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痫。”

    凌兰已经蹿上了三级楼梯,陈淳的声音清清楚楚从身后传来。

    理智和经验告诉她,她应该装作没听到,马上离开。可是她从不知道,短短两个字能包含那么多的情绪:绝望,无助,凄楚,自我嫌恶……

    凌兰叹了口气,转身,往下迈了两步,隔着一级台阶居高临下地抓了抓陈淳乱糟糟的头发:“那又怎么样,我们还是喜欢你。”

    “不会的,他们会害怕我,讨厌我。我都讨厌自己,为什么有这么恶心可怕的病……每次最紧张的就是峰哥,不是紧张我,是害怕我发病的样子太恶心太吓人,被人录下来放到网上,粉丝看到了要脱粉……”

    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出口,他静静地说着,带着一种深刻入骨的疲倦和绝望:“凌兰姐,你知道发病的感受吗?上不来气,不能呼吸,眼前发黑,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挣扎抽搐,还能看见周围人那种害怕恐惧的眼光……”

    凌兰:“淳淳,隔墙有耳。”

    泪水从陈淳眼角流下来:“听见就听见了吧,这样的生活我也过腻了。我就像一个被吹起来的泡泡,五颜六色,光鲜亮丽,说不定就哪天就‘啪’!”他有些苦涩地笑了,“身败名裂。”

    生活不规律,连轴转,熬夜,过度节食,过度运动,每一项都是诱发癫痫的危险因素。

    可是凌兰正在兜里掏来掏去:“咦?咦??”

    原本沉浸在自怜中的陈淳被凌兰打断了情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凌兰终于在牛仔裤兜里摸出来一块已经裂成两块的饼干:“哎哟怎么裂了?没事,可以吃。”她将包装袋撕开,递过来,“你吃。”

    陈淳吞了吞口水:“我,我不能吃。”

    凌兰:“吃了才有力气继续说。”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示意陈淳也坐下,“我在食材间拿的,这种最好吃,原味的,就是奶粉和面粉的香气,柠檬味和草莓味的不好吃,一股子香精的味道……”

    她边吃边说,饼干在她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嚓。

    “嗯,好吃。你尝尝?”

    陈淳不知不觉就接了过来,不知不觉将饼干喂进了嘴里。

    “我这还有,给你。能吃就吃一点,健康第一。我们公司以前也老让我节食,怎么可能?就算下一秒就见阎王我也要揣两个馒头,怎么死都不能饿死。”

    陈淳的眼圈又红了,但这一次他笑了:“嗯,ta也这么说。如果不是ta,这么久以来我可能真的撑不下去……”这张绝美的脸上突然焕发出惊人的光亮,像是每一个陷入情网的少年,充满了甜蜜和柔情,“ta为我做了那么多,却总是处处避嫌,不生怕别人知道,说会掉粉,会影响我……ta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

    少年看向凌兰,目光灼灼,好似在说:“快来问我快来问我!!我马上就告诉你,ta是男是女,姓甚名谁,出身何处,家有几口……”

    不不不,不能听!!!凌兰像是屁股底下装了弹簧,瞬间弹了起来,在陈淳说出更可怕的秘密之前,截断了他的倾诉欲:“那你就听ta的!淳淳,你再吃点,我先走了!”她将手里剩下的半块饼干连袋子塞进他手里,连窜带跳地跑了。

    接下来的录影,陈淳明显跟凌兰亲热起来,不管做什么都要绕到凌兰那边去问一句:“姐,这个量合适吗?”“姐,这样做可以吗?”

    沈亦如噘着嘴:“淳淳,你为什么突然跟她这么熟啊?”

    陈淳的确是个乖孩子。可对凌兰来说,有这么一条万众瞩目的小尾巴,不是骄傲,是折磨。毕竟她自从被迫入行以来,最大的理想就是混吃混喝,无功无过,直到退圈。

    想到这里,凌兰叹了口气,忧愁地对陈淳开口:“淳淳,你面和好了吗?”

    陈淳压低了声音:“反正录完今天我就走了。”

    下午的主题是主食,要求明星们在两个小时之内,做出一锅适合做炒饭的米饭;另外蒸两屉包子,包子馅儿的口味为咸甜各半。戚国成依旧发挥稳定,徐琴却似乎对面食不太熟悉,边和面边琢磨,速度稍微有些慢;而年轻明星中除了凌兰,其他几个都是一如既往地手忙脚乱,有顾此失彼打翻面盆的,如顾冰;有沾得一脸面粉的,如面前这位美少年陈淳;还有的继续在柯一默的雷区反复试探的,如沈亦如。

    “徐老师,你帮我和面,好不好?”

    徐怀瑾:“……个人比赛,独立完成。”

    沈亦如:“那你给我示范一下嘛,徐老师!!徐老师你最好了!!”

    徐怀瑾保持微笑:“不需要示范。你往面粉里倒水,水与面比例为1:1,不要一次性倒进去,一点点加,搅散以后就可以揉了。”

    沈亦如噘着嘴,往面粉里倒了半杯水,手指尖伸进去虚虚搅了两下,立即嫌弃地收回了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手套呢?导演,我要一次性手套!”

    秦璐梅:“告诉她,没有。”

    副导演:“亦如姐,没有!”

    沈亦如跺脚:“什么破节目,连个一次性手套都没有!!”

    徐怀瑾:“……你可以用手。大家都是用手。”

    沈亦如嫌弃地看了看盆里的面糊:“不要,脏。”

    徐怀瑾表情严肃起来:“这是做食物的面粉,怎么会脏呢?”

    第一次看到和蔼的徐怀瑾沉下脸,沈亦如不敢再说,不情不愿地伸手胡乱揉了两下,觉得稀了,赶紧往里头倒面粉,再揉一会儿又觉得干了,于是加水,然后面团又稀了,又加面粉……如此循环往复,她那团面已经越来越大,大有面盆容纳不下的趋势。

    孙志远:“看到沈亦如制作面团的过程,我就想起了那个笑话,和面和着,一仓面粉就不够了。”

    徐怀瑾实在看不下去:“沈亦如,先不忙往里面加水,一点点加面粉,揉好以后,觉得太粘再加一点面粉,最后是要做到三光,即手光,面光,盆光。”

    徐琴:“徐老师,你说的话字数太多了,沈亦如理解不了。”

    终于打发走了陈淳的凌兰围过来看热闹:“琴姐,你不能歧视亦如姐,要热心帮助后进。”

    徐琴翻白眼:“忙着呢,我那团面还没搞定呢。”

    沈亦如怒道:“凌兰,你说谁是后进?”

    凌兰:“谁是后进就说谁啊。”

    沈亦如哽住了。看起来,斗嘴这件事她是胜不过凌兰了,做菜好像也差点儿。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不由得飘向凌兰盆里,并忽然领会了徐怀瑾说的“三光”——那面团光滑饱满,面盆和凌兰的手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像自己,手上和盆里都是黏糊糊的;盆子里的面团就更不用说,简直……就像一坨翔,还是稀的。一想到这里,沈亦如更嫌恶自己的作品了,赶紧去冲干净了手,左右观察一下,溜到了凌兰的灶台。

    “凌兰,你这个面团不错啊。”

    凌兰停下了馅料的准备工作,笑眯眯地看着沈亦如——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沈亦如夸奖柯一默之外的人:“……谢谢亦如姐姐夸奖。”

    沈亦如左右警戒了一下,确定柯一默离她们比较远:“把你这个面团给我,你重新和面。”在凌兰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她又生硬地加了三个字,“行不行?”

    这是……要明抢了?凌兰掠了一眼沈亦如已经放到面盆上的手,不慌不忙:“我是没意见,就是不知道柯老师同不同意了。”

    沈亦如慌忙抬头四下搜索,不幸跟柯一默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对视片刻之后,柯一默开始大步往这边走,沈亦如则像是见了老鼠的猫,扭头就跑,旁观的凌兰低头笑得肩膀都发抖了。

    下一秒钟,柯一默已经到了两人的灶台之间,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干什么?”

    凌兰一如既往地敷衍:“没干什么呀。”

    她抬头看着柯一默,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眼睛笑成了弯弯的弧线,连鼻梁上都泛起俏皮的笑纹。

    巧言令色!柯一默顿生不悦。正好电饭煲滴滴响了两声,他一伸手摁开电饭煲,低头看一看,干脆地扔给凌兰两个字:“重做。”

    徐琴见状,扬声询问:“凌霄,你怎么了??”

    凌兰已经重新拿了个电饭煲,极利落地淘米下锅:“米饭稀了,我重新做一锅。”

    节目组提供的大米有好几种,品种不同,吸水率也不同。她对大米没什么研究,只是凭感觉选了泰国茉莉香米,又特别注意了水与米的比例,结果水还是多了,饭也偏于稀软。

    柯一默:“请记住,合理利用食材,杜绝一切浪费。”

    凌兰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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