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一家风尘仆仆星夜兼程赶到应天时,周王殿下已经在城外迎候了。

    兄弟俩几年不见都很伤感,抱在一起都是泪眼婆娑。

    “四哥、四嫂,父皇和太子殿下命我出宫迎你们回家。雄英走了,母亲一病不起,兴许见到咱们哥几个都回来了,就会大好了。”

    燕王点点头,唤来高炽给叔父见过礼,几人就快马加鞭往皇宫赶去。

    到了宫门口,太子和晋王都在宫门口迎接,众兄弟一起去坤宁宫看望皇后。

    绕是有了心理准备,看到母亲脸色蜡黄,双眼凹陷,目光涣散、气若游丝,燕王一下子绷不住了,几乎是扑到马皇后的榻前,跪在床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瞬间泪如雨下。

    妙贞也连忙带着儿子跪在丈夫的身侧,望着皇后娘娘哽咽了起来。

    马皇后听到动静,睁开眼,看了一会儿才紧紧握住燕王的手,嘶哑地说:“是老四和贞儿回来了,我的乖孙高炽都这么大了。”

    燕王把脸贴在母亲的手上,哭着说:“母后,孩儿不孝,回来晚了,让您惦记了。”

    马皇后用手摩挲着儿子的脸:“回来了就好,听你父皇说你在燕地做得不错,又能吃苦,又勤勉。能为你父皇分忧解劳,能当你大哥的左膀右臂,就是在我这儿尽孝了。”

    又看了看妙贞说:“好孩子,这些年你陪着老四,在那苦寒之地相夫教子,辛苦了。”

    妙贞往前跪了两部步,哽咽地说:“孩儿牢记母后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是不能承欢膝下,在母后身侧伺候,常感到惶恐不安,对父皇母后也是日日思念。”

    马皇后眨了眨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腊梅出来说:“燕王殿下、王妃娘娘,皇后娘娘身体还是虚,说不了许多话。太医嘱咐过要多休息,我看皇后娘娘也乏了。”

    妙贞听她这么说,连忙将丈夫扶起来,又替马皇后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殿。

    看他们一家三口出来,太子迎上去:”走吧,跟我去见见父皇。”

    燕王拉住太子的手,哽咽地说:“大哥,雄英的事儿,你要节哀啊!如今父皇母后都已经老迈,咱们众兄弟也指着大哥,千金重担都在您身上呢!”

    太子朱标凄然一笑:“这孩子不孝啊,母后衣不解带照顾他那么多天,他还是狠心地走了。他这一走,母后忧思成疾一病不起。郑国公太夫人也急火攻心,如今也奄奄一息了。贞儿,你与太夫人情同母女,等下见过父皇以后,就代替去郑国公府探望一下。雄英走了,我有何面目再去郑国公府,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捷儿与地下?”

    妙贞听闻蓝伯母也病倒了,很是焦急,又强压着怒火,对着太子虚与委蛇地安慰:“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这么说,这孩子狠心抛下父皇、母后和您,您也尽力了。您是我大明的储君,日理万机,母后对他的照顾又是无微不至,命里如此您千万莫要自责,以免伤了身体让父皇母后担忧。”

    太子点点头,几人默默无言往皇帝的书房走去。

    燕王一家见到朱元璋,齐刷刷跪地大礼参拜。大太监李忠把他们都扶起来时,三人眼中都是含着泪,一瞬间皇帝也有点绷不住了。

    “回来了就好,老四你在北平干得不错,朕心甚慰啊!老四媳妇你这生儿育女,操持着燕王府的里里外外,也辛苦。几个儿媳里,你母后最疼爱你,如今她病了,你多陪陪她。”

    妙贞连忙应允:“孩儿在北平日夜思念母亲,常觉得自己不能朝夕侍奉在父皇母后身侧,未尽孝道,日夜惶恐。如今回来了,孩儿一定尽心侍奉,聊表寸心。”

    朱元璋十分欣慰,又问了朱高炽几句,就让妙贞带着孩子下去了。

    妙贞让秋叶准备了一些礼物,拿着太子刚才给的腰牌,让人去东宫叫来了大太监王贵柱,让他安排自己去郑国公府探视。

    不到半个时辰,王贵柱已经安排好马车在宫门口等候,亲自带人送妙贞过去。

    “妙贞趁人不注意,将一包珍珠递了过去。“王公公,这是北边极寒之地产的珍珠,个个色泽圆润,价值不菲,是我和燕王殿下的一点心意,您留着。”

    王贵柱也不推辞,把东西往怀里一揣,伤感地说:“劳您还惦记着咱家。想当初我家娘娘还在世的时候,您隔三差五来趟东宫,老奴也常有机会给您问安。我家娘娘薨逝多年,老奴也好久没有见过您了。如今我们太孙殿下也没了,老奴想起来,没有一天不哭的。”

    妙贞忙安慰他说:“王公公对先太子妃衷心耿耿,不忘旧人让人动容。如今雄英也不在了,两位郡主也就罢了,以后迟早要嫁人的,允熥这边还劳您多费心,看顾一二。这个人情贞儿欠下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魏国公和燕王府的,您言语一声。”

    王贵柱一听慌忙答应:“燕王妃您太客气了,如今的太子妃有自己宠信的太监,要不是太子殿下不忘旧情,我在东宫也遭排挤。您放心,允熥小殿下,老奴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必定护他周全。”

    说话间已经到了郑国公府,许是收到了信,常升和妻子蓝氏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妙贞下车时,常茂亲自过来扶她下马。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几年未见,常升不过比妙贞大两岁已满面尘霜,头顶竟然有了白发。

    一句“常升哥哥”出口,妙贞眼泪就下来了。常升看她这样,眼圈也红了,蓝氏也连忙过来搀住妙贞往府里走去。

    进了府,蓝氏才松开妙贞的手,任丈夫扶着妙贞走在自己前面。

    “常升哥哥,敏儿妹妹,伯母怎么一下子就病得这么重了呢?”

    “自姐姐薨逝后,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太孙一病,母亲一着急也病了。后来传来太孙薨逝的的噩耗,母亲急火攻心昏迷了几天,如今也不过是一口气吊着罢了。”说到这里,常升一个铮铮硬汉竟然有些泣不成声。

    妙贞看他这样,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流。蓝氏见状,连忙拿出帕子给妙贞擦拭,又对丈夫说:“夫君,燕王妃百忙之中来府里看望母亲,咱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以免母亲见了徒增伤心。”

    妙贞拉住敏儿的手,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敏儿妹妹想得周到,咱们今天谁也不许哭。”

    三人放慢了脚步,整理好情绪,才来到太夫人的屋里。

    太夫人正在休息,床边迎过来一个女孩,十四五的年纪,生得与常捷有几分相似。看到三人连忙过来行礼:“见过王妃娘娘,见过哥哥、嫂嫂。”

    常升扶起她,对妙贞说:“这是小妹常婷。”

    妙贞欣喜地说:“婷儿都成大姑娘了,上次宫里见到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说完从头上拔下一支红宝石珠钗,戴在常婷的头上。

    常婷看了一眼哥哥,常升说:“燕王妃是自家人,你收着吧。”

    常婷这才大大方方过来行礼感谢,又让丫鬟搬来椅子放在床边,让妙贞坐下。

    这才轻轻伏在太夫人耳边说:“母亲,您醒醒,燕王妃,妙贞姐姐来看您了。”

    太夫人并无反应,常婷声音大了一些又说了一遍,太夫人才慢慢睁开眼睛。常婷连忙扶起她,用两个大枕头垫在她背后,让母亲能半坐着。

    太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妙贞,眼中浮现出惊喜之色,妙贞连忙坐到床沿上,双手紧紧握住太夫人骨瘦如柴的双手。

    “伯母,贞儿来看你了,这么些年,孩儿总是惦记着你。”

    “好孩子,你离的远,回来一次不容易,逢年过节你也总是差人给我这个老婆子送东西,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伯母,人死不能复生,您一定要节哀,保重身体。常婷常森还小,都指望着您过日子呢!”

    “傻孩子,人命自有天定。自从你常伯父那个天杀的走了以后,将家里这一摊子都交给了我,我苦苦支撑这么多年,也是真的累了。”

    听她这么说,妙贞努力控制,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好孩子,别替我难过。到了那边有老常,有我那可怜的大儿子,还有你捷儿姐姐,我不孤单。我的身体自己明白,能在闭眼之前再见见你,咱们娘俩再说说话,我就死而无憾了。”

    妙贞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在太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太夫人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别伤心了好孩子,这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既然老天爷让我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那我得拜托你一些事儿。”

    妙贞连忙直起身子,看着常太夫人,真诚地说:“伯母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孩儿必全力以赴。”

    太夫人看看自己的儿子女儿和儿媳,说:“你是个聪明孩子,从小到大考虑问题就周全,太子妃在世时常夸你足智多谋。如今她就剩下允熥这一点血脉了,这孩子是你常捷姐姐拿命换来的。你和燕王殿下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妙贞点点头坚定地说:“伯母和常升哥哥放心,贞儿已有办法定能护熥儿周全。”

    太夫人面露感激之色,双手更是紧紧握住妙贞的手。常婷端来一杯参茶,跪在床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着母亲喝下。

    喝完参茶,太夫人似乎中气足了一些,看着他们对妙贞说:“好在家里这些孩子都已长大,成家立业了。常森虽小,前两年你常茂哥哥也给他定了亲。眼下就常婷,正议亲呢,我这身体不争气,给孩子耽误了。我这一病,端茶倒水,煎药喂饭都是她和敏儿,从不假他人之手。这孩子仁义又孝顺,我在闭眼之前能给她定一门好亲事,下去见老常和她生母我也有交代。”

    常婷哭着说:“母亲不用担心孩儿,孩儿在菩萨面前起过誓,母亲长命百岁孩儿终身不嫁陪着母亲。”

    太夫人慈爱地看了女儿一眼,对妙贞说:

    “这孩子虽是庶出,亲娘也是书香人家的好女儿,从小由我这个嫡母教养长大,我对她的管教和太子妃是一样的。这孩子品性好,我敢说到谁家都是宜家宜室的好媳妇。”

    妙贞看常婷,生得细皮嫩肉,比太子妃还要白一些,眉眼之间与太子妃甚像,都是英气勃勃,剑眉星目,十分大气,让人心生好感。

    看常太夫人对她赞不绝口,于是心里一动,说:“伯母我父亲与常伯父沙场上血雨腥风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两家本就是一家人。我家二弟徐鹰绪年龄与婷儿相仿,我父亲治家极严,对子女教育也严格。我二弟虽然是孙姨娘所出,不过五岁开蒙读书也极上进。他虽然将来不能继承爵位,不过有我父亲和辉祖看顾着,前程无忧。”

    又看了看常婷说:“孙姨娘前两年病逝,我二弟实际上是由我母亲抚养。凭借我母亲与伯母的关系肯定能善待婷儿。”

    常升一听,连忙说:“母亲,孩儿去魏国公府上,见过鹰绪多次,的确是个好儿郎。”

    常太夫人也面露喜色:“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两年你母亲过年来家里时,带着那孩子一起过来,我也见过几回,生得白白净净,举止大方有礼,听你母亲说读书很刻苦。”

    这时候蓝敏儿也过来凑趣:“这可是天定的姻缘,母亲刚生病那会儿,张氏婶婶来探望母亲几次,看到咱们婷儿就喜欢的不得了,还问过我婷儿可曾许配人家。我那时寻思着母亲将婷儿视如己出,不肯轻易许人也不敢接话,如今想来似乎魏国公夫人也有这想法。”

    妙贞连忙叫来秋叶:“你去趟魏国公府,把我的意思和父亲说说,倘若父母不反对,让两位母亲过来一趟,敲定此事,再找媒人走三媒六聘的流程。”

    秋叶听完领命下去了。妙贞看着常婷,问她:“婚姻虽说是父母之命,也得看你自己,要不我让我二弟过来一趟,你俩相看一番?”

    常婷迎着妙贞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说:“徐世兄这些年常与张氏婶婶来我们府上,我也是见过的。既然妙贞姐姐和哥哥都说他好,想必确实很好。婷儿蒙慈母养育成人,又给婷儿定下这么好的姻缘,张氏婶婶与母亲一向交好,必定对女儿像亲生的一样疼爱。这样好的姻缘,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婷儿愿意。”

    看女儿这么说,常太夫人也送了一口气,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常婷也抱着母亲,二人抱头痛哭。

    敏儿和妙贞连忙上前安慰,众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下人来报,魏国公携两位夫人和世子、二公子来访。”

    常升和夫人连忙出门迎接,不多会儿,一行人就进来了。

    妙贞连忙过去迎接,此时下人早已搬来一座屏风,挡在太夫人的床前。

    徐达带着家眷进来,对着屏风施了一礼:“嫂夫人,你我两家能结亲是我和常大哥一直的心愿。妙贞差人与我一说,这桩婚事我是千万个满意。我带着两位夫人和长子亲自上门以表郑重。婷儿这个儿媳进了我家门,我一定另眼相看不让她受一点委屈。鹰绪虽是庶子,你放心将来分家我必定不让他吃亏。”

    张氏和谢氏则是走到屏风后,坐在张氏床边,承诺一定会善待这个儿媳妇。

    徐达又让次子跪下,当着众人的面起誓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好丈夫,与常婷恩恩爱爱举案齐眉。

    “父亲,咱们特事特办,一切从简,今天取走婷儿的生辰八字,合了八字明天就请人来做媒下聘,选个最近黄道吉日让两个人把婚事办了给太夫人冲喜。”

    “好,就按贞儿说得办,嫂夫人那我就带着两位夫人回家分头准备了,我等下就进宫让陛下赐婚,明日带圣旨过来下聘。来之前我看了九日后就是黄道吉日,咱们给两个孩子完婚。”

    常太夫人马上答应了。众人走后,常婷伏在母亲身上,哭个不停。太夫人给女儿擦着眼泪说:“傻孩子,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我要有个好歹,你这还得守孝三年,出了孝期,你都17了。母亲能看着你出嫁,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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