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空间隧道消失，触手将纪一尘缓缓放落在地。
这是一座就差没把“我是富豪中的豪横”当做牌匾的巨型城堡，风格之集大成叫人恨不能戳瞎双眼，大门是园林里才有的月洞形，屋檐翘角，青瓦琉璃，可是往远处一瞧，又变成了尖塔高耸，花窗彩绘，一整个大写浓郁的哥特感，再走进室内，充斥着塑料、霓虹和发光颜料的家居装潢摆满了边边角角——风格强行转换为放浪不羁的波普艺术感。
一群身着华贵的女人们仿佛迎宾的花篮，摆成一个倒V型队列。少年挪动着身下黏腻的触手，一只手还牵着纪一尘，他们款步前行，宛如教堂里圣洁的璧人，即将走向宣誓的比武擂台。
擂台中心的座椅是两片禅修专用的跪拜佛垫，铺在细格纹日式榻榻米上，背后有挂着一副巨型壁画——米开朗罗琪的《创造亚当》，上帝正在将手伸向亚当。
纪一尘脑子里嗡嗡响。
画中的亚当是一名裸.体男性，普通人大概尚且有几分自制力不去关注一个裸.体男人充分暴.露的部位，但纪一尘不是一般人，她完全没有这类高级的控制修养，所以在面向此画的第一眼，她的注意力便完全集中于暴.露处。
她揉了揉眼睛，惊恐万状地发现本应是亚当生.殖.器.官的部位，已经被一条泛着白色金属光泽的同尺寸触手所取代。
神经错乱，一定是神经错乱！
少年示意纪一尘坐下，她仿佛提线木偶，僵硬地盘跪在佛垫上。她望着眼前同款标准露齿笑的女人们，这才发现边上甚至还有几个身着公主裙的女孩子。
少年清了清嗓子，爱抚着纪一尘的头发。“今天有两名成员加入我们，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第七任母亲，她已经接受了我的认亲仪式。至于这一位，”他用眼角瞥了眼被随意扔在墙角的初代人偶，“她是我的第十六任女仆。”
初代人偶对少年毫无反应，只是愤恨地望向纪一尘，仿佛置她于低位的人是纪一尘而不是少年。
“你们除了侍奉我，也要无微不至地伺候我的母上大人，听明白了吗？”
纪一尘：……
“恭迎母上大人，我们将全心全意服侍您。”众人跪拜，异口同声地宣誓，像极了某些极端组织诡邪的仪式。
“很好。”少年满意地点头。
事情朝着她万万没有意料到的走向进行——神他妈认亲仪式！
人骨玫瑰握在掌心，比火山岩浆更加烫手，此时的她就像被拉链锁住了嘴，只能勉力保持一个愤恨的微笑。
也许是因为感应到纪一尘的异样，少年又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
“妈妈你怎么了？”
“谁是你妈！”纪一尘脱口而出。
少年微微诧异，但紧接着以更兴奋地姿态贴了过去，黏糊糊地说：“妈妈不要生气嘛。”
如果鸡皮疙瘩掉下来可以称斤卖的话，纪一尘现在就能成为星球首富。
眼看底下那群人爱慕的神色纷纷转变为对自己的攻击预备，纪一尘立马变脸，冷傲地说：“叫我母上大人！”
少年激动地搓手，从喉头深处发出一声悠长又满意的叹息，似乎刚刚享受了一番帝王级至尊服务，他迷离地回应：“欸，好的，母上大人，那您也要叫我乖宝儿。”
纪一尘再次开启情感屏蔽装置，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宝、宝子。”
“唔，母上大人，是‘乖宝儿’，不是‘宝子’。”
“乖——宝——儿，”纪一尘一字一顿，总算咬着牙念完了这三个字，强装笑意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母上大人，我叫摩尔甫斯，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乖宝儿’。”
“嗯，那就叫你‘乖——宝——儿’。”纪一尘脚趾抠地，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假笑。
专业，你是个专业的人！这就是考验你专业素养的时候！
“乖宝儿。”
“诶。”
“不给你母上大人介绍一下你的大家庭吗？她们都是谁？”
“右边前六个分别是我的第一任到第六任母亲。”摩尔甫斯拍拍双手，女人们依次出列。“后面八个是我的姐姐妹妹们。左边一直到我可爱的女儿们之前，都是我的女仆。”他没有细说每个人的名字，但是指向她们时，女人们都会含笑出列，包括那四个孩子。
母亲、姐妹、女仆，甚至是女儿，她们的笑容里有一些暧昧不明的东西，她们的眼中写意着爱恋和情.欲，从小女孩眼中看到这些，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结合摩尔甫斯在玩偶之家的表现，以及现在叫人神经错乱的种种，纪一尘总算厘清了混沌：摩尔甫斯肯定不会因为缺乏家庭的关爱，才跑到人类的居住地建设一座风格大乱炖的城堡，这些女人们也不会真的组成所谓的家庭成员，她们只是摩尔甫斯角色扮演中的一环，她们只有一个功能——暖房工具人！
人骨玫瑰，杂糅的装饰，离谱的壁画……毫无逻辑的种种，甚至无需特意从细节着手分析，怎么才一个多月，她的工作能力就退化了呢。很显然，从玩偶之家的街区开始，她就已经被摩尔甫斯带进了感官幻境。
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人格数据漫游出来的结果。
这很好，她终于来到了自己真正擅长的领域，在数字卫生署八年的历练可不是吃白饭的。
摩尔甫斯又拍了拍手，吊顶灯光通亮，两壁烛火摇曳，无数只章鱼从后厨搬上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肴，摆放在大厅两侧铺着白布的长型餐桌上。
“老样子，今天有新人加入，我们自然要以最奢华的晚宴招待她们，如果你们希望这样的舞会每晚都有，那就千万要好好听话哦。”随着他帝王般的宣告，柔和的舞曲一并响起。
感官幻境里构筑的幻象未必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品，有时候，人也是假的。也就是说，纪一尘除了马上弄清楚摩尔甫斯大费周章的目的，甄别和营救一些深陷空虚的人，也是她的基本职业操守。
白雾涌起又消散，舞会上突然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们精准地找到各自的对象，诉说着日思夜想。
一个属于女仆阵列，有些黑胖的女人自卑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她面前帅气高大的男人嘴里简直含了蜜：“我的小可爱，我的丝滑巧克力，你在说什么呢？”
“你之前不就是嫌弃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么，其实你说的对，我长得不好看，人又黑又胖，也不太聪明，还赚不到什么钱……我一无是处，你之前肯跟我在一起都是我高攀了。”
“谁说你不好看，珍珠也有黑色的，你的皮肤很好，而且我喜欢抱着丰腴的女人。”
“可是我很笨。”
“你那不是笨，你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知所措。”
“是吗？”女人害羞地低头，“那以后舞会，你都会来找我跳舞吗？”
“还用说吗？只要有舞会，我都会过来找你跳舞，一直跳到我们俩都跳不动为止。”
……
如果某个男人叫纪一尘“我的丝滑巧克力”，纪一尘一定会给他一拳，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腻歪，赶紧走开。
说起来，她自从卖给郝有钱之后就没吃过饭，虽然十四代人偶不需要靠吃饭来维持能量，但是能在感官幻境里大吃特吃一顿也是相当满足的，一个制作优良的意识世界，其知觉感官跟现实世界应当没有太大区别，这恰好也是检验摩尔甫斯水平高低的一种方法。
纪一尘径直走向餐桌，端起一盘法式焗蜗牛，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好吃好吃！”她吃得耳朵上都是，最好能让摩尔甫斯看到此番惨状，说不定可以早点知难而退。
可惜她非但没有吸引摩尔甫斯的目光，反而把自己给吃恶心了，纪一尘并不喜欢甜食，但是适当的糖有助于缓解非甜食导致的恶心，就在她想要朝一块柠檬蛋糕下手的时候，另一个留着窝窝头娃娃脸的女人跟她同时伸向了餐盘，女人见状立马收回手，“您先。”她客气地说。
实际上柠檬蛋糕还有一大堆，犯不着客气，纪一尘也就不拘小节了。
“好吃吗？”娃娃脸的女人问。
“很好吃，你不尝尝？”
“这就是我做的蛋糕。”女人开心地说，眼睛里全是星星。
一个男人搂向她。“我的老婆就是厉害，不光长得好看，还厨艺一流，勤俭持家。”
“是吗？你以前不是总说我在家里无所事事，坐吃等死，就知道乱花钱嘛，哼！”她娇嗔道，“你现在知道我有多能干了？”
“老婆大人我错了，那是我以前眼瞎，看不见你的好。”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俨然幸福的小家庭模样。
……
纪一尘还端着吃了一半的柠檬蛋糕，就像是在看无聊的肥皂剧。只是叫她震惊的是，就连初代人偶都有个对象。
“主人，您要原谅我吗？”
男人一副精英阶层的装扮，高举红酒，作势要与人偶碰杯：“季酒妃，我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吗？”
“可是我曾经对您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有、还有尤琪，我嫉妒她，我杀了她，您怎么会原谅我呢。”这个叫季酒妃的人偶居然如此卑微，跟当时在街边冲纪一尘喊打喊杀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是我的第一个人偶，尤琪只是我图新鲜随便买的，她怎么会比你重要。要记得把握当下，我现在就在这里，别想了，喝下这杯酒，忘掉以前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记得，只要有舞会，我就会来找你。”
……
纪一尘只觉得周边的一切都在围着她转圈圈。
被男友全方位打压的自卑女友获得了认可，在家干活整天被嫌弃的家庭主妇重新得到了丈夫的尊重，杀死其他人偶的季酒妃获得雇主的原谅，跟主人重修旧好……这些遗憾和弥补，她好像在哪看见过。
数字卫生署的资料库里有这样一种意识木马，学名“好梦精灵”，俗称“精神鸦.片”，它们的初始代实际上并不强，属于一巴掌就被拍死的弱鸡型，可是研究人员发现此类病毒传染能力惊人，人类的精神屏障本来是类似免疫系统的抵抗机制，但是在面对“精神鸦.片”时，不光对其毫无作用，简直就是变成了大开其门的引路人。
其因就在于这是一种能看透人心，能将人带入全息美梦，享受与现实无异甚至增强的感官体验，满足人心深处不可知欲望，进而逃避现实的病毒，它的传播方式也相当简单粗暴，它在意识世界里化作的幻象会跟宿主发生关系，进而将自己的数据信息植入宿主的人格芯片。
可是，什么时候异形生物也拥有意识木马的能力了？还是说意识木马实际上也可以感染机械生命体？
思忖之际，江恨白走了过来，纪一尘猛地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江恨白也是数字卫生署的防疫员，属于人见人爱的超级暖男，是纪一尘以前少不更事时光明正大表白过的对象，虽然当场被拒社死，但是后来的两人明面上还是维持着正常的同事关系。
可就在江恨白想要继续靠近时，他突然外皮崩坏，剥落成一蹲镶着金皮的人形雕像，雕像没有成型两秒，瞬间散落为一地金币，可是金币似乎也没能维持太久，转身又变成了一套华丽丽的制服，胸前的徽章上闪亮着“署长”二字，制服才刚稳住身形，一会儿便被分拆成几块，每一块衣料都变成了仅仅身着裤衩的健硕美男……
美男们喘着气，似乎体力不支，它大概受不了再继续变下去了吧，可是纪一尘怎么能让摩尔甫斯如愿呢，中间的男人变成了会吞噬同类的缝合怪，一口一个隔壁的大男人，硬是将自己吃成了大腹便便的巨人，口里还嚷嚷着“我不是赛博嵌合体”。
变幻的间隙时间逐渐延长，像是掉帧的动画，让人眼可以捕捉到的空挡和真相逐渐显现，摩尔甫斯那肥大的触手在间隙里愈发清晰，终于崩溃显形。
“臭女人！你想要的也太多了吧，你能不能清汤寡水一点！”
这是一座就差没把“我是富豪中的豪横”当做牌匾的巨型城堡，风格之集大成叫人恨不能戳瞎双眼，大门是园林里才有的月洞形，屋檐翘角，青瓦琉璃，可是往远处一瞧，又变成了尖塔高耸，花窗彩绘，一整个大写浓郁的哥特感，再走进室内，充斥着塑料、霓虹和发光颜料的家居装潢摆满了边边角角——风格强行转换为放浪不羁的波普艺术感。
一群身着华贵的女人们仿佛迎宾的花篮，摆成一个倒V型队列。少年挪动着身下黏腻的触手，一只手还牵着纪一尘，他们款步前行，宛如教堂里圣洁的璧人，即将走向宣誓的比武擂台。
擂台中心的座椅是两片禅修专用的跪拜佛垫，铺在细格纹日式榻榻米上，背后有挂着一副巨型壁画——米开朗罗琪的《创造亚当》，上帝正在将手伸向亚当。
纪一尘脑子里嗡嗡响。
画中的亚当是一名裸.体男性，普通人大概尚且有几分自制力不去关注一个裸.体男人充分暴.露的部位，但纪一尘不是一般人，她完全没有这类高级的控制修养，所以在面向此画的第一眼，她的注意力便完全集中于暴.露处。
她揉了揉眼睛，惊恐万状地发现本应是亚当生.殖.器.官的部位，已经被一条泛着白色金属光泽的同尺寸触手所取代。
神经错乱，一定是神经错乱！
少年示意纪一尘坐下，她仿佛提线木偶，僵硬地盘跪在佛垫上。她望着眼前同款标准露齿笑的女人们，这才发现边上甚至还有几个身着公主裙的女孩子。
少年清了清嗓子，爱抚着纪一尘的头发。“今天有两名成员加入我们，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第七任母亲，她已经接受了我的认亲仪式。至于这一位，”他用眼角瞥了眼被随意扔在墙角的初代人偶，“她是我的第十六任女仆。”
初代人偶对少年毫无反应，只是愤恨地望向纪一尘，仿佛置她于低位的人是纪一尘而不是少年。
“你们除了侍奉我，也要无微不至地伺候我的母上大人，听明白了吗？”
纪一尘：……
“恭迎母上大人，我们将全心全意服侍您。”众人跪拜，异口同声地宣誓，像极了某些极端组织诡邪的仪式。
“很好。”少年满意地点头。
事情朝着她万万没有意料到的走向进行——神他妈认亲仪式！
人骨玫瑰握在掌心，比火山岩浆更加烫手，此时的她就像被拉链锁住了嘴，只能勉力保持一个愤恨的微笑。
也许是因为感应到纪一尘的异样，少年又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
“妈妈你怎么了？”
“谁是你妈！”纪一尘脱口而出。
少年微微诧异，但紧接着以更兴奋地姿态贴了过去，黏糊糊地说：“妈妈不要生气嘛。”
如果鸡皮疙瘩掉下来可以称斤卖的话，纪一尘现在就能成为星球首富。
眼看底下那群人爱慕的神色纷纷转变为对自己的攻击预备，纪一尘立马变脸，冷傲地说：“叫我母上大人！”
少年激动地搓手，从喉头深处发出一声悠长又满意的叹息，似乎刚刚享受了一番帝王级至尊服务，他迷离地回应：“欸，好的，母上大人，那您也要叫我乖宝儿。”
纪一尘再次开启情感屏蔽装置，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宝、宝子。”
“唔，母上大人，是‘乖宝儿’，不是‘宝子’。”
“乖——宝——儿，”纪一尘一字一顿，总算咬着牙念完了这三个字，强装笑意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母上大人，我叫摩尔甫斯，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乖宝儿’。”
“嗯，那就叫你‘乖——宝——儿’。”纪一尘脚趾抠地，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假笑。
专业，你是个专业的人！这就是考验你专业素养的时候！
“乖宝儿。”
“诶。”
“不给你母上大人介绍一下你的大家庭吗？她们都是谁？”
“右边前六个分别是我的第一任到第六任母亲。”摩尔甫斯拍拍双手，女人们依次出列。“后面八个是我的姐姐妹妹们。左边一直到我可爱的女儿们之前，都是我的女仆。”他没有细说每个人的名字，但是指向她们时，女人们都会含笑出列，包括那四个孩子。
母亲、姐妹、女仆，甚至是女儿，她们的笑容里有一些暧昧不明的东西，她们的眼中写意着爱恋和情.欲，从小女孩眼中看到这些，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结合摩尔甫斯在玩偶之家的表现，以及现在叫人神经错乱的种种，纪一尘总算厘清了混沌：摩尔甫斯肯定不会因为缺乏家庭的关爱，才跑到人类的居住地建设一座风格大乱炖的城堡，这些女人们也不会真的组成所谓的家庭成员，她们只是摩尔甫斯角色扮演中的一环，她们只有一个功能——暖房工具人！
人骨玫瑰，杂糅的装饰，离谱的壁画……毫无逻辑的种种，甚至无需特意从细节着手分析，怎么才一个多月，她的工作能力就退化了呢。很显然，从玩偶之家的街区开始，她就已经被摩尔甫斯带进了感官幻境。
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人格数据漫游出来的结果。
这很好，她终于来到了自己真正擅长的领域，在数字卫生署八年的历练可不是吃白饭的。
摩尔甫斯又拍了拍手，吊顶灯光通亮，两壁烛火摇曳，无数只章鱼从后厨搬上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肴，摆放在大厅两侧铺着白布的长型餐桌上。
“老样子，今天有新人加入，我们自然要以最奢华的晚宴招待她们，如果你们希望这样的舞会每晚都有，那就千万要好好听话哦。”随着他帝王般的宣告，柔和的舞曲一并响起。
感官幻境里构筑的幻象未必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品，有时候，人也是假的。也就是说，纪一尘除了马上弄清楚摩尔甫斯大费周章的目的，甄别和营救一些深陷空虚的人，也是她的基本职业操守。
白雾涌起又消散，舞会上突然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们精准地找到各自的对象，诉说着日思夜想。
一个属于女仆阵列，有些黑胖的女人自卑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她面前帅气高大的男人嘴里简直含了蜜：“我的小可爱，我的丝滑巧克力，你在说什么呢？”
“你之前不就是嫌弃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么，其实你说的对，我长得不好看，人又黑又胖，也不太聪明，还赚不到什么钱……我一无是处，你之前肯跟我在一起都是我高攀了。”
“谁说你不好看，珍珠也有黑色的，你的皮肤很好，而且我喜欢抱着丰腴的女人。”
“可是我很笨。”
“你那不是笨，你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知所措。”
“是吗？”女人害羞地低头，“那以后舞会，你都会来找我跳舞吗？”
“还用说吗？只要有舞会，我都会过来找你跳舞，一直跳到我们俩都跳不动为止。”
……
如果某个男人叫纪一尘“我的丝滑巧克力”，纪一尘一定会给他一拳，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腻歪，赶紧走开。
说起来，她自从卖给郝有钱之后就没吃过饭，虽然十四代人偶不需要靠吃饭来维持能量，但是能在感官幻境里大吃特吃一顿也是相当满足的，一个制作优良的意识世界，其知觉感官跟现实世界应当没有太大区别，这恰好也是检验摩尔甫斯水平高低的一种方法。
纪一尘径直走向餐桌，端起一盘法式焗蜗牛，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好吃好吃！”她吃得耳朵上都是，最好能让摩尔甫斯看到此番惨状，说不定可以早点知难而退。
可惜她非但没有吸引摩尔甫斯的目光，反而把自己给吃恶心了，纪一尘并不喜欢甜食，但是适当的糖有助于缓解非甜食导致的恶心，就在她想要朝一块柠檬蛋糕下手的时候，另一个留着窝窝头娃娃脸的女人跟她同时伸向了餐盘，女人见状立马收回手，“您先。”她客气地说。
实际上柠檬蛋糕还有一大堆，犯不着客气，纪一尘也就不拘小节了。
“好吃吗？”娃娃脸的女人问。
“很好吃，你不尝尝？”
“这就是我做的蛋糕。”女人开心地说，眼睛里全是星星。
一个男人搂向她。“我的老婆就是厉害，不光长得好看，还厨艺一流，勤俭持家。”
“是吗？你以前不是总说我在家里无所事事，坐吃等死，就知道乱花钱嘛，哼！”她娇嗔道，“你现在知道我有多能干了？”
“老婆大人我错了，那是我以前眼瞎，看不见你的好。”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俨然幸福的小家庭模样。
……
纪一尘还端着吃了一半的柠檬蛋糕，就像是在看无聊的肥皂剧。只是叫她震惊的是，就连初代人偶都有个对象。
“主人，您要原谅我吗？”
男人一副精英阶层的装扮，高举红酒，作势要与人偶碰杯：“季酒妃，我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吗？”
“可是我曾经对您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有、还有尤琪，我嫉妒她，我杀了她，您怎么会原谅我呢。”这个叫季酒妃的人偶居然如此卑微，跟当时在街边冲纪一尘喊打喊杀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是我的第一个人偶，尤琪只是我图新鲜随便买的，她怎么会比你重要。要记得把握当下，我现在就在这里，别想了，喝下这杯酒，忘掉以前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记得，只要有舞会，我就会来找你。”
……
纪一尘只觉得周边的一切都在围着她转圈圈。
被男友全方位打压的自卑女友获得了认可，在家干活整天被嫌弃的家庭主妇重新得到了丈夫的尊重，杀死其他人偶的季酒妃获得雇主的原谅，跟主人重修旧好……这些遗憾和弥补，她好像在哪看见过。
数字卫生署的资料库里有这样一种意识木马，学名“好梦精灵”，俗称“精神鸦.片”，它们的初始代实际上并不强，属于一巴掌就被拍死的弱鸡型，可是研究人员发现此类病毒传染能力惊人，人类的精神屏障本来是类似免疫系统的抵抗机制，但是在面对“精神鸦.片”时，不光对其毫无作用，简直就是变成了大开其门的引路人。
其因就在于这是一种能看透人心，能将人带入全息美梦，享受与现实无异甚至增强的感官体验，满足人心深处不可知欲望，进而逃避现实的病毒，它的传播方式也相当简单粗暴，它在意识世界里化作的幻象会跟宿主发生关系，进而将自己的数据信息植入宿主的人格芯片。
可是，什么时候异形生物也拥有意识木马的能力了？还是说意识木马实际上也可以感染机械生命体？
思忖之际，江恨白走了过来，纪一尘猛地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江恨白也是数字卫生署的防疫员，属于人见人爱的超级暖男，是纪一尘以前少不更事时光明正大表白过的对象，虽然当场被拒社死，但是后来的两人明面上还是维持着正常的同事关系。
可就在江恨白想要继续靠近时，他突然外皮崩坏，剥落成一蹲镶着金皮的人形雕像，雕像没有成型两秒，瞬间散落为一地金币，可是金币似乎也没能维持太久，转身又变成了一套华丽丽的制服，胸前的徽章上闪亮着“署长”二字，制服才刚稳住身形，一会儿便被分拆成几块，每一块衣料都变成了仅仅身着裤衩的健硕美男……
美男们喘着气，似乎体力不支，它大概受不了再继续变下去了吧，可是纪一尘怎么能让摩尔甫斯如愿呢，中间的男人变成了会吞噬同类的缝合怪，一口一个隔壁的大男人，硬是将自己吃成了大腹便便的巨人，口里还嚷嚷着“我不是赛博嵌合体”。
变幻的间隙时间逐渐延长，像是掉帧的动画，让人眼可以捕捉到的空挡和真相逐渐显现，摩尔甫斯那肥大的触手在间隙里愈发清晰，终于崩溃显形。
“臭女人！你想要的也太多了吧，你能不能清汤寡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