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地处山崖边的古寺,泼墨的谷底荡着可怖的声响。

    细听里头掺杂着古怪的嘶鸣吼叫,似是某种大型兽类,伴随着呜咽声。

    崖边站着一人,衣袂翻飞。这人手里握着把暗红色的伞,周身还有发着光的蓝蝶萦绕。

    寂静的夜,天幕挂着几颗星子,风吹云散,月亮露了头。

    罕见的是月亮带着罕见的猩红,端挂南枝。

    山谷阴冷,风起白雾四散。

    崖边立着的人不知何时撑开了伞,伞下的是位少年,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隔着雾气那双眼睛湿漉漉的。

    周边的白雾带着一丝神圣,过于静谧的环境……给这少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那张脸在雾中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梦里不知身是客,如是一晌贪欢……

    “真是要人命啊!这谁顶的住。”女孩在心里感叹。宋雨颜视力极好的双眼盯着这夜夜造访之人的背影。

    少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眼睛里糅满了故事感,如陈年老酒着岁月与沉旧,传来阵阵糅香。

    遥遥相望的宋雨颜朝雾中的少年靠近。美色在前,还是梦里。

    平日社恐的女孩子自然没了后顾之忧,她的脚步不由的加快。

    宋雨颜她迫切想要看清这人的面容,急于窥探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到底有何等皮囊才会与之相配?

    雾气氤氲之下,少年的脸模糊了轮廓。

    只是那双眼睛清明,看善是善看恶是恶,那般澄澈不谙世事,仿若误入世间的神明。

    这雾气说来也怪,久久不散。“嘶”脚下的石子险些让她崴脚,越靠近胸腔内的心跳声愈擂耳,宋雨颜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

    白雾将散,宋雨颜与少年四目相接。千万多烟花齐齐绽放,刹那间的绚烂糜丽直击心跳。

    她就那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年持伞静望,于深林古寺,一双不起波澜却异常姝丽的眼睛直射过来。

    “郎艳独绝,容颜如玉。”在这一刻成了动词。

    宋雨颜这刻对自己有了更加清晰的自我评判,原来她也是俗人。

    见色起意,一见钟情的俗人。

    少年依旧站在原地,就那么直白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孩。指尖带着隐隐渗出血迹的手指将要碰到少年繁杂精美的外衫时……

    呼!宋雨颜猛地从床上坐起,“怎么回事?最近半个月来总梦到这人。还险些在梦里对人上下齐手。难不成该谈个恋爱了?”

    宋雨颜一头浅棕色的卷发很是茂密,凌乱的披散着。单看背影,一双肩膀多一分略显宽少一分则显瘦薄,腰肢纤细。

    站在镜子前的宋雨颜手指碰到冷水时,感觉到了不明显的刺痛。掌心朝上,才发觉右手手指上有几道似被划伤的痕迹。

    眼睛落到伤口处,浑身发冷。不是吧,别这样搞人啊!

    梦里艳遇可以,怎么还来真的。

    宋雨颜掬一捧水拍在脸,镜子里的人眉目如画,眼尾上翘睫毛浓密,眼睑处泛着红,一股自成的媚态。白皙的面颊上水珠滑落,流经锁骨没入衣领。她唇角微抿,鲜嫩欲滴的唇色因着主人的动作更加夺目。

    梦里的少年到底是谁?还有手上的伤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要说是不小心划伤的,显然不可能。昨晚睡前还好好的手,醒来就自带伤口?

    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细想梦里发生的一幕幕,没记错的话,她是用手拨开了带着软刺的植物。

    难道真的是梦里受伤,带到现实的?

    她深吸一口气,心跳极速加快,恍然见竟再次看到少年及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只是同样的一张脸,带给她的感受确实不一样的。

    梦里的少年一身白衣,像是不懂七情六欲的人形玩偶,适合摆在高级展柜里供买家观赏却不会出售的珍藏品。

    刚刚一晃而过的人,一袭黑衣带着肃杀之气。就像一个人……人格分裂般。

    眨眼之间,镜子里的黑衣身影消失不见。

    任谁都不可能接连近来的一个月里,梦到的都是同一人,且几乎是夜夜入梦。

    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

    宋雨颜走回卧室,看到导师发来的消息。拿起手机下楼。片刻轰鸣声响起,一辆线条流畅的橡皮粉跑车消失在视线内。

    与此同时,二楼落地窗前风掀起的窗帘后,站着一道身影。阳光洒落,一袭黑衣墨发极地,光线映在衣服上斑斑点点闪动着,原是隐秀在布料上的金线。

    复古华丽的落地镜上映出来人的面容,若是宋雨颜在的话,一定会立刻认出这人。

    这张脸带给她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男人赤足落在木质地板上,走动的白皙的没有血色的脚踝在衣摆下时隐时现。

    定睛瞧去,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而正在行走中的他却没有影子。

    这般堂而皇之,原是不怕日光。

    卧室内是充斥着宋雨颜的气息,他目之所及之处都有她的身影。

    男人手落在桌面上的相框上时,身后有气息浮动。转身,一道身影再度显现。来人低垂着头,后腰别着两把剑。

    主仆两人皆是古人装扮。

    “大人,巍王的人抓到了。”男人视线从相框里的女孩脸上收回。

    一声闷哼,男人嘴角溢出血迹。没有血色的唇染了鲜血,病态的唇色与血迹融合,怪诞美学就此诞生。

    “大人!”

    “无碍。”

    两道身影齐齐消失,室内再次归于平静。

    庄严肃穆的宫殿里,下头站着的人战战兢兢,仔细看过去手中握着的通体幽黑的笏板瑟瑟抖动。

    男人垂眸扫过站着的众位,不紧不慢的视线落在身上,凌行也莫过如此。

    这地府里,主位坐着的这人在位万万年。执政期间,一桩桩一件件事例,地府的纪实录都一笔一画的诉写着。

    “接下来的所有事宜,交由阎王处理。”

    男人话音落下,垂首的众人纷纷抬头瞧着他们的王,耳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耐心告罄,“阎王”

    “下官在。”本在摸鱼的阎王,一个激灵站直身子。

    “可有要问的。”檀冥按压眉骨,声音里显露疲惫之色。

    “王上,请问我需要代管多久啊?”阎严弓着腰,嗓音略抖。

    一桩苦差事,吃力不讨好。就这样摊子落到自己身上,阎王心里苦啊!

    谁能懂,谁能懂。

    “归期……未定”

    好嘛!大喘气,什么?未定!未定!未定!阎严朝主位上看去,空空如也。

    “玄沉”,男人脚步不稳,一下跪在地上。与此同时,口中喷出了血。

    “大人,您不能再这样了。”玄沉的身影出现,搀扶着男人往榻上走。“巍王的事情交给你了,还有我的分身。帮我安置在南山吧,那是她,最喜欢,的,的地方。”

    檀冥,千万年执掌这方地域,所为也不过求得一人此生无虞。

    他万万年历经断骨洗髓,剜心剔骨之痛,皆是为一人。

    神的堕落,竟也避免不了情爱两字。

    他的善念乐观都交由分身檀晏,诸般妄念偏执全由他元神承受。即使本源是上神,时间的流逝里,久到他自己都快对暴虐因子失去掌控。

    唯有沉睡,彻底沉睡。

    玄沉本是历劫的一条黑龙,天降雷罚。就在电闪雷鸣之时,玄沉遍体鳞伤从高空坠落,最后的一道雷正直直往他身上劈,恰巧遇到正在追杀罪孽深重的余孽的檀冥,这时刚好是他初初接受地域的管理时期。脾气暴躁的檀冥正火急火燎的。头顶上的雷还一遍一遍震耳欲聋,他烦躁不已,出手了。

    也正是因此,危在旦夕的玄沉活了下来。性格单纯的一条傻龙,就这样追随檀冥直至如今。

    檀冥沉睡,檀晏苏醒。

    *

    手机里的消息是秦老师发来的,即将要去融都探寻真正的墓址。因一位成员不小心从木梯上滚落,手脚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扭伤。

    好不容易休息的宋雨颜再次被抓壮丁,其实还是因为这次要去考究的地方关于异族部落,正是她感兴趣的一块儿。

    到了同门正在检查装备,秦老端着富有年代感,上面的花纹早已经磨掉连带着漆也零星脱落的茶缸,戴着老花镜的一双眼睛还在盯着手里的资料。

    “师姐,你的急救包我放那边了,你检查一下。”开口说话的是今年刚进组的柏蓝,性子简单直爽,吃货一枚。

    “啧”收拾好包裹的蒋茶看着柏蓝和宋雨颜两人,发出不善的声音。

    柏蓝没理会蒋茶,宋雨颜看了眼这位同门师姐,也没理会。而去检查急救包,这种时候没必要。

    蒋茶自觉无趣,视线落到角落里正在核查物品清单的江靳让。江靳让大她两届,刚到组内带领她的就是江靳让。

    少女情怀总是诗,这句话毫无意外在她身上再次被验证。

    江靳让看着冷硬,蒋茶总觉得他是不一样的。单箭头的执着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可这一切都在宋雨颜进组后发生了改变。

    性别优势不再起作用了。

    涉及到专业知识时,宋雨颜免不了和专业能力突出的师兄江靳让打交道,因此便招来了蒋茶的不待见。

    宋雨颜也摸清了蒋茶的性子,乐于助人的蒋茶帮她她也乐得自在。可深层次的问题不得不请教江靳让,看着像自家表妹家性子的蒋茶,在一旁生闷气也着实是工作学习间隙里的乐趣。

    “给。”宋雨颜抬头,发现正是蒋茶。手里拿着一包未拆封的暖贴及一盒红糖,“我可不想你拖大家后腿。”

    队里就他们两个女生,生理期的痛对女孩子的折磨实在不算好受。

    “谢谢,茶茶。”宋雨颜笑看着师姐。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师姐。茶茶,茶茶的听着都烦。”

    “师姐,怎么又区别对待啊!我也要特别关照!”开口的是柏蓝,“什么好吃的,我也想尝尝。”

    宋雨颜刚把两盒东西塞进背包,拉链还没拉上。

    柏蓝眼睛扫到盒子,“是巧克力吗?师姐不带你这样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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