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应声跑开去找取暖器去了。
盛芊缓缓起身，脑袋都是懵的。
这什么情况？！
到底怎么就演变成，她不仅人没走成，身上还要命地多了件西装外套的啊？！
盛芊甚至在刚才，很有种冲动，想要转头去跟外套的主人——易染，说上一句：
真的不必麻烦！
让她离开这儿，就一切都好了！
但终归，还是顾忌，这样会提高易染认出她的风险。
盛芊被钉在原地，尽数把话咽了下去。
现下。
因为一直没听到易染离开的声音。
盛芊仍背对着之前易染所在的位置站着，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想着等下一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赶紧离开。
有脚步声从盛芊身后响起。
盛芊预计，应当就是刚才易染口中，帮她去拿纸巾、口罩的那个“小石”。
果然。
随之便有一打纸巾，一个黑色的口罩，以及一个尺寸不大的小型垃圾袋，从她身侧递来。
盛芊很是感激地接过来。
出于礼貌，她转头，想跟小石道声谢谢。
但是。
第一个“谢”字刚一出口。
她抬眸，就撞进了一双缱绻温柔的桃花眼里。
于是，一紧张，她第二个“谢”字就下落不明起来。
那双桃花眼的主人，到也不介意。
他温柔未改，回道：
“不用客气。”
易染说完这话，便往回走了几步，显然是在给盛芊留足够的空间，让她处理自己的小情况。
盛芊略显机械地也转回身，换口罩换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是在想——
看易染的表现，应当是没有认出她来的吧？
那是不是说，等下她最好不要再多引起他的注意，安静地呆在这儿，当个背景板等拍摄结束就好了？
盛芊觉得这样可行。
她把戴上的新口罩，仔细整理好，然后把装着垃圾的小袋子系好，便转身，准备去场外找个垃圾桶扔掉。
可她刚一动作。
像是一直等在她身后，距离她不过两三步的易染，就又走上前来。
“交给我吧。”
还附赠了一个友爱又迷人的笑容。
口罩下，盛芊张了张嘴，原本想说她自己去扔就好。
但又想到，估计是她身上的这身礼服，让易染误会她穿着的是不便行走的高跟鞋。
本着不多事的原则，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多谢易老师帮忙，”
盛芊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瞥到自己身上西装外套，忙又加了句：
“也多谢你的衣服！”
易染又笑，“我说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他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儿假意。
不是没有在圈内，见过形形色色、漂亮的脸。
只是。
当下。
在盛芊暂且没了担心，眼前那人认出她身份的忧心，只认真去看，那人同她说话时的眉眼时。
她还是不由得，愣了下神——
毕竟，被生得过于好看的那双桃花眼，垂眸凝视，真的会惹人莫名起意，有种想要沉溺其中的冲动。
当然，“冲动”是忍下了。
但盛芊没忍住的是，偷偷腹诽，对易染给出了个中肯的评价——
这人。
生得也太“妖孽”了啊……
而在盛芊分了神的这会儿，没注意到的是——
易染接了袋子刚往场边走时，隔了不过两步，看起来应该就是“小石本石”的年轻男生，其实是有个上前、想来接袋子的行为。
但在小石抬手前，易染不动声色地轻摇了下头，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然后，小石就有点儿发愣地站在了原地。
而在小石望着老板易染离去的背影，愈发“摸不着头脑”的同时。
他又手动摸了摸脑子。
这下，倒是吸引了盛芊的目光。
她想起还没跟小石道谢，于是友好地开口：
“谢谢你呀！”
看到盛芊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小石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看起来挺开心地连连摆手，表示这都是他该做的。
盛芊也开心。
因为，这下她也更确定了，不光易染没有认出她，易染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哇！
她的“身份保密任务”，正完全顺利地进行中！！
同一时间。
影棚门口。
关海气喘吁吁地搬来取暖器后，便有别的工作人员上前帮忙放机器、准备接线开机。
关海撑着腰刚喘一口气，就亲眼目睹着有个小袋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顺利降落在他身边隔了三步远的垃圾桶内。
而画出这道抛物线的易染，停步在拍摄用的摄像机旁不远处。
此刻，他处在一个转身未竟的姿态上，视线似若有所思地，正落在了那架漆黑的摄像机上。
关海跟着易染的目光，一看到自己的宝贝摄影机，顿时是气都顾不上匀了——
还有拍照的事要聊呢！
关海快跑两步，来到了易染跟前，继续私心不改：
“易……易老师，取暖器搬来了，咱们继续聊聊？”
这话，就像是按下了视频的播放键。
易染未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旋即，他收回视线，抬步往场中央走。
“今天拍摄的所有照片，能发我一份吗？”
关海也跟着往回去，听到易染的提问，他想都没想地点头说好。
毕竟，杂志拍摄的成片，本来就是经常会被艺人的工作室要走，用作宣传、或是日常发博的配图。
只是“所有照片”……
关海脑子里一闪而过地回想了下。
这还是他头一次，被艺人这么打包、全都要地要照片啊。
关海登时高兴起来。
这不就是说——
染神特别满意他的作品吗！
关海又即刻感慨，今天是多么幸运！他竟然能一连遇到原老师、染神，这两位知音！！
同时，关海也愈发热切地趁热打铁，奋不顾身地想为他的两位知音，再合作一套他最满意的作品，于“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
“第二套图，易老师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您和原老师的组合，真的是配合完美！
不如这样，您和原老师换上造型，试拍几张，如果效果好的话，咱们再继续拍？”
说话间的功夫，易染、关海两人，就回到了拍摄用的沙发前。
这里，还有个一直没离开过的盛芊。
关海一路过来叭叭劝说的话，盛芊听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现在，盛芊目光紧盯着工作人员们摆弄取暖器位置的同时，也在竖起耳朵，等着听易染如同之前拒绝的回答。
“试拍就不用了。”
那熟悉的声音一出，盛芊顿时觉得比之前还要好听上N倍。
对！没错！就是要这样拒绝得斩钉截铁！
如此，她和易染，就都能马上下班收工、各回各家啦啦……
但盛芊刚在心里快乐地唱了半句。
就听得，易染又开了口。
“不过……”
表转折的这俩字一出，盛芊当即在心里噤了声，耳朵愈发注意地去听易染要说什么。
“既然我的粉丝，”
“丝”字莫名拖得有些长。
“原老师想看，”
易染像是轻咳了下，又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
“那便拍吧。”
一句话，断成了三截。
盛芊的心，也经历了折线图一般的——
一高、一低、直到一飞冲天！
盛芊：！！！！！！！……
一连串没有尽头的感叹号，完全就是现在她心情的真实写照！
盛芊震惊极了，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直接撞进了易染正看向她的目光里。
她甚至忘了不能和易染对视的原则，紧紧地盯着易染的眼睛，她双眼写满了的“why？？？”
就差直接变成小刀子一般，飞向易染！
为什么……
不过扔个垃圾的功夫……
关海也没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新说辞……
你到底是为什么就同意拍摄了啊喂！！！
视线交接。
那双桃花眸，似是读懂了她眼中的不、可、置、信。
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漾上笑意。
再然后，在她咄咄逼问“答案”的目光中。
易染似是有那么一丝不太自在地，轻触了下鼻尖。
这是……羞涩？
你既然会羞涩，那就更不要同意啊喂！！！
然而，盛芊这一路跌宕起伏，难以用言语表达的震惊、疑惑，都没能说出口。
甚至都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实在没有时间。
因为，在易染同意的那一秒——
“Oh my god !!! Jesus!!!”
旁边还有个鬼叫着、差点儿高兴得蹦上天的关海，他当即就冲场外一连喊了好几个名字。
尔后，不到十秒。
就有一溜烟冲来的几位化妆师，分别围在了盛芊、易染的旁边，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帮两人各自来改造型了。
一切都朝着盛芊完全没有预想过的方向，野马一般地脱缰狂奔。
盛芊真的欲哭无泪。
这盘写着“易老师”的豆腐。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她不吃不行了啊……
盛芊一向自认，她应变的能力还挺强的。
却在今天遭遇了滑铁卢。
改妆的这十几分钟里。
她不是没有试图给自己洗脑，把接下来拍摄，肉眼可见，对易染的各种“肢体接触”，全都如之前一般，只当做工作来看待。
可惜。
即便她默念了四五遍，什么胸肌、腹肌、颈部、锁骨，就不过都只是皮肤、肌肉、骨骼组成的人体躯体……
她拿手碰一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一旦她在前面，“躯体”加上个定语——“易染的”。
这种颇有些自欺欺人意味的镇定，就会立刻在变得乱七八糟的心跳下，露出马脚。
接二连三的心跳平复失败之后。
赶在少有的、自暴自弃的心情席卷而来前。
盛芊总算给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寻到了一条她自觉说得通的出路——
她既然帮他拍了这套照片。
那她之前在他这儿欠的“债”，可就连本带利的一笔勾销了。
如此。
紧张就紧张吧，她想。
关海确认过改妆后的造型，便满意地一拍手，他本人加上化妆师们，就又一阵风似地从场中央功成身退。
此刻。
盛芊依旧披着易染之前穿过的那件西装外套，因为关海灵感蹭蹭地冒，觉得这样画面更有故事感。
而她的手上，如同概念图上一样，被贴上了花瓣透明蕊心黄色的骨架花。
听刚才的化妆师说，这种花平常时候的花瓣是白色的，而当被水完全浸湿后，白色褪去，花瓣就会完全透明。
花还挺是特别。
盛芊对着棚里的顶光，变换视角观察了下。
然后。
视线一晃，她就看到了更“特别”的——
先声夺人的，自然是来人，那绸缎衬衫自上而下所有扣子都被解开，而露出的内里，胸肌腹肌自是一样不少，但贵就贵在肌线线条，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完美。
而再往上看，因为做了湿发的缘故，他额前搭着些许润湿的碎发，黑发衬墨眸，更勾画得一双桃花眼盛极，鼻梁高挺，唇线稍薄。
他嘴角却是轻挑着的，含着两分笑，人也看向盛芊。
这下，他看起来真成了勾魂动魄的“男妖”。
眼下。
因为改湿发要用水，所以方才退去场边的“男妖”，正一步一步地，向着盛芊走来。
很快，在距离临近时。
“很漂亮。”
“男妖”对盛芊说。
盛芊一怔。
然后对着自己还在抬起的手，反应过来他该是在夸她手上的花。
不得不说。
男|色养眼。
盛芊的心情都跟着愉悦了些。
所以虽然这“男妖”是害她要继续加班的罪魁祸首，事到如此，她也大度地抬手往前，向他展示了手上的花。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男妖”看着她的眼眸，勾唇，笑意更深。
盛芊被他这笑容搅得心弦一动。
同时又回忆起，现在距离太近，对视还是可能会有让这“妖”认出她的风险。
于是，盛芊赶紧装作看到不远处的关海有什么示意般，与他错开视线，目光朝向他身后望去。
关海总算派上了些用场，刚巧在此时，提到了拍摄前还需要调光的事。
所以，场内两人随之进入到工作状态，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再次目睹易染、盛芊，在摄影机内同框。
关海在摄影机后面指挥好灯光师调了大整体后，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用词也开始愈发直白不过脑子起来：
“来！原老师现在把手往易老师胸上一摸，咱再调下细节，马上就开拍！”
什么“摸”？
是“放”！好不好！！
盛芊听得心头一噎。
关海这动词用的，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拍摄工作，但听着怎么就好像，她要对易染上下其手、这么别扭呢？
但面前的易染，都没注意这种细枝末节，出声反驳。
盛芊就安慰自己。
反正这本就是易染自己同意的工作，她就顺带只当他也同意她“摸”了！
默念一遍后，盛芊便底气十足地，果断抬手。
但。
她也只是抬了手。
iPad上第二套关海的得意之作，先前因为觉得不会拍的缘故，盛芊只是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即便她本身记忆力颇好，这突然一下，还是有些回想不起具体的动作。
就在这一两秒钟的犹豫中。
“原老师，”
背对盛芊坐着的易染，忽而开了口。
他声音很轻，似是带着些随意：
“你现在，是在害羞吗？”
这句话，对于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盛芊而言，简直就是挑衅——
工作上哪来的害羞！
盛芊今天过得跌宕起伏的，被他一激，多少有点恼。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选择直接上手，当即复刻了此刻脑海中，回忆起的第一个动作——
她右手手指向下，指尖轻触放在了眼前人的胸膛处。
“我是专业的演……手模，不会害羞的好吧！”
话是说得字正腔圆，自信十足。
但顷刻间。
与微凉的衬衫面料，完全不同的温热肌肤触感，自指尖处清晰地传来。
盛芊霎时清晰地意识到，她现在手下触碰到的，不再是薄薄一层，只能传递温热的布料。
而是——
异性的、货真价实的、触感良好的肌肤。
甚至是胸肌。
更甚至这胸肌的主人还是易染，一位顶流歌手，她的墙头，而且是不久前她刚因一些不可多说的原因、自觉对他有所亏欠的墙头……
温热的触感。
好像被大脑错判成了炙热的温度。
如同星火，自指尖迅速撩拨蔓延的，是莫名酥麻的过电感。
盛芊被“烫”得，下意识地有点想要抬起手。
但又想起易染的话。
不知到底是不服输，还是别的什么，她最终固执地指尖一动未动，只是很不自在地把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取暖器上。
她想——
一定是都怪这机器开得温度太高了。
而这时。
“好。”
盛芊听到，和她距离极近的易染轻笑了下，回了她方才的话。
“可是，怎么办？”
然后，他声音又压低了些，似是带了一丝苦恼。
“我现在，有一点害羞呢。”
易染这话一出。
盛芊一怔。
她第一反应是——
易染在骗人。
毕竟，他这样一个不止一次在线上、线下，有千万人观众的大型晚会直播现场，压轴出场，Live唱得跟CD一样完美无瑕、稳如泰山的歌手，一个各大一线刊封面上了个遍、出席高奢时尚活动时，现场的闪光灯恨不得被摄影师们按爆了的顶流。
有可能会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封面拍摄里，感到“害羞”吗？
但盛芊的第二反应，是觉得——
好像。
也是可能的。
因为指尖与肌肤接触有限，方才还未来得及分辨出的心跳。
在对方的“害羞”坦白下，也以一种逐渐清晰的、有力的、甚至比盛芊还要明显偏快的频率，也同时，被她的指尖处感知。
盛芊忽而又想到了，“易染不喜肢体接触”的这条小道消息。
她明白了。
这条消息果然还是真的。
所以，易染对这第二套图，之所以先坚定拒绝、后突然同意，应该是内心经历了相当激烈的复杂挣扎，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才决定甘愿为艺术献身吧……
对于易染这样勇于超越自己的精神。
盛芊不由得在心里对他打上了十二万分的敬佩。
“原老师，有什么解决办法，能教教我吗？”
这时，易染继续开口，真诚地、诚挚地，在向她寻求帮助。
毕竟她刚才都已“专业手模”自居了。
所以现在，盛芊从对易染的敬佩之中稍稍抽离出来，斟酌着开了口：
“要不我们聊聊天？”
她想着这样不仅能缓解易染的不适，也能转移下她在现在“非手模工作状态下”放在人家胸上的注意力，防止她再想到些有的没的。
“好啊。”
易染像是颇感兴趣地接了话。
聊天自然得有个话题。
而在那边关海的指挥下换了个动作后。
盛芊也想好了话题。
因为她单方面熟悉易染，但两人实际上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聊得太多，未免显得越界。
所以，最好聊的，当然就是易染的音乐。
只是，盛芊还没来得及开口。
易染便先她一步，问：
“刚才听说，原老师是我粉丝？”
盛芊：……
虽然和直接聊音乐，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但一提到“粉丝”二字。
一些关于她原本是墙头粉，但莫名最近跟“一千”CP粉的身份产生了些纠葛，以及在这“一千”CP粉群中，尤其不方便让眼前这位知道的内容，顿时浮现在盛芊的脑海中……
聊这个的话。
这天，怕是就聊不下去了。
所以，盛芊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然后便主动出击，抓紧把话题引导到，她原本就想聊的音乐上。
“我很早就关注了易老师，而且一直都有在听你的歌，也都非常喜欢。”
“嗯。”
易染听着是又笑了下，继续提问：
“那原老师最喜欢我的哪首歌呢？”
盛芊没停顿地直接给出了答案：
“《困兽》这首是我最喜欢的。”
“这样啊。”
易染尾音拖得微长，似是有些分神。
这让盛芊当即觉得，话题像是隐隐有要结束的征兆。
讲白话，就是——
她好像把“天”聊死了。
盛芊反思一瞬，便回过味来。
《困·兽》这张专辑红遍大江南北，专辑的同名主打歌《困兽》，自然是传唱度最高的一首。
但这一整张专辑都是诚意之作，除这主打首之外，其余的七首歌曲，易染也都有在音乐节目上表演过，每首歌的成绩也当然不俗。
最夸张的时候，音乐排行前十榜单上，易染的八首歌全部在榜。
而《困兽》，更是接连霸占榜首二十几周，是不是粉丝，也能知道歌名，哼上几句的程度。
所以，单从现在盛芊只提了喜欢《困兽》，是挺有只知道这一首，假粉在正主面前胡乱恭维的嫌疑在的。
不想音乐这个“纯粹”的话题，就此结束，让两人再陷入两相沉默、或是不得不开辟新话题的境地中。
盛芊飞快往回找补：
“易老师的新专辑《禁地》的预告我也非常喜欢，这首新歌我迫不及待地想听呢！等发售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去买的！”
这话都是真的，《禁地》盛芊也是真的打算要去买的。
不过，她话说得虽快，但也即刻，得到了易染的回应。
“好，我知道了。”
易染一停顿，声音还是染着笑。
“那不如……”
“光调好了！二位老师，我们现在开始拍摄吧？”
这时。
关海的声音也从不远处传来。
高清摄像头下，那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眸，有一瞬间被人打扰的不快冷意闪过。
但，那只离他心脏很近的手，又轻易地抚平了这种毛躁的不满。
易染当下终归还是心情太好。
他开口，语气继续温柔地道，“……等拍摄结束我们再说。”
盛芊：“嗯嗯！”
但说实话。
盛芊甚至根本没太听清易染的话。
她此刻如此兴奋的点当然是在于——
终于要开拍了！
她终于又看到了下班的曙光在向她招手！
第二套照片的拍摄，就如同之前般非常顺利。
但也同样，因为关海的“不喊卡”。
用、时、不、短。
这下半场的拍摄下来。
盛芊最大的感受，就是估计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胸肌、腹肌这些世间俗物具有了免疫功能。
说白了，即便手感再好，也同样是肉。
因为拍摄太久，摸得太多，盛·快要顿悟出四大皆空·芊，如是说。
等到关海兴奋地宣布“拍摄完成!”
盛芊已经是心略带麻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手模工作终于结束。
那边关海又热切地在嚷，说有几张效果超绝的照片，要让“易老师”、“原老师”同赏。
盛芊可没这个观赏的打算，而且，她还打算趁这个机会，赶紧溜掉。
所以，盛芊对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的易染，小声道了句，“辛苦了。”
然后她就步伐颇快、带了些迫不及待地，往场外的方向开始溜。
黑色细闪的丝绒裙又在眼前闪过。
易染即刻起身，那一句“请等一下”，却卡在了嘴边。
因为，他抬眼看到，场边有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件女款的羽绒服，也正往场中央赶。
他松了口气，也随着盛芊的脚步，缓步往场外走，想的是。
天气凉。
她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盛芊是在接到自己的羽绒服后，才发现，她身上还披着易染的白色西装外套。
盛芊有几分无奈。
拍的时间太久，她都快觉得这件衣服本身就是她的了。
她把西装外套递给工作人员的同时，也刚好走到了关海和他的摄影机旁。
一见盛芊到来，关海即刻兴然地道：
“照片……”
盛芊立马用她刚想好的说辞堵住对方的话：
“我有急事，来不及看了！”
关海遗憾地“啊”了一声，旋即又想起他之前承诺过的，会帮盛芊和她的偶像染神合影的事，于是又赶忙“贴心”地问道：
“那合影……”
盛芊：“也来不及了！”
个人生活自然要比追星更重要。
关海十分理解，并总算贴心贴到了用处上一回，为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盛芊，指派了一位工作人员，带她去之前的化妆间，换回她自己的衣服。
缓步过来的易染，刚好听到了关海的这点儿吩咐。
所以，在盛芊看起来略显匆匆忙忙地离开影棚时，易染还是带着些，以为盛芊还会“回来”的镇定在的。
只是。
短短三分钟后。
当易染发觉自己再次从关海展示的照片中分神，下意识地想抬眼望影棚门口看时。
易染还是没忍住，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原老师去的化妆间，离得很远吗？”
关海有些奇怪，但马上答了：“啊，不远的。”
易染眉头舒展了些，呢喃着，似是对自己道：
“那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关海更觉奇怪了，“原老师不回来了呀，她说有急事，所以……”
关海话还没说完，就觉身旁隔了一步，和他一同在看大屏上照片显示效果的易染，似是身体一僵。
但旋即，关海又觉是他的错觉。
因为，下一刻，易染转头，桃花眸没有丝毫异样地对他道：
“抱歉，我也有些私事，要先失陪一下。”
-
盛芊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顿时觉得呼吸都轻松了。
从化妆间出来后，盛芊没再让工作人员送她，她一向记路记得挺准，自己出个门不是什么问题。
走廊里。
见四下无人，盛芊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今天历经坎坷，但好在如此，她和易染，是彻底地“债务”两清，互不相欠了！
而且，“追星”工作终于完成。
盛芊从外套里摸出手机，一边奔着大门走，一边跟叶阿姨报了个备，并打算调出打车软件、坐车回家。
如料想中般的，叶阿姨并没有直接回复信息，想来应该是在工作。
盛芊当然心情更好了些。
少见叶阿姨一面，她也就少了暴露自己的风险啊！
盛芊继续闷头往前走，并切到打车软件开始输入地址。
不想快到拐角。
“白总，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盛芊也真是的，明知道您中午要来，提前有事要走，也该先说一声，让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应该！我回去会跟她说的，让她下回见到您，一定给您当面道歉！”
岳晴那原本并不熟悉，但因为不久前才在盛芊这儿刷过存在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走廊不远处有间洗手间，本来盛芊听到岳晴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但岳晴这离谱的话，又让盛芊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回”不解决，就还有“下回”在等着盛芊。
所以，盛芊停在了原地，一脸平静地等待对方的出现，来算算“这回”的总账。
盛芊缓缓起身，脑袋都是懵的。
这什么情况？！
到底怎么就演变成，她不仅人没走成，身上还要命地多了件西装外套的啊？！
盛芊甚至在刚才，很有种冲动，想要转头去跟外套的主人——易染，说上一句：
真的不必麻烦！
让她离开这儿，就一切都好了！
但终归，还是顾忌，这样会提高易染认出她的风险。
盛芊被钉在原地，尽数把话咽了下去。
现下。
因为一直没听到易染离开的声音。
盛芊仍背对着之前易染所在的位置站着，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想着等下一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赶紧离开。
有脚步声从盛芊身后响起。
盛芊预计，应当就是刚才易染口中，帮她去拿纸巾、口罩的那个“小石”。
果然。
随之便有一打纸巾，一个黑色的口罩，以及一个尺寸不大的小型垃圾袋，从她身侧递来。
盛芊很是感激地接过来。
出于礼貌，她转头，想跟小石道声谢谢。
但是。
第一个“谢”字刚一出口。
她抬眸，就撞进了一双缱绻温柔的桃花眼里。
于是，一紧张，她第二个“谢”字就下落不明起来。
那双桃花眼的主人，到也不介意。
他温柔未改，回道：
“不用客气。”
易染说完这话，便往回走了几步，显然是在给盛芊留足够的空间，让她处理自己的小情况。
盛芊略显机械地也转回身，换口罩换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是在想——
看易染的表现，应当是没有认出她来的吧？
那是不是说，等下她最好不要再多引起他的注意，安静地呆在这儿，当个背景板等拍摄结束就好了？
盛芊觉得这样可行。
她把戴上的新口罩，仔细整理好，然后把装着垃圾的小袋子系好，便转身，准备去场外找个垃圾桶扔掉。
可她刚一动作。
像是一直等在她身后，距离她不过两三步的易染，就又走上前来。
“交给我吧。”
还附赠了一个友爱又迷人的笑容。
口罩下，盛芊张了张嘴，原本想说她自己去扔就好。
但又想到，估计是她身上的这身礼服，让易染误会她穿着的是不便行走的高跟鞋。
本着不多事的原则，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多谢易老师帮忙，”
盛芊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瞥到自己身上西装外套，忙又加了句：
“也多谢你的衣服！”
易染又笑，“我说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他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儿假意。
不是没有在圈内，见过形形色色、漂亮的脸。
只是。
当下。
在盛芊暂且没了担心，眼前那人认出她身份的忧心，只认真去看，那人同她说话时的眉眼时。
她还是不由得，愣了下神——
毕竟，被生得过于好看的那双桃花眼，垂眸凝视，真的会惹人莫名起意，有种想要沉溺其中的冲动。
当然，“冲动”是忍下了。
但盛芊没忍住的是，偷偷腹诽，对易染给出了个中肯的评价——
这人。
生得也太“妖孽”了啊……
而在盛芊分了神的这会儿，没注意到的是——
易染接了袋子刚往场边走时，隔了不过两步，看起来应该就是“小石本石”的年轻男生，其实是有个上前、想来接袋子的行为。
但在小石抬手前，易染不动声色地轻摇了下头，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然后，小石就有点儿发愣地站在了原地。
而在小石望着老板易染离去的背影，愈发“摸不着头脑”的同时。
他又手动摸了摸脑子。
这下，倒是吸引了盛芊的目光。
她想起还没跟小石道谢，于是友好地开口：
“谢谢你呀！”
看到盛芊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小石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看起来挺开心地连连摆手，表示这都是他该做的。
盛芊也开心。
因为，这下她也更确定了，不光易染没有认出她，易染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哇！
她的“身份保密任务”，正完全顺利地进行中！！
同一时间。
影棚门口。
关海气喘吁吁地搬来取暖器后，便有别的工作人员上前帮忙放机器、准备接线开机。
关海撑着腰刚喘一口气，就亲眼目睹着有个小袋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顺利降落在他身边隔了三步远的垃圾桶内。
而画出这道抛物线的易染，停步在拍摄用的摄像机旁不远处。
此刻，他处在一个转身未竟的姿态上，视线似若有所思地，正落在了那架漆黑的摄像机上。
关海跟着易染的目光，一看到自己的宝贝摄影机，顿时是气都顾不上匀了——
还有拍照的事要聊呢！
关海快跑两步，来到了易染跟前，继续私心不改：
“易……易老师，取暖器搬来了，咱们继续聊聊？”
这话，就像是按下了视频的播放键。
易染未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旋即，他收回视线，抬步往场中央走。
“今天拍摄的所有照片，能发我一份吗？”
关海也跟着往回去，听到易染的提问，他想都没想地点头说好。
毕竟，杂志拍摄的成片，本来就是经常会被艺人的工作室要走，用作宣传、或是日常发博的配图。
只是“所有照片”……
关海脑子里一闪而过地回想了下。
这还是他头一次，被艺人这么打包、全都要地要照片啊。
关海登时高兴起来。
这不就是说——
染神特别满意他的作品吗！
关海又即刻感慨，今天是多么幸运！他竟然能一连遇到原老师、染神，这两位知音！！
同时，关海也愈发热切地趁热打铁，奋不顾身地想为他的两位知音，再合作一套他最满意的作品，于“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
“第二套图，易老师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您和原老师的组合，真的是配合完美！
不如这样，您和原老师换上造型，试拍几张，如果效果好的话，咱们再继续拍？”
说话间的功夫，易染、关海两人，就回到了拍摄用的沙发前。
这里，还有个一直没离开过的盛芊。
关海一路过来叭叭劝说的话，盛芊听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现在，盛芊目光紧盯着工作人员们摆弄取暖器位置的同时，也在竖起耳朵，等着听易染如同之前拒绝的回答。
“试拍就不用了。”
那熟悉的声音一出，盛芊顿时觉得比之前还要好听上N倍。
对！没错！就是要这样拒绝得斩钉截铁！
如此，她和易染，就都能马上下班收工、各回各家啦啦……
但盛芊刚在心里快乐地唱了半句。
就听得，易染又开了口。
“不过……”
表转折的这俩字一出，盛芊当即在心里噤了声，耳朵愈发注意地去听易染要说什么。
“既然我的粉丝，”
“丝”字莫名拖得有些长。
“原老师想看，”
易染像是轻咳了下，又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
“那便拍吧。”
一句话，断成了三截。
盛芊的心，也经历了折线图一般的——
一高、一低、直到一飞冲天！
盛芊：！！！！！！！……
一连串没有尽头的感叹号，完全就是现在她心情的真实写照！
盛芊震惊极了，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直接撞进了易染正看向她的目光里。
她甚至忘了不能和易染对视的原则，紧紧地盯着易染的眼睛，她双眼写满了的“why？？？”
就差直接变成小刀子一般，飞向易染！
为什么……
不过扔个垃圾的功夫……
关海也没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新说辞……
你到底是为什么就同意拍摄了啊喂！！！
视线交接。
那双桃花眸，似是读懂了她眼中的不、可、置、信。
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漾上笑意。
再然后，在她咄咄逼问“答案”的目光中。
易染似是有那么一丝不太自在地，轻触了下鼻尖。
这是……羞涩？
你既然会羞涩，那就更不要同意啊喂！！！
然而，盛芊这一路跌宕起伏，难以用言语表达的震惊、疑惑，都没能说出口。
甚至都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实在没有时间。
因为，在易染同意的那一秒——
“Oh my god !!! Jesus!!!”
旁边还有个鬼叫着、差点儿高兴得蹦上天的关海，他当即就冲场外一连喊了好几个名字。
尔后，不到十秒。
就有一溜烟冲来的几位化妆师，分别围在了盛芊、易染的旁边，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帮两人各自来改造型了。
一切都朝着盛芊完全没有预想过的方向，野马一般地脱缰狂奔。
盛芊真的欲哭无泪。
这盘写着“易老师”的豆腐。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她不吃不行了啊……
盛芊一向自认，她应变的能力还挺强的。
却在今天遭遇了滑铁卢。
改妆的这十几分钟里。
她不是没有试图给自己洗脑，把接下来拍摄，肉眼可见，对易染的各种“肢体接触”，全都如之前一般，只当做工作来看待。
可惜。
即便她默念了四五遍，什么胸肌、腹肌、颈部、锁骨，就不过都只是皮肤、肌肉、骨骼组成的人体躯体……
她拿手碰一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一旦她在前面，“躯体”加上个定语——“易染的”。
这种颇有些自欺欺人意味的镇定，就会立刻在变得乱七八糟的心跳下，露出马脚。
接二连三的心跳平复失败之后。
赶在少有的、自暴自弃的心情席卷而来前。
盛芊总算给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寻到了一条她自觉说得通的出路——
她既然帮他拍了这套照片。
那她之前在他这儿欠的“债”，可就连本带利的一笔勾销了。
如此。
紧张就紧张吧，她想。
关海确认过改妆后的造型，便满意地一拍手，他本人加上化妆师们，就又一阵风似地从场中央功成身退。
此刻。
盛芊依旧披着易染之前穿过的那件西装外套，因为关海灵感蹭蹭地冒，觉得这样画面更有故事感。
而她的手上，如同概念图上一样，被贴上了花瓣透明蕊心黄色的骨架花。
听刚才的化妆师说，这种花平常时候的花瓣是白色的，而当被水完全浸湿后，白色褪去，花瓣就会完全透明。
花还挺是特别。
盛芊对着棚里的顶光，变换视角观察了下。
然后。
视线一晃，她就看到了更“特别”的——
先声夺人的，自然是来人，那绸缎衬衫自上而下所有扣子都被解开，而露出的内里，胸肌腹肌自是一样不少，但贵就贵在肌线线条，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完美。
而再往上看，因为做了湿发的缘故，他额前搭着些许润湿的碎发，黑发衬墨眸，更勾画得一双桃花眼盛极，鼻梁高挺，唇线稍薄。
他嘴角却是轻挑着的，含着两分笑，人也看向盛芊。
这下，他看起来真成了勾魂动魄的“男妖”。
眼下。
因为改湿发要用水，所以方才退去场边的“男妖”，正一步一步地，向着盛芊走来。
很快，在距离临近时。
“很漂亮。”
“男妖”对盛芊说。
盛芊一怔。
然后对着自己还在抬起的手，反应过来他该是在夸她手上的花。
不得不说。
男|色养眼。
盛芊的心情都跟着愉悦了些。
所以虽然这“男妖”是害她要继续加班的罪魁祸首，事到如此，她也大度地抬手往前，向他展示了手上的花。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男妖”看着她的眼眸，勾唇，笑意更深。
盛芊被他这笑容搅得心弦一动。
同时又回忆起，现在距离太近，对视还是可能会有让这“妖”认出她的风险。
于是，盛芊赶紧装作看到不远处的关海有什么示意般，与他错开视线，目光朝向他身后望去。
关海总算派上了些用场，刚巧在此时，提到了拍摄前还需要调光的事。
所以，场内两人随之进入到工作状态，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再次目睹易染、盛芊，在摄影机内同框。
关海在摄影机后面指挥好灯光师调了大整体后，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用词也开始愈发直白不过脑子起来：
“来！原老师现在把手往易老师胸上一摸，咱再调下细节，马上就开拍！”
什么“摸”？
是“放”！好不好！！
盛芊听得心头一噎。
关海这动词用的，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拍摄工作，但听着怎么就好像，她要对易染上下其手、这么别扭呢？
但面前的易染，都没注意这种细枝末节，出声反驳。
盛芊就安慰自己。
反正这本就是易染自己同意的工作，她就顺带只当他也同意她“摸”了！
默念一遍后，盛芊便底气十足地，果断抬手。
但。
她也只是抬了手。
iPad上第二套关海的得意之作，先前因为觉得不会拍的缘故，盛芊只是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即便她本身记忆力颇好，这突然一下，还是有些回想不起具体的动作。
就在这一两秒钟的犹豫中。
“原老师，”
背对盛芊坐着的易染，忽而开了口。
他声音很轻，似是带着些随意：
“你现在，是在害羞吗？”
这句话，对于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盛芊而言，简直就是挑衅——
工作上哪来的害羞！
盛芊今天过得跌宕起伏的，被他一激，多少有点恼。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选择直接上手，当即复刻了此刻脑海中，回忆起的第一个动作——
她右手手指向下，指尖轻触放在了眼前人的胸膛处。
“我是专业的演……手模，不会害羞的好吧！”
话是说得字正腔圆，自信十足。
但顷刻间。
与微凉的衬衫面料，完全不同的温热肌肤触感，自指尖处清晰地传来。
盛芊霎时清晰地意识到，她现在手下触碰到的，不再是薄薄一层，只能传递温热的布料。
而是——
异性的、货真价实的、触感良好的肌肤。
甚至是胸肌。
更甚至这胸肌的主人还是易染，一位顶流歌手，她的墙头，而且是不久前她刚因一些不可多说的原因、自觉对他有所亏欠的墙头……
温热的触感。
好像被大脑错判成了炙热的温度。
如同星火，自指尖迅速撩拨蔓延的，是莫名酥麻的过电感。
盛芊被“烫”得，下意识地有点想要抬起手。
但又想起易染的话。
不知到底是不服输，还是别的什么，她最终固执地指尖一动未动，只是很不自在地把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取暖器上。
她想——
一定是都怪这机器开得温度太高了。
而这时。
“好。”
盛芊听到，和她距离极近的易染轻笑了下，回了她方才的话。
“可是，怎么办？”
然后，他声音又压低了些，似是带了一丝苦恼。
“我现在，有一点害羞呢。”
易染这话一出。
盛芊一怔。
她第一反应是——
易染在骗人。
毕竟，他这样一个不止一次在线上、线下，有千万人观众的大型晚会直播现场，压轴出场，Live唱得跟CD一样完美无瑕、稳如泰山的歌手，一个各大一线刊封面上了个遍、出席高奢时尚活动时，现场的闪光灯恨不得被摄影师们按爆了的顶流。
有可能会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封面拍摄里，感到“害羞”吗？
但盛芊的第二反应，是觉得——
好像。
也是可能的。
因为指尖与肌肤接触有限，方才还未来得及分辨出的心跳。
在对方的“害羞”坦白下，也以一种逐渐清晰的、有力的、甚至比盛芊还要明显偏快的频率，也同时，被她的指尖处感知。
盛芊忽而又想到了，“易染不喜肢体接触”的这条小道消息。
她明白了。
这条消息果然还是真的。
所以，易染对这第二套图，之所以先坚定拒绝、后突然同意，应该是内心经历了相当激烈的复杂挣扎，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才决定甘愿为艺术献身吧……
对于易染这样勇于超越自己的精神。
盛芊不由得在心里对他打上了十二万分的敬佩。
“原老师，有什么解决办法，能教教我吗？”
这时，易染继续开口，真诚地、诚挚地，在向她寻求帮助。
毕竟她刚才都已“专业手模”自居了。
所以现在，盛芊从对易染的敬佩之中稍稍抽离出来，斟酌着开了口：
“要不我们聊聊天？”
她想着这样不仅能缓解易染的不适，也能转移下她在现在“非手模工作状态下”放在人家胸上的注意力，防止她再想到些有的没的。
“好啊。”
易染像是颇感兴趣地接了话。
聊天自然得有个话题。
而在那边关海的指挥下换了个动作后。
盛芊也想好了话题。
因为她单方面熟悉易染，但两人实际上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聊得太多，未免显得越界。
所以，最好聊的，当然就是易染的音乐。
只是，盛芊还没来得及开口。
易染便先她一步，问：
“刚才听说，原老师是我粉丝？”
盛芊：……
虽然和直接聊音乐，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但一提到“粉丝”二字。
一些关于她原本是墙头粉，但莫名最近跟“一千”CP粉的身份产生了些纠葛，以及在这“一千”CP粉群中，尤其不方便让眼前这位知道的内容，顿时浮现在盛芊的脑海中……
聊这个的话。
这天，怕是就聊不下去了。
所以，盛芊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然后便主动出击，抓紧把话题引导到，她原本就想聊的音乐上。
“我很早就关注了易老师，而且一直都有在听你的歌，也都非常喜欢。”
“嗯。”
易染听着是又笑了下，继续提问：
“那原老师最喜欢我的哪首歌呢？”
盛芊没停顿地直接给出了答案：
“《困兽》这首是我最喜欢的。”
“这样啊。”
易染尾音拖得微长，似是有些分神。
这让盛芊当即觉得，话题像是隐隐有要结束的征兆。
讲白话，就是——
她好像把“天”聊死了。
盛芊反思一瞬，便回过味来。
《困·兽》这张专辑红遍大江南北，专辑的同名主打歌《困兽》，自然是传唱度最高的一首。
但这一整张专辑都是诚意之作，除这主打首之外，其余的七首歌曲，易染也都有在音乐节目上表演过，每首歌的成绩也当然不俗。
最夸张的时候，音乐排行前十榜单上，易染的八首歌全部在榜。
而《困兽》，更是接连霸占榜首二十几周，是不是粉丝，也能知道歌名，哼上几句的程度。
所以，单从现在盛芊只提了喜欢《困兽》，是挺有只知道这一首，假粉在正主面前胡乱恭维的嫌疑在的。
不想音乐这个“纯粹”的话题，就此结束，让两人再陷入两相沉默、或是不得不开辟新话题的境地中。
盛芊飞快往回找补：
“易老师的新专辑《禁地》的预告我也非常喜欢，这首新歌我迫不及待地想听呢！等发售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去买的！”
这话都是真的，《禁地》盛芊也是真的打算要去买的。
不过，她话说得虽快，但也即刻，得到了易染的回应。
“好，我知道了。”
易染一停顿，声音还是染着笑。
“那不如……”
“光调好了！二位老师，我们现在开始拍摄吧？”
这时。
关海的声音也从不远处传来。
高清摄像头下，那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眸，有一瞬间被人打扰的不快冷意闪过。
但，那只离他心脏很近的手，又轻易地抚平了这种毛躁的不满。
易染当下终归还是心情太好。
他开口，语气继续温柔地道，“……等拍摄结束我们再说。”
盛芊：“嗯嗯！”
但说实话。
盛芊甚至根本没太听清易染的话。
她此刻如此兴奋的点当然是在于——
终于要开拍了！
她终于又看到了下班的曙光在向她招手！
第二套照片的拍摄，就如同之前般非常顺利。
但也同样，因为关海的“不喊卡”。
用、时、不、短。
这下半场的拍摄下来。
盛芊最大的感受，就是估计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胸肌、腹肌这些世间俗物具有了免疫功能。
说白了，即便手感再好，也同样是肉。
因为拍摄太久，摸得太多，盛·快要顿悟出四大皆空·芊，如是说。
等到关海兴奋地宣布“拍摄完成!”
盛芊已经是心略带麻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手模工作终于结束。
那边关海又热切地在嚷，说有几张效果超绝的照片，要让“易老师”、“原老师”同赏。
盛芊可没这个观赏的打算，而且，她还打算趁这个机会，赶紧溜掉。
所以，盛芊对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的易染，小声道了句，“辛苦了。”
然后她就步伐颇快、带了些迫不及待地，往场外的方向开始溜。
黑色细闪的丝绒裙又在眼前闪过。
易染即刻起身，那一句“请等一下”，却卡在了嘴边。
因为，他抬眼看到，场边有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件女款的羽绒服，也正往场中央赶。
他松了口气，也随着盛芊的脚步，缓步往场外走，想的是。
天气凉。
她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盛芊是在接到自己的羽绒服后，才发现，她身上还披着易染的白色西装外套。
盛芊有几分无奈。
拍的时间太久，她都快觉得这件衣服本身就是她的了。
她把西装外套递给工作人员的同时，也刚好走到了关海和他的摄影机旁。
一见盛芊到来，关海即刻兴然地道：
“照片……”
盛芊立马用她刚想好的说辞堵住对方的话：
“我有急事，来不及看了！”
关海遗憾地“啊”了一声，旋即又想起他之前承诺过的，会帮盛芊和她的偶像染神合影的事，于是又赶忙“贴心”地问道：
“那合影……”
盛芊：“也来不及了！”
个人生活自然要比追星更重要。
关海十分理解，并总算贴心贴到了用处上一回，为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盛芊，指派了一位工作人员，带她去之前的化妆间，换回她自己的衣服。
缓步过来的易染，刚好听到了关海的这点儿吩咐。
所以，在盛芊看起来略显匆匆忙忙地离开影棚时，易染还是带着些，以为盛芊还会“回来”的镇定在的。
只是。
短短三分钟后。
当易染发觉自己再次从关海展示的照片中分神，下意识地想抬眼望影棚门口看时。
易染还是没忍住，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原老师去的化妆间，离得很远吗？”
关海有些奇怪，但马上答了：“啊，不远的。”
易染眉头舒展了些，呢喃着，似是对自己道：
“那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关海更觉奇怪了，“原老师不回来了呀，她说有急事，所以……”
关海话还没说完，就觉身旁隔了一步，和他一同在看大屏上照片显示效果的易染，似是身体一僵。
但旋即，关海又觉是他的错觉。
因为，下一刻，易染转头，桃花眸没有丝毫异样地对他道：
“抱歉，我也有些私事，要先失陪一下。”
-
盛芊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顿时觉得呼吸都轻松了。
从化妆间出来后，盛芊没再让工作人员送她，她一向记路记得挺准，自己出个门不是什么问题。
走廊里。
见四下无人，盛芊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今天历经坎坷，但好在如此，她和易染，是彻底地“债务”两清，互不相欠了！
而且，“追星”工作终于完成。
盛芊从外套里摸出手机，一边奔着大门走，一边跟叶阿姨报了个备，并打算调出打车软件、坐车回家。
如料想中般的，叶阿姨并没有直接回复信息，想来应该是在工作。
盛芊当然心情更好了些。
少见叶阿姨一面，她也就少了暴露自己的风险啊！
盛芊继续闷头往前走，并切到打车软件开始输入地址。
不想快到拐角。
“白总，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盛芊也真是的，明知道您中午要来，提前有事要走，也该先说一声，让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应该！我回去会跟她说的，让她下回见到您，一定给您当面道歉！”
岳晴那原本并不熟悉，但因为不久前才在盛芊这儿刷过存在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走廊不远处有间洗手间，本来盛芊听到岳晴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但岳晴这离谱的话，又让盛芊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回”不解决，就还有“下回”在等着盛芊。
所以，盛芊停在了原地，一脸平静地等待对方的出现，来算算“这回”的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