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红兴村。
一辆小轿车停在一间老屋的门前，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指使着司机和助理大包小包地往老屋里搬礼物。
这种荣归故里的架势，要搁平常肯定不少人过来围观，可眼下，街坊四邻没一个往跟前凑的，顶多是坐在自家门口，探着脖子看热闹。
果然，没一会儿，这对夫妻俩就遭人轰了出来。
“滚！带着你的这些垃圾赶快从我屋里滚出去！”
女人还不满地大喊道：“你这疯老头子有病吧？我们给你送东西过来的！要不是志华重情重义，看你们两老孤苦无依的怪可怜的，我们犯得着来受这个气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
“你不许这么说。”男人先是呵斥了老婆，又换了副伤心面孔：“陈叔，不要这个样子，芳菲已经去了这么多年……”
“你闭嘴！”
老头子一听这人嘴里提及自己去世的女儿，心里头火冒三丈。
他扭脸进屋。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凶残狗叫声。
“你竟然敢放狗？！”
“大黄，咬死这两个没皮没脸的狗男女！”
老人放开手中的绳子，把这对中年男女吓得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地往车里钻。
哪怕上了车，女人还心有不甘地喊道，“疯子！你们全部都是疯子！你女儿是自杀的！自杀的！这些年，你们还想利用我老公的愧疚之情到什么时候？！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汪汪汪！！！”
大黄狗认准了目标，哪怕人上了车，也扒着车窗攻击，把车里的人吓得立马开车，一溜烟跑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街坊邻居对这一幕也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每隔几年就要上演一次。
不过这次隔壁老头子，看着年纪大了，控制大黄狗都有些吃力的老邻居，开口说话了。
“我说陈老头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该放下了，你们夫妻俩年纪也都大了，多几个年轻的后辈孝敬伺候你们不好吗？曹志华怎么说现在也是大老板了，以后亏待不了你们哪里去……”
邻居话没说完，陈老大“”碰“”的一声摔上了门，进去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被甩了脸子，邻居老头儿也不生气，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陈老大这一家真是可惜了。
这对夫妻俩以前是他们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概是因为生的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二人平素也多与人结善缘。只可惜他们年轻的女儿还是自杀没了，从此他们性格大变，过得都不叫是正常人的生活……
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他们大半辈子没能走出来。
可惜啊，可惜了。
陈老大一进屋，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妻子，“把你吵醒了？”
“那个缺德玩意儿是又过来了是吗？”
陈老大没回话，扶着妻子，两人搀扶着进了屋。
堂屋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黑白分明的遗像，淡然浅笑温柔的女孩儿，生命被定格在了花一般的年纪。
“都是我的错啊，怎么就给女儿找了这么个嫌贫爱富，缺得冒烟的玩意儿，如果不是他闹退婚，咱们女儿怎么会……想不开呢！”
陈母心痛地捶着自己胸口，难受得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一起去了。
“我的错，这事儿是我先提起的！”陈父揽责，话里尽是哽咽，妻子也抹着眼泪。
夫妻俩依偎在一起痛哭，却没看到，堂屋的一角，站着个身形浅淡的少女。
她的面容与照片上的一致，正是两人的女儿，陈芳菲。
泪水一滴一滴地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地，不见一丝痕迹。
陈芳菲后悔了。
后悔自己只是被一个人渣背叛，就脑子想不开喝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真是太蠢、太傻了！
陈芳菲离世后并没有投胎转世，成了飘荡在天地间的灵魂。
她跟着惦念着她的亲人们，目睹了太多太多。
她的前未婚夫曹志华，因为成了村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便用尽一些手段攀上高枝儿，所以才要和自己退婚。
她也看到了因为自己的事死亡，给家里人带来了多么沉重且无法摆脱的悲伤，父母几乎一夜间白了头，外公外婆身体垮了下去……
突然。
沉浸在自责悲痛中的陈芳菲遭到拉扯，眼前的画面陡转。
她好像会随着在世人的思念而位移，所以这种情况她并不害怕。
就是……有点烦。
是的。
被一个陌生人时不时的“召唤”，强制从亲人身边离开，频率还不低，这种情况谁能不烦嘛？
“你这个人真的是……”
哪怕对方根本听不到，陈芳菲也忍不住要抱怨。
但是这次不一样。
陈芳菲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吓没了。
一双染血的大手，轻抚上了陈芳菲的脸庞。
“原来……死……真的能看到你……”
男人深邃的目光，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的，陈芳菲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她好久都没感受到过了。
什么情况？！！！
他真的看见了自己！
很快，陈芳菲就发现，他们现在在一辆翻倒的小轿车里，严骏琛浑身是血，受了很重的伤。
“你出车祸了？！那你快打120啊！”
看他行动艰难，陈芳菲伸手帮他去勾角落里的手机。只可惜，她看得见，碰不着。
“你的手机在这里，你快点打求救电话！”陈芳菲赶忙提醒。
要是再晚些，这个人恐怕要大失血昏过去的！
严骏琛置若罔闻，目光痴痴地看着她。
他气息奄奄，还在道歉，“芳菲，对不起……到死都没能替你报仇……”
“报什么仇啊？我有什么仇让你报的？你别盯着我看，你看手机啊！我不能帮你求救啊！”陈芳菲怀疑这家伙已经意识不清楚了。
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人，急忙从车里爬了出去。
“这里这里！有人出车祸了，麻烦你帮忙打个120，车里的人伤的很重！”陈芳菲大喊着呼救。
看不到！
除了严骏琛，别人根本看不到还有她在。
所以，陈芳菲眼睁睁地看到了那人脸上狰狞的笑容。
他掏出手机来，“曹老板，你跟前的那块绊脚石我可给你彻底地移开了啊，剩下的尾款，你也要尽快给我结了吧……曹老板大气，真是个爽快人！”
就是这个人害了严骏琛！陈芳菲难以置信。
姓曹的老板……莫不就是曹志华？！
陈芳菲愤怒得想大喊，可最先爆发的却是翻倒起火的车辆，以势不可挡速度快速燃烧。
“不！”
陈芳菲冲过去救人，驾驶座上的男人看到她，沉寂的目光死灰复燃，噙着笑，声音温柔，“你来接我了。”
陈芳菲气着了，“接什么接？你快点自己爬出来……”
“轰——！！！”
陈芳菲的话还没有说完，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烈焰火光瞬间吞噬了他们。
-
“不要！不要啊——”陈芳菲满身冷汗的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融融的阳光从窗子斜射进来，照在了她的床上，她耳边还能听得到叫个不停的蝉鸣声。
安静的好像是一场梦，而且眼前也是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灰色的墙壁，打着多处补丁的蚊帐，带着毛刺竹椅，挂在墙壁上的水墨兰花图是唯一的色彩。
这是陈芳菲曾经的卧室。
“芳菲？芳菲？你是不是在房间里啊？你不应声，我就进来了啊。”
房门被人敲了敲，随后打开。
“小姑？”
门外站着年轻的小姑姑陈秀玲，她脸色略有些凝重，是过来传话的，“芳菲，你奶奶找，她有话要和你说。”
陈芳菲没应。
目光落在一旁书桌上的军绿色行军水壶上，她脸色难看可以，蓦地起身冲出了房间。
“芳菲，你怎么了？”小姑陈秀玲也紧跟其后。
-
陈家老屋的后院。
陈芳菲趴在水池边吐得昏天黑地。她在给自己催吐，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甘心。
直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直到冒酸水，这才缓了缓。
陈芳菲明明整个人狼狈不堪极了，却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望着自己抬起来的手，上面沾染着井水的冰凉，还有阳光的温热……不再是绵延不断，无止境的寒。
她知冷知热。
她是个人！
陈芳菲活过来了。
不仅如此，还重生到了自己脑子犯蠢喝药的时候。
刚才拼了命地催吐，就是要把喝进去的药都吐出来，好在她醒悟的及时也没喝多少。
她还活着啊！陈芳菲感动得想哭。
或许是老天爷看他们一家过得太凄惨，所以才让她重生了吧，陈芳菲发誓，自己这一辈子一定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活！
“人呢？！人呢！”
“一个个都死哪去了？！秀玲！秀玲！你让你把陈芳菲那死丫头给我带来，你人跑哪里去了？”屋里传来老太婆扯着嗓子的叫喊。
听到自己的名字，循声望了望，看到了不知道何时跟过来的小姑。瞧着不像是刚来的，因为小姨脸上震惊复杂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陈芳菲也理解她，自己现在又哭又笑的，可不像个神经病嘛。
那是因为她真的开心啊！
“都快点给我滚过来！”屋里又传来叫骂声。
是陈芳菲的奶奶向永芬，不用瞧，这声音都能听得出来，是发大火了。
这个家里就没有人不“怕”向永芬的，毕竟现在仍是她当家。
陈芳菲被小姑姑拉着小跑到了客厅。
她人一进去，迎面就飞来一个搪瓷杯，幸好她机敏躲过了。
“你还敢躲？你还有脸躲？！老陈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亏你还是个女的啊，连个男人都套不牢。曹家要和你退婚，退婚晓得不？你这病恹恹的死相，被退婚了后，我倒要看看哪个眼睛瞎枯了的男人能看得上你？真晦气！”
陈芳菲能躲过“明枪”，可躲不过这刺耳难听的辱骂，还是来自她亲奶奶的。
堂屋里并不止有向永芬，还有外人张婶子在。
张婶子毕竟是个长辈，意思意思地拦了拦，“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眼下最要紧的是快赶去曹家把老大和老大媳妇带回来啊！”
陈芳菲惊诧出声：“我爸妈去了曹家？”
一辆小轿车停在一间老屋的门前，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指使着司机和助理大包小包地往老屋里搬礼物。
这种荣归故里的架势，要搁平常肯定不少人过来围观，可眼下，街坊四邻没一个往跟前凑的，顶多是坐在自家门口，探着脖子看热闹。
果然，没一会儿，这对夫妻俩就遭人轰了出来。
“滚！带着你的这些垃圾赶快从我屋里滚出去！”
女人还不满地大喊道：“你这疯老头子有病吧？我们给你送东西过来的！要不是志华重情重义，看你们两老孤苦无依的怪可怜的，我们犯得着来受这个气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
“你不许这么说。”男人先是呵斥了老婆，又换了副伤心面孔：“陈叔，不要这个样子，芳菲已经去了这么多年……”
“你闭嘴！”
老头子一听这人嘴里提及自己去世的女儿，心里头火冒三丈。
他扭脸进屋。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凶残狗叫声。
“你竟然敢放狗？！”
“大黄，咬死这两个没皮没脸的狗男女！”
老人放开手中的绳子，把这对中年男女吓得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地往车里钻。
哪怕上了车，女人还心有不甘地喊道，“疯子！你们全部都是疯子！你女儿是自杀的！自杀的！这些年，你们还想利用我老公的愧疚之情到什么时候？！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汪汪汪！！！”
大黄狗认准了目标，哪怕人上了车，也扒着车窗攻击，把车里的人吓得立马开车，一溜烟跑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街坊邻居对这一幕也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每隔几年就要上演一次。
不过这次隔壁老头子，看着年纪大了，控制大黄狗都有些吃力的老邻居，开口说话了。
“我说陈老头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该放下了，你们夫妻俩年纪也都大了，多几个年轻的后辈孝敬伺候你们不好吗？曹志华怎么说现在也是大老板了，以后亏待不了你们哪里去……”
邻居话没说完，陈老大“”碰“”的一声摔上了门，进去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被甩了脸子，邻居老头儿也不生气，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陈老大这一家真是可惜了。
这对夫妻俩以前是他们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概是因为生的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二人平素也多与人结善缘。只可惜他们年轻的女儿还是自杀没了，从此他们性格大变，过得都不叫是正常人的生活……
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他们大半辈子没能走出来。
可惜啊，可惜了。
陈老大一进屋，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妻子，“把你吵醒了？”
“那个缺德玩意儿是又过来了是吗？”
陈老大没回话，扶着妻子，两人搀扶着进了屋。
堂屋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黑白分明的遗像，淡然浅笑温柔的女孩儿，生命被定格在了花一般的年纪。
“都是我的错啊，怎么就给女儿找了这么个嫌贫爱富，缺得冒烟的玩意儿，如果不是他闹退婚，咱们女儿怎么会……想不开呢！”
陈母心痛地捶着自己胸口，难受得恨不得自己也跟着一起去了。
“我的错，这事儿是我先提起的！”陈父揽责，话里尽是哽咽，妻子也抹着眼泪。
夫妻俩依偎在一起痛哭，却没看到，堂屋的一角，站着个身形浅淡的少女。
她的面容与照片上的一致，正是两人的女儿，陈芳菲。
泪水一滴一滴地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地，不见一丝痕迹。
陈芳菲后悔了。
后悔自己只是被一个人渣背叛，就脑子想不开喝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真是太蠢、太傻了！
陈芳菲离世后并没有投胎转世，成了飘荡在天地间的灵魂。
她跟着惦念着她的亲人们，目睹了太多太多。
她的前未婚夫曹志华，因为成了村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便用尽一些手段攀上高枝儿，所以才要和自己退婚。
她也看到了因为自己的事死亡，给家里人带来了多么沉重且无法摆脱的悲伤，父母几乎一夜间白了头，外公外婆身体垮了下去……
突然。
沉浸在自责悲痛中的陈芳菲遭到拉扯，眼前的画面陡转。
她好像会随着在世人的思念而位移，所以这种情况她并不害怕。
就是……有点烦。
是的。
被一个陌生人时不时的“召唤”，强制从亲人身边离开，频率还不低，这种情况谁能不烦嘛？
“你这个人真的是……”
哪怕对方根本听不到，陈芳菲也忍不住要抱怨。
但是这次不一样。
陈芳菲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吓没了。
一双染血的大手，轻抚上了陈芳菲的脸庞。
“原来……死……真的能看到你……”
男人深邃的目光，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的，陈芳菲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她好久都没感受到过了。
什么情况？！！！
他真的看见了自己！
很快，陈芳菲就发现，他们现在在一辆翻倒的小轿车里，严骏琛浑身是血，受了很重的伤。
“你出车祸了？！那你快打120啊！”
看他行动艰难，陈芳菲伸手帮他去勾角落里的手机。只可惜，她看得见，碰不着。
“你的手机在这里，你快点打求救电话！”陈芳菲赶忙提醒。
要是再晚些，这个人恐怕要大失血昏过去的！
严骏琛置若罔闻，目光痴痴地看着她。
他气息奄奄，还在道歉，“芳菲，对不起……到死都没能替你报仇……”
“报什么仇啊？我有什么仇让你报的？你别盯着我看，你看手机啊！我不能帮你求救啊！”陈芳菲怀疑这家伙已经意识不清楚了。
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人，急忙从车里爬了出去。
“这里这里！有人出车祸了，麻烦你帮忙打个120，车里的人伤的很重！”陈芳菲大喊着呼救。
看不到！
除了严骏琛，别人根本看不到还有她在。
所以，陈芳菲眼睁睁地看到了那人脸上狰狞的笑容。
他掏出手机来，“曹老板，你跟前的那块绊脚石我可给你彻底地移开了啊，剩下的尾款，你也要尽快给我结了吧……曹老板大气，真是个爽快人！”
就是这个人害了严骏琛！陈芳菲难以置信。
姓曹的老板……莫不就是曹志华？！
陈芳菲愤怒得想大喊，可最先爆发的却是翻倒起火的车辆，以势不可挡速度快速燃烧。
“不！”
陈芳菲冲过去救人，驾驶座上的男人看到她，沉寂的目光死灰复燃，噙着笑，声音温柔，“你来接我了。”
陈芳菲气着了，“接什么接？你快点自己爬出来……”
“轰——！！！”
陈芳菲的话还没有说完，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烈焰火光瞬间吞噬了他们。
-
“不要！不要啊——”陈芳菲满身冷汗的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融融的阳光从窗子斜射进来，照在了她的床上，她耳边还能听得到叫个不停的蝉鸣声。
安静的好像是一场梦，而且眼前也是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灰色的墙壁，打着多处补丁的蚊帐，带着毛刺竹椅，挂在墙壁上的水墨兰花图是唯一的色彩。
这是陈芳菲曾经的卧室。
“芳菲？芳菲？你是不是在房间里啊？你不应声，我就进来了啊。”
房门被人敲了敲，随后打开。
“小姑？”
门外站着年轻的小姑姑陈秀玲，她脸色略有些凝重，是过来传话的，“芳菲，你奶奶找，她有话要和你说。”
陈芳菲没应。
目光落在一旁书桌上的军绿色行军水壶上，她脸色难看可以，蓦地起身冲出了房间。
“芳菲，你怎么了？”小姑陈秀玲也紧跟其后。
-
陈家老屋的后院。
陈芳菲趴在水池边吐得昏天黑地。她在给自己催吐，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甘心。
直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直到冒酸水，这才缓了缓。
陈芳菲明明整个人狼狈不堪极了，却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望着自己抬起来的手，上面沾染着井水的冰凉，还有阳光的温热……不再是绵延不断，无止境的寒。
她知冷知热。
她是个人！
陈芳菲活过来了。
不仅如此，还重生到了自己脑子犯蠢喝药的时候。
刚才拼了命地催吐，就是要把喝进去的药都吐出来，好在她醒悟的及时也没喝多少。
她还活着啊！陈芳菲感动得想哭。
或许是老天爷看他们一家过得太凄惨，所以才让她重生了吧，陈芳菲发誓，自己这一辈子一定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活！
“人呢？！人呢！”
“一个个都死哪去了？！秀玲！秀玲！你让你把陈芳菲那死丫头给我带来，你人跑哪里去了？”屋里传来老太婆扯着嗓子的叫喊。
听到自己的名字，循声望了望，看到了不知道何时跟过来的小姑。瞧着不像是刚来的，因为小姨脸上震惊复杂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陈芳菲也理解她，自己现在又哭又笑的，可不像个神经病嘛。
那是因为她真的开心啊！
“都快点给我滚过来！”屋里又传来叫骂声。
是陈芳菲的奶奶向永芬，不用瞧，这声音都能听得出来，是发大火了。
这个家里就没有人不“怕”向永芬的，毕竟现在仍是她当家。
陈芳菲被小姑姑拉着小跑到了客厅。
她人一进去，迎面就飞来一个搪瓷杯，幸好她机敏躲过了。
“你还敢躲？你还有脸躲？！老陈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亏你还是个女的啊，连个男人都套不牢。曹家要和你退婚，退婚晓得不？你这病恹恹的死相，被退婚了后，我倒要看看哪个眼睛瞎枯了的男人能看得上你？真晦气！”
陈芳菲能躲过“明枪”，可躲不过这刺耳难听的辱骂，还是来自她亲奶奶的。
堂屋里并不止有向永芬，还有外人张婶子在。
张婶子毕竟是个长辈，意思意思地拦了拦，“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眼下最要紧的是快赶去曹家把老大和老大媳妇带回来啊！”
陈芳菲惊诧出声：“我爸妈去了曹家？”