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殿审的日子。

    清晨的日光悄悄钻了出来,映照天边彤云流彩。

    勤政殿内的朝会刚刚开始,景和帝便命人将容岐带入殿中。而一直不被看好的二皇子谢宣旻也入了朝堂,连数月前为皇帝办事的郡国公同样回朝。

    大景所有举足轻重的人无一缺席。

    殿审初,身为皇城司使的徐裕程就大将军与刺客有关联一事阐明前因。

    原来,在刺杀一事落幕后,虽还有三五个余孽被伏,但他们也都只是听命行事,而徐裕程在对他们严刑逼问后,根本不知受何人安排。

    后来为了追查城中是否还有其他同党,皇城司进行了全城搜捕,却意外得到探子密报,大将军容岐秘密与来路不明之人见面,为防消息有误,徐裕程当即赶到。

    本想当场抓捕,不成想那名刺客武功高强,突围而出,徐裕程只得先上折子回禀,这才有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在大殿上,徐裕程质问,“若无关联,那人为何要反击逃跑?而且更重要的,她是个女人,城楼刺杀带头的也是个女人!”

    景和帝一直阴着脸,问:“你可知此话的分量!”

    他无法想象如果大将军起了异心,大景将会如何!

    徐裕程跪地,正气凛然道:“臣知!而且臣有证物!”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全程容岐一直挺直腰板,跪地未置一言,在听到有证物后才反问一句,“不知司使大人所说的证物在哪儿!”

    徐裕程一声令下,有手下从殿外疾步而来,呈上一块佩玉。

    景和帝握在手中细细打量道:“此物有些眼熟。”

    徐裕程回禀:“圣人自然眼熟,这块佩玉正是大将军日夜不离身的贴身之物,臣还记得当初您无心问过一回,他说是先夫人与他的定情信物,须日日佩戴。”

    被他一提醒,景和帝陡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眼见大殿内气氛开始紧张,景和帝肉眼可见冷下声,质问容岐,“大将军还有何话可说!”

    容岐却异常镇定,他道:“敢问司使大人是何处寻得此物?”

    徐裕程便将昨夜在城中缉拿歹人之事一一说来,他道:“就在昨日傍晚时分,那名女刺客露出行踪,皇城司李贵在城东亲在布下天罗地网,此物便是从那女人身上掉出来的,想来定是你们暗中联络的信物!”

    “是吗?可是本将军的佩玉在嫡二女归来时,作为嫁妆交于了她,圣人大可唤小女呈上便可分辨臣所言非虚!”

    容岐的反驳落在太师徐昫眼中不过拖延时间罢了,他出列提出质疑,“若是将军夫人留下来的佩玉不止一块,大将军岂不是循着空隙?”

    他的猜测不无道理。

    谢宣旻此时开了口,“不管是不是只有一块,儿臣还记得当初刺客围困时,是大将军与儿臣双双护住了圣人,既然将军开了口,总要给他自证清白的机会。”

    经他提醒,大家才想起当初城楼刺杀时容岐救驾有功。

    此处自相矛盾。

    众臣议论纷纷,连徐裕程也一时哑口。

    可是大皇子谢宣珏却突然开口,“也许大将军见情况不对才临时改了主意,以护驾来遮掩自己的罪行。”

    只有谢宣旻知晓缘由,当时容岐有一瞬的犹豫是因为瞧见出现的人并非自己安排的,当时情况不明,他不能打草惊蛇,才又出手保护。

    而谢宣旻本就想借此博得圣人信任,没什么比危急关头以身相救来得更让帝王触动,而且还是几个儿子相对比的情况下。

    他一石二鸟,既保住容岐又自己铺了路。

    大殿上谢宣珏的话无疑恰到好处又将容岐推至悬崖边,毕竟在帝王心中,有些事情宁可矫枉过正。

    刺杀一事本就挑衅着帝王的底线。

    他只求圣人能准允容简呈上她身边的佩玉,这是他部署的关键。

    于是,谢宣旻暗暗给御史大夫递了眼神,秦大人便大步来到殿中央,说道:“大皇子所言也不无可能,但本官实在好奇,听到现在却只是一件不确定是不是大将军贴身物件的证物,若以此定罪这若是传出去岂不令守卫疆土的将士们寒心!”

    他的话铿锵有力。

    顿时,群臣附议,“是呀!”

    动摇军心可不是小事!

    秦大人又置一问:“徐司使提到现在也都只是证物,连所谓与大将军私下见面的女人也都只是您的一面之词,并无人证!”

    提及此,徐裕程突然记起,昨夜李贵又让人给跑了,却在拿人时遇到正回城的郡国公,依圣人对国公的信任,他不会说谎。

    于是立即回禀道:“圣人,昨夜皇城司拿人正好碰上郡国公,他可证明臣所言。”

    景和帝面色凝重,询问郡国公,“可有此事?”

    审到现在,白擎天大抵知晓了来龙去脉,他如果能在此时矢口否认,那么针对容岐的说辞便出现裂痕。

    他心里明白,但最终选择实话实说,道:“子时城东街头,臣回城时亲眼看见皇城司李贵缉拿人。”

    他的话正好印证了徐裕程所说。

    就在景和帝再次阴沉了脸,刑部贺尚书在听到李贵是在城东时不免疑惑,想起昨晚在城西红湘楼见到的人,他慢悠悠嘀咕一句:“不是应该在城西吗?”

    声音不大,却足够令众人听得真切。

    御史大夫秦大人抓住痛脚,立即反问,“贺大人是说李贵在城西?”

    “啊?”贺逊此人胆小怕事,他略带不安望向一侧的太师,他与徐家皆为大皇子一脉,他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可是这一眼落在圣人眼中便有不可告人的事。

    徐昫盯紧贺逊,有些恼火,“有什么直接说就是!”

    既然太师开了口,贺逊便一五一十道:“子时,李臣分明看见李贵在城西红湘楼抓人。”

    由此,徐裕程的话出现了漏洞,一个人怎可能同时出现在城东城西!

    没想到,一直闷声不开口的三皇子阴笑着反问,“莫不是有人故意在郡国公回城时上演缉拿犯人的戏码,好借郡国公的嘴给大将军定罪。”

    一时,群臣沸腾。

    谢宣霖此举很明显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

    徐昫根本想不到,昨夜皇城司在城东拿人,谢宣旻却在城西给贺逊上演了一出戏,让醉眼朦胧的贺尚书误以为李贵在红湘楼拿人。

    他借贺逊的嘴击碎看似铁板一块的诬陷!

    徐家有必须除掉将军府的理由,无人得知,大皇子与徐曼颍早就暗通曲款,徐曼颍在受了容简打击后,要强的她请求罚跪祠堂,可是后来身体吃不消竟晕倒过去。

    这一晕便出了事,她被诊断出身孕。

    在徐太师的逼问下才道出孩子竟是大皇子的。

    徐昫气急,他知道皇后已然默认容家二女为太子妃,但徐家绝不低人一等!

    如果任由容家女登上高位,那么随之而来便是将军府更上一层楼,这对于一直把控朝堂的徐家是极大威胁。

    两厢权宜,他决定除掉将军府,即便容简背负凤命还是太子妃,但没有将军府作为倚靠,她也只是一个孤女。

    到时即便徐曼颍以侧妃身份在大皇子身边,也动摇不了徐家在朝堂的势力。

    谢宣旻无比庆幸,好在他及时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有他护着她!

    事情很快反转,徐裕程还在试图寻找突破口,他道:“圣人可别忘了还有证物,那块佩玉确实是大将军的!”

    正巧,此时芳华殿派人递上了一块佩玉。

    大殿内顿时静悄悄,那两块佩玉远远瞧上去确实很相似,但景和帝拿在手中一番细瞧后,越看越气愤,双目喷洒着火光,他抬手便打翻了托盘。

    “看来将军府倒是让太师废了不少心思呀!先是禀呈什么证物,而后又是安排人给郡国公做场戏......”

    听着皇帝的质问,刚刚还镇定如常的徐昫立马跪了下来,他先是一脸吃惊捡起地上的佩玉比对,原来形状完全一样,只是重量不一样,若不细瞧根本看不出。

    皇帝面色越来越冷,“枉费你费了不少心血,只是你能令它们形状一样,却忽视它们的重量,这个材质远看上去是差不多,做工也差不多,实则佩玉周边的四角镶嵌却不同!朕倒想问问,怎么其他人不知大将军秘密见了个女人?偏就他知道,还在外设伏埋击?你们缉拿的人呢!难不成皇城司上下都是吃干饭的!”

    皇帝的雷霆之怒迅速蔓延,大殿内静的出奇,徐昫自知功亏一篑,徐裕程忙请罪失职!

    御史大夫却掷地有声,“徐司使一句失职可是差点令咱们大景的大将军身首异处,若是如此戍边将士何以报国!”

    徐昫见大势已去,眼下唯有弃军保帅,他道:“圣人,犬子行事鲁莽,皇城司使一职恐难胜任,还请圣人收回。”

    他言辞恳切,根本不顾徐裕程已经煞白的脸。

    这是拿手中的权利去保儿子一命。

    于大皇子势力而言,失了皇城司等同于痛失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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