你身边的尸体，想他究竟为何而死！要放弃，或是继续，全在你自己一念！"
皇甫笑禅沉默了一会，道："向吾认罪的你是谁！"
"赎罪之前，吾是无悼一人庸，赎罪之后，吾是无悼一人庸。"
皇甫笑禅眼神隐忍："已悔前愆，就用无悼一人庸的身份活下去，赎清你的罪吧。"
他淡声道："活着赎罪，有时比一死还苦还冷，皇甫家的仇恨，我可以不再追究，但刀瘟与吾，终归要有一个了结！"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风眠的意料。
隐于马车之中的寰宇奇藏似乎也早就料到了皇甫笑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终究，你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杀与放，全凭你一心，不过莫忘记了，知错能改，也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皇甫笑禅转身问患剑："无悼一人庸，如果你有心脱离过去泥沼，十年为期，你愿留在残林静修吗？"
患剑犹豫："吾……"
皇甫笑禅道："残林不是限制自由的屏障，吾相信你会遵守自己的信诺。"
患剑俯首：“吾明白。”
寰宇奇藏叹了口气，"江湖不适合太好的人，如果你已经放弃当初进入江湖的原因，那就尽早退出江湖吧！"
皇甫笑禅道："寰宇奇藏，请你见告吾刀瘟的去处。"
寰宇奇藏语气淡然："先处理你眼前之事，等你心情平复，我自然会在半天峰等你。"
患剑留在了残林，风眠不知日日面对着昔日仇人，皇甫笑禅内心是何种痛苦。
她不能左右皇甫笑禅的决定，可她又不愿皇甫笑禅如此痛苦。
难道所有的血债，一句悔过便可以一笔勾销么？
这未免太容易了些。
善良不应该成为被伤害的理由。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风眠邀请了患剑来喝茶。
患剑扶着轮椅过来，语气甚是平缓：“林主夫人。”
风眠冲着他的方向颔首：“请坐。”
患剑坐下，心中疑惑：“林主夫人找无悼一人庸，所为何事？”
风眠为他倒上茶：“实不相瞒，是为笑禅复仇一事。”
患剑眉头皱起：“林主，后悔了么？”
风眠“看”他，冷笑一声，摇摇头：“非也，只是吾不相信刀瘟悔过，她杀了申屠东流，林主最好的朋友。”
患剑沉默半晌：“吾愿代刀瘟受过。”
风眠抿了一口茶：“笑禅是什么决定，吾便是什么决定，但是吾需要一个保证。”
患剑道：“夫人请说。”
风眠淡淡道：“吾要你保证，刀瘟从此不杀人，凡是看到刀瘟杀人，你需得亲手了结了她。”
患剑没有回答，他显然在犹豫。
风眠轻笑：“你也没有把握她会悔改是不是？既然没有把握，你又有何颜面求林主饶恕，你是在骗林主么？”
患剑摇头：“当然不是。”
风眠道：“那么，便请你答应吾的要求。”
患剑长叹一口气：“好。”
风眠露出一丝微笑：“既然是无悼一人庸的承诺，吾便放心了，请喝茶罢。”
患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风眠取过琴，笑道：“先生可曾见过这琴？”
患剑接过，细细端详：“并未，做工精细无双，想必价值不菲。”
风眠笑道：“先生好眼光，此琴乃是伯牙绝弦琴，不若听听这琴韵如何。”
患剑颔首：“洗耳恭听。”
风眠指尖轻按，琴韵如流水，淙淙而出，令人瞬间松了心弦。
患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突然觉得今日天气格外晴好。
待他醒来，风眠已离开，他轻轻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