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夜幕四垂,丝丝暖风吹来,带着燥意。

    赵然背着喝醉了的林斐,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紧出租车。

    “我好像忘带钥匙了,去你家吧。”林斐还不大清醒,有些大舌头地说道。

    “啊,好。”赵然下意识答应了,神色带着紧张,胸腔处,那颗心急促地跳动着。

    还好赵年最近出差去了。

    他想。

    林斐半睁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房子。

    “真破啊,跟两年前一样。”她嘟囔着。

    赵然只是笑笑,“让姐姐待在这是委屈了。”

    “哼,带我去洗澡,身上全是酒味。”

    “好好好,姐姐。”赵然任劳任怨地捞起林斐,抱她去了浴室。

    他很乐意,林斐在他面前表露出大小姐的做派。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他对她也有着一些价值,即使微不足道。

    也许是那晚月色正好,也许是蝉鸣令人心烦意燥。

    林斐吻住了赵然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赵然不可思议地睁着双眼,呆愣着。

    鼻息间,淡淡酒气悬绕。

    少年气息急促,生疏地回吻过去,莽撞极了。

    如水的月光穿过窗,洒在林斐的身上,玉一般地耀眼。

    男人的眼中氤氲着水汽,“姐姐,满意吗?我是不是比哥哥厉害?”

    “我啊,有一件秘密。两年前你们以为我睡着的那晚,其实我没睡哦。”

    林斐沉浸在欲海中,任由赵然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回应他的只有或大或小的喘息。

    习惯了林斐的沉默,赵然也不恼。

    “咔嗒”门开了。

    忘情的两人显然无法注意到周遭的动静。

    赵年只是定定地站在门口。

    这间屋子的隔音算不上多好,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你知道吗,初中的时候每次你和我哥来接我,我都嫉妒的要死。”赵然声音染着委屈,动作却越发用力。

    “怎么,连自己哥哥都能妒忌。”

    赵年听着他们的对话,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身体中血液在怒吼,叫嚣。

    如果手边有刀,下一秒他就会发疯似地朝着赵然的嘴脸砍过去。

    手心的刺痛拉回了他的理智,血丝从五个显眼的伤口渗出。

    也是,他同林斐早已分手,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对峙呢?

    赵年没有踏入那扇门,明明这也是他的家。

    他逃跑了。

    逃离那痛苦的,满是折磨的现实。

    无论是哪也好。

    赵年倚在郊区大桥的栏杆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不要命似的。

    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痒,不少脾气暴躁的过路人咒骂出声。

    赵年恍若没听见般,仍固执地将自己麻痹。

    烟雾缭绕着,灰色纱布般,模糊了男人英俊的脸庞,连带着那眼角落下的一滴泪也一并模糊了。

    夜已深,风呼呼地吹在赵年的脸上,他睁着酸涩的眼睛,回望周遭。万家灯火一片,而这皆与他无关了。

    他扯了扯嘴角,碾碎最后一根烟,跨坐在摩托车上,踩着油门,直往道路前方冲去。

    风,席卷着他,发狠似的,撕碎着他的不甘,他的苦楚。

    如果可以,他想就这样,让飞驰的车,呼啸的风,吞噬他,直至卷走他的一切。

    猛地,赵年直觉得眼前一道刺眼的白。

    是轿车。

    他下意识地,急忙踩了刹车,终究是晚了一步。

    赵年在钻骨的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赵然是被催命似的铃声吵醒的,他有些不耐地咒骂了声,随即接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该号主的弟弟吗?您的哥哥昨晚出了车祸,脑部受到重伤,可能会发生危及生命的情况......”

    赵然本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他僵硬地低头望了望对方的备注,赫然显示“哥”。

    “怎么了?”

    林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被刚刚的电话吵醒了。

    “我哥,出车祸了。”

    赵然眼神木讷,这消息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

    天还未亮,空中闪着寥寥星光。

    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医院。

    病危通知书很快下来了,得立即手术。

    赵然颤巍巍地写下名字,脑袋浑浑噩噩。

    医生说,赵年是高速飙车才出事的,他骑着的,正是赵然当初载着林然的摩托。

    “都怪我,当初为了面子,吵着和他要买一辆摩托。”

    无尽的走廊幽深得快将他吞噬。

    赵然双手抵着脑袋,眼神放空。

    有一瞬间,他希望赵年就这样走了。

    “林斐,我好害怕。”

    他的声音颤抖。

    “没事的。”

    林斐扯出一抹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下一秒,她的手被扣在了赵然的掌心,死死的。

    生茧的皮肤磨得她并不舒服。

    真麻烦,她想。

    面上仍是一副温和模样。

    第二天,林斐把这事跟闺蜜田灵说了。

    “啊,斐斐,这两兄弟怎么竟添些麻烦事?”

    田灵气得连最爱的杨枝甘露都没喝几口,只一个劲的吐槽。

    “本来,当初你和那个赵年在一起就是扶贫。现在又和他弟扯上关系,我看他就是图你钱。”

    “而且,那男的出车祸给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还傻傻地陪着去医院。”

    在好朋友面前,林斐难得地没了底气。

    “我还以为,我对他们态度挺不好的。”

    “啊?伯父伯母把你教育得太好了,他们本来和你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望着田灵忿忿的表情,林斐点了点头。

    晴空一望无际,白云飘浮,偶有飞鸟掠过。

    林斐抬头,幽黑的眸子倒映出那广阔的天。

    晚上丁元成约林斐出去,她拒绝了,不顾他电话那头的鬼哭狼嚎,林斐直接设置了免打扰。

    今晚的繁星额外的多,林斐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抬手比划了几下。

    田灵的话仍回荡在耳畔。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难得的,林斐开始思考这个带着哲学意味的问题。

    过去的二十五载岁月里,她无疑是幸福的。

    殷实的家境,良好的教育,姣好的面容。

    有很多人喜欢她。

    她也尽力地让每个人满意。

    至少表面是这样。

    可是她乐意吗?

    没有,大多数时候她并不乐意,甚至是厌烦。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羡慕着丁元成,甚至嫉妒。

    作为她的未婚夫,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别人是这样说的。

    可是丁元成呢,活得比她轻松了十倍。

    他想摆脸色就摆脸色,很少有人会编排他,顶多开玩笑说句,“大少爷嘛,都这样。”

    学生时代,谁惹他不爽,他可以直接质问甚至动手,“人家背景在那。”

    他们自幼相识,他喜欢她多年,旁人听到,都要瞪着眼,不可思议,“家境这么好,还这么深情。”

    可是她呢?

    她若是冷脸,“摆什么大小姐架子?”

    她若是看人不爽,再怎么也不敢像丁元成那样过火,“一个女生,戾气这么重。”

    她要是喜欢上其他人,那就更不得了了,水性杨花的帽子说扣就扣。

    所以,即使面对赵年赵然,相处的某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迁就。

    所以,她过去谈过的那几任都瞒着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除了田灵和丁元成。

    明明,乱搞的男的多了去了。

    尽管如此,某些方面,她已经算是幸运了,丁元成那个蠢货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到可以看着她和别人谈恋爱。

    “没事,最后和你结婚的只会是我。”每谈一任,他面上都是一副正宫模样。

    夜色愈浓,月光皎洁,愈发地亮。

    恍惚中,林斐便在这杂绪里睡去了。

    明日的太阳,照常升起。

    “姐姐,我哥他手术成功了。”

    赵然和她报着喜。

    “嗯嗯。”林斐啃着面包,随口应着。

    “不过他现在还在昏迷......”赵然絮絮叨叨地说着。

    唯一一个亲人的险些去世,显然吓坏了他。

    林斐草草地回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该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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